攻:月重天
受:月西樓(夜西樓)


月重天,大盛王朝第二代君王。時而威嚴,時而溫柔。君心難測
月西樓,黑道太子穿越再入帝王家,時而淡漠,時而頑劣,難以琢磨
他遇上他,一場賭約華麗開幕。淡淡溫情中,誰先奉上一片真心


盛宮舞 琉璃舞

第1章
伴今生

無盡的黑暗,如同望不穿的深淵。失重的身體,懸浮在黑暗之中,漫無目的地漂移。慢慢地感受到一股牽力將身體吸引而去。引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沉睡黑暗的眼眸一下子無法適應。西樓微眯起了眼睛,打量著眼前景物。

頭上是紫檀木做得鏤空雕花床頂。而自己如今正睡在一張兩人肩寬的紫檀木床上。

不解地皺了皺眉,西樓轉動了下眼眸,看到了坐在一旁的一名淡雅女子。

靠在床柱上的女子閉著雙眼,眼簾下有一層投下的暗影。輕皺的娥眉顯示著女子睡得並不安穩。

在往下看去只見女子身著一套素色的古時錦服。西樓一陣恍惚,再抬眼看向房間裡其他的佈局。

紫檀木雲紋雕花書案,黃花梨圈椅;紫檀雕花多櫃,上面陳設著一些青花瓷古玩;花梨木書櫃,榆木雕龍格柵屏風…

這一系列的古色古香,讓西樓一陣莞爾,淡淡地笑開了。一定是顧非那個古董商搞得鬼吧。他們一幫人啊,就是不讓自己死得安寧。

無意識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可還沒坐直,西樓就無力地跌倒在床上。綿軟的身子撞擊到床板發出一聲悶哼。

這一記聲音,驚醒了本就淺眠的女子。

女子睜開了眼睛,又是激動,又是驚喜地看著床上睜開眼睛的西樓,“皇兒總算醒了,母妃好是擔心啊。”

女子溫婉的聲音響起,西樓卻感覺有道驚雷閃過,煞時有些失聰,只是睜大著眼睛,迷失般看著眼前的女子。

見西樓是這般反應,女子伸手輕輕拂開了西樓臉上的亂髮,摸上了他的額頭,擔憂之色溢於言表。“皇兒這是怎麼了?莫要再嚇母妃了。”

西樓依舊睜著眼睛看著眼前憔悴擔憂的女子,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來人啊。”女子一聲輕喚,屋裡關著的門就被推開了。

一名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垂眼躬身站在了女子的面前,“菀妃娘娘,有何吩咐奴才的?”

“小喜,快去把御醫找來。”

“是,奴才這就去。”那叫小喜的奴才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菀妃扶起了西樓,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我的皇兒,你可不要嚇唬母妃啊。”說著一行清淚從女子的眼眶滑落。

這樣的懷抱有多久沒有嘗到。西樓又是一陣失神,不自覺地抬手拭去了女子臉上的淚,輕輕喚了聲。“母妃莫哭了。是兒臣不是,惹母妃傷心了。”

“皇兒,我的皇兒,你沒事了?”菀妃喜極而泣低頭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西樓。

“母妃,我只是覺得身子使不上力氣。我…怎麼了?”是啊,這具身子,剛才連起都起不來,怎會弱成這般。

“皇兒病了,生了很重的病,在床上躺了很久了,所以才會沒有力氣的。等過段日子就會好的。皇兒不用擔心,有母妃呢。”

小喜領著一名提著藥箱的老者走了進來。那老者同樣躬身走到了床榻前,然後跪下身行禮,“老臣見過菀妃娘娘,見過四殿下。”

“張太醫,快來給本宮的皇兒看看。”女子把西樓扶靠在了床頭,然後自己讓開了身,站到了一旁。

“老臣遵旨。”張太醫站起了身子,拿著藥箱走到了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四殿下,請您把左手拿過來,好讓老臣把脈。”

西樓依言將放於胸前的左手,放到了床邊。

張太醫伸手搭上了西樓左手的脈搏,閑著的另一手富有節奏地捋著那長白的鬍鬚。這讓西樓看得失笑。

古時醫者,為顯自己醫術之高明,是否都傳承了這一經典動作?

收回了手,張太醫依舊捋著他的鬍鬚,凝眉思索了一下,然後開口詢問,“四殿下現在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西樓搖頭,表示並沒有什麼不妥。嗓子太過幹啞,說起話來有些難受,許是睡得太久,滴水未進。

張太醫站起了身,轉身對菀妃說道,“回稟菀妃娘娘,四殿下的風寒已經退去了。只是在床上躺得太久,有些體虛,待老臣開些藥喝了便會好轉的。”

“恩,有勞張太醫了。小喜陪張太醫去取藥。”

“奴才遵命。”

“菀妃娘娘,四殿下,老臣告辭。”

“恩。”菀妃點了點頭。張太醫抱著藥箱又低眼走了出去,小喜也隨後跟了出去,順手將門帶上了。

菀妃又重新走到了西樓的身邊坐了下來,用一慣溫柔的眼眸看著西樓。“皇兒一定餓了吧,母妃這就親自去做些好吃的給皇兒。”

說著,菀妃就又站起了身,打算離開。西樓適時地伸手扯住了菀妃的寬袖。菀妃有些不解地看著西樓。

“皇兒怎麼了?是不是突然覺得哪裡不舒服了?”

西樓搖頭,淡淡地笑,“沒有。母妃,兒臣不餓,只是有些渴了,能否麻煩母妃給兒臣倒杯水來?”

菀妃一陣愣神,轉而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西樓,然後輕聲地應了聲,就轉身去雕花圓桌上倒了杯茶來。

坐到床邊,扶著西樓將茶慢慢飲了下去。菀妃隨手把茶盞放在了床頭一邊的小矮桌上,然後神色有些凝重地看著西樓。

西樓用柔柔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這名溫婉的女子,帶著幾分擔憂幾分不解地問道,“母妃這是怎麼了?”

菀妃閉了閉眼睛,像是在心裡做著一番天人交戰,幾番爭鬥後,終是睜開了眼睛,帶著幾分猶豫地問道,“皇兒知道母妃的名諱嗎?”

西樓心中一震,隨後釋然一笑,淡淡地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那皇兒知道自己的名諱嗎?”

西樓依舊搖頭。

菀妃一下頹然,有些呆愣地看著靠在床頭的西樓,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這麼定定地看著,看了許久,突然淡淡地笑開了。

“皇兒這是失憶了嗎?”

西樓但笑不語。本就沒有今生的記憶,又何來失憶呢?

菀妃又疼惜地把西樓摟到了懷裡,喃喃地輕語,似安撫自己又似安撫西樓。

“失憶也好,我的皇兒太苦,太苦。忘記了那些不快樂的記憶也好,以後依舊是我天真快樂的皇兒。”

“母妃,那我叫什麼?”西樓開了口,只是想知道這一世自己扮演的是誰,又是怎樣的一位人物。

“你叫西樓,月西樓。”

原來依舊是西樓。前世今生依舊是這個名字,只是改了姓而已。

“你是大盛王朝的四殿下,是母妃最疼愛的西樓。”

是母妃最疼愛的,那麼是不是不得父皇疼愛呢?西樓閉上了眼睛,在心中慢慢消化著這些資訊。


第2章
不隱瞞

在床上躺了幾日,身子才有了些力氣。西樓也不打算再這麼在床上繼續耗著了。如若再這麼下去,自己恐怕真就難起了。

小喜慢慢地扶著西樓下了床。雙腳觸及到地的時候,西樓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具身子的主人個子並不高。

“主子,奴才給您拿衣服去。”小喜殷情地跑到紅木頂豎雕花櫃前,打開櫃子從裡面取出了一套碧藍色的錦袍。

西樓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桌前,舉起那青古瓷茶壺在杯子裡倒了一杯水,然後端起同花色的茶盞輕輕抿了口。

小喜拿著衣服走到西樓面前,“主子,小喜伺候您更衣吧。”

“恩。”西樓只是放下了茶盞,不輕不重地應了聲,然後展開雙臂,示意小喜幫自己穿衣服。古代如袍子般的服飾自己並不是沒在現世穿過,只是就算穿也只是穿了最外面的那一件而已,哪有從裡到外全套上陣過。那麼穿得也就只有顧非那人了。

小喜一邊為西樓穿著衣服,一邊不時地抬眼看看西樓,那眼神頗為奇怪,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西樓也懶得過問,自己本就沒有刻意去隱瞞什麼,若是真被看出些什麼端倪倒也無所謂。反正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事遲早會被人揭穿的,倒不如順其自然。

替西樓系上了金絲修邊的鑲玉腰帶,小喜這才抬起頭說道,“主子,奴才給您梳妝一下吧。”

西樓摸了摸隨意披散在身後的長髮,點了點頭,就徑直走到了紅木雕花梳妝鏡前,然後坐下了身。

透過有些清晰的鏡面,西樓看清了鏡子裡那人的長相,明眉皓目,鳳眼微挑,鼻樑高挺,唇紅齒白,倒是個俊朗的少年。

少年?西樓心中一驚,不經細想就脫口而出,“小喜,我今年幾歲了?”

小喜一驚,顯然未料到四殿下有此一問。手中的梳子不慎掉落,小喜忙慌忙低身撿起,垂首回答道,“回主子,您今年已經十四了,等到了年底便是十五了。”

菀妃娘娘交待過,四殿下因風寒過重,恢復時已然失卻了以前的記憶,所以一定要好生照看。原以為四殿下不過是失卻了部分記憶,沒想到連自己的年歲都記不清了。哎,這四殿下真就可憐啊。

“十四,十四…”西樓只剩喃喃,已經無暇去欣賞鏡中之人的容貌。沒想到自己一生之中竟能經歷兩個十四。

想到這裡西樓不禁莞爾。真不知是該慶倖自己如此年輕呢,還是該苦惱一個二十四歲的靈魂竟然穿進了十四歲的身體。

小喜用玉冠替西樓豎好了髮髻,然後又在西樓的身上掛上了幾件配飾,才滿意地說道,“主子,好了,您去照照,多好看啊。”

說完,小喜才驚覺自己的失言,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低下了頭。

西樓也不在意,站起了身,走到了一面以紅木為框的落地鏡前。看著鏡子中一身錦衣玉服,一臉淺笑的少年,西樓挑眉,不得不感慨這容貌的主人倒是也配得起自己。

“主子…”小喜將一柄玉制摺扇呈到了西樓的面前。

西樓伸手接過摺扇,甩手一開,只見摺扇上綠葉叢中幾株紫菀。本以為會是什麼大氣之作,沒成想卻是這山野小花。

紫菀旁是兩行小楷:紫菀本無名,只願隱嵐山。落款處是一方印璽,從那印璽上的字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菀’字。

見四殿下盯著那玉扇眼不眨地看著,小喜乖順地解釋,“主子,這本是菀妃娘娘的扇子。不過主子說喜歡,所以娘娘就說暫時讓主子保管了。

暫時保管啊。為何是隱嵐山而不是其他呢?西樓莫名地笑了。小喜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自從穿越而來,自己一直都躺在床上,未曾有機會出來。今日既然已經起了,西樓自要好好看看這屋外的景色。

菀妃所住的宮殿名叫菀茗宮。

菀茗宮的正中的屋子算是正堂。東面的屋子是西樓所住的地方,而西面的自然而然是菀妃自己的屋子。

宮裡的奴才宮娥出奇得少。除了伺候西樓的小喜和伺候菀妃的蘭姨外,就只剩兩個守門的奴才和兩個打掃內屋的奴婢了。

大概是這個菀妃並不得寵吧。她屋中的裝飾擺設也出奇地簡單。可是西樓屋裡的傢俱成設卻是說不出得奢華。

這一點就讓西樓訝異。而且一般皇子即使再不得寵也該有屬於自己的宮殿,為何自己會和自己的母妃住在一起?

西樓負手立在東屋後院的涼亭下,腦海中思緒萬千,卻也理不出一絲頭緒。宮廷本就是個渾濁之地,看不清,猜不透的。

菀妃從遠處走來時,就看到自己的皇兒負手立於亭中,竟覺得如同天地間最純真自然的一幅畫卷。風拂柳動,碧藍錦服中一名男子淡然看天下。

“皇兒…”這一聲,不禁思緒便習慣性地叫了出來。

西樓轉頭,淡然的神色刹那附上了溫柔的光澤,帶笑的唇角。波光靈動間,天地煞然生輝。如同春雪融去,貧瘠大地上刹那遍地花開。

菀妃不禁看得有些癡了,尤其是那雙會笑的眼眸——太像,太像。淚不自禁滑落,只能那麼愣愣地看著那朝自己走來的少年,卻忘了自己來此地的初衷。

西樓施施然走到了菀妃的面前,伸手拿過了菀妃手中的繡帕,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語帶笑意地安慰。“母妃怎麼哭了?可是兒臣讓母妃操心了。”

菀妃回過了神,看著眼前突然間巧言不少的皇兒,張了張口,卻依舊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眼神游離地看著西樓。

西樓也不再多問,只是不緊不慢地扶著菀妃來到了涼亭下的扶欄邊上坐著。自己也隨後落座在了她的身旁。

菀妃看著眼前側目眺望湖面的少年,突然間釋然地笑了,悠然地開了口,聲音婉轉,帶著幾分寂寥,幾分傷感,幾分說不清道不明。

“懷著皇兒那時動了胎氣,所以皇兒早早地便來到了人世。可也許就是因為沒有滿足了月,皇兒自出生開始就體弱多病。

好不容易蹉跎歲月活到了五歲。五歲那時按照慣例應該去尚書院讀書了。

皇兒早早地就來給母妃請了安,然後一臉天真興奮地去了。本來午時左右說好來母妃這裡用膳的。

可是等了頗久,卻不見皇兒來。母妃想也許是皇兒臨時改了主意,回自己寢宮用膳去了吧。這事也就沒多放在心上。

大約申時左右的時候,皇兒有些步伐不穩地來我這了。皇兒那時雖然年幼,不過卻極其懂事。說是來母妃這告罪,午時有事耽擱了。

母妃本就沒放在心上,又怎會和皇兒計較。笑著伸手將皇兒拉進自己懷裡的時候,卻不曾想皇兒突然無預兆地一聲慘叫,臉色一下子刷白了。

待母妃拉開皇兒的衣袖時,就看到了玉般的手臂上落著幾道青痕。皇兒那時還要騙我說是不小心撞的。

其實母妃又怎會不知,那分明是被其他的皇子王孫們欺負了。只是當時母妃做不得什麼,因為沒有證據,更沒有親眼所見。在這宮中,有時往往只能自保。

再者皇兒性格內向,膽小懦弱,又天資愚笨,所以本就不怎麼喜歡孩子的皇上,對皇兒更加是置若罔聞。所以即便告到皇上那,也得不到什麼好果子。

就這樣一過又是一年。這一年裡,皇兒不但要受他人的欺侮,還要受到太傅的責駡和懲罰,本就羸弱的身子終是病倒了。

母妃不放心皇兒一人住在那寢宮中,就將皇兒接到了這菀茗宮來住,這一住就是八年。八年來,皇上也未曾過問過。

雖說於理不合,不過既然皇上也不追究,其他的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雖然母妃已是盡心照顧皇兒了,可是皇兒那一病就病了半年。半年病好後,去尚學院讀書,又是重蹈覆轍。

其實以皇兒的性子,又加上這體弱的身子,要想在這宮中生活,怕是不見得有長久的。前不久,皇兒果然又病了,這一病…”

故事到這裡,菀妃頓了頓,那早蓄在眼眶中的淚又滑落了下來。有一隻手溫和地再一次拭去了那淚。

菀妃收回了漫漫思路,注視著眼前這個一臉溫和的少年,不自覺地脫口,“其實我在想,皇兒那麼去了也好,免得再受他人欺侮。”

西樓依舊一臉溫柔地笑著,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看她素雅臉龐上的那抹惆悵,看她悲傷眼眸下那撇淡淡的笑。突然覺得震撼,為一個母親的愛而震撼。


第3章
互贈言

菀妃輕輕握住了西樓的手,取過了那塊繡帕,自己輕輕擦拭著淚水,溫柔地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

西樓收回了手,依舊雲淡風輕地笑著,轉眼看向了徐徐微風繞過的湖面,輕柔地說了一個名字。“夜西樓。”

“西樓,依舊是西樓啊。”菀妃喃喃,似在品味這‘西樓’二字的含義。

“你,為何會在皇兒的身體之中?”

“為何?”西樓自是不解。“我也不知為何會在這具身體裡。如果沒有記錯,我已經死去了,死在所有人的不舍之中。”

“能不能和我說說關於你的過去?我的皇兒。”菀妃目光依舊溫柔地看著西樓,卻將最後的幾個字說得不容置疑。

西樓轉頭,回眸望向那菀妃,透過那雙依舊溫婉的眼眸,似乎看到了這個女子堅定的靈魂。她必是不簡單的。

“母妃想聽,兒臣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西樓釋然一笑,覺得心中莫名的負擔一下煙消雲散,天地間似乎也煥發了不少。

“兒臣出生在黑道世家…”話一脫口,西樓就想起什麼地看向了身邊的菀妃。菀妃依舊溫潤地笑著,並沒有開口問什麼。

西樓也不再介懷地繼續說了,只是儘量套用古代的說辭而已。

“有一個嚴厲的父親,疼愛自己的母親,還有敬愛自己的孿生弟弟。可以說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少爺。

其實從小到大弟弟都比兒臣懂事,而兒臣這個做哥哥似乎總是處在叛逆期。小時候的胡作非為就更是不在話下。

直到兒臣十歲那年,母親辭世了…一夜之間,兒臣似乎長大了,不再是那個總是搗蛋,任性妄為的小孩了。

兒臣開始認真習武,努力念書。雖說兒臣也需去學堂念書。不過真正要學的是回家後,家中那些老師所傳授給兒臣的知識。

隨同兒臣長大的還有一個侍衛,他叫祁銘,是一個很忠心的下手,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是他一直陪著兒臣出生入死的。

不過除卻他之外,還有彥洛飛,他是兒臣在學堂裡打架認識的。還真是應了不打不相識這句話了。

至於莫成,是通過彥洛飛才認識的。那時兒臣和彥洛飛總是說他人如其名,將來必是一事無成。其實他老謀深算得很啊。

日子大概就在這打打鬧鬧中過了。直到兒臣十八歲那年——那年彥洛飛因家中要求而不得不歸國。莫成因自己的夢想而去他國求學。

而那年兒臣因身體疼痛而去請大夫查看,卻不曾想原來是不治之症。大夫說未免病情惡化,必須好生靜養。

其實對於兒臣而言,或生或死倒是也無所謂。只是憶起當年母親的死,讓多少活著的人傷痛,所以兒臣選擇努力地活下去。

之後,兒臣便同家中商量要搬出去住。父親和弟弟自是不同意的,只是誰能攔得住兒臣呢。

言凡——兒臣的專屬大夫替兒臣找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宅子。便是在那,兒臣認識了那名溫潤如玉的鄰居——顧非。

顧非是一個販賣古董的商人,十分喜愛古朝文化,所以家中的佈局皆是古色古香。只是聽說顧非為人古怪,難以琢磨,似乎不好相處。

兒臣搬到新家的當日,也就沒有去拜訪他。直到次日清晨,兒臣在一曲斷斷續續猶如鋸木的琴聲中被吵醒,才忍無可忍地跑到了他家後院中與他怒目而視。

本以為他會繼續我行我素,卻不曾想他會賠禮道歉。兒臣當時有些發愣。顧非手指一轉,彈出了一曲高山流水的妙音。

那刻兒臣才知道,他是故意的。不過就是從那之後,兒臣才和他的來往越來越密切。是他教會了兒臣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雖然兒臣都不及他的一半,只是略懂了些皮毛。

這兜兜轉轉又是兩年。這兩年大概是兒臣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吧。也是從那時起更加貪戀生命的。

兒臣二十歲那年,不得不回本家去參加自己的生辰宴會。然後按照幫中的規矩,正式接手父親的位子。其實本想讓弟弟接手的,不過幫規難違,長幼有序。那一年,彥洛飛和莫成也回來了。

言凡說兒臣的病暫時得到緩解,只要勞逸結合,多多休息,應該不會那麼快復發。

可是有時候,有些事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兒臣家的生意一直可說是在暗處進行的。兒臣想在離去之前為父親和弟弟做些什麼。所以只得努力工作,儘量多做休息,儘快把原本暗處的生意推到明處。

這事一做便是三年。三年來兒臣只是偶爾回去那裡,和顧非的接觸似乎也少之又少了,可是他卻從未說過什麼。

其實我們彼此都隱約中知道些什麼,所以沒有人去錯破那層紗。直到三年後的那個夜晚。那一天是顧非的生日。我趕去地匆忙,所以並未準備什麼。

月光下,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席地坐在紅色的玫瑰花瓣之中,抬眼朝我笑著——笑得妖嬈,笑得傾城。

他說他想要兒臣。其實兒臣又何曾不想要他呢。兩相糾纏,只此一次。一夜翻雲覆雨,做盡一生纏綿。

那一夜後,當兒臣再次回那裡時,人去樓空,他已不在,只剩一張宣紙,一行瘦金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話雖說得輕描淡寫,其實這話中的沉重旁人又豈會感受不到?淡淡地一笑,西樓隨後又接著說道,“他走了,兒臣沒有去找他,也沒有試著去忘記。

他走後的一年中,兒臣一邊做著收尾工作,一邊將生意往來的一筆筆都交給了弟弟。其實冥冥之中,大家都似乎猜到了什麼,卻沒有人敢去點破。

直到兒臣第三次因為疼痛暈倒時,他們才落實了心中的猜測。

那時躺在潔白的房間中,兒臣不是不想努力生存下去,只是太痛,已經堅持不了了。所以兒臣選擇了安樂死。

死在所有人流淚的笑容之中。”

說完,西樓長長地一聲歎息,如同一名老者在回憶往昔的歲月。

菀妃聽著,心中有些惆悵,有些寂寥,有些遺憾,不禁開口問道,“皇兒想他嗎?”

西樓搖首一笑,有些迷茫般歎息。“前世離開他的那一年中,兒臣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可如今已經來世為人,前世的是是非非總該去忘記。帶著兩世的記憶而活,太累。只是有些事說來容易,做來卻難。”

心中一頓,菀妃也淡淡地笑了,可依舊覺得心中有些堵。“其實想來是遺憾的。你們二人應該是兩情相悅的,卻沒有有情人終成眷屬。”

“其實愛過,也就不該再奢求什麼了。誰能料到以後的事呢?也許真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時,未必會留下美好的結局。”

“是啊,愛過,就不該再奢求了。”菀妃一聲歎息,些許釋懷地笑了。


第4章
囑咐

“皇兒,皇兒,該起身了。”菀妃帶著她的乳娘蘭姨推開了東屋的門,前來喚西樓起身。

西樓睜開了迷蒙的睡眼,伸手輕輕地揉了揉,這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展顏一笑,有些撒嬌地偎在了菀妃的懷裡。“母妃。”

菀妃寵溺地笑了,伸手輕撫著西樓的長髮。“皇兒,該起床了。皇兒的病已經好了,這書總該去念的。”

西樓剛醒還有些懵懂,聽到‘念書’二字,突然睜大了眼眸,有些不確定地看著菀妃。“母妃是說兒臣還要去念書?”

“這是自然。宮裡的規矩,皇子長到五歲,上午便要去尚學院念書,下午去習宮練武,直到十六月生辰過後為止。”

“十六歲。那兒臣如今是幾歲?”西樓迷糊中又問了一遍。

“過了今天年關,皇兒也就十五了。”

“那兒臣豈不是還要苦熬一年。”想到這裡,西樓的臉都垮了下來。以前就不愛讀書,十八歲休學後,在外逍遙了兩年。兩年回家後,一邊打理生意,一邊在實踐中學習。反正低下精英倍出,弟弟又是佼佼者,自己何須多犯愁。

沒想到,命運弄人,居然還是要去讀書。

菀妃一邊為西樓著衣,一邊說道,“皇兒天資愚笨,不過每回太傅上課都聽得極其認真,無論知曉不知曉,一概都將太傅講的記錄下來…”

話說到一半,西樓就出口打斷了,“母妃,兒臣既然失憶了,又何須去記這些?”

“皇兒,失憶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藉口。皇兒失去的只是記憶,而不是本性和習慣。”

“兒臣明白了,母妃繼續交待吧。”

“皇兒背書,雖勉強能夠背下來,但是背起來都是磕磕絆絆,斷斷續續的;皇兒習武,雖是勤勉,卻不得要領,至今也只是學些皮毛,再加上皇兒本就體弱,所以就更是學之甚少了…”

西樓聽著這些話,都為這個母親而感到悲哀。本就住在深宮之中,又不見得得寵,好不容易生了個皇子,本想母憑子貴,沒想到卻生了這麼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笨兒子。也許阿斗都比他聰明吧。

“皇兒生性懦弱,卻秉性純良,但卻因此時常被大殿下等人欺侮。其實若是皇兒願意,偶爾反唇相譏一下也無妨,無需顧及母妃。

大殿下月西沁與皇兒同歲,只是大了五個月,少年俊朗,但不懂得斂其鋒芒,讓人一目了然。大殿下還有個妹妹月芙蓉比他小兩歲,排行第五,好動活潑,任性刁蠻。大殿下的母妃——熒妃乃是當朝陸太尉的二女兒。

二殿下月西澈也與皇兒同歲,只是大了兩個月。二殿下長得恐怕最像皇上,甚是俊美。不過此人深不可測。從小就讓人難以琢磨。他還有個同胞妹妹月苜蓿,貌美絕倫,沉靜典雅,乃大家閨秀之典範,完全繼承了其母妃——雪妃。雪妃乃是尚書令的麼女。

六殿下月西泱今年也12歲了,比月芙蓉小三個月,長得倒是可愛,本來挺活潑的一個人,後來卻寡言少語。其母妃安妃也是個沉靜的女子,乃是刑部尚書的二女兒。

至於四殿下月西樓麼,其母妃乃是躍騎大將軍唯一的女兒,掌上明珠。”話到這,鏡子裡的母妃竟俏皮地朝自己眨了眨眼。西樓也跟著笑了。

“所以沒道理,我的皇兒就要受人欺侮。我們這四位妃子算是地位相等了。除卻安妃的父親,,其他幾位的父親也都是一品官員。只是你外公他不太上朝也不過問政事,一直隱居家中而已。”

“宮中沒有皇后嗎?母妃。”

“恩…皇上一直都沒有選誰為後,所以太子之位至今都空著。既然皇兒已今非昔比,若是想要這位置,母妃必當鼎力相助。”

“母妃…”西樓歎息,伸手搭上了菀妃擋在自己肩上的手,透過鏡子看向了這個一夜間又堅強不少的女子。其實該是自己第一次看錯了眼。她若只是個弱女子,又怎可能在深宮中久留呢?

“母妃,兒臣只想灑脫自由地過一生,不想去爭些什麼。前世為保自家天下實屬太累,這一世只想輕鬆自在。”

菀妃一頓,淡淡笑開了,溫柔說道,“隨你。皇兒,想要怎樣就怎樣。”

“母妃,除卻這些皇子公主,兒臣可還有其他兄妹?”

“六殿下怕是最後一位了。自從六殿下出生後,皇上也就沒再臨幸過任何女妃,轉而都去了男侍那邊。”

“這樣啊。那也難怪了…”

“皇兒,君心難測。皇兒既然想平安渡過,就要懂得時時留心。踏出了這菀茗宮,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兒臣記住了。”西樓起身微微頷首。

“恩。皇兒得快些了。要不然遲到就不好。李太傅可是個嚴格的太傅。若是遲到了,必然會嚴懲的。”

“恩。”

“皇兒還要記住,若是其他幾位殿下與你搭話,你一定要記得回話,莫失了禮數。至於其他王公大臣的兒子,那可依情況而定。”

“兒臣記住了。母妃莫要多擔心。一下了學,兒臣定會直接回來的。”

“恩,母妃先讓小喜領著皇兒去吧。下次可要皇兒自己去了。”

“兒臣明白。那兒臣上學去了。”

“恩。”菀妃站在宮門口,溫柔地微笑,目送著西樓離去。

西樓跟著小喜朝上學院走去,心裡是說不出的無奈。可是一再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做個母親眼中的乖孩子。


第5章
尚學院

西樓今日穿著一件堇色的錦袍,纏著一條月白色的金縷腰帶,頭上豎著精緻的玉冠,手裡拿著一個錦布所制的布包。裡面說是放著文房四寶和書冊。

小喜走到一扇宮門口,停了下來,回頭對身後的西樓說道,“主子,小喜只能送您到這裡了。這尚學院不是一般奴才能進去的。”

西樓順著小喜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正有三三兩兩的人朝一扇門內走去。門上的匾額正寫著‘尚學院’三個金漆大字。

“主子,進了那尚學院,你直接往正中的屋裡走就是了。那是您上課的地方。”

“恩。”西樓點了點頭,就朝那扇門走去了。

“主子,奴才午時來這裡接您。”

“不用,我自己會回去。”

“主子,您等等。”小喜緊趕了幾步,走了上來。

西樓頓了頓,不解地看著小喜。

小喜躊躇了下,才咬牙下定決定般說了出來。“主子,您應該稱自己為‘本宮’,或者…”

西樓目光定定地落在小喜的臉上,看著這雙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神,小喜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沒來由地打了個激靈。

“我不喜歡讓別人來挑剔,下不為例。”淡淡拋下這句話,西樓毫不猶豫地走了。

只剩小喜哆嗦地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說,“奴才知道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主子這一病,不但失了記憶,似乎連性子都變了。

西樓跟著人群走到課堂外時,才突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坐在哪個位置。既然如此,那麼只能等候在一邊,最後一個進去了。

大皇子月西沁帶著一群黨羽姍姍而來,見到不遠處站著的西樓時,欺負他的習性又竄了上來,不禁玩味地笑了,施施然地朝他那邊走去了。

西樓低垂著頭,直到視線裡出現了幾雙錦靴才抬起了頭,正好對上月西沁陰狠狠的笑。看來麻煩來了。

見西樓又低下頭,月西沁顯然不高興了,怎麼著見到自己他也該打個招呼啊。“怎麼,聽說四弟病好了失憶了,所以不認識我這個大哥了?”

聽著月西沁顯然嘲諷加不爽的口氣,西樓依舊低著頭,悶悶地喚了聲。“西樓見過大哥。”

“呦,原來還知道認識本殿下啊。若是不記的了,其實我們可以幫你記得的。”說著一群人促狹地笑了,看著西樓的眼神活像貓看著手中掙扎的老鼠。

月西沁正想上前挑起西樓的下巴,好好捉弄捉弄,卻眼角一瞥,看到太傅走了進來。只得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和一幫黨羽快步地進了學堂。

西樓見一位花白鬍鬚的老者走來,想必他就是嚴太傅了吧。於是便也快步隨著月西沁等人走進了學堂。

在靠內側窗邊第一個位置坐下,西樓起先還低頭盯著書本,隨後就漫不經心地抬眼瞟向了窗外。

課才剛開始沒多久,嚴太傅正舉著課本在那裡之乎者也,忽聽外面傳來一聲柔和的嗓音,“皇上駕到。”

音落,一名身穿玄色錦服的男子飄然而至。男子頭戴金冠,劍眉朗目,一雙桃花眼中波光流轉,薄唇微挑不點自紅。行走之間,優雅而不失霸氣,如同神砥,讓人高不可攀卻又不忍側目。這大概就是君王的氣質吧。

西樓只是淡淡一瞥,微微一震,忙收斂了心神,跟著眾人一同下拜行禮。

殊不知他這短短幾秒的失神全落在了月重天的眼中,一抹精光從深邃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抬步走到了桌案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月重天淡淡地說了句,“都平身吧。”

眾人這才站了起來,又在月重天的應允下坐回了位置上。嚴太傅躬身走到月重天面前,有些惶恐地問道,“不知皇上今日來所謂何事?”除卻皇子們第一次入學時,皇上來過一次外,就再不見得來了。嚴瓊子心中難免不安。

月重天抬眼看了看一臉惶恐的太傅,心中不免好笑,自己不過是閑來無事,正好又路經此地,所以進來看看罷了。

“朕今日來不過是來看看皇兒們和幾位大臣之子們的功課如何。太傅儘管顧自己上著吧。朕只在一邊旁聽。”

“臣遵旨。”說著,太傅又回到了桌案前,拿起那本書冊開始之乎者也。

西樓一開始還能勉強盯著課本看著,畢竟月重天正坐在離自己不到一米的距離處。可是時間一久,本就對此不甚其煩的西樓,已經神遊天外了。

“四殿下,四殿下…”嚴太傅叫了幾聲才見得這個愚笨的四殿下有些反應,不免又是不悅地皺了皺眉。

“啊…”西樓一驚,還有些沒回神地抬眼看向太傅,不知他所雲到哪了。

見西樓只是一驚,嚴太傅不得不再次提醒,“四殿下,請您將《論語》背誦一遍。”《論語》乃初學者必背之書,此書早該在幾年前就會背誦了。可不曾想這四殿下愚笨到這般地步。

嚴太傅此話一出,低下就有些學子們捂著嘴輕笑了。若不是礙於皇上在前,怕是要哄堂大笑了。誰不知這月西樓頂多只能支吾著背四篇,後面的一概只記得皮毛了。

可是這次西樓很不負眾望,而且是完完全全成全了他們看笑話的心理。只見西樓站起了身,低垂著頭,淡淡地開口,“太傅,學生不會。”

這話答得乾脆。嚴太傅何時得到過學生如此無禮地回答,不禁氣結,卻礙於皇上在場,只得委婉說道,“四殿下即使不懂,就該好好聽著,如此不思進取,怎能有所成就?還煩請四殿下移步去外面好好反思反思。”

不就是去門口站著嗎,何必說得如此好聽呢。不過比待在這裡舒坦,出去也好。西樓低垂著頭,嘴角劃出弧度,毫不猶豫地走了出去。

從始至終,月重天都保持沉默,可目光卻未離開過西樓。據自己所知,這個皇兒天性懦弱,身體羸弱。聽說前段日子又病了,這病好了還失憶了。可看剛才那人的表現,倒不像是失憶而已啊。

外面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地,不像在屋子裡那麼陰沉。西樓懶懶地靠在門外的柱子上,眯著眼睛抬頭看著太陽,手不自覺地想插進口袋,卻突然憶起如今不是在現代,不禁無奈一笑。

目光茫然地看向遠方,西樓覺得這一幕似乎和當初那一幕重合了。

好像也是在十四歲那一年吧。那時還是在上初中,青春期本就叛逆。班裡新來的轉校生,自己看著很是礙眼。正巧他看自己也是不爽。

結果上課的時候,兩人大打出手,被老師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靠在走廊外的牆壁上,自己習慣性地掏出煙點燃。還記得那時那人不客氣地對自己說,“喂,給我也來根。”

自己似乎覺得再和他爭論也沒什麼意思,而且還沒等自己給他,他就把整包煙拿走了,還就著自己的煙點燃了他的煙。

兩人就那麼靠在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原來他在以前的學校可是老大,來了這裡看到自己就是覺得不順。

也難怪,一山豈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自己這話一出口,他就好笑地看著自己問,“那你是要在上面呢還是下面?”

原來還是同類啊。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兩個人就成了最鐵的哥們。還真是應驗了不打不相識這句話啊。

而那個人就是彥洛飛。


第6章
淩曦殿

月重天很是感興趣地看著那悠閒靠在柱子旁的月西樓。看來這個兒子不一樣了。一旁的嚴太傅看著那顯然一臉愜意的月西樓,只能在那裡吹鬍子瞪眼,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抬眼一瞄,月重天就看到了西樓桌子上的那本《論語》,站起了身,拿起那書,不偏不倚地朝西樓扔了過去。

見月重天如此作為,再看他面無表情,所有人惶恐地跪下了身。殊不知月重天此時玩性大發得很。

而被書砸中的西樓,收回了思緒,低眼看了看那本掉在腳邊的《論語》,蹲下了身,將書撿了起來,站直了身將書頂在了頭上,雙手負於身後,抬眼眺望前方,頗有壯志未酬的蕭條之感。

月重天眼中波光閃過,面上卻未動聲色,甩了甩寬大的錦袖,就抬步朝門外去了,來到門口時,頓了頓,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西樓的背影,才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都起來吧。嚴太傅繼續吧。”說罷,就與西樓擦身而過。

西樓還來不及行禮,就看到那如天人般的人物飄然離去了。這樣的帝王,又有幾人能不癡迷。幸好母妃喜歡的人,不是他。此人就像一劑毒藥,陷進去怕是真只有死出來了。

下了學堂,所有的人都漫步朝門外走去了。西樓見已經下課了,就打算回母妃那去用午膳。自己能在這裡站一上午完全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若是以前基本站沒多久就走了。

只可惜,西樓還沒來得及走,就被嚴太傅叫住了,“四殿下,請您進來。”這話完全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蹦出來的。可見自己的舉動是氣煞了這個迂腐的老頭。

無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能不給母妃惹事就不惹,畢竟從前自己在母親眼中也是個乖孩子。

西樓低了低頭,書本從頭頂滑落掉在手上,挪著不情不願的步子,終是走到了嚴太傅的面前。“太傅。”

“四殿下本來就天資愚鈍,如今上課又不好好細聽,長此下去如何是好?四殿下可有反省,可該受罰。”嚴太傅聲色俱厲,幾乎是指著西樓的腦袋罵著。

西樓一直低著頭,最後淡淡地說了句,“太傅所言極是,學生知錯了,甘願受罰。”

“既然四殿下有所覺悟。老夫念在四殿下大病初愈,就暫且將這本《論語》抄襲三遍,明日帶來於我。”

“是,學生知道了。學生告辭。”

“恩,去吧。”嚴太傅又恢復了一副智者的樣子,伸手習慣性地捋著他那花白的鬍子。

西樓拿著那本大約有三釐米那麼厚的《論語》走了出去。居然要抄三遍,而且說得好像給了自己多大的恩惠一樣。實在令人氣結。

西樓剛剛穿過前院,踏出尚書院沒多久,就被月西沁一干人堵住了去路。

“四弟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啊。四弟可是連父皇都不放在眼裡了啊。作為長兄,本殿下應該替父皇好好管教管教。”說著,月西沁不懷好意地笑了。一幫人慢慢把西樓圍在了一個角落。

不就是又想欺負人嗎。何必找這麼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西樓只是輕鬆自在地靠在牆上,完全沒把眼前這些人看在眼裡。

他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顯然激怒了月西沁。正當月西沁上前欲毆打時,一道聲音適時地阻止了大家的動作。

“四殿下。”順著聲音的來源,大家一同望去。來人正是月重天身邊的衛敏——衛公公。

衛敏緊趕了幾步,甩著拂塵走到了這幫人面前。

像是剛看清月西沁一般,衛敏忙上前躬身,“原來大殿下也在啊。衛敏前來,怕是掃了幾位的雅興吧?不過皇上有請四殿下,衛敏也沒辦法。”

“父皇叫四弟去所謂何事?”月西沁覺得奇怪,這父皇除非逼不得已,否則從不主動召喚任何皇子。

“這個衛敏也不知道。四殿下還是快點隨衛敏去吧。若是讓皇上等急了,怪罪下來可擔當不起。”

此話一說,本圍在西樓周圍的人也慢慢讓出了一條路來。畢竟誰也得罪不起這個難以捉摸的皇帝。

西樓隨著衛敏朝淩曦殿走去。看著這溫文青年的背影,西樓不禁感歎。多好的一個男子怎麼就淪落到如此地步——好當不當就當了太監。

走到淩曦殿門口的一側時,衛敏停下了腳步,回頭有禮地對西樓說道,“四殿下請您在此稍等,衛敏進去通報一下。”

西樓含笑點頭。衛敏走了進去,沒過多久又走了出來。“四殿下,皇上在裡面等您。您進去吧。”

西樓依舊點了點頭,然後繞過衛敏走了進去。

富麗堂皇的書房正前方擺著一張紫檀木金縷雕花書案。而那位如同神砥的父皇正坐在那書案後,手持狼嚎低頭批閱奏摺。

西樓來到書房正中央停下了腳步,然後狀似恭敬地叩拜,“兒臣拜見父皇。”

一拜下去,卻沒得到回應。都說君心難測,看來是在怪罪自己剛才的無禮了。西樓抬起了頭,果然見月重天依舊盯著那奏摺批閱著,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若是這時候自己退出去未免太不給他面子,到時吃虧的還是自己。看來又只能忍了。於是乎,西樓只能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等候月重天的良心發現。

過了許久——至少西樓覺得自己的腿都快跪廢了。月重天才似乎剛看見西樓一般,驚訝地說,“皇兒何時來的?瞧,父皇看摺子看得太出神了,竟沒注意到皇兒來了。”

這種笑面虎不好惹。西樓努力壓著了自己的怒火,不溫不火地回道,“兒臣也是剛來,見父皇為國事如此操勞,也就沒有打擾。”

“得子如此,父皇很是欣慰啊。”說著,月重天還下了龍座,親自上前攙起了西樓。

剛剛站起身,西樓只覺得腿腳發麻,一時未站穩,竟倒在了月重天的懷裡。本想掙開,卻沒想到被月重天摟住了。

母妃說他性喜男色,應該不會饑不擇食到對自己兒子下手吧。雖然自己不是他兒子,可這身子還是的啊。

“父皇,兒臣失禮了。”怎麼著也是自己先投懷送抱的,還是先由自己來承認得好。

“無妨。是父皇不好,讓皇兒的膝蓋都跪壞了。”說著,月重天好心地鬆開了手,扶著西樓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西樓這時才想起來,不禁問道,“父皇找兒臣來所為何事?”

月重天也就近坐在了西樓的身邊,掛著笑意的臉上,是別有用意的眼眸。只見他雙唇一開一合,只聽他說,“也沒什麼要緊事。只是聽說皇兒大病初愈,父皇本該去看看,不過實在國事繁忙脫不開身,所以就把皇兒請來了。”

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若是那麼忙,又何來空閒去書院逛逛。怎麼看怎麼都像沒事找事幹的人。

西樓心下雖不平,但表面卻也未動聲色,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說道,“能得父皇掛心,兒臣又豈會有事。既然父皇國事繁忙,兒臣也不便打擾,這就告辭了。”說著,就站起了身。

月重天也不阻攔,只是不急不緩地說了句,“皇兒既然來了,何不陪父皇一起用個午膳呢?莫非是嫌棄父皇不成?”

最後一句倒像是嗔怪。西樓本就還站不穩的身子更是一抖差點摔倒,幸虧被月重天扶住了。

哎,自己怎麼鬥得過這只狐狸。西樓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能陪父皇用膳是皇兒三生修來的福分啊。”

這話說的也曖昧。月重天聽著倒是受用,也沒再為難西樓,直接扶著他朝另一個房間走去。

進了屋,裡面已經擺放著一桌山珍海味。月重天扶著西樓坐下,自己才挨邊坐下了身。

西樓也看不懂這月重天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只得任他擺佈著。若是真要對自己下手,倒也無妨。反正自己前世也玩了不少,這世大概風水輪流轉,要扮演被玩的份了。

看著桌上的菜,西樓不禁一愣,喃喃道,“龍鳳呈祥,龍井竹蓀,紅海珠香,佛手金卷…”天哪,古代的菜肯定比現代仿製品要正宗。

月重天有趣地看著兩眼放光,對著美味佳餚不停咽口水的西樓。

西樓突然想起身邊還有個月重天坐著,只能轉過頭乾笑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月重天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皇兒要是餓了,就用膳吧。”說著,自己先動了筷。西樓也跟著動了筷子。

可是越吃,西樓表面隨未動聲色,可眼中的失望之情卻是一閃而過。這一幕正好落在月重天的眼中,心下不禁訝異。不動聲色地問了句,“皇兒覺得這菜色味道如何?”

“還可以。”西樓悶悶說了句,顯然說得是違心話。其實也不是不好吃,只是沒想像中來得好吃。而其配料似乎不夠齊全,時間沒有掌控好。看來是古代的調味不齊全,廚房設備也落後。果然不能報太大的希望。

上等的宮中菜色,在他口中竟是‘還可以’。看來此人還來頭不小啊。月重天很是善解人意地說道,“皇兒要是覺得不好吃,朕讓人再換一桌。”

“不用了,父皇。”西樓隨便夾了幾筷,就放下了碗筷,然後有禮地說,“父皇,兒臣已經用完了,您慢用吧。”

月重天挑眉,未置可否,繼續慢吞吞地吃著。


第7章
習宮

好不容易陪著月重天吃完了這頓飯,眼看著午休的時間也過去了。自己怕是沒時間回母妃那了,只能直接去習宮了。

“父皇,時辰不早了,兒臣還要去習宮練武,現在就告辭了。”西樓站起身,恭敬地對坐在面前的月重天說道。

月重天心思百轉,笑意加深,一臉慈父表情地說道,“皇兒如此好學,朕深感欣慰。”說完,又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句,“皇兒,嚴太傅可有佈置何課業?”

西樓被他這麼話題一轉倒是一頓,回神一想覺得他這話問的,也不知該說是諷刺還是婉轉。只得順勢回道,“嚴太傅倒是佈置了課業…”還沒來得及把什麼課業交待,就被月重天打斷了。

“皇兒年紀尚小,嚴太傅佈置的課業未免太難。朕看還是這樣吧,不如皇兒下課後,來朕這吧。有朕在旁指導,皇兒做起來也順暢啊。”

看月重天雖是一臉溫柔笑意,可這口氣卻是不容置疑,根本就沒有自己回絕的餘地。不過這課業自己還真是想不出有何地方需要指導,難道讓他幫著自己抄不成。

想到這,西樓只能在心裡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皇上的話就是聖旨,自己抗不起。只能無奈地說,“那就有勞父皇了。兒臣告退。”

“恩。但願皇兒能早些回來。”西樓躬身退了出去。不過聽這話的語氣怎麼都像是妻子盼著丈夫早些回來。

被自己的想法驚到。西樓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了。

習宮,聽起來像是座宮殿的名字,其實不過是一圈矮小的屋子圍著一個露天的習武場罷了。那些屋子平日裡可用作休憩和存放兵器之用。

西樓踏進行宮的時候,已經有些人在裡面了。隨意抬眼一掃,正好和二皇子月西澈的視線交匯。月西澈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就轉開了視線。

果然是個人物。要自己來說,他倒是當君王的不二人選啊。至於那月西沁實在是不提也罷。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月西沁和一幫大臣們的兒子浩浩蕩蕩地從門外走了進來。一踏進門,在屋內掃視了一圈,目光定在了站在廊下的西樓身上。

西樓心中苦笑,甚是無奈。真不想和他玩這些小孩子的把戲。真是想不通,古人的小孩不是都早熟嗎?怎麼這個的心智就那麼低能呢?

不過想想也難怪,這具身子的主人似乎還要低能啊。

月西沁見西樓又一人杵在那柱子後,雖覺得上午的他有些奇怪,不過看他現在又躲在柱子後的樣子,看來失憶是失憶,不過膽小的本性還是不改的。

他這邊是這麼想著,卻殊不知西樓不過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

看月西沁還是朝自己這邊走來,西樓不得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也許一場惡仗在所難免。

還好,世上巧合的事還是多不勝數的。教習武術的羽林軍統領申屠走了進來。

本零星分佈著的人都集中地朝習武場中間走去。

西樓走近,抬眼看了看申屠。此人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行走之間鏗鏘有力好不拖泥帶水,一見便是將領風範。

視線從下而上,當定在那張臉上時,西樓心中微微一蕩,如同平靜的湖面飄落了一片樹葉——葉落水靜。如此彪悍的一個人物卻盯著張娃娃臉,想來他能當上統領實屬不易啊。

申屠也不經意地打量著西樓。聽說四殿下大病初愈後失憶了。那麼他此次該是第一次見自己啊。可如今見他反應平平,沒有被自己這副不協搭的模樣驚到,這倒是奇了。記得以前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時,愣是傻了半柱香。莫非生了一場病,腦子反而好使了。

見申屠在打量自己,西樓也沒回避,眼神直直地看著他。眸色深邃未知其意。被這麼一雙眼睛盯著,申屠不自覺地撇開了眼,回神時,卻是一陣心驚。

再次看眼前的少年時,突然覺得此人已非比尋常。

“今日大家暫且先自我練習吧。”放下這句話,在場的人都三三兩兩地散去了,西樓卻未走。申屠不禁問道,“四殿下可有事?”

“我以為申統領需要我留下。”

心中又是一驚。四殿下果然是有些不同了。申屠莞爾,又說道,“四殿下多日不來習武。有些招式,臣以為該為四殿下補習補習。”

“那麼有勞申統領了。”說著,西樓退後了幾步,負手看著眼前的申屠。

申屠走到一邊取過架子上的一把劍,然後又走到了場中間,舉起劍對西樓說道,“四殿下可看好了。”說著,申屠就轉動手中的劍,劍隨人走,一招一式,靈動非常。

茫茫然間似乎與曾經的一幕重合,他也曾教過自己幾招劍式。西樓不禁失笑,集中精力看著申屠行雲流水般地劍招。

申屠最後在空中挽了個劍花,才收了劍勢,轉而看向西樓,“四殿下可看清楚了?不如四殿下重複一遍,若有不符之處,臣再提點。”說著,就把劍拋向了西樓。

西樓抬手順勢接住。只此一個動作就讓所有在場的人驚訝。愚鈍如西樓,他怎會這般靈活。

可還沒等眾人細想,西樓便舞起了劍招,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只是招式雖對,可卻未用幾分力道。

不是西樓不想,只是這身子似乎還真是太過羸弱,竟使不上力氣。思及此,西樓突然有些洩憤地將劍用掌風推了出去。

此招用盡全力,劍脫手而出,迅雷不及掩耳。等眾人回過神來時,劍已經插入了柱子上,而此時站在柱子旁的月西沁臉色慘白,手腳發抖。顯然是嚇壞了。

西樓一時沒忍住,不禁脫口笑了出來。這一笑,日月生輝,刹那如雲彩飄過,似乎天地之間也為之動容,讓人心中一震,不由感歎造物主的偉大。

而月西沁慘白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怨毒的目光掃過西樓。西樓卻不以為然,收斂了笑容,淡淡說了句,“抱歉大皇兄,西樓無惡意。”

月西沁更是氣結,抖著唇愣是沒找到個合適的臺詞來罵西樓,只得憤然拂袖離去。

而此時西樓已經慢慢踱到那劍插入的柱子旁,定定地看著。在場的人都搞不懂此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心下驚奇,不過也只能自顧自地繼續練習。

申屠走了過來,伸手拔出了那把插入了一半的劍。伴隨著劍拔出的聲音,西樓也跟著微微一歎息。

“四殿下為何歎息?四殿下今日的表現另臣刮目相看。”

“申統領繆贊了。”

“四殿下能夠一看便會,而且還能將這三尺青峰沒入一半已是相當不錯了。”

“可是這與我以前相比,相去甚遠。”自己是黑道世家的孩子。別的小孩還在玩泥巴的時候,自己已經開始在玩槍了。對於武術,自然是要求甚高。

“以前?”申屠有些奇怪地看著西樓。

西樓一笑而過,建議道,“不如申統領從初級開始教我如何?”

“四殿下若是願意,臣自當領命。”

西樓頷首,“那麼就有勞申統領了。”


第8章
課業

下了課,西樓向申屠告了辭,便打算快些離去。好把握時間去母妃那邊一趟。想必中午沒回,母妃一定是擔憂了。

可剛踏出門外,月西澈卻走了過來。本以為月西沁不在,自己也就不會有麻煩。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畢竟他是兄長。西路只得無奈地走上前,拱手道,“二皇兄。”

月西澈頷首,深不見底的眼眸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那麼若有似無地看著西樓。被這樣的眼神看著的人,估計都會忍不住哆嗦一下,然後撇開視線。

可惜西樓卻不在意,反而以同樣的眼神看向對方。這樣的人面前想要掩飾也未必掩飾得了,倒不如索性讓他看個徹底,好去慢慢琢磨。

兩番視線較量,兩人周圍形成一股氣壓,旁人都不敢靠近。

想到時間有限,終是西樓先敗下陣來,垂下眼簾,淡淡問道,“不知二皇兄找西樓有何事?”

既然西樓已經垂下了眼簾,月西澈也無意再與之對視,不過心下卻是疑惑重重。表面卻是淡淡一笑。

這一笑,不溫不火,既沒有百花齊開的喜悅,也沒有萬物凋零的感傷。只是個純粹的笑——掛在臉上的一個表情而已。

“前段日子聽聞四弟得了風寒。為兄一直想來探望,只是瑣事纏身,未得有空。今日見到四弟所以特來慰問一下,還請四弟切莫怪罪。”

既然要問為何早上不來問呢?西樓心裡嗤笑,表面依舊淡然。“二皇兄言重了。西樓風寒已好。勞煩二皇兄掛念,該是西樓賠不是。”

月西澈躊躇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西樓沒那麼多時間與他幹耗,探視性地問道,“二皇兄若是還有何事要問西樓,不妨直說。你我兄弟何須避諱太多。”

“呵呵,四弟所言極是。聽聞剛才午時父皇召見四弟,不知是所謂何事啊?”

“原來二皇兄是要問這事啊。父皇召見我,不過是去過過目,讓我認得他。畢竟大病一場,落下了失憶這麼個毛病。”

這話說得倒是在指責做哥哥的。不但沒問自己失憶之事,反而問父皇召見之事。顯然是形成對比,說做哥哥的對弟弟的關心比那素不關心兒子的父皇還不如啊。

月西澈心下一緊,眸中精光一閃而過,再抬眼時依舊波瀾不驚,“難得父皇對四弟上心。為兄還怕問及此事會碰了四弟的傷口呢。不過看四弟無所謂的表情,顯然對失憶也不介懷啊。四弟若是日後還有什麼不懂之處,儘管來找為兄。為兄自當盡力。時辰不早為兄先走一步了。”

月西澈這番話一氣呵成,即為自己找到了不提及失憶的藉口,又賺足了做兄長的面子,最後還沒給西樓任何反唇相譏的機會。

西樓只能再次拱手,“多謝二皇兄好意。二皇兄好走。”

看著月西澈施施然的離去。背影之中透著一股潛藏的力量。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必然會成為大盛王朝的下一任君王。

多年以後,這番猜測果然應驗了。月西澈成為大盛王朝第三代君王,史稱浩元帝,改年號瞮眏。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西樓見月西澈已然走遠,當先便打算抬起腳步朝菀茗宮走去。只可惜還沒來得及踏出一步,就被一道聲音阻止了。

“四殿下請留步。”

身形一頓,西樓有些無奈地轉過了身,淡淡地朝來人點了點頭,“衛公公。”

“呵呵,四殿下,皇上特意讓衛敏來這裡接您的,說是怕您迷路了。”

月重天這話說得還真是巧妙。是怕自己不赴約吧。西樓心中微微一歎息,抬眼淡然地看向來人。

衛敏很聰明,低垂著頭,沒有直視眼前這個少年。四殿下的眼神不是一般人對視得起的。更何況是在他不悅的時候。

淡淡看了幾秒,西樓收斂了眼中的不悅,一汪深潭又恢復了平靜,只聽他以更平靜的口氣說道,“有勞衛公公帶路了。”

“四殿下這邊請。”衛敏甩了甩拂塵,欠身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踩著比平常速度稍慢的步履在前面帶路。

這具身子在床上躺的時日太久,本就無力。今日西樓又練了半日武,身子倒的確有些吃不消,連步子也稍慢了些。這衛敏還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人。怪不得能在皇帝身邊當差。此人不容小覷了。

這回來到淩曦殿門口,衛敏沒有通報只是直接示意西樓進去。西樓微微頷首,就直接走了進去。

這次月重天沒有在批閱奏摺,而是站在桌後,手拿畫筆在作畫。只見他一手負於身後,一手靈活地在紙上運筆。

這般景象,看起來倒像個與世無爭的逍遙散人,而他所在的淩霄殿刹那似乎也變成了一方世外桃源。

西樓走上前還來不及行禮。月重天便抬起了頭,語帶笑意地說,“皇兒無需多禮了。太傅佈置了何作業?拿來予父皇看看。”

西樓心下一計,表面卻依舊恭敬,從容地從布包內取出了那本啟蒙書《論語》,然後雙手呈到了月重天面前。

月重天接過那《論語》,挑眉看了看西樓。西樓會意,解釋道,“嚴太傅說兒臣字跡太差,該多加練習。既然父皇說願意教兒臣,不如父皇抄寫一遍,兒臣也好臨摹。”

月重天聽了這話似乎很受用,一邊點頭,一邊覺得很是有理地說道,“皇兒所言極是。既然皇兒對父皇的字感興趣,父皇一定好好寫,以便豎好榜樣。”

西樓納悶,月重天何等精明得人,怎會如此豪爽地就答應幫自己抄書呢?不過等過了一會之後,西樓就應驗了自己的話,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月重天正一筆一劃,十分認真地書寫著,每一筆似乎都用盡全力,力求完美。寫完一字後,還要停頓片刻,似乎是在檢查這字還有何不合之處。

以他這樣的速度,也許三天三夜也吵不完了,更別說是明天了。

西樓看了看被月重天推在一旁的畫,心思百轉,“父皇這畫似乎還沒有作完吧?”

“恩,朕剛剛才畫了一半。”

“那是兒臣耽擱父皇了。這畫因一氣呵成。若是前後各畫一半,會形成色差。到時影響整幅畫的效果。這字還是兒臣來寫吧。父皇繼續畫吧。”

“這怎麼可以?一幅畫,哪及皇兒來得重要?”

西樓氣結,表面還不能發怒,依舊得裝得為月重天找想的樣子。“父皇之畫乃是禦畫。日後若得流傳後世,見此畫如此不協調,會對父皇的名聲有所影響。所以父皇還是先作畫吧。兒臣自己來吧。”這話絕對是西樓胡謅的。

這回西樓也學聰明了,不等月重天說什麼,就直接從他手中奪過了紙筆,然後低頭,握筆,很是認真得書寫。頗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的風範。

月重天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也沒再說什麼,取過了一邊的畫繼續運筆。

淩曦殿中似乎一片祥和,殊不知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西樓一開始還照著月重天原先的字快速地寫著。可寫著寫著就變成了狂草。看著這字,西樓的思緒又開始跨過輪回,飄到前世。

“你不是說要修身養性嗎?其實這書法乃是修生養性的最佳選擇。”

“那麼該練習何種書法呢?”

“自然是狂草了。不要以為狂草看似狂亂,其實一筆一劃間自有他的規律。要想練就一手好的狂草,還需用上足夠的耐心。怎麼樣,要不要比一比?看你我到時誰寫得最好。”

“好啊。”

……

“你看,我寫得狂草如何?”

“唉?你怎麼練習狂草了?狂草左馳右鶩,千變萬化,若是把握不得當,使人更加心煩意亂。你不是說要修身養性嗎?那就該練習瘦金體,飄忽秀美,掩其鋒芒。”

“你…”

“呵呵,生氣了?別生氣,多練種字也好,我這可是為你好啊。你都不接受我的好心。哎,這世道真是好人難為啊。”

想起他一邊討好,一邊又狀似痛心的表情。西樓的嘴角牽起了一抹笑,就連平靜的眼眸也蕩起了一層漣漪。

暗潮刹那退去,天空黑雲也一同散去。如同明月當空,柔光四射。整個淩曦殿宛如臨於仙境。世間美好,似乎只是唯此一笑。

這一笑落入月重天的眼中。眼眸一暗,一束霞光從眼底一閃而過,複又恢復了平靜。這個皇兒是越來越好玩了。

月重天放下畫筆的時候,西樓也抄襲完畢了,看著自己龍飛鳳舞,一氣呵成的抄襲,心下不免歎氣,也不知能不能過得了。那老頭不好打發啊。

似乎是看穿了西樓的想法,月重天突然來了一句,“嚴太傅對於狂草頗有研究,也甚是喜歡。”

這話一說,西樓頓時如釋重負,看來明天這關是好過了。現在才突然覺得會寫狂草倒的確是件好事,至少抄起書來夠快。

整了整手中抄好的紙張,西樓轉而對月重天說道,“父皇,時辰不早了。兒臣先告退了。”

話音一落,月重天還未表示,就見衛敏匆匆走了進來。


第9章
風波

見衛敏走了進來,月重天正好先順勢不理會西樓,顧問道,“衛敏,何事如此匆匆啊?”

“回皇上,熒妃娘娘帶著大殿下在外求見。說是…”話到這裡,衛敏一頓,抬頭若有似無地看了眼站在月重天身邊的西樓,隨後又垂下了頭。

還沒等他再說什麼,西樓便淡淡地敘述,“今日午後在練武場,兒臣在耍劍法時,不甚過力,將劍推送了出去,正好插進了大皇兄所站一旁的柱子上。大概是惹惱了大皇兄。”

月重天看了看已然從自己身邊走開,來到桌案前的西樓,不禁為他如此不信任自己的舉止有些皺眉。心中一動,隨即又恢復平靜。

“讓他們進來吧。”

“是,皇上。”衛敏躬身退了出去。月重天也隨後坐在了龍椅上,一手靠著扶手,一手漫不經心地點著桌案。西樓垂首站在他面前偏左的方向,顯然是給進來的兩人留了位置。

沒過一會,熒妃就一臉囂張跋扈地和她那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兒子走了進來,見到站在一旁的西樓時,狠狠腕了一眼,再掛上笑臉向月重天施禮。

“臣妾(兒臣)見過皇上(父皇)。”

“平身吧。”月重天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說話的口氣也是波瀾不驚,沒有任何起伏。西樓也揣測不出這人到底會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謝皇上(父皇)。”

“熒妃帶著大皇兒前來所謂何事啊?”

“皇上,您可要為皇兒做主啊。”熒妃本來還帶笑的臉,一下變得泫然欲泣。

西樓心中嗤笑。一般女子前來哭訴,大概開場白莫過於此。其實熒妃這樣的女人若是沒那麼多矯揉造作,倒是也不失為一位典雅佳麗。可惜啊,可惜,終究是深宮毀了她,還是…

月重天聽到熒妃這話,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這個女人來找自己總是沒什麼好事的。“熒妃有何事不妨直說。朕自有定奪。”

這話說得太過中立,一時也不好判斷這月重天到底是向著哪邊的。

“皇上,今日午後,習武場中,四殿下差點誤殺我皇兒。”熒妃一邊聲淚控訴,一邊抬眼瞪著西樓。

聽到如此擴大化的描述,西樓猛然抬頭,平靜的深淵直直盯視著眼前這個女子。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熒妃突然忍不住地在心裡打了個突,勉強鎮定下心神,忙轉開了視線,看向上位者。

月重天有趣地在心裡笑了笑,看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是惹惱了眼前這人了。不知會有什麼好戲可看。

“四皇兒,熒妃所言可是屬實啊?”

西樓收回了視線,也不看坐在上位的月重天,只是低垂著眼,語氣淡淡。“父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父皇,他分明是故意將劍射向兒臣的。不然,在場那麼多人,為何偏偏飛向兒臣這邊?更令人惱火的是,他見兒臣被突如其來之事嚇白了臉,竟還嘲笑兒臣。”

原來他還笑了啊。只可惜自己當時不在場,真是遺憾啊。月重天心下一陣歎息,表面依舊端著帝王的架子。

“四皇兒可有何解釋?”

“兒臣聽聞大皇兄武藝卓越,橫空一劍應該不在話下。”西樓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了一句,抬眼一臉崇拜地看著月西沁。

其實自己武藝如何,月西沁心裡也明白。只是被西樓這麼一追捧,再配上他那真摯的眼神,月西沁心裡就有些飄飄然了。畢竟還沒人那麼稱讚過自己,更別體崇拜了。

“那是當然,本殿下當時不過是讓著你。”此話一說,月西沁才覺後悔,可為時已晚。接受到自己母妃遞來的眼神,不禁自慚地垂下了頭。這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既然大皇兄這般說了。那剛才的話,顯然是誤會了。”西樓看著月西沁追悔莫及的樣子,不禁微微彎了彎嘴角,隨後又馬上恢復了平靜。

“我想大皇兄之所以會剛才那麼說,怕是想見父皇一面吧。畢竟父皇日理萬機,要見一面實屬不易。而大皇兄又思父心切,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吧。”

既然西樓給了臺階下,熒妃也不是愚笨的女人,如今已經形勢扭轉,對自己相當不利了,若是再執意追究,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呵呵,四殿下所言極是。也請皇上切莫怪罪,皇兒對皇上甚是思念,又擔心皇上太過操勞,本想借著請安之時,問候一下皇上。可是皇上多半都回絕了各位皇子們的請安,要見皇上一面,實屬不易啊。”

虧這個女人說得出來啊。自己不過是隨便胡謅點,給她個臺階下,可是她倒好,未免也太過誇大其詞了。若是真那麼難見,她如今又是怎麼進來的呢?也許這就是皇宮吧。

月重天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幾人,聽著他們各人口中的言語,把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最後定在了西樓身上。

“簡直荒唐。這話也是隨口能說的。隨意誣陷四皇兒清白,就是玷污我皇家名譽。這個罪,熒妃你擔當地起嗎?”

月重天說這話時,依舊是平平的語氣,卻有不怒自威的風範。熒妃乍聽這話,不禁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知錯了。”

月西沁見這般情形,越發怨恨自己,如今還連累了自家母妃,也跟著跪倒在地上,“父皇恕罪,都是兒臣的錯,與母妃無關。”

真是慈母孝兒啊。只可惜用錯了景。西樓淡淡地看著,什麼話也沒再說。

這時,衛敏又從外走了進來,躬身道,“皇上,菀妃娘娘求見。”

“讓她進來吧。”看來今天是熱鬧了。

哎,還是讓母妃擔心了。看來這事得儘快解決,免得麻煩不斷。

衛敏退了出去。沒過一會,菀妃就踩著蓮花步進來了。來到西樓身邊站定了身,才盈盈下拜,“臣妾見過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菀妃起身,看向西樓。西樓本然淡然的表情煞是柔和了不少,連那無波的眼眸也泛著柔柔之光。兩人對視,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菀妃也是為了四皇兒的事而來吧?”不知為何,見他兩人這般默契。月重天覺得心下不是滋味,出言打斷了沉靜的氛圍。

菀妃回眼,淡然道,“聽說皇兒在武場差點誤傷大殿下,臣妾特地前來看看。若是真有此事,也是臣妾這個做母妃的沒有管教好皇兒。”言下之意,是說若是出事,也由她一人來頂了。

西樓感動,柔意又加三分。“讓母妃擔憂,是兒臣不孝。此事不過誤會一場,如今已經解除了。還望父皇看在大皇兄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饒了他這次吧。”

月重天眼神複雜地看了看西樓,再回眼看了看依舊跪在地上的兩人,也不願再多生麻煩,警告了句。“都起來吧。回去好好閉門思過一月。”

“是。謝皇上(父皇)。”熒妃帶著月西沁悻悻離去。

“父皇國事繁重。兒臣與母妃也不多加打擾了。”

“恩。”月重天暫時也無心情逗弄西樓了。此人看來很不簡單。

得到月重天首肯,西樓和菀妃施了禮便退了出去。

出了殿門,菀妃又不放心地問道,“皇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兒臣練劍的時候,不小心用過了力,將那劍推送了出去。而那劍又不偏不倚地插進了大皇兄所在的柱子旁,所以才有剛才那場風波的。”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該是皇兒理虧啊。怎麼變成了他們理虧了?”

“如母妃所言,大皇兄這人城府不深,容易沾沾自喜。所以只要巧言以對,就不是難應付的人了。只是如此一來,日後怕是麻煩不斷了。”

“呵呵,皇兒怕什麼,還有母妃呢?”

“就是怕連累母妃啊。”西樓歎息一聲,依舊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我的好皇兒。”菀妃也是一陣歎息,欣慰地把西樓抱在了懷裡。

享受著來自母親的關懷。西樓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第10章
夜襲

再次醒來的時候,西樓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眨了眨泛著一層水霧的眼睛。不禁有些疑惑。剛才不是還在和母妃說話嗎?怎麼一下子自己就躺在床上了?難道又回來了?

環眼看了看四周的擺設,失望之情從眼底一閃而過。原來自己還是在菀茗宮的東屋裡。

推門的聲音打斷了西樓有些低落的情緒,菀妃踩著優雅纖柔的步子來到了西樓面前,順勢坐下了身,伸手撫上了西樓有些憔悴的臉。“皇兒,累著了吧。”

西樓安撫一笑,慢慢支起了身子。“母妃,兒臣剛才不是還和您走在回宮的路上嗎?怎麼醒來卻躺在這兒了?”

“你啊…”菀妃依舊掛著寵溺的笑,狀似指責地點了點西樓的腦袋。“皇兒靠在母妃的懷裡,竟睡去了。”

聽到菀妃這般說起,西樓才記起當時的確身子太累了。臉不自覺地泛起了一層紅暈,低垂著頭,有些訕訕地笑了,“讓母妃操心了。”

“唉,哪有做娘的不為兒子擔心的呢?皇兒身子本就弱。內力不足,不過多練習些內功心法,也許有助強身。”說著,菀妃從衣袖中取出了一本泛黃的書冊。書冊的表面沒有任何字跡。

“母妃這是什麼?”雖知道古人習武者,不但學習招式,還要修習內法。不過要是運用到自己身上就覺得似乎有些不現實了。

“這本冊子裡面記載了高深的內功心法。只是皇兒以前看不懂,不知現在你看不看得懂。若是能夠領略其中的奧妙,不需多日內力將大有所增。”

接過那本該說是所謂的武陵秘笈了。西樓還是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再做夢。不過一個疑問又獻上心頭。為何母妃會有這樣的書呢?

“好了。皇兒好好休息吧。一會我讓小喜把飯菜端你房裡來。”說著,菀妃站起了身。

“恩。多謝母妃。”

“傻孩子,你這麼說是和母妃生分了。”菀妃搖了搖頭,就轉身出去了。這時西樓才注意到,母妃走路似乎素來步履輕快。顯然是上乘的輕功。究竟自己的母妃是個怎麼樣的女人呢?一個擁有功力卻居於皇宮的女人,一個被相思所纏卻沒有逃離牢籠的女人?

用過了晚膳,西樓坐在桌邊,打開了那本書冊,一頁頁慢慢地流覽。其實書冊不是很厚,若是真要當雜書來念的話,怕是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念完。只是裡面的內容很是深奧,每個句子形式差不多,基本以四個成語組成一句話。

西樓看了幾頁,閉上眼睛慢慢體會著。似乎當腦中摒棄一切,達到冥想的最高境界——忘我時,便能潛意識中領略其中的一番奧妙。

幾個來回下來,又有些疲累。西樓收斂氣息,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外面掛在半樹梢上的月亮。若是在現世,自己這時會是在那故居,還是在哪個夜場所徘徊呢?

即便來了這裡多日了,可對於自己這麼個過慣了夜生活的人,這時睡覺實屬太早,會睡不著的。

推開了紅木格柵的門,西樓踩著輕柔的步子朝後院走去了。

後院的小池邊有一座涼亭。西樓不急不緩地朝涼亭走去。

忽然覺得今日的夜晚似乎不太寧靜。大概是多年訓練所來的經驗,總覺得黑夜之中又一雙眼睛正注視著自己。

西樓微微皺眉,停下了身子,側耳傾聽,徐徐的風中似乎夾雜著一絲劍鳴之聲。還未來得及再做確認,只見黑暗之中一陣劍光閃過,直從身後朝自己刺來。

西樓輕輕一個側身,堪堪避過那一劍。再抬眼時,面前已然出現了一個握著劍的黑衣人。此人的雙眼鋒利而不顯光芒,很適合藏匿於黑夜的眼睛。那麼自己感受到的那道視線絕不會是這個人發出來的。

黑衣人不等西樓再做他想,又舉起一劍朝西樓刺去。西樓手中沒有武器,這羸弱的身子自己也還沒有好好掌控,只能一味狼狽地躲。

自己何時這般窩囊過。西樓鬱結又憤恨,再次于黑衣人對視時已是一雙帶火的眼眸。這把火看似無形,卻讓被看著宛如真正置身於火海。

黑衣人微微一頓。西樓趁其不備,抬起一腳就踢了過去。

這一腳用盡全力,黑衣人回神時忙雙手交加擋出了這一腳。西樓鬱卒,這具身子實在是缺乏鍛煉。若是以前自己這一腳下去不是死亡就是重傷。如今看那黑衣人只是略一皺眉。

西樓實在是不知該不該掩面大哭啊。再這麼下去自己怕是要死在這裡了。而且更可悲的是還死得不明不白的。

黑衣人顯然沒有料到西樓會出此一招,雖是擋下了,不過心下也奇怪,這招式自己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是出自哪門哪派的。

於是便又再次舉劍進攻,想看看對方還會使出哪些招式來。招式使得越多,就越好判斷此人武功出自何派。

西樓無奈,只得躲避。不是不想出招,實在是這身子的力道不足,無法將自己會的跆拳道發揮到一定境界。

就在一劍即將刺到西樓時,一粒石子彈了出來,蕩開了黑衣人的劍勢。菀妃淩空飛躍而來,擋在了西樓的身前。果然是會武功啊。

“皇兒可有受傷?”

“沒有。母妃專心應戰吧。”

菀妃點了點頭,西樓退到了一邊。這時一陣清風吹過,一道暗想飄進了西樓的鼻中。微微一頓,西樓潛意識地朝著一個方向看去。雖是一片黑暗,但自己敢肯定那人一定與自己的視線對上了。還真是個有夠無聊的人啊。是來試探自己的嗎?還是沒事找事呢?也許皆有吧。

這邊菀妃與那黑衣人打得不分上下。不過明言人一看,便也明白分明是那黑衣人有意在讓著菀妃。

“母妃。”西樓突兀地叫了一聲。菀妃下意識地回頭去看。黑衣人趁機一個跳躍消失在黑夜之中。

菀妃看著黑衣人離去,走到西樓身邊問道,“皇兒怎麼了?”

“母妃莫打了。我們回去吧。”

“可是那夜半來襲擊的黑衣人會不會是熒妃他們派來的?不行,本宮一定要好好徹查此事。簡直是欺我菀茗宮無人了。”

看著已然動怒的菀妃。西樓心中一暖,安撫道,“母妃莫生氣。兒臣已經知道了是何人所為。”

聽到西樓這般說,菀妃才壓下了怒火,不免疑惑地問道,“那麼究竟是何人呢?皇兒又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今日的風向刮得好。那人不過是個無聊人罷了。母妃不必擔心。今日之事,兒臣自會處理。老是讓母妃操勞,兒臣過意不去。”

“你啊。就是要與母妃生分。”

“哪是生分啊。兒臣不過想多敬孝道,不想讓母妃為兒臣太過操勞。女人時常操勞,可是會老得很快的哦。那樣就不美了。”

“呵呵,知道皇兒是真敬愛母妃。皇兒的好心母妃會記得。以後皇兒不開口,母妃也就多過問了。”

“恩。時候不早了。兒臣送母妃回去安歇吧。”

“不用了。母妃自個兒回去了。皇兒也早些休息吧。若是有什麼事,只需大叫幾聲,母妃便會趕來的。”

“兒臣知道了。母妃早些休息吧。”目送著女子離去。西樓才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剛才躲避之時,身形一頓還是被那利劍劃傷了。幸虧印記不深,劃痕也不長。應該容易掩藏。

再回頭看時,黑暗之中的那雙眼睛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西樓搖首,慢慢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看來以後的日子更是不平靜了。


第11章
韶華殿

早晨將抄寫好的字帖交給了嚴太傅。那老頭似乎很是滿意,一邊捋著他那半花白的鬍子,一邊不住地點頭,還難得對自己和顏悅色地說,“四殿下,可否為老夫寫幅對子啊?”

“這個麼?”西樓狀似很為難地看了看那本至今還是不會背的《論語》。

嚴太傅雖然迂腐,不過也並非愚笨,自然明白西樓的意思,不禁提議道,“四殿下以後只要每天記得準時到課就好。”

言下之意,至少表示自己不用背這些勞什子的東西了,至於其他的麼,就要看嚴太傅的意思了。西樓也不是得寸進尺的人,不禁點頭道,“太傅交待的事,學生自然會照辦。”

中午回母妃那邊用了下午膳。期間差點暴露了自己受傷的左手,還好及時藏在了衣袖之中。這時到是不得不感慨這古人的寬袖衣衫設計得倒也好。

下午,又去了習宮。這次進去倒是收到了不少注目禮。大概是昨日那一劍的原因吧。其實西樓不知的是,這之中還有他那不自覺的一笑,當時也是讓人呆愣當場的原因之一。

習武之時,一些大臣的王孫公子們有意和西樓對練。可惜西樓並不領情。眾人對練時,他便找申屠教習。

今天一日下來,算是波瀾不驚的一日了。月西沁閉門思過去了。看來只要他不在,自己這一個月應該能享些太平。

那月西澈今日也沒來搭理自己,始終掛著他那不冷不熱的表情。雖然難以猜測,不過顯然他現在暫時沒有要和自己對著幹的意思。這倒也好,自己來這裡還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著時辰也不早了,西樓便打算起步朝菀茗宮去了。母妃說了,若是無事,下課後就早些回來吧。

只可惜西樓走了沒幾步,後面又傳來了那熟悉的聲音,“四殿下。”

這次西樓倒是沒再學乖,裝作沒聽見地繼續往前走。

“四殿下,請留步。”衛敏再次提高嗓音喊著。只可惜前面的人依舊繼續走。哎,本來還以為這四殿下還算好伺候的主,顯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西樓繼續不緊不慢地走,沒有理會後面那人的喊叫。誰知道月重天今日又要玩什麼花招。自己可沒那麼多耐心去陪他。

衛敏跺了跺腳,只得不顧形象地在廊下跑了起來。

等衛敏突然擋在西樓前面的時候,西樓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心下一驚,這人看來真是不簡單,這麼追過來竟臉不紅氣不揣。

見他人已經到了自己面前,要躲也躲不過了,西樓不禁訝異地說,“衛公公?您怎麼來了?您有何事嗎?”

衛敏氣結,裝也能裝得這麼像的。還真是應驗了那句話‘有其父必有其子’。還口口聲聲稱稱自己‘您’。尊稱也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啊。難道是自己已經顯老了?衛敏不禁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

西樓看著心裡憋笑,忍不住出聲打斷了面前這人,“衛公公…”

衛敏微微一震,清了清嗓子,緩解了下尷尬的氣氛,才開口道,“四殿下,皇上找您有事。讓您現在過去趟。”

“哦?哎…那就走吧。”西樓重重一聲歎息,灑然一轉身,頗有‘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

衛敏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少年了。昨日還是一副沉悶內斂的樣子,今日卻多了份狡猾與生動。這個人很難琢磨啊。

今日倒是沒有朝淩曦殿去,而是向另一條路走去了。自己對宮裡的佈局不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來到一座宮殿門前時,衛敏止了步,轉身對西樓恭稱。“四殿下,衛敏就送您到這了。皇上在裡面等您。請您自個兒進去吧。”

說完,衛敏躬了躬身,就退下了。西樓站在那扇朱紅雕花格柵門前,抬頭看了看上面的匾額,只見那上面寫著三個字‘韶華殿’。

韶華殿是什麼地方?西樓心裡雖有疑問,但還是踏上了臺階,緩步來到了門前,輕輕扣了扣門,不輕不重地喊了句,“父皇。”

等了頗久,也沒聽裡面有回應。再上前幾步仔細聆聽,裡面似乎一點聲音也沒有。無奈,西樓只得伸手推開了門,自己走了進去。

在身後帶上門後,才抬眼看清眼前的景物。這個房間倒是典雅。正前方的位置是一張金鏤空雕花寬椅。寬椅中間放著一張小矮幾,上面擺放著一副下了一半的殘局。見矮幾上還放著兩被茶,顯然剛才有二人在此下過棋。

寬椅背靠一座牆。其實說是牆,倒不如說是與內室隔開的屏障罷了。牆上掛著一副畫,似乎有些像北宋年間的《千里江山圖》。

抬眼,西樓又左右看了看。左側是一些巧奪天工的古玩陳設,右側是一整套精緻的書房擺設。

不過無論來回看幾遍,顯然前屋並沒有月重天的人影。一聲輕歎,西樓抬步朝牆後的內室走去。

繞過牆後,是一條短而寬的內廊,稍向前走幾步便是內室的入口。不過光看那入口兩邊懸掛著的金絲紗幔就不難想像裡面的精緻了。可真為是兩個極端啊。外面典雅,裡面奢華,表裡不一,如同這個殿的主人一般。

走到入口一側,西樓停下了腳步,又不重不輕地喊了句,“父皇。”

這時裡面傳來了一聲低沉暗啞的嗓音,“是樓兒吧。進來。”

樓兒?何時父子關係竟這般密切了?西樓不禁莞爾。再細聽他這般嗓音,莫非裡面別有風情?

恭敬地回了聲‘是’。西樓便施施然走到了門口。說是門口其實不過是個門框,沒有門做掩設,連本是垂在那的簾子也被懸掛在了兩邊。往門口一站,裡面便是一目了然了。

只見屋內靠左側的巨大龍床上。我們大盛王朝的皇帝陛下,正在賣力地上演一齣活春宮。再看被他壓在身下那人。唇紅齒白,有著少年的青澀,又有著別樣的嫵媚。到底是皇帝的男寵啊。

西樓微微垂目。自己進來時未曾聽到裡面有什麼聲響。難道是隔音效果太好,還是刻意而為呢?

稍稍抬了抬眼,便見被月重天壓在身下的少年,臉色酡紅,嬌喘不斷,卻愣是沒有發出聲響,顯然是在極盡忍耐。

也不知這月重天到底在搞什麼鬼,西樓懶得多做猜測。既然他還在奮戰,那麼自己又何苦來打擾人家呢。

剛剛打算邁步離開。月重天低沉的嗓音適時地響起,“樓兒,你過來。”

西樓一頓,進退兩難,別有深意地抬頭看了看月重天。月重天灑然一笑,朝身邊的少年示意了一下。

那少年極其懂事,光裸著身子,退到了床尾才爬下床,拾起了地上的衣衫,躬身退了出去。經過西樓身邊時,還微微施了個禮。

西樓歎息,淡淡撇了眼那少年。那人精緻的像個娃娃。

“樓兒莫非是看上他了?”西樓轉頭正好對上月重天似笑非笑的表情。

“兒臣不過是同情他罷了。”

“哦?”月重天訝然,斜靠在床上,示意西樓過去。

無奈,西樓只得不情願地走了過去,剛到床邊,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了床上。待西樓反應過來時,已經雙手反剪地被月重天禁錮在懷裡。

“難道樓兒是為了他來的?”月重天一手制住了西樓的雙手,一手順著西樓的胸膛慢慢撫上了他白皙的脖子,然後微微施力。

“父皇多心了。”西樓依舊語氣平靜地說著,不過顯然氣息有些不穩。

“那麼樓兒能告訴朕,究竟所謂何來呢?”

“所為何來?”西樓輕輕一聲嗤笑,“兒臣也不知為何而來,更不知該如何回答父皇這個問題。”

“那麼你究竟是誰?”月重天危險地眯起了眼眸,輕柔地一句話飄進了西樓的耳中。西樓也沒有多少震驚。自己又不曾刻意隱瞞,即便瞞了,也瞞不過聰明人。

“在這個朝代,乃至這個時空,我只是西樓,大盛王朝的四殿下——月西樓。這個答案,父皇可曾滿意?”

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西樓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如垂死的魚般在爭取著一絲一縷的空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前開始有些泛黑了,力道才一下子鬆開了。

西樓脫力般靠在月重天的懷裡,貪楚地吮吸著得來不易的空氣。整個韶華殿中,霎時間只剩下西樓粗重的喘氣聲。

等到西樓氣息平靜時,才覺有些不妥地補充道,“無論你信不信,此事於他人無關,切莫傷及無辜。”

本來微皺著眉,靜靜思索的月重天聽到此話,突然展顏一笑。韶華殿中冷凝的空氣,突然間冰融瓦解。

“怎麼,你怕朕對菀妃不利?”

“她人很好,也很照顧我,是個很好的母妃。”西樓輕輕一聲歎息,剛打算脫離月重天的懷抱,卻被一隻手禁錮住了。

西樓回首,正好對上月重天一臉笑意的眼眸,又是一陣失神。

看著有些失神的西樓,月重天很是滿意,心情突然大好。其實這皇宮煩悶,有這麼個人也不錯。

經過暗中查探,眼前這人似乎真不屬於這裡,否則以順風閣的能力不會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的。雖然他來歷不明,不過顯然對自己沒有威脅。

再者以菀妃的聰明才智,顯然也早已知道此人不是曾經的月西樓。既然菀妃都明知他不是自己的皇兒而能繼續護著他,想必他自有他的好處。

“你放心,這事朕也不追究了。你儘管做你的四殿下。不過麼?”

“有何條件?”西樓回神,再次懊惱自己,竟又會被眼前男子所迷惑。這樣的人明知非善類,就該敬而遠之。


第12章
賭約

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笑著,並沒有急於回答,只是一味地看著西樓。

西樓恍然,看來他是打算來一場持久戰了,等對方的耐心用盡時再緩緩道來。等那時開口,耐心不好的,往往會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他的條件了。

不過自己的耐心要用時自是會用到最好。西樓也不躲閃,直接回視著月重天。就當是鍛煉一下自己,莫在為這個外表所迷惑。

月重天忽然輕聲一笑,笑聲中參雜著一分逗弄。西樓氣結,自己是多慮了,竟又被他耍弄了。

“樓兒,不如隨朕換個地方說話如何?”雖是問話,不過顯然月重天並不需要西樓的回答。

還沒等西樓有所反應,月重天已經橫抱起西樓走下了床,朝床對面的那扇門走去。

雖說自己外表還是十四歲的孩子,可是內心年齡已經是二十四歲了。這樣被另一名男子抱著,西樓一時大窘,臉不自在地成了酡紅。

月重天看著更覺有趣,壓低了嗓音問道,“樓兒怎麼臉那麼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莫非是染了風寒?”

聽到月重天又有逗弄之意,西樓實在有些鬱結,忍不住抬頭瞪視了他一眼。殊不知這一眼落在月重天的眼中,竟微微泛起一層漣漪。

抬腳踢開眼前的那扇門,月重天從容不迫地抱著西樓走了進去。裡面赫然是一個巨大的浴池。浴池以漢白玉打造,就連整個浴室都是以漢白玉鋪地。霧氣繚繞中,浴池另一邊的做工精巧的純金龍頭和鳳頭口中正不斷地吐出溫水來。

月重天將西樓放在了一張睡塌上,自己則轉身除下了身上唯一的一件外衫,然後邁著步子走下了浴池。池中之水正好到達月重天的胸口處。

“樓兒怎麼不下來?”月重天轉頭看著正襟危坐在睡塌上的西樓。

“父皇剛剛享完雨露之樂是該好好沐浴一下。兒臣就不必了。”

“可是樓兒剛剛虛驚一場,怕是也留了不少虛汗,還是一同下來沐浴一下為好。若是到時著涼了,父皇可是會內疚的。”

這回聽到這話,西樓也沒再生氣。自己該鎮定些,不要每次在他面前都這般衝動——明知他在氣自己,自己還要自投羅網。

見西樓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閉上眼睛,坐在那邊,如同打坐一般。月重天又開口,“難道樓兒連陪父皇沐浴都不肯嗎?父皇真是傷心啊。”

西樓依舊閉著雙眼,不鹹不淡地回了句,“想必父皇多年以來,都未曾有兒臣陪同沐浴。這傷心怕是早已習慣。也不在乎多此一回。”

西樓言辭的犀利,月重天早有所見,不過他未在自己面前表示過,看來他本是忌憚自己身份才忍住的。

如今大家都點破了,他倒是更加坦然了。這樣的人還當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有趣啊。

過了一會見月重天沒有任何回話,西樓忍不住睜開了眼睛。這一睜,原本平靜的心神又是一蕩。

不知何時月重天已經赤身露體地站在自己面前。西樓一時愣神,定定地看著月重天矯健完美的體魄。

月重天慢慢低下了頭,附在西樓耳邊,輕而曖昧地問道,“看夠了嗎?看夠了就陪父皇去沐浴吧。”

西樓一震,剛想說話,就被月重天一手一摟,另一手一扯,身上的衣物刹那成片縷,如落葉般從空中慢慢飄落至地。

抱著懷裡泛著粉色的西樓走進了浴池,月重天將他圈在了懷裡,將頭枕在了西樓的肩上,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耳邊吹來的熱氣,西樓突然有種想壓倒對方的衝動。被這樣的想法一驚,西樓苦澀一笑。無論抱著誰,自己想的始終是有他。何苦呢?

輕輕一聲歎息,西樓也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這時月重天不輕不重地娓娓說來,“樓兒可知這浴池喚何名?”

西樓不語,靜待答案。

顯然月重天也早料到,只管自顧自地說著,“此浴池名喚龍鳳池,可是朕覺得叫鴛鴦池也不錯。樓兒覺得呢?”

月重天說話就說話吧。可這手還不規矩地在西樓身上摸索,一開始西樓還能忍耐,不過畢竟是動過情愛的人,再加上月重天的手法巧妙。再這麼下去,自己難免會情動。

思及此,西樓也未去理會月重天的問話,只是伸出左手止住了月重天在那不斷遊移的左手。兩手相握,月重天用指腹慢慢摩挲,突然微微一皺眉,把西樓的左手舉出了水面。

看著左手手心處的一道傷痕,月重天不禁問道,“樓兒這傷是怎麼弄來的?”

西樓看著手中已經結痂的傷痕,不由勾了勾嘴角。有些事如果逃避不了,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昨夜睡不著,兒臣便去院中走走,忽聞一陣暗香,微微一下愣神,卻不知此暗香太過鋒利,居然不慎被割傷了。不過能聞如此暗香,倒是也值得。父皇覺得呢?”

西樓這話一說,月重天便已明白,昨晚試探之事,他已經知道是自己所為了。如今這般說來,倒更像是在調戲。

“暗香雖是好聞,不過皇兒尚且年少,聞多了怕是經受不起。”

“父皇所言極是,那兒臣還是敬而遠之得好。”

本以為西樓會出言反駁,沒想到他卻來了個順水推舟,月重天微一眯眼,突然想到尚未提及的‘不過’。

“樓兒,不如我們來談談條件?”

月重天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來了句,西樓思路回轉,才想起剛才的談話進行了一半。“父皇想談何條件?”

輕輕將西樓轉過了身,面對著自己。月重天伸手挑起了西樓的下巴,迫使他抬眼看著自己,“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父皇不是說要談條件嗎?怎麼又要打賭呢?”

“這條件便是打賭。”

“那麼父皇想賭什麼?”

“賭一片真心。你我皆是無心之人,倒不如來賭賭誰先付上這片真心。”

一片真心。前世自己將真心獻給了顧非,那麼這一世會不會隨著記憶,依舊長伴於他呢?西樓不知,卻被這個賭約蠱惑,不禁點頭,“好。”

月重天滿意地笑了,抱著西樓踏出了水面,取過了一邊的浴巾替兩人擦乾,再抱起西樓踏出了浴池。

將西樓放在龍床上,月重天淡淡吩咐了句,“來人,替朕更衣。”

他這一喊,自是有人魚貫般進來,西樓何曾這般一絲不掛面對一幫生人過。不自覺地扯過一邊的被單替自己蓋上。

月重天看著有趣,展顏一笑,伸開雙臂任由侍女替自己更衣穿戴。等到一切打扮就緒時,西樓依舊蓋著毯子,慵懶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幕。

完全不在意床邊站著的那幫等著幫自己更衣的奴才們。衛敏有些為難地看向月重天。月重天則負手站在那看著西樓。

當屋中所有的目光集中的西樓身上時,西樓這時倒是鎮定。“把衣服放下,你們都退出去。”

衛敏又轉頭看向月重天。月重天微微點了點頭。大家才如蒙大赦,魚貫般躬身退了出去。見所有人都走了出去。西樓才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

“怎麼樓兒還害羞不成?在這宮中就該習慣。”月重天語氣輕佻地說著,顯然又是要激怒西樓,看看他那更有趣的樣子。

可惜事與願違,西樓替自己著好了衣,朝月重天淡淡撇了一眼,“父皇時辰不早了,兒臣也該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月重天有何反應,就管自己向門外走去。月重天也沒在意,只是目送著西樓的背影離去。

踏出韶華殿的門口。只見來時無人的廊道裡,如今已經出現了本該站在那的守衛們。而衛敏也微垂著眼站候在門口。

西樓別有深意地看著眼前這人,就是這人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送進這裡,害自己差點又命喪。

被西樓這樣的眼神盯著,衛敏雖然沒有正面看到,不過也感受到了,心裡一驚,有些微微蕩動。看來自己是得罪眼前這位主子了。

西樓看他那僵硬的站姿,玩心大起,開口道,“衛公公。”

這一聲喊得恰到好處,讓衛敏本就提著的心一震,不禁失聲一叫,抬眼正好對上西樓玩味的眼神,頓時心中腹誹。這該死的小惡魔,簡直是在讓自己出醜。

看衛敏有些難看的臉色,西樓很是好心地問道,“衛公公看起來似乎不舒服啊。不過這倒也是,伺候父皇這樣難伺候的主,能不操勞過度嗎?不如,我去請太醫來給公公看看?”

什麼是睜眼說瞎話。衛敏深有體會,心裡雖氣,不過也不好發作,只能腆著臉笑道,“多謝四殿下關心。衛敏無事,能伺候皇上是衛敏的福分。”

西樓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慢慢靠近他的耳邊,輕聲問了句,讓衛敏頓時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只能愣愣地目送西樓離去。

月重天很是疑惑地看著依舊有些錯愕的衛敏,不禁問道,“他剛才問什麼了?把你都唬成這樣了。”

見月重天問話,衛敏收斂了表情,恭敬回道,“皇上,四殿下問衛敏剛才那話背了多久才背下來的。”

“呵呵…”月重天有趣一笑,朝淩曦殿走去了。衛敏也隨後跟上了。看來自己以後要小心這位四殿下了。人家看來是有仇必報的主。


第13章
刺客

多日無事。自那後月重天也未來找過自己的麻煩。當日之事如同南柯一夢。西樓百無聊賴地抬眼看著窗外。嚴太傅依舊拿著課本在那裡之乎者也,對自己也不聞不問。

月西沁自從‘出關’以來,對自己的敵意可說是更重了。雖說也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欺負自己,不過被他如同蛇般陰毒的眼神盯著還真是不自在。

這人若是真想除起來也未必除不了。只是真除了他,那麼自己要面對的對手恐怕就是月西澈。既然如此倒不如就維持現在的局面。自己還是暫且被動,以守為主。

在心裡細細琢磨了一番,下課的鐘聲響起了。學堂裡的人都陸陸續續地抬步離開了。西樓不急,見所有人都離開了,才施施然站起身,剛打算離開,就被身後的嚴太傅叫住了。

西樓回首,有禮一笑,“嚴太傅叫學生所謂何事?”

嚴太傅上前幾步,欲言又止,似乎內心掙扎不休。西樓看得心裡憋笑,不禁好意誘導,“嚴太傅有何事但說無妨。”

心裡一橫,儼然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嚴太傅咳嗽了幾聲,捋著他那花白的鬍子,請教道,“老夫臨摹四殿下的字跡,卻始終不得要領。可否麻煩四殿下當場為老夫展示一下?”

“原來是此事啊。這有何妨?”西樓走到桌案前,提起狼嚎,沾了沾墨汁,便洋洋灑灑地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幅對聯。

一旁認真看著的嚴太傅,從一臉的欣喜轉而變成一臉的震驚。等西樓停筆時,不禁撫掌高聲讚揚,“好字,好聯。四殿下有如此憂國憂民之心,將來定是我大盛王朝棟樑之才。”

西樓一震,不由莞爾。自己不過隨意背了一幅對聯下來,就能把這老頭唬成這樣。真是有趣。

嚴太傅一心只看著那副對聯,未曾注意西樓眼底的笑意。“上聯:書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下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果然是好聯啊,字跡又如此剛勁有力。看來是老臣太過迂腐,平日裡只見四殿下不願讀書的樣子,卻不知四殿下早有如此才學,是老臣不配當四殿下的太傅啊。”

一幅對聯竟能被他引出如此多的想法。西樓失笑,不由言道,“太傅言重了。西樓不過是碰巧,何來太傅說的這般有才學。”

“四殿下太過自謙了。老夫一定上表皇上,好好稱讚四殿下一番。對於以前老夫有眼不識泰山,看錯四殿下一事,還請四殿下恕罪。”

“太傅何必如此?學生無怪罪之意。也請太傅不要再往心裡去。”既然他一口咬定自己才學過人,那麼就隨他吧。越解釋越解釋不清,不如避重就輕地回答一番——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知四殿下可否寫上橫批?”嚴太傅抬首,滿懷期待地看著西樓。

橫批?自己哪記得這個有橫批啊。不過一定要寫得話,也不是不能瞎編啊。所謂橫批最簡單的莫過於寫個四字成語之類的。那麼寫什麼好呢?

西樓提筆,微微一斟酌,狼嚎一揮,寫下龍飛鳳舞的四字:江山為重。寫完停筆,卻覺得這批得似乎也不工整。

回首看嚴太傅時,卻沒想到這老頭顫抖著雙手,看著那四個字,喃喃輕念,突然神情一震,一副嚴師模樣地看向西樓,“四殿下他日若有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一定以開國元老之名,鼎力相助。”

下午從習宮放課後,西樓還在回憶那老頭所說的話,真是不明白他從那四個字中看出了什麼。自己不過是想到他那麼愛國,所以就隨意寫了那四字。

以開國元老之名鼎力相助。自己何事需要他鼎力相助呢?突然靈光一閃,西樓微微皺眉。但願不是自己所想到的這般,否則就麻煩了。

月西沁看著西樓朝自己這邊走來,竟然很識趣地避開了。西樓還以為狹路相逢,他必會找自己麻煩,可是沒想到他卻轉身離去了。

不過擦肩而過時,他那看好戲地一笑,還是落進了西樓的眼角。都說宮廷之中,明爭暗鬥,那麼他不來明的,是不是暗中在搞什麼鬼呢?

可惜身邊沒有個得力助手,凡是當真只能靠自己了。西樓歎息,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樓兒所歎何事啊?”

不用側首,西樓也知道是誰,淡淡道,“年關將至,要處理的事想必很多,父皇怎麼有空出來走走?”

“自然是多日不見樓兒,所以甚是想念,難道樓兒不想朕嗎?”

西樓回頭,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蕩開一抹笑容,燦爛生輝,日月星光,讓月重天一時晃神,“兒臣也想念父皇。只是學海無涯,只得繼續苦坐舟。”

“學海無涯苦作舟。”月重天輕聲一笑,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西樓。“樓兒的才學還當真是無雙啊。怕是連朕也要佩服了。怪不得嚴瓊子這般力挺樓兒。”

“他找過你?”西樓皺眉,本以為那老頭不過隨口說說,沒想到居然是行動派。

“這是自然。能得他青睞者,當今世上怕是只有樓兒一人咯。”

“難道父皇沒有嗎?”西樓懷疑。

“哎…”月重天誇張地一歎,甚是無奈。“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朕怎麼能和樓兒比呢?”

西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月重天,繼續往前走。

突然月重天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樓兒可對太子之位感興趣?”

西樓停步,轉頭看向月重天,月重天依舊臉帶笑意地看著自己,似乎只是問了個無足輕重地問題。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落實了。西樓突覺一陣釋然,無奈一聲歎息。“前世束縛高位不得脫身,此生不幸又落帝王家。既然上天好意留我前世記憶,我又怎會再重蹈覆轍呢?”說完,西樓灑脫一笑,不將萬物看在眼裡。

月重天內心一陣波動,待平靜時,西樓已經踏入了菀茗宮的宮門。輕輕搖頭,月重天苦澀一笑,也許這個賭先輸的是自己。西樓,你當真是太特別。

落夜時分,西樓與菀妃一同用過晚膳後,便在西屋的後院中賞月。天氣有些清冷,不過無風,倒還適合在亭下坐坐。

“皇兒在這裡可住得習慣?”菀妃溫柔一笑,柔聲問了句。

“母妃,兒臣在這裡一切都好。”

“那你父皇…”菀妃欲言又止,表情頗有些擔心。能得皇上寵愛必是最好。可是皇上性情難測。再者若是讓他知道西樓並非以前的皇兒,不知又會如何。

“父皇待兒臣亦好。母妃無需多慮。”

菀妃雖是點了點頭,不過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西樓不忍,提議道,“不如兒臣為母妃彈奏一曲,就當解解悶。”

“皇兒還會彈奏?”

西樓但笑不語,吩咐小喜去取了把古箏,伸指調試撥弄了下,便慢慢彈奏開了,口中也慢慢吟唱:

…………

*笑春風春風笑笑看紅塵多寂寥

醉倚斜陽桃花盛放依稀看到你惆悵

笑春風春風笑笑看浮生多紛擾

問君歸否牽你衣袖天際流雲隨風幽

…………《獨醉笑春風》

正當西樓唱得興起,菀妃聽得入神時,突然由遠及近傳來陣陣嘈雜,一群羽林軍沖進了菀妃宮,直奔西屋而來。

而被他們所追的黑衣人,已經一個躍身來到了菀妃所在的亭下,兩人眼神對視,心中皆是波濤澎湃。

這一愣神,羽林軍已經闖入西屋院中,將涼亭團團圍住,黑衣人無法,一個箭步將劍駕到了西樓脖子上。

西樓早將兩人的舉動看在眼裡,依舊不動聲色地撫琴,似乎事事與己無關。

申屠上前一步喝道,“大膽刺客,趕快放開四殿下。”

那黑衣人只是握著劍一動不動地架在西樓脖子上。看菀妃左右為難的樣子,黑衣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西樓輕輕一聲歎息,隨即輕語道,“我送你出去吧。”

黑衣人微微一震,接收到菀妃示意,便同樣輕語回道,“如此多謝四殿下。”

西樓起身,隨著黑衣人的步伐慢慢向外退去。與其說是黑衣人逼著西樓走,倒不如說是西樓牽著他走。

見西樓在他手中,羽林軍只得慢慢退開。現在誰人不知,四殿下乃皇上最寵愛的兒子,若是怪罪下來,誰擔當得起。

兩人步步朝後宮深處退去,不知不覺已經退到了冷宮門口。黑衣人開口道,“不許跟進,否則我就動手。”說著便示意地緊了緊架在西樓脖子上的刀。沒想到西樓微微前傾,白皙的脖子上頓時流出一條血跡。

黑衣人一頓,駕著西樓退進了冷宮。羽林軍見到這般情形不敢再上前,深怕四殿下再有什麼閃失,不由求助地看向申屠。

申屠微一思索,招手道,“來人,速去稟報皇上,就說四殿下被虜。”

“是。”一名屬下火速前往韶華殿去稟報。

而話分兩頭,此時冷宮院中,黑衣人抱拳道,“多謝四殿下搭救之恩。”

“西樓。”

“呃?”

“我說叫我西樓。”

“呵呵,沒想到四殿下…哦,不,西樓如此豁達。”

西樓也沒時間和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我知你為母妃而來。不過皇宮非常之地,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的。你若真為母妃找想,就不要再貿然而來。”

黑衣人一愣,眼前少年幾年不見,竟變得如此老成,不禁多看了幾眼,方才回道,“相思之苦,非常人所能忍。”

“你若信我,就將此事交予我。到時,我定給你個答覆。”

看著少年堅定的目光,讓人不自覺地信服。黑衣人不禁問道,“到時是何時?”

“何時?”西樓抬手,眼中茫然一閃而過,“若無意外,便是我十六成年之時。”

“好,我信你。”

西樓頷首,一指冷宮另一方向說道,“從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到底處便是一處宮牆,我想以你的輕功必能過去。快走吧。”

“大恩不言謝。”黑衣人抱拳轉身便走。

倒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母妃跟著他,可比跟著那個笑面皇帝要好。

西樓還在思索,冷宮那扇歷經滄桑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為首的那人正是西樓心中腹誹之人。

淡淡月光下,那人衣衫有些淩亂。顯然是剛剛倉促起身,趕來時太過匆忙,未曾注意。即便如此,他的風韻反而有增無減。西樓心中歎息,也許那個賭注先輸的是自己。到時一片單思,怕是苦不堪言。不過麼…


第14章
同寢

月重天見西樓脖頸處留下的血跡,不禁又是一陣皺眉,上前幾步,看著西樓,“怎麼弄得?”

“不慎劃傷。”收斂心神,西樓淡淡說了句。

月重天伸手一把抱起了西樓。如此多的人面前,竟做這般動作,西樓一時窘迫,將頭埋進了月重天的懷裡。

月重天不以為然,隨意掃視了一下庭院,便轉身離去。

申屠在身後忍不住問了句,“皇上,那刺客…”

“窮寇莫追。”說完,毫不猶豫地走了。只留一地莫名其妙跪伏著的羽林軍。

來到韶華殿門口時,月重天未停腳步,一邊抱著西樓朝裡面邁進,一邊對跟在身後的衛敏吩咐道,“宣御醫。”

“是。”衛敏微一躬身,打算告退。

“且慢。”一直靜待在月重天懷中的西樓突然開口,“無需麻煩御醫,拿些傷藥來即可。”

衛敏為難地看向月重天。月重天頷首。衛敏才匆匆離去。

進了韶華殿,月重天便把西樓抱放在了床上。其實這時西樓脖子上的血早就結痂了。傷口本來就淺。只是一路走來,兩人身上的衣物到是都沾了血跡,看起來太過觸目驚心。

月重天隨意靠在了西樓的身邊,剛才還擔心的表情如今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慵懶的神態。

西樓也不驚訝,毫無歉意地對月重天說道,“抱歉,打擾了父皇的春宵一刻。”

“樓兒不解釋解釋嗎?朕可是都沒有追那刺客呢。”月重天漫不經心地說道,伸手百無聊賴地玩弄著西樓的頭髮。

“兒臣以為父皇心中有數,所以想必也無需兒臣多做解釋。只是不知父皇剛才如此緊張的樣子,究竟用意何在?”

“這個麼…樓兒如此聰慧。朕的良苦用心,想必樓兒應該明白吧。”

“哎,無非是讓兒臣首當其衝,替父皇攔下不必要的麻煩吧。”

“呵呵…”月重天但笑不語。此時衛敏端著一個盤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裡面放著傷藥和紗布。

西樓站起身,接過了衛敏手中的盤子,未轉頭,開口道,“夜深了,父皇早些安寢。兒臣告退。”

還未抬步,西樓就被一股大力扯了過去。身定時,已經躺在了月重天懷裡。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笑看西樓,話確是對衛敏說的,“衛敏去告訴下菀妃,就說西樓從今往後入住琉璃殿。”

衛敏一震,隨即了然,躬身道,“衛敏這就去。皇上可要喚人沐浴更衣?”

“不必了。下去吧。”

“是。”衛敏躬身告退。

西樓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月重天,掙脫了他的懷抱,端著傷藥來到梳妝的銅鏡前,用一邊水盆中的濕布擦拭乾淨了脖頸,再輕輕塗了些傷藥,才漫不經心地問道,“琉璃殿是什麼地方?看剛才衛敏一震的樣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宮殿啊。父皇可別告訴我是太子宮啊?”

月重天有趣地一笑,站起了身朝浴室走去。“樓兒進來,陪父皇一同沐浴如何啊?”

還能如何。即便不肯,他也會強來。西樓乾脆大大方方地隨著月重天走進了浴室。

再一次看著月重天優雅自若地脫去衣物,露出光滑剔透的肉體,還有他身上不時傳來的龍涎香,當真是國色天香啊。

西樓灑然一笑,自己也除了衣物,隨著月重天下了浴池。輕鬆一帶,西樓再次落到月重天的懷裡。

一邊撫摸著西樓如玉般光滑的肌膚,一邊伸舌舔了舔那小巧玲瓏的耳垂。西樓怕癢,不禁縮了縮脖子。

再這麼摸下去,怕是難免會走火了。西樓定了定氣,才緩緩開口,“父皇,您莫不是怪罪兒臣擾了您的春夢,所以打算讓兒臣將功補過吧?”

月重天輕輕咬了下那精緻的耳垂,才有些不舍地放開了嘴,懶洋洋地把頭枕在了西樓的側肩上,慢慢輕啟朱唇,“朕怎麼會是那般小氣的人呢?只是皇兒太過秀色可餐了呢。”說完,還有趣地笑了幾聲。

西樓也不欲在此問題上和他多加討論,轉而又接著問起剛才的問題。“父皇還沒有告訴兒臣,琉璃殿到底是何地方?”

“有朕這般美色當前,樓兒竟然還想著一座宮殿,真是讓為父寒心啊。”看著月重天一副痛心疾首,萬般委屈的樣子。西樓微微一笑,懶得和他繼續糾纏。

隨意擦拭了下身子,西樓便踏出了浴池,取過了一邊的睡袍,就往外走去了。月重天也不多加阻攔,繼續慢條斯理地替自己擦拭。

待到月重天走出浴室的時候,便見到了臉色不善的西樓正無力般坐靠在床邊。

見到月重天施施然地走來,如此慢動作,真是讓自己等到氣結。西樓良好的耐心都快被他消磨盡了,此時更是忍不住開口譏諷,“父皇不是說讓兒臣入住琉璃殿嗎?怎麼還不許兒臣踏出這裡?難道父皇真打算讓兒臣在這裡侍寢不成?”

此番不敬之話,讓月重天微微皺眉,來到西樓面前時,伸手不輕不重地挑起了他的下巴。

陰影投注下,西樓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感受到了來自一個帝王的壓力,不禁後悔自己剛才太過失控,不免有些氣惱。

看著表面未動聲色的西樓,月重天壓低了聲音,略帶警告地緩緩吐出一句話,“朕可以寵你,但絕不允許你放肆。”說完,鬆開了對西樓下巴的鉗制。

西樓一愣,垂下了眼簾。看不清眼中的表情,只聽到了他淡淡的口氣,“是兒臣失態了。父皇教誨,兒臣謹記。”

月重天似乎有些不滿,但也不知是對他不滿,還是對自己不滿。不過話既都出了口,也就沒有收回的必要了。

坐到了西樓身邊,月重天一改剛才的語氣,溫柔地說道,“樓兒,夜已深了,不如我們安寢吧。”

“好。”西樓點頭,很識趣得爬上了床,在裡面的位置躺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月重天挑了挑眉,隨即也上了床,伸手摟住了西樓,便睡去了。西樓也沒反抗,似乎一鬆懈,人就真沒了力。不一會也就沉沉睡去了。


第15章
前兆

昨夜西樓遇刺,月重天讓西樓入住琉璃殿的事情。不過一晚時間,已經傳遍了宮中,朝中重臣們也已然知曉。

近日都聽聞,素來都不喜歡孩子的皇上,卻突然對四殿下格外寵愛。本以為是空穴來風。沒想到確實如此。

更有人說四殿下自從大病之後,雖然失憶,卻因禍得福,一改往日愚笨,反而日漸聰慧。又有些人猜測,也許四殿下本就是大智若愚。

眾說云云。雖無親眼所見,不過據知情人透露,太子之位很有可能落入四殿下之手。這一說法顯然讓朝中各派勢力一陣動盪。

有些官員本打算傾向四殿下的外公躍騎大將軍。可是他老人家甚少上朝,對於上門求見之人一縷打發不見。

投靠無門,又落實嚴太傅已明志偏向四殿下。於是乎,有些官員便隨同了嚴太傅。

外界紛亂,卻影響不到好眠之人。

柔柔的冬日陽光照亮了整個韶華殿。可龍床上的人依舊一副好眠地閉著眼睛。月重天靠坐在床邊,有趣地笑了笑,輕輕喚了幾聲。

西樓只是模糊地呻吟了下,便轉了個身,背對著月重天繼續睡覺。

抬眸看了看時至近午的日頭,月重天重重一聲歎息。這次顯然有些收效,只見西樓又轉過了身,模糊地碎念了幾個字,然後什麼反應也沒有了。

眼看著快到用膳的時候了,他竟還是睡著。這讓月重天有些生疑。據自己所知,他不是這般能睡懶覺之人。即便是,在自己這裡,他斷不會這般不警惕。

可是剛才自己也命御醫來給他看過了。御醫也說沒什麼。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呢?看來只能請那人來給他看看了。不知西樓碰上那人會是怎樣的表情?

想到這裡,月重天似乎已經看到了西樓吃驚模樣般,心情大好,伸手輕輕捏住了西樓的鼻子。

感覺到本來暢快的呼吸一下子被奪取。西樓有些窒息般張開了那張紅唇。紅唇微張,說不出得誘惑勾人。

美餐當前,沒有不享用的道理。秉承這句話,月重天毫不猶豫地探下了身,吻住了那張泛著淺紅的小嘴。伸舌霸道地掠奪裡面的香甜。

鼻子被捏住,嘴巴又得不到呼吸。西樓不得不在一陣窒息的黑暗中醒來。睜開眼睛時,便看到了眼前放大的臉。

微微一定神,才知是月重天,如此近距離地觀看,似乎又多升了幾分美感。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西樓好不容易醒來,卻有些又要被他吻暈過去的感覺。與其被動,不如主動。伸手摟住了月重天的脖子,西樓也盡情回應。

得到西樓的回應,月重天更是吻得難捨難分。待分開時,兩人的唇角都勾出了一縷銀絲。

月重天畢竟是久經風月之人,區區一個吻,自然不足話下。但西樓卻是不同。若是以前也不會怎樣。可如今這身子太過生澀。

不過是一個吻,盡被吻得臉紅耳赤,氣喘噓噓。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西樓一邊大口呼吸,一邊不悅地皺眉。

可月重天卻會錯了意,微眯著眼睛,看向了西樓,語氣輕柔卻暗含危險。“樓兒不喜歡朕這般吻你?”

西樓剛醒,又是被迫醒來,難免有些聲色外露,想都沒想地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不是不喜歡。只是不喜歡自己這般無能的樣子,不過一個吻竟也會如此。這個四殿下還當真是沒用。我都懷疑他有麼有抱過人。”

難得聽到西樓這般真誠抱怨。雖然有些話未必真能領會。不過月重天也不在意,心情愉悅,很是好心地說道,“朕的四殿下當然沒有抱過人了。”

“啊…”西樓乍聽此消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月重天。

月重天挑眉,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報一字不漏地告訴西樓,“大皇子月西沁倒是個花叢好手。二皇子月西澈不過是點到為止,不過據朕所知,他也偶爾找過幾個泄欲的。至於四皇子月西樓。哎,真是敗筆啊。有朕如此完美的父皇,怎麼就偏生出了這個遺憾呢?而六皇子月西泱麼,年紀太小,心思又單純,情愛之事應該不是很懂吧。”

最後的一句話,月重天看似說得中肯,不過西樓聽來,卻覺得這月西泱大有文章。只是既然他不說,自己也不多問。

但是有一個連這方面都打聽的爹,還真是這些皇子的悲哀啊。西樓很是同情地搖了搖頭,神情古怪地看了看月重天。

被他這麼個眼神看著,月重天有些奇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莫名其妙地問道,“怎麼了?樓兒。”

“父皇平日裡就愛拿這些消遣嗎?”西樓一改剛才的表情,很是認真地看著月重天,頗有好學般的精神。

月重天也不見怪了,明眸一笑,波光琉璃。“那是自然。再說關心皇兒們的動向,也是作為父皇的本分啊。”

“恩,父皇所言極是。看來兒臣也該處處留心,免得得罪了父皇而不自知啊。”西樓認真點頭,掀開了被子走下了床,自顧自地拿了衣衫穿上。

待穿好衣衫,看向窗外時,西樓才幡然醒悟,回頭瞪眼看著月重天。

看著那本是狹長的鳳眼,如今被瞪得老大。雙眼更顯黑白分明,看起來更加靈動,帶著說不出的風情別致,煞是可愛。

月重天整了整自己的心緒,端著慈父的表情,柔聲詢問,“樓兒這是怎麼了?”

西樓也懶得再和他周旋,直接說道,“我起晚了。”

“不算太晚,只是快近午而已。”

“可我錯過了老頭的課。”西樓懊惱。好不容易和老頭得到溝通,只要捧個人場就好。可如今自己竟然沒去。

聽到西樓對太傅如此無禮稱呼,月重天訝然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把一臉悔恨不已的西樓拉坐到了懷裡。“放心,朕已經派人去通知過他了,說是四殿下昨夜遇刺,今日請假一日。嚴瓊子還很是關心地問了問你的情況。看來得他青睞,真是樓兒之福啊。”

西樓卻不以為然。知道無事了,也就大大松了口氣,不過又忍不住抱怨道,“既然請了為何只請一日,多請幾日不是更好。”

微微撇了撇嘴,西樓得了便宜還賣乖。

果然月重天又拋了句話,“朕看樓兒似乎也無事了。如果現在去,應該也能上個小半堂課吧。”

“呵呵…”西樓靜嘴,乾笑了幾聲。突覺得和這月重天在一起似乎很輕鬆。而且很容易讓人忘記該做該想的事。思及此,西樓才想到還沒去菀妃那邊告知情況。

收斂了放鬆的表情,帶上了偽裝的面具,西樓從月重天的懷裡站起了身,恭敬地說道,“昨日叨擾父皇了。想來母妃也擔心了一夜,做兒臣的理應去撫慰。請恕兒臣先告退了。”西樓施禮,等待月重天答覆。

月重天給足了面子,很是配合地擺出了君王的架子,“恩,樓兒去吧。”

西樓躬身退了出去,踏出門口的時候,便見到衛敏依舊如前次地拱手站在門側。

停下了腳步,西樓一臉和煦地看著衛敏。衛敏垂首,恭敬行禮,“四殿下。”昨夜攔住了這小祖宗的去路,不知現在他要如何朝自己報復了。

“衛公公辛苦了。”西樓很是禮貌地來了句。這倒讓衛敏有些奇怪,不過顯然太低估西樓‘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能力了。

“衛公公對父皇之忠心,真是皓月可見啊。不管風吹雨打,毅然挺立與此,真可比那望夫石啊。”說完,也不待衛敏有何反應,西樓就瀟灑離去了。

衛敏細細咀嚼了一番,才知是被取笑了,不禁氣惱,狠狠地朝西樓的背影瞪了幾眼。

月重天出門見著有趣,不禁搖首歎道,“你也別生氣。他是覺得你好,才與你親近的。”

“皇上。”衛敏見月重天出來,忙施禮。嘴裡卻輕聲低估,“我看他是沒事找事幹,盡那我開刷。”

月重天好笑,抬眼看了看西樓消失的方向,問道,“琉璃殿中的一切可準備好了?”

聽到正事,衛敏才正色回道,“回皇上,琉璃殿裡的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恩,等西樓下午放課後,你…”

月重天話說了一半,衛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莫非又要自己去召喚那小祖宗。看著衛敏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月重天吊足了胃口才緩緩啟動朱唇,“你還是不要去接他了。讓他自己去吧。”

說完,也不待衛敏錯愕的表情,自顧自地朝淩曦殿走去了。衛敏一閃回神,才知被皇上擺了一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心中腹誹了句,才趕緊著跟上了。


第16章
歎往昔

西樓踏進菀茗宮時,差點和迎面走來的菀妃撞個滿懷,幸虧收步及時。

菀妃也堪堪停步,看清來人時,一愣,才擔憂得問道,“聽說皇兒受傷了?可還好?”說著,目光已經落到了西樓綁著繃帶的脖子上,不禁顫著手輕輕撫上。

西樓安慰一笑,伸手撫上了菀妃的手,輕輕拉離開,口氣輕柔地說道,“兒臣無事。讓母妃擔心了。”

菀妃搖頭,眸中泛著淚光,讓人憐惜不已。無奈一陣悲傷,菀妃就勢拉著西樓便朝屋後的涼亭下走去。

遠遠地,西樓便看見那擺在涼亭中的餐點,看來菀妃剛才是打算出門來找自己了。也委屈她了。自從自己這個西樓來了這裡後,總是給她添麻煩。

來到涼亭下的石桌邊坐下,還不待菀妃開口,西樓便徑直說道,“此傷是兒臣自己所弄,不過是想塗個不惹人懷疑。”只可惜此計量還是被月重天看穿了。也不知他是否會有動向。

菀妃感激一笑,收斂了剛才失態的表情,又恢復了溫文爾雅的高貴儀態。“讓皇兒費心了,是母妃的不是。”

西樓溫柔笑著,輕輕搖頭。“母妃何必與兒臣客氣。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上天有意讓我們在一起,就該共進退。”

“得子如此。母妃也欣慰了。”

“母妃,父皇他…”西樓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事還是提一提比較好。看月重天那樣子,對於菀妃的事,十有八九知道。

“你父皇他自是知道我的事的。只是我既然沒有越矩,他也不曾點破。”緩緩說來,菀妃一頓,方才想起什麼地提到,“你父皇他讓你入住琉璃殿了?”

“恩。”說到此事,西樓頗為無力地點頭。人家皇上金口禦言,自己連回絕的餘地都沒有。

“哎…”菀妃也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安慰道,“既然皇兒得了皇上的寵愛,能入住琉璃宮也是好事啊。只是以後更要多加小心了。”

西樓苦澀一笑,自己倒真不想有這般好事啊。無意說及此事,西樓轉開了話題。“母妃昨夜他應該沒再來找你吧?”

“昨夜鬧成這樣,他能安全離開也托皇兒之福。後來也就沒再來,許是宮中守衛又加強了。”知道西樓也是關心自己,菀妃沒有刻意隱瞞,打算全盤托出。

看著菀妃微微抬首,目光游離地看著湖面。冬天的湖面看上去有些惆悵,有些落寂。西樓沒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端坐在一旁,側首同樣欣賞著湖面。

“父親年輕時就跟著先皇了。當時在多方起義中,前朝統治已是風雨飄搖。若是起兵,取而代之,指日可待。

如此混亂的時節,父親自是很忙。我與母親往往幾月都見不到父親。母親常常擔心父親會不幸戰死沙場。所以時常帶著我去廟中燒香。

就在八歲那年,我和母親在城外見到了他——當時的他衣衫襤褸地倒在路邊。幸虧救得及時,否則性命不保。

我和母親照顧了他整整一天一夜,他才醒來。醒來後,話也不多。問及名字時,他才臉紅著小聲說沒有。

我當時不懂事,還笑他像個小姑娘。想到他抬頭那狠狠地一瞪。現在回想都覺得可愛呢。”如同又見當時情形般,菀妃忍不住又笑了笑。

“景瀾這個名字,是母親給他取的。他本就是孤兒。自從我們救了他後,母親就把他留在了家裡。那年他十歲。

雖說是十歲,卻是極其懂事。竟幫著打算院落,除草挑水。家裡的下人們對他也極其喜愛。母親本就沒把他當下人來看,既然救了也收留了,見他這般也不是辦法。

於是便請了師傅教他練武,習字。他這人聰慧,一學便會,尤其是在武學上,說是將來定能在江湖上闖出番事業來。

當時我還笑他,癡人說夢呢?

時光匆匆,就在兩人打鬧嬉戲間,一劃而過。昨日孩童,已成偏偏少年。

青梅竹馬,我與他早就私定終生。父親,母親對我極其寵愛,又從不看重身份,對他自是滿意。

只是他心傲,也不願委屈了我,定是要出去闖蕩一番事業。無論成功與否,三年後,他定來娶我。

時間匆匆一揮三年。殊不知等待之人的艱辛。等他再次踏上夜華城這片故土時,得到的卻是昨日晴菀已成他人菀妃。

若不是父親攔著,他怕是早不顧其他的闖進宮來了。

三年改變的太多。三年中,母親病逝;

三年中,先皇怕父親功高蓋主,將我許配給了他的三子——也就是當今的皇上。

三年中,先皇駕崩。瑤華門一役,皇上登基,我也誕下了皇兒。

一切已成定局,早就無力回天。只可惜他一片真心,就被我辜負了。

那年年關一過,我回家探親。才見到了他。見面第一句,他沒有責怪,沒有抱怨,只是依舊深情目光,溫柔問道,‘你過得可好?’。

只應這一句,所有委屈無奈頓時化成兩行清淚。那一夜我們聊了很久,聊得內容卻是不多。

父親也曾勸我,不要在乎太多,只管隨他而去。可是我又如何放得下。我放不下父親,更放不下我的皇兒。我若離開,皇兒該如何?父親又會如何?

人生自有太多無奈。若是一味自私,當年我也就不會入宮了。父親始終覺得虧欠與我,這一點我卻不認同。

做父母的總覺得為兒女找想是必然。為人子女的報答他們時,他們總覺得無需多此一舉。

“哎…”無奈一聲歎息,菀妃喝了口茶,繼續娓娓道來,“那一夜,我也勸他放棄了。木已成舟,無力回天。他卻說他願意等。

等到皇上拋棄我了,等到我被打入冷宮了,又或者我有何不測了。他都會來帶我離開。這一等便快等了12年了吧。

哎,這又是何苦呢?我終究是要負他的。”話到這裡,柔光滿溢的眸中又泛起了層層哀傷。

西樓微微一聲歎息,也不知如何規勸,轉移菀妃注意力般問道,“那他昨日來找母妃可是因為等不及了,所以才打算來帶母妃走呢?”

“不是。”菀妃搖頭,帶著幾分笑顏地說道,“昨日是我生辰,所以他來為我慶祝。”說著,就從精製寬袖中取出了一支朱釵。

很簡單的款式。不過西樓明白正所謂‘禮輕情意重’啊。不過回頭一想,又拍頭尷尬一笑,“原來昨夜是母妃生辰,母妃怎麼不早些說來,害兒臣都沒好好準備。”

看西樓這般孩子樣的表情,菀妃不禁感染,也無意多流連那般傷心往事中,笑著道,“皇兒昨日不是為母妃撫琴了麼?有這份心便好。再說母妃也從不過生辰,無需特意準備。”

“不行。”西樓回答地斬釘截鐵。“我都從沒好好為母親過過生日呢。母妃就讓兒臣彌補這個遺憾吧。三日後,兒臣定給母妃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

見西樓這般堅持,菀妃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含笑點頭,“那好就依了皇兒。快吃飯吧,菜都涼了。一會還得去上武學呢。”

“恩。”西樓重重點了點頭,笑著拿起了筷子。


第17章
絕色

午後去習宮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情景。巴結之人似乎有增長的趨勢。只是西樓依舊採取愛理不理的態度。

月西沁陰狠的眼神,如芒刺背。西樓不以為然,使得月西沁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轉而淡撇了一眼月西澈,那人依舊高深莫測,靜觀其變的樣子。只是仔細瞧去,也能看出幾分動容。

這倒讓自己想起了一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西樓無奈一笑,宮廷之中,要想保身,只得從中周旋,萬不可打破平衡。

出了習宮,西樓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最近的身子似乎太過無力。本以為是大病初愈所以才是如此。現在想來,卻是疑點重重。

大概是被暗算了吧。西樓淡淡一笑,抬眼張望一番,本以為衛敏會來接自己,可惜沒看到人影。哎,少了逗趣的對象,還真是無聊。

有趣地勾了勾嘴角,西樓憑感覺地朝韶華殿那方向走去。

思緒一直處於真空狀態。回神時,都不知來到了何地。早知如此,剛才就該先回菀茗宮。等問清母妃宮中的路線再去也不遲啊。

“哎…”無聲一記歎息。轉過回廊一角,眼前景色豁然開朗。

梅花從中,那人白衣飄飄,長身而立。如詩如畫。

淡淡餘暉飄灑在白皙側臉之上,溫潤灑然,說不盡得仙風道骨,道不清得風流倜儻。

放眼天下美人,若論絕色,此人當之無愧。

這時,天空飄起了雪花。更加襯托出這份別樣風情。西樓站在廊下,既無動作,也不出聲,只是靜靜負手而立。眼中有得只是欣賞,卻無來驚豔。

那人回眸,見到西樓,微微一愣,紅唇微張,眼神恍然,似真似幻。隨即淡淡笑開。

若是旁人看來,怕是早就癡迷在這抹笑容中。

只可惜,看見那抹笑容,如同完好的鏡中裂開了細縫。失望之情掠過眼底,西樓自嘲一笑。

莫說宮中之人,即便是放眼天下,能與梅之聖潔相比者,又有幾人?

本還被這美麗畫卷所吸引,如今是不欲再多看了。對於同類,西樓無意多加欣賞。表裡不一的人自己見得太多。更何況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西樓眼底的失望之情,妖隱自是看到,只是再見他毫不猶豫的轉身,心下雖然一震,不過隨即便是了然。

既然看穿也就無需多加掩飾。妖隱悠閒地靠在梅花樹下,伸手接起片片雪花,慵懶地開啟朱唇,“四殿下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如此來去匆匆,四殿下可是很費力的呢。”

西樓身形一頓,停下腳步,慢慢回頭,帶上真摯笑容,“不知閣下是哪位?西樓只是不知如何朝閣下打招呼,又不忍打擾閣下賞梅。左右為難之際,只得出此下策。”

文縐縐得說了一大段為自己開脫的話。妖隱這時才深切體會到自己平日這般對別人說話時,別人心中有多無奈。

展顏一笑,妖隱放柔著聲音說道,“四殿下不知道妖隱這般小人物本屬自然。妖隱不過是皇上的一個小小男寵,哪能勞四殿下記住?”說完,還很是委屈地垂下了眼簾。

西樓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拖動著步子走到了妖隱身邊就地坐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行了,你我也別賣關子了。”

妖隱見他坐下,也很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

如此近距離的欣賞,他的美更是添上了三分。西樓都忍不住歎息,感慨造物主的偉大。真該問問這人,是什麼樣的基因把你生得這般貌美。

“四殿下似乎比我印象中長得要俊美多了。”妖隱隨口說了一句,依舊是剛才慵懶的口氣。

“在你的面前,誰還敢自稱美貌?”西樓白眼,怨其太過無聊。

本以為妖隱無話可說,殊不知他想也未想就答道,“皇上啊。他可是自認俊美的。”

“哦?”還真沒想到那人還如此自戀。不過他也有自戀的資本。西樓想了想回道,“恩,美分多種。他的美是君王氣概之美。你的美麼…”西樓故意頓了頓,調調妖隱的胃口。

既是同類,妖隱又怎會不知。不過還是很配合地正眼看了看西樓,語氣狀似激動地問道,“我的美如何?”

“你的美麼,自是紅顏禍水的妖孽之美。宮廷不適合你。”

“宮廷不適合我?”妖隱慢慢咀嚼,灑脫一笑。

西樓突然也心情大好,笑著補充。“如此佳人,金絲鳥籠襯托不出你的美,江湖才顯你的驚豔。既是鳳凰,就該鳳在江湖,而非束縛宮廷。”

聞言,妖隱暢快大笑。終是明白為何無情帝王會對這人用上了心。這人不簡單啊。這樣的人物與其為敵,不如成友。

收斂了笑容,妖隱看著西樓依舊處事不驚的表情,逗弄之心油然而生,輕佻地伸手捏起了西樓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西樓眼中只閃過玩味的光芒,卻未見震驚之色。看著無趣,妖隱卻也不打算放手。依舊我行我素地曖昧吐氣。“四殿下…”

“美人如果是要侍寢,本殿下卻之不恭啊。”西樓輕佻地一笑。言辭頗為痞氣。反倒是將了妖隱一軍。

妖隱也不在意,只管介面,“我可是你父皇的人。要了我,不怕得罪了你父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更何況還有你為我陪葬呢。”

“呵呵,怕是四殿下沒這個力氣啊。”妖隱狀似惋惜地歎息。放開了對西樓的鉗制,懶懶地靠在了樹上。

西樓也知自己身體有異。既然此人打算賣關子,自己也只得甘願上鉤,等著他調足了隱再說。

“莫非你知道我身子的情況?”

這話問得實在曖昧不清。妖隱促狹一笑。西樓才知用錯了言語,到底有些窘迫地紅了紅臉。

看得妖隱真忍不住想在那稚嫩的臉上捏一把。不過剛才已經玩過頭,這次自己該懂得收斂。得罪了那人,自己可是沒什麼好處的。

“四殿下近日是否覺得身體無力,常有暈眩之感?”妖隱倒沒太為難自己。西樓微微一頷首,疑道,“你怎麼知道?莫非你精通醫理?哎,不滿你說,那幫太醫都把不出個所以然來啊。真是大盛王朝的悲哀啊。”

妖隱聽得哭笑不得,伸手搭上西樓左手脈搏,微微一斟酌,朱唇緩緩道來,“確實中毒了。這毒倒是難得一見的好毒啊。此毒喚無名。從何傳來,何人所制,都無人得知。”

“如此高深之毒,我竟能中到,真是三生有幸啊。”知道自己中毒,西樓也不覺有何驚慌,只是微微有感。

“此毒的確高深。中毒之人只覺渾身無力,時日一久,便是脫力而死。即便驗屍,也看不出半點跡象。”

“那我可要死不瞑目了啊。”西樓大大一聲歎息。言辭中,玩笑之味甚重。

知道自己得了此毒,西樓竟還能灑脫自如。妖隱看著倒也佩服,此人也不適合皇家啊。

眨了眨那雙靈動的鳳眼,西樓轉而問向妖隱,“大美人,不如你讓我一逞獸欲,我也好死得其所啊。”說完,西樓還食髓知味地舔了舔嘴角。

妖隱嗔怪地伸指彈了下西樓的額頭,溫潤一笑,“四殿下如此妙人。我又如何忍心看您香消玉殞。所以麼…”說著,妖隱合掌,再次攤開手時,手心多了粒黑色的藥丸。

西樓看著那黑色的藥丸,再轉眼看了看妖隱魅惑的神情,眨了眨那靈動的鳳眼,苦澀道,“我都這樣了。你還打算雪上加霜啊。”

妖隱一愣,回味一番,頓時氣結,沒好氣地說道,“多少人想要我都不給。如今親自送到你面前,你居然還不領情。”也不待西樓有何回應,捏住西樓的下巴,迫使著他將那粒藥丸吞了下去。

藥丸入口即化。不過入經之處,還是泛起了一陣難忍的苦澀。西樓不禁皺起了眉頭。狠狠地刮了妖隱一眼。

伸出小舌,舔了舔掌中的融雪。西樓緩緩輕念了一句詞,“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施施然站起身,西樓有禮地朝妖隱欠了欠身,鄭重感謝道,“多謝閣下相救。西樓先行告辭了。”

也不待妖隱回答,西樓就轉身而去。梅花林中,傳來他少年清潤般的嗓音,“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妖隱不解,只歎西樓好才學。風起,一陣暗香飄然至近,回眸看見月重天天人般立於身旁,妖隱才心中詫異。

原來這道暗香是指眼前人啊。


第18章
琉璃殿

原來這道暗香是指眼前人啊。

妖隱收斂心神,清淺一笑,緩緩開口,“皇上要妖隱做的事,妖隱已經做到了。皇上可別忘了答應妖隱的承諾啊。”

月重天的目光依舊望著那抹離去的背影。語氣不怒自威,“朕自會派人打探。你愛作何便作何,只是切莫動他。”

心中一頓。知道剛才調戲之舉,已然惹來了眼前這人的不悅。妖隱微微笑開,迷人鳳眼更是別具風情。“在下自然明白。不過若是四殿下來找在下麻煩呢?”

“那麼你就該隨機應變。”說完,月重天灑然揮袖而去。

好個‘隨機應變’。真是兩面不討好啊。可憐自己一代紅顏美人,莫非會毀在他父子二人的手中?

妖隱突兀一笑,回頭繼續擺著仙風道骨的姿勢賞梅。

話說這邊,西樓離開梅園後,兜兜轉轉間,已然來到了韶華殿的門口,見到衛敏正垂首站在那裡。

心裡不禁雀躍,總算是認到了一個熟人啊。

衛敏抬頭,正好對上西樓熾熱的眼神。看著他人畜無害的笑容,一臉天真無辜的表情,衛敏心中大歎。

“衛公公。”這一聲叫得是說不盡得激動,頗有他鄉遇故知的風範。卻聽得衛敏生生打了個冷顫。

乾笑著上前走了幾步,來到西樓面前。衛敏拱手道,“四殿下可是來找皇上的?”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那不知四殿下找衛敏有何事?”衛敏心裡直搗鼓。這個小祖宗能早點打發是最好了。

西樓伸手抓了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也知道我失憶了麼…”衛敏聽著莫名其妙,也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失憶了麼…就是對皇宮裡的環境不是很瞭解…不是很瞭解麼…就是…就是…”西樓猛一拍腦袋,豁出去地問道,“那個琉璃殿怎麼走?”

衛敏只覺眼角抽搐,奇怪地看了西樓幾眼。皇上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把琉璃殿賜給了這麼個小祖宗。

咳嗽了幾聲,看夠了西樓漲紅的臉,衛敏才心中得意地說道,“不如讓衛敏為四殿下領路吧。”

“哦。”這回西樓倒也乖巧,一路只是乖乖地跟著衛敏走去。

走了一段路後,衛敏停下了腳步,輕聲道,“四殿下已經到了。”

原來琉璃殿和韶華殿離得不遠啊。西樓駐足,抬眼看向眼前的宮殿,一陣目瞪口呆。

琉璃瓦,香木門,白玉柱,紅玉磚。單是這外面就是如此奢華,巧奪天工。那這裡面又是何般情景。

西樓幾乎是抖著手推開那扇門的。門開,入眼所及處,並非金碧輝煌可形容,而是讓人想到‘溫潤如玉’四字。

翡翠打造的地面,墨玉所制的傢俱。各盞玉石燈柱上放的不是燈油,而是夜光珠。大大小小,不下十顆。

看著西樓心都沒來由地抖了一下,轉眼看向那羊脂白玉所成的豪華大床。真不知是該喜該憂。這琉璃殿可是比那韶華殿都勝幾籌啊。

一雙手悄無聲息地摟上了西樓的細腰,一道溫潤的嗓音從耳邊飄過。“樓兒喜歡這裡嗎?”

“父皇這份禮似乎送得太重了。”西樓歎息,身子往後一靠,落在月重天的懷裡。

月重天就勢抱起了西樓,朝那暖玉所制的床走去。

“不送貴重之禮,又怎能顯出父皇對這次賭約的重要呢?”月重天愜意地靠在床柱上,讓西樓跨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面對面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西樓看著怪異,乾脆將頭枕在了月重天的肩上,漫不經心地說道,“父皇對這次賭約的誠心,兒臣已經領略到了。多謝父皇救命之恩。”

“呵呵,樓兒人小力薄。若是有什麼需要父皇説明之處,就該及時開口。以免遭人暗算啊。”月重天說得煞是關心。西樓聽著卻是不以為然。

既然知道自己人小力薄,為何把自己推到這個高位。這不是成了眾矢之的嗎?

這般待遇,這般寵倖。要招受多少人嫉恨,又要承受多少人好意。

西樓頭痛,無奈呻吟,“父皇,你何苦為難皇兒?”

“樓兒,不如我們再來做個賭。”

“賭何?”

“賭你是否能登上太子之位。”月重天雲淡風輕地說著,還不時用嘴親親西樓的黑髮。滿意地嗅嗅屬於西樓身上淡雅的味道。

西樓被他弄得發癢,不禁輕笑,口氣卻是斬釘截鐵,“不賭。”

“為何?”月重天倒也不驚訝,只是形式化地加了句。

“沒有為何。”因為無論如何,自己也不回把自己逼到那般境地的。西樓挑眉,眼眸一轉,狡黠之色掠過眼底。

“父皇。”

“恩。”

“這兒似乎比韶華殿都要好啊。”

“恩。”

“父皇堂堂一國之君,所住宮殿竟然比不過區區一個皇子的宮殿,傳出去怕是被人笑話。不如父皇收回成命。”

“君無戲言。”語氣一沉,不怒自威。

西樓躊躇一分,再接再厲,“可君心難測。如此一來,豈不是也能讓暗中之人看不懂父皇用意所在了?”

月重天扳過西樓的臉,對視片刻,歡愉一笑,惡意地捏了捏西樓粉嫩的臉頰。西樓皺眉,顯然不悅。

可月重天卻是心情頗好,雲淡風輕地給了西樓一個沒有商量可循的回答。“樓兒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這琉璃殿既然賞給了你。那麼就是你的了。朕不會收回成命。”

西樓小臉一跨,頗為無奈。歎氣一聲,認命地倒在了月重天的懷裡。

月重天看著好笑,伸手撫上西樓光滑的長髮,別具風情的低沉嗓音,如同山谷中夢幻的歌聲般緩緩傳來。

“琉璃殿本是集天地精華而成的一塊巨大玉石。聽聞此玉石頗有靈氣。前朝開國皇帝,命工匠將此玉石鏤空打磨,漸漸形成今日的宮殿。

不過經歷幾代帝王更換,琉璃殿的改動自是不少。本來渾然天成的漢白玉宮,如今也添加了其他玉石色彩。

“樓兒可知這琉璃殿中都住過哪些人?”

“莫非都是美人?”西樓隨口答了句。

沒想到月重天竟點頭了。

“的確都是美人。第一位入住琉璃宮的,便是當時轟動各國的天下第一美男。也是前朝開國皇后。”

“男皇后?”西樓訝然。

“呵呵,男後也沒什麼可奇怪的。”月重天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後來琉璃殿中,還住過一名女妃,三位太子,一位公主。更甚者,還住過一名男寵。”

“男寵?”西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緩緩開口,“我覺得那個妖隱也很適合住在這裡。”

月重天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西樓的鼻子。“他可不是朕的男寵。”

“不是…”西樓錯愕。

月重天不加理會,繼續說下去。“前面所及之人皆有善終。前朝統治後期,帝王昏庸,朝綱敗壞。琉璃殿所住之人,來來回回,不計其數。不過這最後一位好似也是個男寵吧。

直到先皇滅前朝,開創大盛江山後,琉璃殿至今尚未有人入住。不過,許是因為這裡曾住過三位太子,所以…”

未等月重天把話說完,西樓便意興闌珊地介面道,“所以外人看來,只要能入住琉璃殿,日後定是做太子的不二人選了。”

“樓兒真是聰明。”月重天獎勵似地啃咬了一下西樓的臉頰。

西樓卻沒有那般樂觀。

氣氛一棱,月重天忽然鄭重問道,“樓兒可知是何人對你下毒?”

提及此事,西樓表情甚是冷淡,不甚在意地回道,“大概心裡有個數吧。”

“那麼樓兒打算如何處理?可需父皇輔助?”

“不必了。兒臣自會處理。有勞父皇掛心。”

月重天對於西樓如此疏離的言辭也不在意,對著虛無的空氣,輕而威嚴地喚道,“幻影。”

話音一落,一道黑影閃過。一名男子無聲無息地跪在了西樓面前。

月重天淡淡吩咐,“以後好好保護四殿下。你下去吧。”

“是。”音落,人已不見。

西樓皺眉。月重天伸手撫平西樓的雙眉,語重心長道,“如今你鋒芒已露,難免遭人暗算。既然不想父皇插手,那麼身邊總要有個得力助手,不是嗎?”

“多謝父皇。”西樓也不拒絕。只是心中在想如何將剛才那人改變地有絲人氣才好。


第19章
事變

夜涼如水。冬風刺骨。西樓卻倚窗而立。

寒風破窗而來,刮在臉上,撕裂般地疼痛。西樓卻似沒有感覺般,依舊負手而立。

站在身後的小喜,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斟酌著輕聲說道,“主子,天寒了,小心著涼,不如奴才把窗關了吧。”

西樓未語。小喜不知進退,只得繼續垂首而立。

許久之後,一道聽不出情緒的嗓音從西樓口中溢出,“小喜,你是何時入宮的?”

西樓一下問及此事。小喜心中莫名,也不敢有何隱瞞,據實道來,“回主子,小喜六歲就入宮了。”

“為何入宮?”

“奴才六歲那年父母雙亡。正好宮裡招人。那時只道是能混口飽飯,就跟著人群進來了。沒想到進來後卻是…”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戛然而止,只聽一陣細小的抽噎聲。

“那進宮後,你又去過何處當差呢?”西樓未曾理會,繼續問道。

小喜擦了擦眼淚,壓下了抽泣,輕聲說道,“剛進宮那會還太小,就隨意跟著打掃院落的太監們了。後來就被安排到了菀茗宮打掃。再後來,菀妃娘娘見奴才與主子年齡相仿,又乖巧懂事,所以就安排奴才伺候主子了。”

“乖巧懂事…”西樓細細咀嚼了一番,又淡淡問了句,“小喜,你可有想要的東西,或是有何願望?”

“奴才,奴才沒有。”小喜低垂著頭,聲音更小得說到。

西樓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據我所知,宮裡有個規矩。侍從過了十六才會被閹割成為太監。所以很多幸運之人,往往未成為太監前就先成了皇上或是皇子的男寵。哎…”說著,西樓一陣歎息。

小喜卻顫抖著身子,臉色發白地軟倒在了地上。

“其實男寵也非幸運之人,不過比起太監總歸是好的。在這宮中,未達目的,不折手段之人數不勝數。我不在乎別人如何。我只是痛恨被身邊之人背叛。”

小喜本就顫抖著身子一震,驚恐地抬眼看向西樓的背影,哭泣地喊道,“主子,小喜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麼了?”西樓依舊淡淡問著。其實並不知道真相是什麼。只是思來想去,唯一能在自己飯菜裡下毒的似乎也就眼前之人了。不過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剛才對他所說之話,不過是先打算試探一番。沒想到真來了個結果。自己的預感未免太准。

“主子,小喜知道錯了。小喜不該聽從大殿下的話,在主子的飯菜裡下藥。主子,求您了。小喜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會背叛主子了…”小喜淚流滿面,啜泣不止,語無倫次地說著。

西樓依舊面無表情,對於想害自己之人,自己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只是如今形勢不穩,還不是舉棋的時候。但是不妨先來一個警告。

次日清晨,西樓好整以暇地踏進了尚書院,路過月西沁所在的位置時,餘光一瞥,就看到了他那難看的臉色。

西樓表面未動聲色,拱手朝嚴太傅施了下禮,就落座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依舊習慣性地托腮看著窗外的景物。

嚴太傅已然習慣了如此‘高深莫測’的四殿下,只管自己之乎者也地大談特談。

一個上午下來,那老頭居然也不嫌累。西樓不禁佩服。

放課鐘聲一響,月西沁匆匆走了出去。西樓坐在位置上,朝他的背影淡淡瞥了眼,收斂目光時,正好對上若有所思看著自己的月西澈。

微微一笑,西樓略一頷首,就起身朝屋外走去了。

月西沁腳步如飛地趕到了自己母妃——熒妃所在的熒裳宮,未經人通報就踏步走了進去。

熒妃見自己的愛子如此匆匆趕來,不禁疾走幾步,上前問道,“皇兒,這是怎麼了?”

月西沁抬手揮退了左右,才緩緩道來,“母妃,今晨兒臣去尚書院時,在必經之路的河畔邊看見了小喜的屍體。”

“什麼?”熒妃一驚,不解地看著月西沁。

月西沁不得不坐下,娓娓道來。

一番解釋後,熒妃才得知,月西沁當初答應事成之後,讓小喜到自己身邊來伺候,必要時再納為男寵。

此等條件,本來就是哄騙一下那不知事的小喜。目的只是讓他在西樓的食物中下藥。殊不知小喜卻身亡。此事看來蹊蹺,怕那西樓已經知道幾分了。

熒妃到底是經歷了大風大浪之人,穩了穩心神才呵斥道,“皇兒怎生如此糊塗?萬一月西樓押著小喜到皇上面前對峙,到時把你供出來,怕是母妃也保不住你。”

“母妃,我…”

“好了。這時也不是埋怨你的時候。好在小喜死了,如今也是死無對症。宮裡死個人也是常事。我們暫且靜觀其變。”

“可我不甘心。那西樓憑什麼如此得父皇寵愛?”

“你父皇的心思誰能料到呢。”熒妃不禁歎息,整了整思緒放說道,“年關將至。到時等母妃帶你回娘家一趟,和你外公好好商量一下此事再說。現在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得好。莫要再生什麼事端。”

“恩。”說到這,月西沁又懊惱,“父皇定得什麼規矩?為何都不許各個父親進宮探望自己的女兒?”

“呵,你父皇還不是怕我們幾個在暗地裡搗鬼。這點,你父皇倒是安排的巧妙。斷了我們與外界的聯繫。只要一日在這宮中,便一日生不出多少事端。”

“哼,父皇如今這般寵倖月西樓,真是讓人氣惱。”月西沁反復想著這事,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好了。皇兒何必如此心浮氣躁。讓母妃去好好會會他看。到時給你出個氣如何?”熒妃安撫地朝月西沁一笑。

月西沁這才放寬了氣,微微撇了撇嘴角。

午時已過,學子們都朝習宮而去。

本以為那月西沁會找自己些麻煩。可不曾想,他連正眼都懶得看自己一眼。這倒也好,省了自己的麻煩。

暫時不用應付這些糾結的問題,西樓放寬了心,好好跟著申屠習武。

放課之後,各人陸續散去。西樓正欲抬步,卻被申屠叫住。不解地回頭看著申屠。申屠卻欲言又止的樣子。

腦中一轉,西樓慢慢退了回去。等著所有人都離去後,才緩緩問道,“申統領叫西樓不知所謂何事?”

“四殿下言重了。申屠只是有一事鬱結與胸,所以躊躇再三,才想問問四殿下。”

“哦?”西樓鳳眼一挑,大大方方說道,“申統領想問什麼就問吧。我若知道,定當告知。”

“事關那夜刺客之事。”

“哦,原來是這事啊。不知申統領想問什麼?”西樓微微皺眉,幾分不解地看著申屠。

申屠重重一聲歎息,秀眉緊皺,倒是有番別樣風情。“殿下有所不知。申屠乃習武之人。這刺客的身手,申屠已經全然不陌生。據申屠觀察,這刺客進宮已經不止一次。可是皇上卻從不追究。這該如何是好?申屠是掌管宮中安危之人,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又該如何擔當?”

“哎…”西樓一聲歎息,頗為無奈地轉頭背對申屠。“申統領的顧慮,我也明白。本來這事也不好多說。不過未免申統領日後犯下大錯,西樓還是稍稍提點一二吧。”

被西樓這麼一說。申屠更是繃緊了神經,高度緊張地問道,“請四殿下指教。”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父皇的少年風流,你也不是不知道吧?”無奈搖頭,西樓壓著夕陽餘暉而去。

只留下被他騙的一愣一愣的申屠。聽西樓此言,申屠只覺如雷過頂,幸虧四殿下提醒。要不然自己差點犯下大錯,要是誤傷了皇上寵倖過的人,這罪名自己更是擔當不起。看來以後還是睜隻眼閉隻眼吧。

到底是個武夫啊。好騙,好騙。西樓很是滿意,踏著輕快的步子,朝琉璃殿走去了。


第20章
夜談

宮裡少了個小太監,如同沙漠之中少了一粒沙,又有誰會注意。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去過問。這便是深宮。

淡淡珠光下,西樓展開畫卷,調試畫盤,執起畫筆在白色畫紙上描上了幾筆。

月重天踩著輕柔的步子走了進來。抬眼便看見了,夜明珠招搖下,一身月白色睡袍的少年正手持畫筆,一臉認真的模樣。

難得見到如此用心做事的西樓,月重天也不想打破這份靜謐,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西樓身邊,在他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西樓起筆,換筆,落筆,行雲流水,揮灑自如。靜靜的空氣中,似乎生出一份和諧之美,讓人不禁癡迷其中。

落下最後一筆,西樓滿意地點了點頭,細細欣賞了一下那副畫卷,在不足之處又補上了幾筆,才大功告成般,放了筆,脫力般往後倒去。

這一倒卻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西樓一驚,暗怪自己大意,表面卻是一臉放鬆,懶懶地問了句,“父皇何時來的?”

“來了好久,見樓兒在作畫,也就沒有多加打擾了。”

“夜已深,父皇不去男侍們的寢宮,怎麼到兒臣這邊來了?”

“朕只是想來問問樓兒,怎生知道朕在外面欠下的那筆風流債呢?”月重天揶揄地問道。

西樓一頓,才想起白日裡,自己信口開河對申屠所言之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落入了他的耳中。

眨了眨狡黠的鳳眼,西樓一臉無知地轉頭看向月重天,微撇著腦袋,稚氣未脫地說道,“兒臣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看著他這般裝模作樣的表情,月重天覺得倒是分外可愛,對於此事也不多加追究,轉而掃視了一下冷冷清清的琉璃殿。

“怎麼殿裡都沒個人影?”

“兒臣看著她們心煩,就打發她們下去歇息了。”

“那也該留個守在身邊伺候著。說起這事,朕到差點忘了。原先的那小喜似乎莫名失蹤了。不如朕給皇兒安排個人伺候?”

“好啊。不如父皇把你身邊的衛敏派來伺候兒臣吧?”西樓依舊眨著無辜的鳳眼,一臉天真的看著月重天。

明明知道他那是在裝,不過月重天卻也不去打破,難得看看西樓小孩天性,倒是也不錯,只是這要求未免過了。

“衛敏身份特殊,不如換做他人?”

“哎,既然父皇捨不得,那麼兒臣還是自己想辦法吧。”西樓依舊歪著腦袋,很是苦惱地歎了口氣。

月重天看他扮得有趣,重重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口。

西樓閉上了眼睛,在月重天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著,漫不經心地問道,“父皇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恩,如何啊?”月重天抱起了懷中的西樓,一步步朝那張羊脂白玉床走去。

輕輕把西樓放倒在床上,月重天一個順勢便壓在了西樓的身上,曖昧地吐息,“不如樓兒讓朕吃點甜頭。朕再告訴你如何?”

西樓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上方笑得不懷好意的月重天,隨後無奈一聲歎息,認命般閉上了眼睛。“父皇想要什麼,兒臣給就是了。”

這話說得煞是委屈。倒像是強逼一般。月重天本來熱情高漲的性致如被冷水一潑,煞是軟了下去。

掃興地翻了個身,側躺在了西樓的身側,一手支著太陽穴,一手玩捏這西樓的白玉般的臉蛋。直到那臉蛋被自己捏起了一層紅暈,月重天才滿意地放開了手。

“先皇曾有四個兒子,而朕排行第三。前面兩個同齡比朕大了兩歲。而朕與月重淵同齡。不過朕比他大了一月而已。

當年四人都與先皇一同征戰。剿滅前朝,最後一戰中,朕功不可沒。本來先皇答應封朕為太子。結果卻把這位子讓給了月重民——也就是最大那個。

後來月重民和月重新兩人合謀,打算向先皇請旨。美其名曰說是領兵剿滅前朝餘孽,其實不過是想要奪朕手中的兵權。

所以便有了瑤華門一役。朕便是在那裡了結了他們二人,再迫使先皇退位,最後才當上這個皇帝的。”

這麼聽來,倒和玄武門之變有些雷同啊。西樓完全不把那場驚心動魄的戰役當回事,只是當故事般聽著。

月重天難得坦誠與人交談,沒想到這人還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明明是他問起的,倒後來卻搞得自己一頭熱般。

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注視著一臉慵懶即將昏昏欲睡的西樓。

西樓似乎也察覺到了危險,猛然睜開眼睛,正好對上月重天不悅的眼神,似有千斤重力向自己壓來,形勢一觸即發。

心思百轉間,西樓脫口問道,“當上君王,到底有何好呢?”

聽此一問,月重天才慢慢收回了自己迫人的氣勢,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眸,竟是躺下打算睡去了。

西樓以為他不欲作答,隨即也閉上了眼睛。就在快要睡去時,耳邊才聽到一句飄渺的話。“何人沒有年少氣盛時呢?”

原來你也不屑當這君王嗎?西樓心中一笑。也不點破。也許自己只猜對了一半吧。這人的心思難捉摸啊。

西樓清晨醒來時,月重天正在眾人的服侍下著衣。

看見西樓睜開了迷糊的眼,一臉懵懂無知的表情看著自己。月重天心情更甚,逗弄地走到床前吻了吻西樓的臉頰,柔聲說道,“皇兒醒了就陪父皇去用膳吧。”

被他這蜻蜓點水一掃,西樓也醒神了大半,看著月重天一臉笑意的俊顏,目光又落到了身後那幫伺候的宮娥奴才們身上。

精光一閃,西樓別有深意地看了看月重天,撒嬌般靠了上去,奶聲奶氣地說道,“父皇您讓衛敏服侍兒臣更衣吧。”

這般撒嬌,這般矯情,又是第一次提出請求,月重天怎好辜負了西樓的心意,揮了揮手,其他的人都魚貫地退了下去。只留下衛敏看似恭謹地服侍西樓更衣。

看他低垂著頭,仔細為自己著衣的樣子,西樓很乖巧地配合,然後施施然地陪月重天去用膳了。

衛敏心中大歎。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小祖宗,竟讓他使著法子折騰自己。

西樓一邊吃著菜,一邊欣賞地看著站在月重天身後的衛敏。衛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可是又苦於沒有理由離開,只得硬邦邦地站在那。

月重天看著西樓這般模樣,有趣一笑,好心提點道,“衛敏還有個弟弟,不如朕讓他來伺候樓兒可好?”

“不用。”西樓毫不猶豫地回絕,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兒臣從不需要替身。這事兒臣自己會處理,父皇不必多慮。”

月重天但笑不語,繼續用膳。衛敏卻站在一邊,心下低估,自己何時多了個弟弟,怎麼連自己也不知道?

目送月重天離去的身影,西樓對著空無的琉璃殿淡淡喚道,“幻影。”

黑影一閃,那人已然單膝下跪在自己的面前。

西樓也不急著說話,慢慢來回踱著腳步。空曠的琉璃殿中似乎只能聽到輕輕的腳步聲。

主子沒有發話,幻影也不會答話,只是靜靜等待。

推開緊閉著的窗戶,外面已是一片純白世界。看來昨晚是下了一夜的雪了。

西樓倚窗而立。今日風靜倒也不覺得寒冷。

伸著手指沒有節奏地在窗櫺上敲打,西樓毫無起伏地聲調慢慢發出。“幻影,父皇是讓你跟著我了,對吧?”

“是。”幻影不知西樓此問何意,只有照實回答。

“那麼誰才是你的主子呢?”

“四殿下。”

“既是如此,為何我的一舉一動還要彙報父皇呢?”西樓依舊淡淡道來。

“這…”幻影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你若是認父皇為主子,那麼以後就莫要來保護了。我…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西樓輕揮衣袖,慢慢朝屋外走去。

路過幻影身旁時,才聽幻影堅定答道,“皇上已將幻影送于四殿下。從今往後,四殿下便是幻影的主子。”

“忠僕不侍二主。記住了?”

“屬下記住了。”

“起來吧。”音落,西樓已踏門出去。纖細身影踏入白銀世界,竟有一番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幻影定定看著那消失的身影,閃身融入了黑暗。從今往後,自己的一生將奉獻給此人了。不過,冥冥之中,卻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主子


第21章
逗趣

今日午後天空下起了雪,白如羽毛般從天空徐徐降下,分外柔和。連這森嚴的宮殿似乎也被其感染,頓時和諧了不好。

由於這場大雪的緣故,習宮今日倒是無課了。

想來無事可做,再加上自己答應了菀妃今夜給她過生辰的。西樓淡然一笑,與雪景交相輝映,煞時天地間一片純然。

踏進琉璃殿中,揮退了所有伺候的宮娥太監,西樓施施然踱步來到玉石桌案前。肌膚碰到暖玉所成的桌案,冰涼的手啥時溫暖了幾分。

準備畫筆,調好顏料,最後將那四卷畫軸打開。西樓淡淡一掃,目光認真,提筆俐落地在每幅畫上落墨。

屋子中央的玉石暖爐中飄起陣陣煙波,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香味。西樓怡然自得地看著自己畫好的四幅畫,然後靈光一轉,朗聲喚道,“來人。”

一名小太監輕聲推門,匆匆跑了進來,在桌案前躬身問道,“四殿下有何吩咐?”

西樓拿著一張紙,繞過桌案來到了那小太監面前,將那紙遞給了他,吩咐道,“去把紙上所寫的東西給我取來。”

那名小太監雙手接過那張宣紙,輕聲應了句,便躬身退了出去。

月重天用完了午膳,批閱了一會奏摺,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抬眼看著窗外渺渺的雪花,突然有些想念西樓。

當真是中了他的毒了。明明早上才分開,怎麼才離開這麼會時間就想他了呢?

無奈一聲歎息,月重天很是無奈地一笑。既然想了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政事也不忙,處理來處理去無非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重要的事也處理不了。想到這裡,月重天頓感一陣無力。

不願再做多想,月重天正欲往外走去時,衛敏匆匆從外走了進來。

月重天挑眉,坐在桌案前未置可否,衛敏躬身站立在前稟告道,“啟稟皇上,軍機處左大人求見。”

微一皺眉,月重天朗聲道,“傳。”

衛敏躬身退下。片刻之後,一名硬朗壯碩的大約不惑之年的男子邁著鏗鏘步伐走了進來。

站立到桌案前大約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後,然後施禮道,“臣,左有為參見皇上。”朗朗之聲回蕩整座淩曦殿。

月重天一臉帝王威嚴地沉聲說道,“左愛卿平身。”

“謝皇上。”左有為微微欠身隨後站直了身子,眼睛平視前方。“臣有事啟奏啟奏皇上。”

“愛卿請講。”

“前朝自被我朝攻佔後,直接逃奔南方,並在那建立了小朝廷。多年來一直未有舉動。臣今日得報前朝有異動。臣請示皇上,是否是時候派軍前去掃除?”

月重天緊皺著眉,威嚴的臉上讀不到太多的表情,不過卻也顯示著舉棋不定。

過了許久,才聽威嚴之聲響起,“沽禦國位居大盛西方。兩國多年以來形勢一直緊張不下。若是此次大盛公然派兵剿滅南方餘孽,恐怕沽禦國到時會有所動靜。若真如此,怕是要因小失大了。”

“那皇上以為該如何是好?”

“過了年關後不久,便是朕三十生辰,到時發帖邀請沽禦國。若是沽禦國派使者前來,到時兩國若能達成同盟,抑或者暫時保持友好。那麼到時再發兵剿滅前朝餘孽也不遲。”

“皇上英明,臣明白。”

“恩,時刻關注各方情況,一有動向立時向朕稟報。下去吧。”

“是。臣告退。”

窗外的雪依舊在下,可是月重天已然沒有了剛才賞雪的好心情。當時年少,不過是為了爭一口氣,沒想到爭來了這般多的麻煩。

看著堆著的奏摺,月重天更是沒有心情批閱。思來想去,還是起身朝外走去了。衛敏見月重天出來,趕緊地也跟上了。

看著月重天走去的方向,不用猜也知道是要去琉璃殿了。看來這位四殿下當真是不簡單啊。放眼天下能讓這位君王如此掛心的怕是只有四殿下一人了。想到這裡,衛敏有幾分失落,又有幾分欣喜。

琉璃殿門外站著許多宮娥和奴才。一看便知是被西樓全打發到外面來了。月重天訝然,不知他一人在裡面做些什麼。

眾人見月重天朝這邊走來,紛紛下拜行禮,“奴婢(奴才)叩見皇上。”一干人之聲之大自然是傳入了屋內西樓的耳中。

不過緊閉著的門依舊沒有開的痕跡。月重天也習以為常,自顧自的推門進去了。

琉璃殿不似韶華殿有前屋後舍之分。一進門便能看清裡面的場景。

而此時此刻落進月重天眼中的便是,西樓正一手端著果盤,一手拿著片片水果,裝飾著一個盤子般大小的糕點。

月重天饒有興趣地走了過去,站在西樓身側靜靜地看著。

西樓一邊繼續裝飾著蛋糕,一邊隨口問道,“父皇怎麼來了?找西樓有何事?”

“想樓兒了便來看看。”月重天看了半天也叫不出這個東西叫什麼,不禁出口問道,“樓兒此物為何?”

西樓停了動作,轉頭看向月重天,見他目光正落在盤中的蛋糕上,壞心一笑。“父皇此物的名字怪得很,叫做‘知不你蛋笨你說’。”

“知不你蛋笨你說…”月重天喃喃咀嚼了一番,目光一亮,轉眼瞪了西樓一眼,憤憤道,“你敢辱駡朕是笨蛋!”

被那充滿威嚴的桃花眼一瞪,西樓倒也沒有什麼害怕之意,只是忍不住地笑出了聲,語調輕鬆道,“見父皇似乎心情不好。逗著玩玩,父皇可莫見怪啊。”

月重天本就想嚇唬西樓一下,沒想到他倒是有心,心中微微一暖,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生輝了。晃得西樓不禁又要迷神。

不知覺中,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西樓回眸正好對上月重天那雙泛著笑意的桃花眼,曖昧的暖風一掃裸露的頸脖,“樓兒怎麼又看父皇看得出神了呢?”

“哎。”無可奈何一聲歎息,西樓就著月重天摟著的姿勢繼續點綴蛋糕,“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你。所以死了都要來這裡償還啊。”

月重天一掃剛才議事的煩惱,心情大好地朗聲大笑。西樓也跟著笑。整座琉璃殿中頓時春光明媚,與屋外白銀雪地,形成鮮明對比。

止了笑聲,月重天又把目光落到了那個蛋糕上,西樓也不再開玩笑,隨即解釋道,“在我們那,若是過生日定會準備這個。此物名喚蛋糕。”

“蛋糕?”月重天幾分懵懂地看著那個所謂蛋糕的東西。那微微歪著腦袋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西樓轉身伸手攬上月重天的脖子,直接吻上了那張薄唇。

月重天也不客氣,就著這樣的姿勢,便和西樓兩人纏吻。兩人皆是花叢高手,吻技自是不用多說。若是以前世之身與他對峙,西樓絕不會輸。

只是如今這身子,到底是少年青澀啊。沒過多久,西樓便覺得缺氧,眼前陣陣發黑,身子不禁也軟了下來。月重天眼眸一笑,放開了那張紅腫的唇。

西樓喘息,氣惱地瞪了月重天一眼,掙開了月重天的懷抱,對外吩咐道,“來人啊。”

剛才那名小太監又匆匆跑了進來,低垂著頭下拜行禮,“奴才見過皇上,四殿下。不知四殿下有何吩咐?”

有這皇帝在身側,禮節都繁多。西樓無奈,又取下桌上的一紙遞到那小太監面前,’“按這上面的去辦吧。等一切準備妥當了,在來告知我,下去吧。”

“是。”那名小太監沒得到起身的應允,便膝行地退了出去。

西樓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向一旁的月重天。月重天看著有趣,伸指彈了西樓一記額頭。“你都沒讓他起來,他怎麼敢起來?”

西樓一拍額頭,恍然大悟,不得感慨,“哎,你們這封建社會的等級制度真是害人不淺啊。”

月重天挑了挑眉,未置可否。西樓知道他也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便也懶得多做解釋了。


第22章
生辰

見時辰差不多了,那名小太監也進來稟告過了。所有的事宜已經準備妥當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西樓揮了揮手,便讓人將桌上的蛋糕端了出去。這才抬眼,笑看月重天,“父皇是否打算和兒臣一同幫母妃補過生日呢?”

月重天淡淡掃了眼西樓玩味的笑容,挑眉輕笑,“既然樓兒都如此說了,那麼朕怎麼好拂了樓兒的好意呢?”

西樓一驚,細長鳳眼頓時瞪圓,怪叫道,“你不是不近女色了嗎?”突覺自己失態,西樓收斂神情,勸說道,“父皇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月重天看著西樓前後不一的表現,煞是有趣,狀似自責地歎息,“哎,都怪朕疏忽了,一直冷落了樓兒的母妃。今夜朕一定好好補償她。”最後的話說得曖昧。一股暖暖暗香擦過西樓的脖頸。

“你…”西樓無語。看來自己是害了母妃啊。想到這不禁在心裡無奈一聲歎息。見月重天沒有離開的意思,西樓也不再多言,轉身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身形一頓,西樓未轉身,波瀾不驚般說道,“父皇,兒臣現下去請母妃過來。父皇請自便吧。”說完不待月重天回答,西樓就推門出去了。

站在屋外的衛敏很是訝異地看了眼西樓。怎麼進去的是皇上,出來的確是殿下呢?剛才不是好好的,莫非出什麼事了?

想到這衛敏又抬眼看了看西樓,正好對上西樓無意間一撇。衛敏忙垂下了眼簾。西樓擦聲而過,輕柔的一句話飄進衛敏耳中。“衛公公何必這般看西樓?西樓可不是妖魔鬼怪啊。”

衛敏心中腹誹。你要是妖魔鬼怪就好了。你可是比那些都要難對付啊。再抬眼時,西樓已經走遠。往屋內一看,月重天正別有深意地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

西樓踏進菀茗宮西屋的前院時,剛好見到了出來的蘭姨。

看見進來的是四殿下,蘭姨慈愛一笑,對西樓行禮道,“四殿下。”

西樓頷首,柔聲問道,“蘭姨,母妃在屋中嗎?”

話一出口,西樓便見蘭姨苦澀無奈的表情。蘭姨回眸,視線似乎跨過屋舍,穿越到了後院,再回眸時只剩一聲歎息,“哎,天冷了。奴婢讓娘娘回屋,可她也不肯,依舊站在後院的涼亭下,這不奴婢現在去端碗生薑湯來。四殿下,您過去勸勸吧。”

西樓點了點頭。蘭姨施了個禮便退出去了。

來到後院時,果然見那女子獨立在白雪從中。天地浩大,卻仿若只剩她獨自一人,落寂立於涼亭之下。見她目光飄渺,不用多想也便知她心中所系了。

西樓靠近,輕聲歎息。仿若一道氣流突破屏障,靜寂氛圍刹那便被打破了。菀妃心下一頓,轉眸時正好對上西樓關切的表情,心下一暖,相視一笑。

“母妃,兒臣曾說為母妃補過一個生辰的,不知母妃可曾記得?”西樓沒有多問,直接切入主題。

菀妃為西樓的貼心感動,再聽他提及此事,更是增添三分。沒想到他真會為自己如此上心。自己在這宮中到是為曾幫助過他,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示好。

思及此,菀妃心中猜測一晃而過,卻是一驚,抬眼看上西樓時,已來不及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西樓淡淡一笑,顯然也看穿了菀妃的心思。

“西樓對母妃只有一個兒子對一位母親的孝順。我只是想彌補對我母親的虧欠。”大概是想到了什麼,西樓本是純亮的眸色微微一暗,卻稍縱即逝。

菀妃再想細看時,那眸中早已回復了平靜。西樓這般回答到讓菀妃自愧不如,不禁微微紅了臉。西樓見氣氛一下頓住,忙又回歸了原話,“母妃,請隨兒臣去琉璃殿吧。兒臣已在那為母妃準備好了一切,希望能給母妃一個愉快的生辰。”

菀妃已經恢復了笑對西樓的溫柔,慈愛一笑。“得兒如此,母妃知足了。”說著,便握過了西樓的手,隨著西樓一同朝流離殿走去了。

踏入琉璃殿前院時,天色已黑。西樓便直接引著菀妃朝後院走去了。心裡卻不確定,不知那月重天到底在不在琉璃殿中了,莫非他當真要陪母妃一同過生辰?

想到這裡,西樓心裡苦笑。都怪自己一時多言。不過月重天已經知道菀妃心中另有他人,這樣的女人難道他還會抱嗎?

一番亂想,西樓和菀妃已經踏進了後院的門庭。比起前院的燈火透明,後院可說是伸手不見五指。菀妃有些奇怪得看向西樓,剛想問出口,西樓卻先開了口。

“母妃請看前方。”菀妃轉頭正式前方。只見前方道路兩旁的燈籠依次亮起。兩排紅燈高掛直通盡頭河畔上的樓閣。

被紅燈點亮的道路上是撒著朵朵紅梅。菀妃訝異眼前的場景,轉頭看向西樓。西樓暖暖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此時無聲勝有聲。菀妃似乎聽到了西樓柔柔地喚了自己一聲母妃。感動一笑,菀妃便踩上了鋪滿紅梅的雪地。

來到樓閣前,西樓上前一步帶路。此作樓閣位於湖畔之上,可謂架空建築。樓閣一樓還可說是個房間。而這二樓若是拉起四面的捲簾,倒是和那涼亭無異。

西樓走在前面,與其說是給菀妃帶路,倒不如說是想看看這月重天到底在不在二樓。

步步邁上,待踏到最上幾級階梯時已經能看到二樓的景象了。西樓側首,正好看到月重天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二樓中央的那張圓桌上,還沖西樓微微一笑,眼中戲虐之意不言而喻。

西樓也笑。兩人笑中之意確是有幾分相似。

西樓踏進二樓時,菀妃也隨後到了,見到月重天在此不禁訝異,轉眼看西樓時。西樓已經微微躬身行禮,“兒臣見過父皇。父皇怎麼來了?”

言下之意顯然是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月重天在此。聽西樓這般說了,菀妃也不再驚訝地用眼神詢問,只是轉過了身也跟著微微施禮,“臣妾見過皇上。”

“免禮。”月重天挑眉,看著西樓眼中玩味之意,也跟著睜眼說瞎話,“朕聽聞皇兒要為菀妃過生辰所以特來看看。平日政事繁忙,怕是冷落菀妃了。”

幾分無奈,幾分憐惜,說得煞有其事。西樓倒也真是佩服月重天。這番話也虧他說得出來。

菀妃雖不知他們心中所想,對於皇上今日言辭也覺得有些奇怪,補過表面也未有表示,只是禮節性地說道,“臣妾惶恐,多勞皇上惦念。補過皇上九五之尊,理應已國事為重。”

再這麼搭話下去,怕是也無趣了。月重天也不願再多說些無意之話,話鋒一轉,輕笑著說道,“今日菀妃生辰。壽星為大。無需多禮,還是快快入座了。”

話雖這麼說,不過菀妃還是告了謝才入座。西樓拍了拍手,一群奴婢便端著菜魚貫地走了上來,最後上的便是蛋糕。

西樓親自將蠟燭點燃,笑看菀妃,“母妃許個願吧。”

“許願?”菀妃有些茫然地看著那插著一支蠟燭的蛋糕,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對面的月重天。月重天依舊掛著笑意,擺著一副欣賞的表情。

西樓挨身落座到了菀妃身邊,然後雙手合掌,微微抵在唇邊,閉上眼睛,一副細細思索的樣子,過了幾秒後便睜開了眼睛。

“許願就是這般。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再把那蠟燭吹滅,願望便會實現哦。”

看著西樓難得流露出的天真表情,菀妃不禁信服地照做了。

蠟燭一滅,菀妃與西樓相視一笑,西樓紛紛打開了眼前菜盤上的蓋子。蓋子一掀開,一道道賞心悅目的佳餚分別出現在三人眼前。

“母妃嘗嘗看。”說完,西樓又想到什麼地看向了對面的月重天,“父皇也嘗嘗看。”

那表情,那口氣,顯然是在向自己炫耀,月重天也不好辜負他的心意,舉筷夾了一口。慢慢咀嚼,竟是回味無窮。

“皇兒此菜是哪位禦廚所做?”月重天這話問出口。菀妃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西樓,顯然也是想要知道。

西樓勝利一笑,那樣子頗像得到了獎勵的小孩。“呵呵,此等上好佳餚,自然是出自兒臣之手了。”

“皇兒還會做菜?”這話菀妃完全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話有一出口,方覺後悔,也不敢抬眼看對面的月重天是何反應。

西樓倒是不甚在意,自然而然地說道,“本是好吃之人,嘗遍天下美食的同時,自然也要學會自己如何做了。這樣以來,何時想吃便能自己動手,不用假他人之手了。”

微微一頓,西樓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了西面窗邊的琴架旁坐下,伸指挑撥了一下。“父皇,母妃好好用餐,兒臣為兩位奏樂一曲。”聲落音起。

今日西樓又讓月重天多認識了幾分。不但做得一手好菜,還會彈奏一手好琴。倒真是個妙人。若是有他相伴,此生怕也不會無趣了吧。

悠揚琴聲中,氣氛貌似融合,卻是各懷心事。

琴弦最後一頓,西樓伸指一彈,對面東窗上掛著的四幅卷軸依次展開。

四幅畫是已四季為主題的。第一幅畫中,以一座山巒做背景,近處是幾株含苞待放的紫苑花,還有一名身穿堇色衣飾的女子。只是女子卻轉過了身,只留賞畫人一個背影。女子一側有一行典雅的瘦金體:春,萬物初始之生。

第二幅畫中,依舊是山巒為景,近處紫苑花已開。畫了女子三分之一的側臉。一旁題字為:夏,百花綻放綻放之辰。

而第三幅畫中是女子二分之一的側臉。背後山巒依在,紫苑卻已敗落。同樣的一側也落著一行小字:秋,生靈凋謝之快。

這最後一幅自然是女子的正面了。山巒依在,不見紫苑。落字:冬,千里雪飄之樂。

四幅畫依次看去,竟將畫中人回地一笑得動作畫得活靈活現。四行詩句,斷尾所得便是生辰快樂。而祝賀之人便是這畫中人——菀妃。

畫雖畫得不是完美無瑕,詩句也寫得不工整。不過這份心思,這份想法,便也讓人感動,讓人驚歎了。

西樓站起身,微微對菀妃一笑,“小小心意還望母妃滿意。”

菀妃感動,眼中盈盈淚光泛出,有些哽咽道,“皇兒心意,母妃很是滿意。”

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看了看那畫,回神瞥了眼母慈子孝的場景,未置可否。


第23章
補償

三人對酒暢飲了番。不過顯然菀妃不甚酒力,只是意思意思得喝了幾口。反觀西樓不斷地被月重天灌了許多酒水。最後兩頰泛紅,雙眼打飄。

菀妃見此般情景,轉眼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柔聲道,“皇上時候也不早了。皇上明日還要早朝,不如…”話到這適可而止,菀妃略抬眼示意月重天。

月重天微微頷首,淡淡瞥了眼醉倒在一邊的西樓,溫文而道,“菀妃所言極是。朕差人送菀妃回宮吧。”

菀妃輕輕點頭,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西樓。月重天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適時說道,“皇兒怕是醉了。朕一會送他回屋。”

既然月重天這般說了,菀妃也不便多說什麼,福了福身,踩著輕柔的步子緩緩朝樓下走去了。

月重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醉趴在桌上的西樓,一抹精光掠過眼底,想到剛才那四幅被菀妃帶走的畫,又不悅地微微皺起了眉。看了眼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西樓。

慢慢站起身,月重天微微彎腰,打橫抱起了西樓。西樓一臉醉態的笑,伸手不自覺地環上了月重天的脖子,還拿自己的臉在他懷裡蹭了蹭。

月重天被他如此動作弄得心裡癢癢,眸色越發暗沉。


抱著西樓踏進琉璃殿中,屋內的暖氣頓時掃去了身上的寒氣。月重天沒有轉身,淡淡對身後的衛敏說道,“朕今晚在此就寢。你下去吧。”

“是。”衛敏很識趣地止了腳步,伸手關好了琉璃殿的宮門。

輕輕將西樓放倒在床上,月重天就勢坐在了他的身邊,用指腹慢慢摩挲著西樓光滑如綢緞的肌膚。指腹劃過西樓晶瑩泛紅的嘴唇。

西樓突然張開了嘴,將月重天修長的手指含進了口中。小舌纏繞,鳳眼微眯,說不出得勾人。月重天下腹一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這可是樓兒逼父皇的啊。”暗啞低沉的嗓音說不出得撩人。暖風若有似無地掃過西樓的脖頸。月重天已經吻上了西樓小巧的耳垂。

“兒臣逼父皇什麼了?”耳邊突然傳來玩味的嗓音,月重天回眸,剛才還醉眼迷茫的西樓如今眼中只有一片清明,哪見半分醉態。

神色一頓,怒氣翻上,月重天也沒了玩性。幾次三番被這人耍著玩,未免太失君王尊嚴。

銳利眼眸掃過西樓,西樓依舊泰然自若,不見半絲懼怕。月重天低沉的嗓音響起,不似剛才的曖昧,只有山雨欲來的怒意,“是否是朕太放縱樓兒,所以樓兒才如此三番四次挑戰朕的君威?”

“兒臣不知父皇所言何事?”西樓被如此強勢的氛圍壓迫,有些窒息地想撇過臉。只可惜下巴被月重天不重不輕地鉗制住,根本動彈不得半分。

“所言何事?”月重天冷笑,空氣之中頓時劍奴跋扈。“就拿剛才樓兒送菀妃的四幅畫該當作何解釋?菀妃宮外有人,朕已經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樓兒還送她這些畫,是為瞭解她的相思之苦嗎?還是想當面羞辱父皇呢?”

西樓心中一頓,睜大眼眸看向月重天,微微張口,卻又閉上了。自己怎麼忘了,他是君王啊。即便不愛菀妃,可是也沒大度到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想著其他的男人。

自己當時做那四幅畫不過是一心想安慰菀妃一番,沒想到卻忘了眼前這人。西樓心下黯然,歉意道,“我沒想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讓母妃開心一下而已。”

聽到這話,月重天似乎依舊不滿意。壓抑氛圍只增不減。“莫非樓兒喜歡上了菀妃不成?”

西樓一驚,抬眼看向月重天,一字一頓道,“絕非父皇心中所想,只是,只是…”話到後來越來越輕,最後只剩喃喃。再見西樓,目光迷離,似乎靈魂已經飄離肉體。

如此關鍵時刻,月重天自是不會放過,步步緊逼,“只是什麼?莫非樓兒還對菀妃存了其他心思不成?”

“不是這樣的。”西樓大喊。話一出口才知自己失態,微垂下眼簾,默不作聲。月重天沒想到他竟這般激動,也倒沒再出言。

自己本來就是嚇嚇他,好讓他不要太過放肆,如今似乎適得其反。月重天也不欲再多加追究什麼。反正菀妃的事自己本就也不在意。

過了許久,就在月重天以為西樓已經睡去時候才聽到耳邊傳來飄渺的聲音,“從小我就知道我的家庭和其他人的不一樣。父親一直很嚴厲,素來不苟言笑。弟弟可說是他的翻版。只有母親不同。

她就和其母親一般。對我的寵愛可謂無微不至。只可惜是我不懂事,是不我好,不然她就不會死在我的面前。

你不知道,若是沒有她,也許我早就死了。她到最後一刻都還護著我。”說到情動處,西樓轉身看向了早躺在一側的月重天。

月重天靠近,伸手懷著了西樓的腰,伸舌舔去了西樓眼角的一滴淚。溫潤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莫要難過,你還有父皇啊。”

西樓埋在月重天的懷裡,悶悶地記敘,“你不知道若是那天我不要執意讓她陪我出去過生日。我們就不會出車禍。如果不出車禍,她也不用在情急的時刻,用自身護住我,她就不會,就不會…你不知道,我又多內疚,多難過,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是我…”

西樓的自責還沒說完,那張泛紅的櫻唇就被霸道的吻封住了。靈巧的舌撬開西樓毫無防備的牙關,強勢地掃過所有貝齒。

激吻一陣後,西樓也才後知後覺地回應。狂野的吻到後來變得纏綿悱惻。待兩人分開時,一縷銀絲從口中溢出,當真是藕斷絲連啊。

西樓看著月重天放大的俊美容顏,伸手慢慢摩挲,隨後閉上了眼睛,一聲常常歎息,“也許這個賭約先輸的人是我。”

音落,西樓猛然睜開眼睛,又別有深意地笑了,鄭重對月重天說道,“父皇,他日我若先奉上真心。定會不折手段讓您也奉上。”

月重天笑,靠近西樓的耳朵低沉著嗓音說道,“朕當初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樓兒盡可放心,你我誰也不會放過誰,誰也逃不了的。”

見月重天這般表情,早就不見剛才怒氣。西樓心下一陣思索,表情一沉,怒氣翻湧而上,“你耍我。”

“樓兒所言何事?朕不明白。”月重天眨眼,一副甚是無辜的表情。

西樓強力制住自己揍人的衝動,拼命告誡自己不能被眼前的人激怒。可是想到他剛才興師問罪的樣子,自己又被他逼出了心中的一段往事,真當是越想越氣結。

月重天看著西樓瞪大的鳳眼,不禁有趣地笑出了聲。這無非是火上澆油。西樓一個翻身壓在了月重天的身上。

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不用猜月重天也知道西樓在打什麼主意。

“父皇,兒臣好像得了內傷,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呢?”西樓狀似難受地皺眉,語氣卻異常玩味地飄進月重天的耳中。

月重天很是配合,又是擔憂,又是苦惱。“樓兒覺得該如何是好?不如朕即刻傳御醫來瞧瞧?”

“父皇。此乃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啊。不如父皇好好補償補償兒臣,也許兒臣能藥到病除也說不定啊。”西樓說得煞有介事,月重天不禁要笑場。

不過勉強抑制住了,但這樣下去恐怕自己要先內傷了。

西樓見月重天但笑不語,顯然是認為他默許了,也就放開了膽子,伸手挑逗地探進了他的裡衣。觸手可及的肌膚,光滑而富有彈性。

西樓忍不住地多揉捏了幾番。月重天依舊好整以暇地看著西樓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

直到兩人坦誠相待,西樓已經伸指探向月重天的後穴時,突覺一陣天旋地轉。穩定心神時,月重天已經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西樓已經情動,許是這身子太過生澀,不然也不會如此沒有自製力。反觀月重天依舊一副清明的摸樣。

如此對峙,西樓也知大勢已去。反攻之事還需來日方長的好。不及多想,雙腿便主動環上了月重天的腰身。

“兒臣初夜,父皇可莫傷了兒臣啊。”情慾之聲飄進月重天的耳中,勾人媚眼看進月重天的眼中。

眼眸一沉,如此秀色當前,月重天再好的自製力在這時也土崩瓦解了。既然西樓如此明意,不再與自己爭上下之位,那自己還何須多顧慮呢。

向前一壓,月重天直接吻上了那張微張的唇,雙手也富有技巧地上下撫摸。西樓很是受用,口中不斷溢出曖昧的低吟。

自己要的不過是春宵一刻。也許這樣才能停止對他的思念。夜,太寂寞。一個人睡當真不好啊。

“嗯…”異物侵入體內的不適,讓西樓微微皺了皺眉。可隨後而來的快感,又仿佛將靈魂都送上了天堂。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過後,月重天食髓知味地舔了舔那誘人的朱唇。心情大好地抱著西樓朝殿另一側的浴池走去了。

看著懷裡半睡半醒的西樓,月重天又忍不住重重吻了一口。念他是初次,自己也不能多強要,今夜一次便可,來日方長。


第24章
生事

時近年關,尚學院和習宮都先後放了假。西樓很是愜意地躺在後花園的躺椅上,曬著太陽。

看來這古代還算通情達理,竟和現代一樣還有寒假可放。本來還以為要一直念下去,直到16歲為止呢。

本來宮裡的規矩,皇子們過了十四可自由進出皇宮了。這事,西樓最近才知道。只可惜想出去行動也不便。

那日和月重天初擁一次後,第二日便有些腰酸背痛,後穴處更是有些脹痛。走起路來也很難維持正常。尤其是坐在凳子上更是苦不堪言。

西樓無奈,幸好沒過幾日便放假了。自己也好好好在琉璃殿中養傷。第一次大概就是這樣吧。當初自己被顧非抱時就是這般。不知他那夜被自己抱後是怎般?

想到這裡,西樓莞爾,苦澀一笑。怎麼想著想著就想到他了呢?哎,似乎還是月重天在身邊比較好,至少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聽說年關之時會有什麼外來使者前來,所以月重天最近更是繁忙,自那日後也就沒到自己這裡來過了。

哎,是不是嘗過了自己的滋味就棄之不理了呢?他那樣的人的確難以琢磨,誰能知道他何時是真何時是假呢?

表裡不一的人就是這點不好,有時即便你當真了,別人也未必會信。那麼自己呢?自己可曾當真了。

想到這裡,西樓心下一陣迷茫。眸中暗光一掃,看著格外晴朗的天氣,淡淡一笑。看來是自己太閑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看來在這深宮中住久了,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深宮怨婦的。想到這裡西樓深深打了個寒顫。

心思百轉間,突然想起自己還未曾在這皇宮中好好參觀一番。既來之,則安之。怎麼說自己也要在這裡住上一年左右,那麼至少也要瞭解地形。

想到這裡,西樓站起了身,揮手招來了近身的一個小太監。這個小太監名叫小落。看上去一張娃娃臉。其實已經二十了,不像那些徒有虛名的小太監。

本來西樓也不打算近身找這麼個小太監,不過想想為了自己的方便,有個專人伺候還是不錯的。

小落很俐落地跑到了西樓面前,俯下了身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這殿裡悶得慌。小落你帶本殿下去四處走走。”西樓經過多日的適應,顯然已經對這裡的一切很是熟悉,不過對於稱呼西樓素來都不在意。偶爾記起的時候會自稱自己殿下,一時忘記了又會打回原形。

小落應了聲是,就微微走在西樓前面,帶著他在宮裡轉悠了。一路走來,小落邊走邊介紹。無非是哪座是哪個主子的宮殿這些話。

西樓雖然略微記了下,不過聽著也意興闌珊,淡淡出口打斷道,“宮中就沒有什麼好景可賞嗎?”

就自己前世參觀的古代宮廷看來,怎麼說也會有幾處別樣的景致,列如花園之類的。

小落一頓,知道西樓對此不感興趣,忙轉了話題說道,“不如奴才帶主子去御花園走走。這御花園四季都開花,估摸著現在這時節臘梅已經開了吧。”

西樓點頭。賞花總比賞這些太過莊嚴只能看外表不能進去參觀的屋舍來得好。

隨著小落朝一路向宮中深處走去。來到一座大約兩人肩寬的小橋邊,小落停下腳步,微微側開身,顯然是示意西樓先過。

西樓會意,漫不經心地踏上了小橋,左顧右盼,隨意打量著四周的景物。這時對面匆匆跑來一個奴才。

那奴才長得壯碩,又低著頭,顯然沒有注意到西樓。而西樓也沒有在意到,只顧看著不遠處的一株花。

在小落一聲驚呼中,只聽撲通一聲,西樓已經落入了水中。

河水不深,剛好到胸口處。不過落水之時,難免會有河水灌入口中,再加上冬日之水寒冷刺骨。西樓原本紅潤的臉龐如今已是煞白,嘴唇也泛起紫色。

聞聲趕來的奴才宮女們亂成了一團。那把西樓撞倒的太監更是慘白著臉跪倒在了地上。

見那些個奴才都紛紛要往水中下來。西樓強壓下冷意,硬是保持自己一貫平常的語氣,淡淡說道,“不用多此一舉了。”說著自己自顧自得從水中走了上來。

剛踏到岸邊,小落忙利索地把拿在手中的鑲著一圈裘毛的披風替西樓披上。那名撞倒西樓的太監已經戰戰兢兢地跪倒在了西樓面前。

西樓還未來得及出聲,一把耳熟的女聲響起,“你這該死的奴才,四殿下也敢撞。反了不成?”

抬眼一掃,西樓果然看見熒妃帶著一幫宮女奴才們招搖過市地走來。待走到西樓面前,熒妃駐足,瑩瑩眼眸,唇邊帶笑,微微向西樓頷首,儼然端莊得體,

西樓心中苦笑,躬身向熒妃行禮,“西樓見過熒妃娘娘。”

“四殿下多禮了。這奴才撞了四殿下。四殿下覺得該如此處置?”

西樓淡淡瞥了眼那早就嚇得一臉青灰的奴才,無甚在意地說道,“我看他也非故意。念是初次就算了吧。”

那奴才剛要答謝。熒妃卻先開了口,“這怎可行?這些個奴才平日裡就冒失得很,若是不給他們點教訓,怕是要無法無天了。”

“既然如此,那麼熒妃娘娘以為該如何呢?”西樓語氣雖是鎮定,可身子已經冷到極致。如此下去非得了風寒不可。

一陣冷風吹過,身子微微一顫。西樓心中苦笑,當真雪上加霜。這熒妃分明是來拖延自己時間的。

熒妃狀似細琢地思索了一番,才不急不緩地道來,“四殿下既然信得過本宮。那麼交由本宮來處理如何?”

“如此有勞熒妃娘娘了。”

“哪裡?四殿下天氣寒冷,還是趕快回宮換衣吧,小心著涼。”熒妃很是好心地提點。可眼底的那抹得意還是落入了西樓的眼中。

“那就多謝熒妃娘娘了。西樓先告退了。”微微一施禮。轉身朝原路返回。

回到琉璃殿中,西樓踏進屋內,邊走邊除去身上的衣物,踏進溫暖的浴池時已經一絲不掛。冰冷的身子被暖暖的溫水浸沒,西樓愜意地歎息,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一路撿著衣物進來的小落,著急地說道,“主子,不如奴才去找御醫來給您瞧瞧?”

“怎麼樓兒病了?”人為至聲先到。不多時珠簾一晃,紗帳一掀,月重天踩著穩健的步子穩穩朝西樓走近。

小落忙跪下行禮,“奴才拜見皇上。”

“平身吧。”月重天看也不看跪伏在一邊的小落,只是臉帶笑意地看著西樓,“樓兒怎麼如此雅興,白日泡澡。”

西樓很是享受地眯著眼睛,漫不經心地答道,“閑來無事不如泡泡澡也好活動活動筋骨。”說著,朝小落使了個眼色。小落躬身退下了。

月重天隨意地坐到了一邊的白玉椅上,銳利眼眸淡淡掃過西樓,隨即斂了鋒芒又泛起幾分笑意,“朕以為樓兒會把剛才泡冷水浴的事和朕商討商討。”

“哎。”西樓無奈一聲歎息,閉上了眼睛,淡淡說道,“她不過是為她兒子出口氣而已。真當是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能惹惱女人啊。”

稚嫩的臉上泛起不符合年齡的無奈歎息。月重天細細打量,不禁笑出了聲,遭來西樓不悅的一記白眼。

“那樓兒打算如何回禮呢?”

“兒臣曾發誓絕不對付女人。所以麼,這熒妃,兒臣自是不會動她的。”

“哎…”好戲落空。月重天失望一聲歎息。西樓不禁皺眉,實在不瞭解月重天到底是何想法。

難得今日時機不錯。西樓微微一思索,一抹媚笑掛上了臉龐,赤裸著身子從水中走了上來,隨意扯過了一塊毛巾擦乾,就勢跨坐到了月重天身上。

挑逗的氣息噴到月重天的臉上,只聽西樓少年特有的柔媚嗓音在耳邊響起,“父皇,兒臣有一事不明,可否請父皇明示?”

月重天自然明白他這般主動,心中必定有鬼,暫時不動聲色,只是順勢伸手樓上了西樓的腰,低啞著嗓音說道,“樓兒想問什麼?”

“兒臣想知道父皇心目中的太子人選究竟是誰?”這話內容嚴肅,可被西樓軟著聲音道來,更像是調情時的一句情話般。

月重天依舊不露聲色,笑意眼眸對上西樓一汪柔情,閑著的一手挑撥地拂過西樓赤裸的脊背,引起西樓一陣戰慄。

“樓兒如此七竅玲瓏心,難道還看不明朕的心思嗎?”月重天給了西樓一個甚是模糊的回答。

還沒等西樓再度開口。月重天抱著西樓站起了身,抬步向那張羊脂白玉床走去,煞是擔憂地說道,“樓兒剛才落水,未免會染風寒。還是出身汗比較好。”

西樓鬱結。該問的沒有問到,還被月重天白白撿了便宜。果然是古代的形式對自己不利啊。若是現代,自己怎會如此被動。

就在西樓心中腹誹時,月重天已經壓在了自己身上,上下其手。不出多時,整座琉璃殿裡傳出了曖昧的呻吟。

就在兩人快達到自高境界時,衛敏卻不適時地來到了紗帳外,輕聲稟告道,“皇上,四殿下,菀妃娘娘來了。”

西樓和月重天兩人對視一眼。第一次西樓很是抱怨這名女子來得當真不是時候啊。月重天也不悅地皺了皺眉,低沉地嗓音說道,“你去告訴菀妃就說朕正有要事與樓兒商量,讓她稍後再來。”

“是。”衛敏也識趣。知道主子在心頭上,若是再多言,怕是性命不保。應了聲便悄然退了出去。

月重天繼續未完的事,西樓壓抑著聲音喘息,生怕屋外的菀妃聽到。

月重天看著他那隱忍的表情,逗弄之心一起,重重在那敏感點處頂了一下。西樓一驚,失口叫出了聲,忙伸手捂住了嘴,憤憤地瞪了月重天一眼。

泛著情慾的眼眸,如此一瞪,更顯風情。月重天輕笑著吻過西樓的眼眸,手指靈活地挑逗著那兩粒充血的茱萸。

“樓兒此處隔音效果怕是整座宮中最好的了。即便你喊破了喉嚨,也是無人得知的呢。”戲虐的聲音飄進西樓的耳朵。西樓張嘴啃上了那白皙的脖頸,賣力地吮吸。

月重天看著有趣,跟著挑逗地吻上了西樓的耳垂。不過西樓如此賣力之舉,直到第二天早朝時月重天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思。


第25章
諸事

今日早朝時分,月重天一坐上龍座,就引來底下一陣騷動。銳利眼眸淡淡一掃,果然底下的聲音刹那停止。

想著也許又是遇到什麼事了。月重天微微皺眉,威嚴的聲音回蕩整座月乾宮。“眾位愛卿在商討什麼?說來予朕聽聽。”

太師眼眸不經意地掃過月重天,微微一笑,做高深莫測狀。月重天只知此人對大盛絕無二心,只是一直無法明白這位開國元老的心思。

其他幾位大臣竊竊私語卻未有人表意。月重天幾分不解,自己已經暗中調查,各方動向似乎一切安好啊。

作為禮部尚書的年輕官員宇宸帶笑的眼眸微微掃蕩了一下在場的情景,上前一步正對月重天躬身稟報道,“皇上,接待外來使者的準備,臣已經在進行中了。”稟告完畢,宇宸又退回了原位。

月重天劍眉更皺。這事也需要這般討論?

見宇宸開了個頭,有些大臣也上前稟報了些可大可小的事。

“皇上,安成王已經在前往夜華的路上了,估摸著再過幾日便到了吧。”

“啟斌皇上,北詔國和古潯國的使臣已經出發了。臣於今晨已經收到他們快馬加鞭送來的拜帖。”尚書令程忠明上前一步,雙手奉上文書。

衛敏立刻從高臺龍椅邊匆匆走了下來,接過文書,再匆匆走回,雙手遞到月重天的面前。月重天接過,打開,隨意掃了眼,便合上,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然明瞭。

見皇上無任何其他意思,尚書令又開口道,“皇上,除了這兩份文書外,老臣這裡還有另外一份文書。”說著,又從寬袖中取出了那份文書。

衛敏又來去匆匆地將那文書遞到了月重天面前。月重天看著文書上剛正的幾個大字,微微皺眉,打開,銳利眼眸細細掃過,面無表情地看向眾人。

眾人紛紛垂眼,無法揣摩君王心意,更是不知這文書到底是何人送來。大殿頓時彌漫著肅穆氛圍。壓抑空氣中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

啪的一聲。文書合攏的悶聲驚得走神之人心神一蕩。只見月重天表情已經恢復了淡然,可如同深淵的眼眸中依舊看不到任何情緒,清朗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既然前朝使臣打算來我朝拜訪。那麼我大盛自然會好好款待。”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當年棲梧關一役後,前朝敗走南方,後改稱南唐,定都平陽。六皇子李啟成登基為帝。

本來該乘勝追擊,一舉殲滅前朝餘孽。可是棲梧關一役,大盛傷亡也是慘重。再加上江山未定,民心未平。此事便被耽擱下來。

如今形式迫人,不宜輕舉妄動。

底下眾人紛紛交頭接耳。月重天威嚴一整,沉聲問道,“各位愛卿可還有其他事啟奏?”此話一出,大殿一陣無聲。

眼眸一掃,月重天朗聲道,“既然無事,那便退朝吧。”

衛敏上前一步,高聲喊道,“退朝。”

眾人紛紛下拜,朗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都躬身退了出去。

月重天一手撐著扶手,一手揉捏著太陽穴,看似疲憊。突然感覺一道溫潤的目光射來,月重天回眸便對上了宇宸曖昧的眼神。

被這眼神看得古怪。月重天一改剛才威嚴之聲,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還不走?莫非宇愛卿還有什麼事要對朕說的?”

宇宸依舊曖昧得眨著他那雙帶笑的桃花眼,清秀的臉上劃過一道狡黠,朱唇微微輕啟,“臣很是好奇,不知哪位寵兒有膽在皇上頸上留下愛痕呢?”

被他這麼一提。月重天才憶起昨夜西樓在自己脖頸處留下的痕跡,原來他當時存的是這份心啊。想到這裡,月重天有趣一笑,看著微微一愣的宇宸,慵懶地道來,“既然宇愛卿感興趣不如今夜來韶華殿坐坐如何?”

語氣雖是輕柔,不過聰明如宇宸自然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忙做恍然大悟狀,急著告退道,“皇上,各使臣已經在路上,臣得趕緊去準備。近日怕是要忙上一段時間了。”

說完,大大鞠了個躬。剛轉身抬步,還未來得及邁開,就被身後一聲急喝僵住了身子。

宇宸掛著僵硬的笑容轉過了身,看向上位的月重天。月重天依舊掛著高深莫測地慵懶笑容,細細打量了一番宇宸,也不急著說什麼。

直到宇宸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了。月重天才緩緩道來,“宇愛卿可知南唐此次派來的使者會是誰呢?”

還好不是因剛才之事問罪,宇宸顯然松了口氣“據臣所知此次前來應該是南唐國師溪雲。這李啟成身邊也就這人頭腦最好了。”

聽到這個答案,月重天也沒多大表示,略略一思索便隨口說道,“那麼這位使臣就由宇愛卿好好招待吧。”

“什麼?”宇宸一陣失聲,忙鎮定了情緒,商量道,“皇上打算讓臣一人招待嗎?臣怕到時出了什麼差錯啊。”

看著宇宸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月重天微微一笑,別有深意地看著宇宸,緩緩道,“宇愛卿可以與四殿下一同招待。”

“四殿下?!”宇宸輕皺眉頭。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而過。轉而又問道,“那麼這位使臣的行館是否該另謀他處?”

“這個麼?宇愛卿可以和四殿下一同商量商量。”

宇宸一頓,隨即明瞭,再次告辭,躬身退下了。

-----------------------------------------盛宮舞-----------------------------------

早晨菀妃特地趕來探望了下自己。顯然昨日之事她也瞭解。不過兩人見面也隻字未提落水之事。畢竟也沒什麼證據說是熒妃所為。說了也只增無奈而已。身在深宮,難免要吃些啞巴虧。

菀妃只是問了西樓身體如何,其他的也就問了些瑣碎的生活之事。臨走前,還讓西樓好生休息,莫多走動了。

西樓會意,送走了菀妃。剛要折回身,身後傳來一把清潤的嗓音,“四殿下。”

聞聲,西樓回眸。皚皚白雪中,那人一身月白長袍,踏雪而來,飄然怡世之姿,仙風道骨之感,當真是絕世無雙。

淡淡回眸間,妖隱已然來到身前,星眸帶笑,若有似無地看著西樓。西樓緩緩回神,無奈搖首,轉身踏進了琉璃殿。

妖隱不解,隨後也跟著西樓踏進了殿內,不禁開口詢問,“四殿下為何歎息?可是有什麼煩人的心事?”

西樓伸手示意妖隱落座,自己也隨後坐下,又命小落端上了茶盞糕點。待小落退下後,西樓喝了口茶才慢慢道來,“我只是歎息自己的定力似乎差了,竟然要被眼前美色所迷惑了。”

妖隱聽著有趣,調笑道,“四殿下何必苦惱此事?若真當如此,四殿下日日面對皇上豈不是日日都要歎息了嗎?”

西樓失笑。那人自己第一次看到時也不過是淡淡一瞥。只是後來卻時常被迷失了。也許有些人越看越讓人迷戀吧。

思及此,西樓又是無奈一笑,“你們這些人啊,怎麼就偏生得這般俊美呢?真當是苦煞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啊。不知多少人要為你們這些美色爭得面紅耳赤哦。”

這話西樓不過是開個玩笑,配個表情的。沒想到惹來妖隱眼眸一暗,一聲歎息。“只可惜有些人避我還來不及。”

音落,刹那峰迴路轉。妖隱神情一頓又恢復自如。如此快得變化,若不認真觀察,還以為剛才那聲歎息,那陣無奈不過黃粱一夢呢。

“不知閣下今日找西樓所為何事啊?”西樓轉開了話題,也不過多探問他人隱私。

再次細細打量了眼前之人,妖隱欣然一笑,眼眸不含半分隱晦,坦然道,“妖隱不過是想和四殿下交個朋友,不知四殿下意下如何?”

“西樓。”西樓友好一笑,緩緩吐出自己的名字,眼中誠意不言而喻。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西樓,我叫容隱,你可要記好。這名知道的人不多哦。”

“容隱麼?”西樓輕喃,“我會記住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啊。”

“呵呵。好說。”妖隱輕輕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西樓後會有期。”

西樓隨後也站起了身,點頭道,“是會後會有期的。”

看著西樓眼中篤定的眼眸,妖隱頗感興趣地問道,“西樓就這般自信。我可是要離宮啊。將來你若居上高位。你我相見之面怕是少之又少。”

“將來的事誰又能真正預料到呢?所為世事難料。今日的局面未必能預測明日。也許會出現乾坤扭轉的局面也說不準啊。”西樓負手而立,颯然笑對妖隱。

那一刻,在那雙帶笑的眼眸中,妖隱看到了眼前少年的睿智和沉穩。當真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妙人啊。


第26章
託付

菀妃正悠閒自得地坐在庭院中,一邊品茶一邊看著眼前的紅梅,突然憶起那年梅花從中,青澀少年那抹高傲似眉的笑容。

蘭姨邁著碎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俯身道,“主子,安妃娘娘那裡差人來說讓您過去一趟。您看…”

菀妃轉眸看著不遠處的確有一名安妃近侍杵在那裡,微微一思索,站起了身說道,“你隨本宮一同過去看看吧。”

“是。”蘭姨福了福身,跟著站起身的菀妃一同朝安妃的千安宮走去了。

剛一踏進殿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早就聽說安妃病了。原想著該是得了風寒吧。如今看來似乎沒那麼簡單啊。

繞到內殿的時候,菀妃便看到了曾經膚色紅潤白皙的安妃如今除了一臉憔悴病態便再不見其他。那雙靈動的眼眸早就失去了當年的光彩,只剩一片暗然。

聽到來人的聲音,安妃在一旁侍婢的攙扶下慢慢支起了身子,靠在了床頭,淡淡一笑,如許久不見的摯友般招呼,“你來了。”

菀妃點頭,緩緩挪步來到了安妃的床前,就勢坐在了安放在一旁的椅凳上,“怎麼病成這般了?請御醫看過了沒有?”

安妃淡淡的笑,笑意中閃過一絲狡黠,宛若當年那個靈動活潑的少女。菀妃也跟著笑開了。多年的裂縫似乎在這一刻重合了。

菀妃牽過那雙消瘦的手輕輕撫摸,疼惜地問道,“怎麼瘦成這般?這病到底是何病?病了有多久了。”

安妃依舊笑,並不急著回答菀妃的問題,目光定定地看著菀妃,卻似乎又透過菀妃看向了那遙遠的過去。

“晴姐姐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常一起偷偷留出家門的事嗎?”

這一聲‘晴姐姐’不知有多年未曾聽見了。叫得人依舊叫得順口,聽得人卻有些感觸頗深。

安妃淡淡的笑突然轉變成淘氣的笑,“我還記得有次和晴姐姐出去一同賞燈會,結果回來的時候被家裡人發現了,還是晴姐姐替我擋的。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我太任性,虧欠姐姐太多。”

菀妃搖頭,剛想打斷安妃的話。安妃卻伸手,止在了她的唇邊,安然地笑了,“當年我迷戀上皇上。少女情懷,以為一片真心必能換回另一片。可惜是我太天真。

那時,晴姐姐早與景哥哥暗許終身了。卻不曾想,晴姐姐後來會嫁給皇上。我當時氣憤又心傷,激動之下就口不擇言,說要與晴姐姐斷了金蘭姐妹之交。

後來即便我入了宮也沒有來看望過晴姐姐。到是晴姐姐當年還時不時地來看我,不過也在我的冷嘲熱諷中不再來了。

那時我一心只想得到皇上寵愛。現在想來實在可笑。皇上的心思又何曾放在他人身上呢?看清了現實,原本個性好動的我慢慢也沉靜了,成了這深宮中的怨婦。多年積怨於心,一病便一發不可收拾。”說到此處,安妃慘澹一笑,抬眸看向菀妃,顫抖著握住了菀妃的雙手,“這麼多年過來,我總算明白了晴姐姐當初的迫於無奈。其實你苦,你比誰都無奈。”

菀妃依舊搖頭,安慰道,“過去的事便讓他過去吧。妹妹能想得開就好。”

“晴姐姐,是妹妹我對不起你。在這裡給你賠不是。”說著,安妃竟是要作勢起身下床叩拜。菀妃忙止住了她的動作,嗔怪道,“妹妹這是作何?你我依舊是姐妹,何須這般多禮?”

“晴姐姐此話當真?你我依舊是姐妹?”安妃泛水的眼眸,定定地看向菀妃。

菀妃鄭重點頭,信然道,“自是當真。”

安妃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菀妃,似是要從她的眼眸中看到那份承諾般,隨後坦然道,“晴姐姐也知道父親年事已高,前不久已經辭去了刑部尚書一職,與姐姐、姐夫一同回歸故居了。眼下,我又得了這病,大概最多只能熬過年關吧。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西泱了。所以我想在我辭世後,由晴姐姐待我好好照顧。晴姐姐可答應?”

看著安妃期許的眼神,菀妃沒有多想便點頭應允了,不過還是不放棄地說道,“妹妹也別如此悲觀。興許再讓御醫治治,或許會好。”

安妃苦澀一笑,搖首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也明白。這是心病,治不好的。”說到這裡,安妃一頓,握緊了菀妃的手說道,“若是有可能希望姐姐日後能助西泱遠離宮廷,我只願他平安就好。”

“我明白。妹妹儘管放心。我一定好好為西泱做打算的。”

屋內的話傳入了屋外人的耳裡。月西泱含著淚匆匆跑開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母妃就這般死去,只要有一線生機,自己斷不能放棄。

月西泱邊擦著淚,邊匆匆朝淩曦殿跑去。可結果父皇竟不在那。既然不再那,月西泱又只得折回身朝韶華殿去碰碰運氣。

結果去了韶華殿那裡也沒人。思來想去,腦中突然閃過宮中流言,說是皇上極寵四殿下,幾乎日日都會去琉璃殿一趟。

思及此,月西泱便又快步朝琉璃殿走去。路走得太匆忙,頭又是低著的,收勢不及就撞在了一人的懷中。

抬眼時正好對上月西澈帶笑的眼眸,“怎麼走那麼匆忙?”輕柔的聲音飄進月西泱的耳中卻如一道霹靂。

月西泱如同碰到鬼魅般,睜大了眼眸,忙脫開了月西澈的懷抱,低著嗓音叫了聲,“二皇兄。”

看到他這般動作,月西澈顯然不悅,步步近逼。月西泱不得不被迫向後退去。

形勢一觸即發。就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月西泱眼角一掃正好看到一人的身影,忙匆匆地跑了過去,攔在了那人面前,急切地喊道,“四皇兄。”

西樓此時剛與月重天行了場雨露,身形有些飄飄然,正處於忘我境界,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召回了現實。

抬眸一看,正好看到眼前一名長相靈動的少年,只是少年眼中閃著幾分急切,幾分惶恐。西樓再往後一看便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月西澈,那人正臉色不善地看向自己這邊。

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了一番。西樓心下幾分明瞭,淡然的臉上突然蕩開一抹笑容,晃得月西泱一陣迷失,卻惹得月西澈一陣懊惱。

“原來是六弟啊。六弟找我有事嗎?”西樓放柔了聲音,幾乎誘哄般道來。眼角余光還不時看向不遠處的月西澈。

月西泱這才想起正事,忙開口問道,“母妃病了。我是來找父皇的,想請父皇替母妃找好點的御醫治治。”說著,還將自己母妃的情況大致和西樓闡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事啊。”西樓一頓,想起了妖隱,那人的醫術應該十分了得才對。思及此,眼角余光飄向不遠處。只見月西澈已經拂袖而去。

西樓心思百轉,忙開口道,“這樣吧。你先回你母妃那。我去父皇那說說。”也不待月西泱還有何反應,西樓就轉身離去了。

這時西樓心中想的只有一事。為何古代這麼落後呢?要是有電話的話,只要打個過去讓妖隱來一趟就好。也不知現在去追還追不追得上哦。


第27章
籌碼

西樓匆匆朝淩曦殿的方向走去。月重天剛走不遠,現在去追應該很快就能追上。要想知道妖隱的去向也只能問他了。誰知道那妖隱往哪條路出宮的?

其實宮門只有一扇。不過看妖隱也非等閒之輩,萬一他翻牆而走,哪還真是不好推算他往哪走哦。

果然西樓跑了沒多遠就看到了不遠處正很是愜意走著的月重天。看著那悠閒自得的背影,西樓才想起自己身子的不適。

在心裡鬱結了一下,就跑上前攔住了月重天的去路。

看見來人,月重天很是驚訝,隨後揶揄道,“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朕才離開樓兒一會,樓兒怎麼就這般想念朕了?”

西樓無暇理會,開門見山問道,“父皇,妖隱何在?”

月重天一頓,微微皺眉,痛心道,“原來樓兒是想他了啊。不過朕估摸著他現在應該快到宮門了吧。樓兒若去追怕是追不上啊。”

西樓一愣,隨即笑道,“那麼幻影去追可追得上?”音落,暗處的一道黑影已經悄然離去了。

頗有深意地看了看西樓,月重天狀似委屈地說道,“莫非樓兒這麼快就喜新厭舊了?哎,可憐朕一片相思無處送啊。”

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月重天,西樓漫不經心地緩緩說來,“要得父皇相思之人數不勝數。這不已經有人為這相思之苦,一病不起了呢。”

看著西樓別有深意的笑容,月重天挑了挑眉梢,看向了一邊垂手而立地衛敏,“後宮之中有人病了?”

衛敏心思細膩,忙提點道,“安妃娘娘病了。衛敏已經讓宮中最好的御醫去探望過了。不過麼…”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西樓好心介面,“不過麼相思之苦,無藥可救啊。”說完,依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月重天。

月重天很是不喜歡西樓這般眼神,無奈歎息,“最難消受美人恩。朕只有一顆心,哪能恩澤眾人呢?”波光燦燦的桃花眼中似乎裡流露出一分神傷,一分淡然。

撇開視線,西樓似有所感,“的確,人心不過一顆。終是要辜負有心人的。”音落,展顏一笑,討好地看向月重天,“父皇能不能告訴兒臣,妖隱到底是何人?”

月重天被西樓剛才與自己心有靈犀的感悟一震,隨即收斂了神情,對於西樓刹那間的轉移話題也不以為然,同樣端著笑臉故作神秘道,“這個麼。樓兒到不妨直接去問他。不過朕可以告訴樓兒一點,他的醫術怕是舉世無雙。”

“這樣啊。那最好了。”西樓若有所思地想著。

月重天不禁問道,“樓兒怎麼如此關注朕的妃子?還要請妖隱來看。”

西樓挑眉,玩味道,“兒臣是為父皇分憂啊。父皇日理萬機,哪有空閒來善後啊?”

月重天聽著有趣,不過依舊看不懂西樓用意,但也不多加追問,只是隨口提醒。“若是妖隱肯去,你便說是朕的旨意就可。”

“兒臣明白。”不用月重天提醒,西樓也會這麼說。而且就算自己說是自己請來的醫生,那安妃估計也不會相信的。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估摸著幻影應該把妖隱請回來了吧。西樓對月重天甜甜一笑,很是天真爛漫的表情,奶聲奶氣地說道,“父皇還有國事要忙吧。兒臣就先告退了。”

每每看到西樓這般表情,月重天都想當場一逞獸欲,不過又迫於無奈地壓了下來,只得壓抑著略略點了點頭。

西樓偷笑著從月重天身邊擦聲而過。耳畔飄過他少年清潤的嗓音,“父皇可要小心。別憋出了內傷哦。”

月重天身形一震,轉頭時,那人早已邁著清雅的步子飄然遠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有趣,有趣,當真是有趣。

西樓回到琉璃殿中的時候,果然見到妖隱正背對著自己坐在椅上,依舊悠然自得地在那品茶,似乎剛才並未離去過般。

聽到腳步聲,妖隱回眸,鳳眼一勾,說不出得風情萬種,磁性地嗓音飄忽般傳入西樓的耳中,“西樓怎麼那麼急著見我?莫非是想我了不成?”眼神依舊未變,只是那絕色容貌已經被覆蓋在了平凡的面容下。

西樓莞爾,不急著回話,上前幾步,靠近了妖隱,方問道,“不知隱對於‘朋友’二字作何解釋?”

‘隱’這個稱呼,妖隱很是喜歡,若是那人能那般稱呼自己該有多好。想到這裡,妖隱一頓,轉而思考西樓話中之意。

思索片刻,方才緩緩道來,“所為朋友,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不知西樓認為如何呢?”

西樓一笑,自然而然地落座,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表情也頗為淘氣。“我覺得所謂摯友,就是該利用的時候就要好好利用。隱覺得呢?”

妖隱朗聲一笑,很是贊同地點頭。“西樓說話果然夠直接。”斂了笑聲,妖隱挑眉問道,“那麼西樓想到我的利用價值了?”

西樓點頭,緩緩道來,“我知隱精通醫術。不知隱的名聲到底有多大呢?”

妖隱不明西樓為何有此一問,不過也不隱瞞地答道,“上至皇孫貴族,下至黎明百姓。藥王之稱可不是浪得虛名啊。世人大多只知我名諱中含有‘隱’字。所以‘妖隱’之稱由此得來。”

聽他如此一說,西樓又是一番上下打量,眼中懷疑之色甚是濃重。妖隱莞爾,不可否認道,“當然,還有我這妖孽的長相。”

音落,西樓孑然一笑,再度開口,“既是如此,我想請隱幫個小忙。”

“可是我不輕易給人看病。凡是只能看心情。”妖隱依舊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說道,饒有興趣地看著西樓。

只可惜聽到此話,西樓依舊面不改色,一笑而過。“我只想隱捧個人場便可。其實不是我懷疑隱的醫術。這心病怕是隱想治也治不好。”

妖隱不以為然地笑了,也不在乎西樓如此言語,只是好奇問道,“何人需西樓如此費心啊?”

“安妃。”

“安妃?”妖隱更是迷惑。這個女人怎會和西樓染上牽連。還來不及細細思索,就聽西樓慢慢道來,“她是六殿下的母妃。我這做哥哥的,當然要好好滿足弟弟的要求。”

聽到西樓話中有話,妖隱眼神一亮,感興趣地問道,“不知六殿下對西樓而言有何意義?”

“呵呵,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呢。不過麼,未雨綢繆總是在所難免的。”西樓高深莫測地一笑,給了個可有可無的答案。

妖隱無法,也不再多問。點了點頭,算是答應西樓去演這一場。

西樓和妖隱經稟報踏進千安宮的時候,不曾想菀妃竟也在,更讓人訝異的是月重天居然也在。這下可好,自己在月西泱心目中的地位一定飆升了。

想到這裡,西樓嘴角微微牽起一抹弧度。月西泱見西樓進來,一臉感激地跑上前去,輕聲喊了句,“四哥。”

西樓微微一笑,眼眸中是化不開的寵愛,看得月西泱一陣晃神。只有妖隱在一邊心中大歎造孽。

上前一步,西樓分別向幾位長輩行了個禮。月重天微微一示意,妖隱便上前替安妃診脈。

聽聞是藥王前來,月西泱抱著滿懷希望看著妖隱。這一幕落盡西樓眼中,眼底刹那閃過一抹心酸,卻稍縱即逝。

月重天心中會意,低沉的嗓音響起。“菀妃,你帶著西樓先行回去吧。這裡人太多,對安妃的病情也不好。”聞言,西樓心中一動。

菀妃點頭,朝安妃相視一笑,就帶著西樓先行離開了。

踏出了千安宮,西樓才抬頭問向菀妃,“母妃,安妃的病…”

“哎…”菀妃無奈一聲歎息,黯然神傷,“她這病怕是最多也只能拖到今年年關了吧。”

“當真無藥可救了麼?”

“相思苦,苦相思。她的一片情終究用錯了地。”西樓語塞。兩人默默離去。卻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那道追隨的目光。


第28章
商議

清晨,冬日的太陽已經照亮了整座琉璃殿。可是西樓依舊不想起身。昨夜那月西泱突然跑來,洋洋灑灑地和自己說了一大通。

自己很是耐心地聽他講著。看著他神傷的時候,又適時地開口安慰了幾句。看他對自己又是崇拜,又是感激的表情。西樓心中一觸。有這麼個可愛的弟弟也好。

其實一直以來在西樓心目中弟弟就是應該可愛點,好讓做哥哥得保護。只可惜前世自己那個弟弟,比自己更像哥哥啊。

如今有這麼個很符合西樓心目中標準的弟弟,西樓還是比較樂意和他交好的。反正母妃已經接手他了。到時安妃一去,母妃對他自是要多加照顧了。自己難免也要幫襯著。不如現在先培養下感情的好。畢竟他也是個好的籌碼啊。

可是沒想到就昨晚這麼一談,他竟然能說那麼久,直到天快亮了,才不情不願地離去。看來他是憋在心裡太久了。

不過他最後那句話,西樓聽著心裡苦笑。“西樓哥哥,那我用過午膳再來找你。”

‘西樓哥哥’這名一叫。親近感油然而生。沒想到這小孩子如此好親近。生在皇家也難為他了,還被月西澈給看上了。難啊難。

可是他說午膳後還要來。想到這裡,西樓心中叫苦。

一時翻來覆去睡不著,西樓只能乾巴巴躺在床上,請求佛祖保佑自己早點昏睡過去。不要讓亂七八糟的事情再侵蝕自己大腦。

“四殿下,四殿下…”周公還沒來及召喚西樓,小落的聲音卻突然在床幔外響起。

西樓不耐煩地回了句,“什麼事?”

“四殿下,禮部的宇大人前來拜見。”

微微皺眉,腦中甚是不解。“宇大人?哪個宇大人?”

“就是禮部尚書宇宸大人。專門負責接待外來使臣事宜,和掌管宮中禮樂歌舞的。”

小落簡單介紹了一下。西樓還是不明白這人來找自己做什麼。本來還想著能睡到中午,現在好了,連早上都被抹殺了。

心思一轉,西樓支起了身子靠在了床頭,淡淡吩咐道,“小落把床帳掛起吧。”小落領命將兩邊的床帳和週邊的紗幔都分別地掛起,躬身等候四殿下發話。

“去讓宇大人進來吧。”小落訝異,抬眼看著只著裡衣靠在床頭的西樓,不明所以。不過也不敢多問,就躬身退下了。

沒過多久,那位素未蒙面的宇大人就從外走了進來。由遠及近,西樓漸漸看清了那張書生般清秀的容顏,和那雙神采飛揚的桃花眼。若論風流,此人也許舉世無雙吧。

見西樓正在打量自己,宇宸也沒有避開,同樣直視著看向西樓。白玉臉蛋,三千秀髮,眸中淡然,神色憔悴,偏偏生出惹人憐愛的病態之美。

還沒等宇宸行禮,西樓便開口道,“宇大人無需多禮。西樓今日身體抱恙,未能出門迎接還望宇大人莫見怪。”

“四殿下言重了。”宇宸沒想到這位傳說中聰明不少的四殿下,當真已經變了個模樣,還如此不擺架子。殊不知西樓是心中無底,只得以退為進。

“宇大人請坐。小落奉茶。”椅子擺在離床不遠處的地方。宇宸告了謝就勢坐下。不一會小落就端著茶水奉上,然後躬身退下了。

宇宸見西樓臉色不好,不禁好意問道,“四殿下看了御醫沒有?”

“不過昨夜沒有睡好,今早有些頭痛而已。”西樓說得溫婉。不過宇宸倒是明白,他那分明是抱怨自己攪了他的好夢。

“宇宸今日冒昧前來看來是打擾四殿下了。”

“無妨。不知宇大人找我所謂何事啊?”西樓對此還真是頗為不解。也沒從月重天那裡聽說過什麼,怎麼偏生多出這人來了?

“哦,是這樣的。年關將至,南唐派使者前來。皇上命我和四殿下好生招待。”

“我?那麼其他幾位皇子呢?”

“大殿下到時會和另一位大臣招待北詔使臣。二殿下也是亦同,不過招待的是古潯使臣。至於皇上麼,主要還是招待安成王。”

“原來如此。那麼宇大人今日是來和我商量如何招待使臣的事嗎?”

“正是。”

“可是我對此一竅不通。宇大人既然是禮部尚書,不如由宇大人代勞吧。我沒什麼反對意見。”言下之意,是要宇宸一人抗下重擔。

這種吃苦不討好的事,宇宸怎麼可能一人去擔,微微一笑,很是為難道,“其實也無需怎麼安排?主要是入住的行館還沒有商議好。不知四殿下有何高見?”

我能有什麼高見。我對這裡又不懂。這些話西樓也只能在心裡腹誹,表面還得做深思狀。既然退無可退,西樓只能詢問道,“一般不是有專門的行館供外來使臣入住的嗎?怎麼還要其他安排?”

“四殿下有所不知。南唐與我朝關係非比尋常。所以對待南唐使臣自然不能與其他使臣相提並論。”

西樓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就是想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麼。無聊啊。國家對國家就是麻煩。還是幫派對幫派來的比較輕鬆。若是看得不爽,直接火拼一場就可。

“那麼宇大人可有什麼主意?”

“這個麼…”宇宸微微一頓,別具深意地看了看西樓,斟酌著詢問道,“臣以為讓他們入住宮中比較好。四殿下意下如何呢?”

看著他眼底一抹算計,西樓雖不明情況,不過也冥冥中有些會意,出言道,“那宇大人覺得讓他們入住琉璃殿一側的偏殿如何?”

“臣但憑四殿下做主。”言下之意算是認同了。

西樓心中好笑。他那話說得漂亮,似乎真是順了自己的意。其實是自己順了他的意罷了。

“四殿下既然身體不好。那臣也不多加打擾,就此告辭了。”

“宇大人慢走。”西樓頷首,目送宇宸離去。

在床上靠了片刻,心中一頓,起了身,只套了件外衫就匆匆朝外走去了。這會兒,若是沒錯,月重天該是在淩曦殿中。

果然,西樓來到通往淩曦殿的回廊上時,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門口的衛敏。衛敏見西樓如此匆匆走來,心中訝異,忙迎上前了幾步。

“四殿下。”

“衛公公,父皇可有空見我?”西樓直接開門見上地問道。

衛敏斟酌道,“這個衛敏不敢擅作主張。不如四殿下在此稍等片刻。”西樓略一點頭,衛敏就匆匆進去了。

過了一會,衛敏出來,示意西樓進去。

西樓一踏進淩曦殿就看到月重天正坐在桌案後批閱著奏摺,聽到西樓進來,也不抬頭,只是聲音中充滿了愉悅,“樓兒怎麼來了?”

西樓也懶得行禮,抬眼掃視了下四周,目光落在西側窗邊的睡榻上,然後不疾不徐地問道,“父皇,兒臣可否不接待外來使臣?”

月重天沒想到他說得這般直接,放下了狼嚎,抬眼挑眉看向西樓,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行。”短短兩字,不容質疑。

西樓也不在意,轉而問道,“父皇,午後可有人會來此打擾父皇?”

眨了眨眼睛,月重天似乎覺得自己跟不上西樓的思路,不過還是回答道,“一般而言,是不會的。”

“那麼兒臣在此陪父皇可好?”

難得西樓如此主動。多個人陪伴,自己也不會煩悶。想到此,月重天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不過看到西樓的舉動,月重天只能無奈搖頭了。

西樓慢慢走向了那張睡塌,還不忘放下兩側柱子上的簾帳。如此一來,就好似在淩曦殿中另劈了西側這處為房間了。

黃帳放下,完全看不清裡面的場景。月重天挑眉,開口問道,“樓兒昨夜沒睡嗎?”

“嗯。被那小祖宗活活折騰了一晚。簡直是聽覺強姦啊。”西樓很愜意地在睡榻上轉了個身,緩緩閉上了眼睛。

聽到西樓如此說話方式,月重天覺得有趣,接著問道。“哦,是哪位小祖宗攪了我們的西樓殿下的一夜好眠啊?”

“還有誰呢?不就是…”話到後來已經成了模糊的囈語。

月重天無奈搖頭,站起了身,命衛敏去取了一張毯子,撩起幔帳,就看到西樓香肩外露地睡在床榻上。

挑了挑右邊的眉毛,月重天好心地替他蓋上了毯子,又低身在那微張的紅唇上索了個吻,才施施然離開。


第29章
愛舞

西樓睜開朦朧的睡眼,習慣性地顫抖了幾下,才停下了動作,慢慢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所在地。底下的柔軟讓自己明白,此刻已經是在床上。

再看眼前的明黃色的床帳,西樓才覺好笑。這般明顯,自己還要多想。看來是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了,才會導致如此。

慢慢支起身子,絲綢般滑潤的毯子從白皙光滑的肌膚上滑落,一直滑至腰際。看到這般情景,西樓才知道自己竟然沒有著衣。似乎去淩曦殿的時候,自己身上還穿著衣服的啊。

不過自己如今一絲不掛,該如何是好呢?突然想起月重天的內室中僅一門之隔就有一個巨大的浴池。冬天自是最好的泡溫泉的時候。

心動不如行動。西樓裹了床單,掀開黃帳,就朝對門的浴池走去了。

月重天從屋外走進來的時候,帶笑著朝那垂著黃帳的龍床走去。可掀起床帳時,竟沒有看到意料中的那人。

微微一皺眉,月重天才隱隱聽到身後不遠處浴池方向傳來的水聲。轉身一看,果然那門還留著一條縫隙。

推門進去時,正好見到西樓閉著眼睛很是享受地浸沒在水中。白皙滑嫩的臉上已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胭紅,看起來煞是靈動。

聽到開門的聲音,西樓懶懶地睜開了眼睛,微微眯眼看著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門框邊的月重天,美中不足道,“若是此時有酒該有多好啊。”

西樓歎息,月重天又怎麼不知道他的心思,轉身朝外走去,沒過多久又折了回來,手中已經握著一個玉制的酒壺和酒杯。

施施然走到西樓靠著的池壁旁,在就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很愜意地替自己斟了一杯,放到嘴邊微微抿了一口,再挑眉看了看望向自己西樓。

西樓赤裸著身子,從水中踏了上來。水珠從光滑的皮膚滑下,帶著別樣的風情。看著那染著淡粉的肌膚,月重天黝黑的眼眸更是深沉了幾分。

反正浴池中溫暖如春,西樓不顧身上了擦乾的水珠,一手搭上了月重天的肩,華美地一個轉身,身子已經跨坐在了月重天的懷中。

濕潤的身子一下子就弄皺了月重天上好的錦衣,可是當事人並不在意。月重天依舊端著酒杯喝酒。西樓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握起那酒壺,仰脖倒灌。

酒水如注,傾斜進西樓的口中。幾絲因來不及咽下的酒水,慢慢從嘴角流露了下來。看上去說不出地煽人。

“樓兒是在誘惑朕嗎?”灼熱的氣息拂過西樓的耳畔。

西樓停了動作,晃了晃空空的酒壺,幾分醉態地說道,“父皇多心了,兒臣何來誘惑父皇?不過是父皇庸人自擾之罷了。”

月重天也不在意西樓的言辭,只是挑眉輕笑,待舉手取過西樓手中的酒壺時才發現酒壺已空,不禁看了看臉色泛紅的西樓。

此時的西樓平添了幾分妖嬈。醉眼迷蒙,癡笑連連。月重天看得不禁下腹一緊。西樓也感覺到一個硬邦邦的物體抵在了自己的臀瓣上,笑意更濃。

然後就在月重天打算抱起西樓向龍床走去時,西樓卻快他一步,重新起了身,踏進了浴池。待走到中央時,回眸一笑,百媚傾生。

月重天眸色暗沉,也不待說什麼,隨手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跟著也踏進了浴池,從後環住了西樓的腰身,濕暖的熱氣吹過西樓的脖頸,“樓兒好大的情趣啊。”

“那也要看父皇英不英明啊。”西樓慵懶地靠在了月重天的懷裡,軟軟地聲音如同羽毛般掃過月重天的耳畔。

月重天修長的手指如彈奏般拂過西樓白皙的胸膛,輕輕地逗弄著西樓胸前兩粒粉紅的茱萸。薄唇親啟不輕不重地咬上西樓的喉結。

西樓享受般揚起了脖子,嘴角勾出一絲笑意,調笑道,“父皇的技巧當真絕世無雙啊。”

聽到頭頂傳來的戲虐之聲,月重天也不甚在意,只是依舊手中的動作,繼續挑撥著西樓的敏感地帶。

果然不多時,頭頂傳來了粗重的喘氣聲。月重天明了地一笑,卻突然收回了動作,悠閒地向後靠在了浴池的石壁上。

西樓已到情動時,怎可能此時收手?既然月重天有意刁難,那麼也只能自己化被動為主動了。

只見西樓一個轉身,風情萬種地笑了。那笑容慢慢朝自己靠近,月重天悲哀地發現自己的自製力居然在這個笑容中有些失控了。

看來自己與西樓,到底鹿死誰手當真不可估量了。

西樓伸出一手搭上了月重天的肩,手指看似隨意地拂過他的肩膀。另一手來到月重天的胸前,慢慢地摩挲。

探首靠近,西樓柔媚的嗓音在月重天耳中響起,“父皇。”

這一聲剛落,月重天似乎聽到了最後一根琴弦斷了的聲音。再顧不得刁難西樓,伸手一帶,低頭吻上了那張誘惑的小嘴。

西樓也毫不認輸地回應。兩人纏吻。邊吻邊各自上下其手。都是花叢老手,誰也不服輸誰。

只可惜,這一局終究輸的還是西樓。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身子的根底不好。若是武學上多點成就,亦或者平日多加鍛煉就好。

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狂補到底還是沒趕上眼前男子啊。

當西樓的後穴被充滿時,他才悲哀地想到也許這輩子要光明正大地翻身是不可能了。心裡正躊躇著陰謀。可被月重天重重一頂召回了現實,只得全力配合。

水汽飄飄的浴池中,朦朦朧朧間可見兩名重疊的男子。滿室氤氳,陣陣淫叫嬌喘響徹各個角落。

等月重天將西樓橫抱著從浴室出來時,西樓已經無力般躺在他的懷裡,倒顯得幾分楚楚動人。

待月重天把西樓安置到床上時,自己也就勢躺在了西樓的身側。看著西樓似乎依舊沉浸在高潮餘韻中的表情,月重天歎息,“若是樓兒能乖乖待在朕身邊該有多好。”

本來還一臉茫然狀態的西樓,眼神一轉,已不復剛才嬌憨之態,淡淡道,“父皇何必強人所難?”說完,似乎當真已經累去。閉上了眼睛再沒多說什麼。

月重天深深地看了眼西樓,隨後也閉上了眼睛。強人所難嗎?可是若是將你從這宮廷的牢籠釋放,那麼朕該去哪裡找你?


第30章
傷逝

冬去春來。近日來冷冷莊嚴的宮廷似乎也染了一層喜慶之色,大概是年關真的近了吧。不過宮廷的守衛也日漸嚴密了。

年關。往年過年自己都在幹些什麼呢?西樓斜靠在窗邊,漫不經心中思緒又飄到了前世。只要一到前世,入眼的第一個人除了顧非還會有誰呢?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知?徵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緩緩地念了一首小詞,西樓不禁苦笑。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熟悉的嗓音踏著春風般的步子從殿外走了進來。來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月重天。

西樓依舊看向窗外。月重天來到他身後,不經意般問道,“樓兒想誰了?”

“故人。”西樓不欲多答,直接轉開了話題,“聽說前幾日宮裡來了刺客。父皇一切安好?”西樓轉身看向月重天。

見西樓轉開了話題,月重天也不再多問,不過這個話題自己也不願多說,於是道,“朕很好。樓兒這幾日都

幹了些什麼?”

說著正打算抱著西樓去一旁的椅子上安坐,衛敏卻匆匆從屋外走了進來。月重天挑眉看向衛敏。西樓一笑也看向了衛敏。

衛敏頓覺壓力過大,更加弓著身子,不過聲音依舊平靜道,“皇上,四殿下,安妃娘娘離世了。您看此事如何處理?”

乍聽這個消息,兩人都沒有太大的驚訝。月重天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按照宮中的禮儀辦吧。”

“是。”衛敏欠了欠身就退了出去。

西樓回眸看向月重天,開口道,“父皇,六弟年幼,不如過繼到母妃那吧。”

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看著眼前一臉平靜的少年,微微點了點頭,淡淡道,“隨朕一同過去看看吧。”

西樓點頭,隨著月重天走了出去。安妃死了,不知月西泱現在如何?那個靈動的少年,那雙明亮的眼睛如今是不是也染上了一層黯?人總是這般被迫長大的。

走進千安宮的時候,原本七彩的紗幔都換成了白綾。給人一種沉重肅然的感覺。宮殿裡冷冷清清的,除了菀妃和月西泱外,只有寥寥幾個宮女奴才。

見到月重天進來,菀妃微微施了個禮。月西泱早就哭紅了眼,跪在地上仰頭看向西樓,可憐兮兮的樣子讓西樓心裡一軟。

西樓低身,卻說道,“西泱,你是男孩子。即便兵臨城下,你也不該落半滴淚。作為男人,即便心傷也只能藏在心底,否則會被人捉了把柄的。”

西泱似懂非懂。月重天卻聽得一愣。菀妃也越發看不懂這個‘兒子’了。其實西樓別無它意,不過有感而發。當年母親死的時候,父親曾對自己說‘你是男人,更是我的兒子,即便面對敵人的槍支,你也決不能服軟。即便心裡傷心,你也不可多落半滴眼淚。’

西樓一直把這話當成安慰的話來用。其實這不過是一個嚴父的風範罷了。

但是月西泱聽得似乎很受用,原本嚶嚶的哭泣變成了小聲地抽泣。月重天深深看了眼表情淡然的西樓,繼續抬步來到了停放安妃的靈柩旁。

看著那棺木中安靜躺著的女子。昨日如花少女到底成了深宮怨魂。西樓心中歎息。原本應該端莊美麗的容顏如今已形同枯槁。

突然想到‘死亡化妝師’這個職業。人在最後一刻應該保持更美的容顏,這樣至少可以給活著的人最後的安慰——記住他最美的容顏。

只可惜古人應該沒有注意到這點吧。不再多看一眼,西樓抬步緩緩走到了月西泱的身邊,伸手撩起衣擺,竟然跪在了他的身邊。

月西泱訝異,沒想到西樓會這般。西樓轉頭,正好和他視線相觸,淡淡一笑,柔聲說道,“我陪你吧。”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聽得月西泱感動無比,淚再次落下,這次乾脆趴在西樓懷裡嚎聲大哭。西樓只是靜靜地跪著,伸手安慰般安撫著月西泱的脊背。

月重天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送走了月重天,沒過多久雪妃和她的一雙兒女走了進來。

看到菀妃時,雪妃微微頷首,隨即便上前幾步接過宮女遞來的香,朝安妃的靈柩盈盈一拜。月西澈從進門起便一直看著靠在西樓懷裡的月西泱。

深邃的眼神掃向西樓。西樓似有所感般抬頭正好對上月西澈莫測難尋的目光,再次低頭看了看懷中似是哭累的月西泱,又轉開了目光在雪妃和月苜蓿臉上輕輕一掃,隨即低頭不再多做舉動。

雪妃拜祭完後,便來到了月西泱的面前,看到他身邊的月西樓時,微微一愣,隨即溫柔而淡漠地說道,“六殿下節哀。若是六殿下願意的話,本宮可以代安妃好好照顧六殿下。”其實若不是月西澈求情,雪妃這般素來不願多管閒事的人自是不會有此意的。

還未等月西泱回話,菀妃上前一步,溫潤道,“雪妃好意,本宮待西泱先行謝過了。不過安妃臨終前已將他託付給本宮了,而且皇上也無意見。”

雪妃微微點頭,依舊淡然的樣子。“既是這樣,那本宮也不多此一舉了。六殿下日後若有什麼難處,可以來找本宮。”

“謝謝雪妃娘娘。”月西泱一直低垂著頭,此時也輕輕說了句。見他這般摸樣,西樓也明白他在躲避月西澈。

“那麼本宮先行告退了。”雪妃朝菀妃淡淡地點了點頭,就邁著輕盈的步子朝外走去了。月西澈和月苜蓿向菀妃行了個禮也一同離去了。踏出門外時,西樓接收到了月西澈警告的眼神。

時近年關,未免宮中染了晦氣。這靈柩也不能停放太久。於是在安妃死後的第三日就入葬了。

皇家的墓園到底非同凡響。莊嚴中透著分肅然。身在其中,讓人心情更加倍感壓抑。

西樓陪著月西泱一同守了三天靈,此刻卻依舊精神尚佳。可反觀月西泱卻不是那麼回事了。原本精神煥發的少年,如今憔悴不堪。

看著母妃的棺木被抬進一個陵墓,再看那陵墓的門慢慢放下。月西泱有那麼一股衝動,可是還未抬步,手已經被人緊緊握住了。

轉眼看到的是西樓堅定的眼神。月西泱突然覺得安心了不少。再看那已經快要合上的墓門,往事慢慢拂過眼前,漸漸模糊遠去。

待安妃的一切後事處理完畢,西樓打算送月西泱回他自己的宮殿。可是月西泱似乎不是那麼樂意。但是西樓這次卻沒有退讓。月西泱的心思他模糊有些猜到。但是事情卻不能朝自己無法估量的方向發展下去。

若是他喜歡上自己。那麼這個籌碼也許會變成一個麻煩。這不是自己願意樂見的。自己可以寵他,但絕不允許他放肆。

想到這裡,西樓心裡微微一震。那人也是這般說過。原來如此啊。

送月西泱回了他的旻央殿,西樓才松了口氣般往自己的琉璃殿走去。似乎一鬆懈下來才覺得有些疲累了。西樓倒是挺佩服自己的定力的。

踏進琉璃殿的時候,就見衛敏正守在那門口。不用多想也知道裡面是誰。走過衛敏身邊時,西樓卻站定了腳步,漫不經心地說道,“前幾日宮裡來了刺客。最近巡邏的侍衛越來越多了。外人看來倒像是防守,我猜他們倒像是在找東西。是這樣嗎?衛公公。”

最後一句話落,衛敏猛然抬頭看向了西樓,西樓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預料沒有錯誤。衛敏這才知道自己被他誆了,可為時已晚,自己的表現已經出賣了自己。

不再多言什麼,衛敏恭敬道,“四殿下,皇上在裡面等您。”

西樓也不再所說什麼,推門邁步朝裡面走了進去。月重天正背對著他,臨窗負手而立。這樣的人應該是君臨天下吧。也許自己當初猜錯了,他與自己本質畢竟不同。

西樓慢慢走近,也未見月重天轉身,來到其身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了月重天低沉的嗓音,“安妃的後事都料理完了。”

“嗯。”

“那樓兒能告訴朕,你對西泱出於何意?”

“兄弟之情,利用之意。”西樓實話實說。

“兄弟之情,利用之意?”月重天轉身,面無表情地打量著西樓。西樓坦然接受他的視線,淡淡解釋道,“我會把他當弟弟好好寵愛,但是必要的時候,也不妨利用利用。”

說完,西樓轉身朝羊脂白玉的大床走去。月重天沒有阻攔,抬步打算朝屋外走去。身後卻傳來西樓獨特的聲音,“父皇,宮裡丟東西了?”

月重天身形一僵,回身,銳利眼眸掃過西樓,隨後又歸於平靜,同樣淡淡說來,“樓兒多心了。好生休息吧。”說著,又繼續朝門外走去。

西樓懶懶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口氣一轉,幾分撒嬌地說,“父皇其實你可以少一分煩惱。因為無論是誰派來的刺客,至少那人不會是兒臣。”說完,西樓竟似睡去般,緘口不言。

月重天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淡淡地劃開了一絲笑容。隨後推門出去了。衛敏趕緊地跟上了他的腳步。等到走遠時,衛敏才謹慎地說道,“皇上,四殿下似乎猜到宮裡丟了東西。不過他也是猜測,此事該與他無關。”

月重天身形一頓,轉眸淡淡瞥了衛敏一眼。只此一眼,卻讓衛敏心裡一緊,忙垂下了眼。卻不想,月重天有趣一笑,“西樓不愧是朕的西樓。”說完,臉上陰霾一掃,心情大好地朝淩曦殿走去了。


第31章
覲見

一年未踏上夜華這座皇城了。如果不是時近年關,自己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來到這裡,只能老實得待在自己的封地——東池。

何其甘心。東池非富庶之地。相比其他城池,可算是片貧瘠之處了。月重天到底還是處處防著自己的。當年若不是自己幫他一把,他又怎會當上大盛的皇帝?

可是若不是自己慢了那一步,又怎會被他當上那帝王之位。終究是自己棋差一招啊?

月重淵歎息。坐在高大白駒上俯看這片繁華的都城。最是無情帝王家。若是自己為王,也斷不會給月重天翻身的機會。

不過麼機會總是要靠人去創造的。一抹陰冷的笑劃過月重淵的嘴角,拉著馬韁繼續向自己在這裡的府邸走去。

來到安成王府時,老管家安伯已經帶著一幫僕役們等在了門口,見到月重淵,忙躬身行禮,“王爺回來了。”

月重淵微微頷首,一個翻身,俐落地下馬。自有僕役上前接過韁繩。

淡淡瞥了眼安成王府的匾額,月重淵不再多言地往裡面走去了。老管家安伯趕忙跟了上去,躊躇著問道,“王爺是要先準備膳食,休息片刻,還是…”

“沐浴更衣,本王稍後進宮。”月重天一聲令下。安伯馬上差人去準備了。

親信立言跟著月重淵一同踏進了屋中,等待他的命令。

月重淵踏入屋後,站定了身,說道,“立言,夜華中情況如何?”

“回王爺,夜華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不過暗中部署卻很嚴密。想必是此次使臣前來,所以才會有所防備。”

“那麼宮中的情況呢?”

“宮中守衛更加嚴謹。而且探子回報,宮中似乎丟了什麼東西,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來來往往的守衛。不過情況是否屬實還不確定。”

“丟了東西嗎?”月重淵皺緊劍眉,實在很難想像有什麼東西需要月重天如此重視的。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抹冷笑勾上嘴角。不過若真有人盜了那東西,那麼那人是誰呢?此人還真是相當無聊啊。

不欲再多問此事,月重淵話鋒一轉,繼續問道,“各方使臣快到沒有?”

“若是估計沒錯的話,再過十日應該都陸續到了吧。”

立言沒有再細說,但是月重淵顯然你心裡也有數,微微點了點頭,皺緊的俊眉顯示著他的思考。這時門外傳來了老管家安伯的聲音,“王爺,一切沐浴用具都準備齊了。”

“恩。立言,你再好好去查探下那個月西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屬下明白。”

月重淵揮了揮手,立言明意地退了出去。

看了看時辰不早,月重淵抬步朝偏房的浴池走去。

待沐浴完畢,穿上繁瑣地宮廷服飾後,月重淵站在鏡前最後整了整衣衫,然後轉身朝門外走去了。大門口的轎子已經準備妥當了。

月重淵一踏入轎中,安坐下後。八抬大轎才緩緩抬起,朝宮門的方向走去。沿路的百姓都紛紛退到兩邊,即羡慕又敬畏地看著這奢華精緻的轎子。

可惜轎中的人卻不滿足。八抬大轎嗎?其實自己更想坐坐那十六人的大轎。月重淵放下了一邊的簾帳,閉上眼睛向後靠去。

一路奔波趕到夜華,一進王府還未來得及休息,就馬上要求覲見月重天。原因無他,不過是虛晃一招,讓他以為自己對他依舊尊敬罷了。

而此時,淩曦殿中,月重天漫不經心地看著手中的一封密函,眸色無波地掃了眼前的衛敏一眼,淡淡問道,“真有此事?”

“回皇上是探子來報。衛敏還未去確認。”

“既是如此。你派人再去好好確認一番吧。”月重天合了密函,伸手繼續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

“是。”衛敏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的確該好好再調查一番,畢竟皇上心中還留著一分忍讓。

月重天還未來得及揮退衛敏,門外卻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皇上,四殿下求見。”衛敏一愣,這口氣到是頗像自己三分,但是這聲音…微一斟酌,才想起這不就是西樓的聲音嗎?

月重天好笑。衛敏無語。兩人對視了一眼,便見月西樓踏著輕快地步子走了進來。看到衛敏時還俏皮的一笑,轉而問向月重天,“不知道是否打擾了二位。若是二位還有什麼事未完的。那西樓先行退下好了。”說完,還曖昧地在兩人間徘徊了一番。

月重天單邊挑眉,似笑非笑地揪了西樓一眼,揮了揮手,衛敏識趣地退了下去。走過西樓身邊的時候,直接裝作沒看見。

西樓怪叫,“哎?父皇,他狐狸尾巴總算暴露了。我就覺得他看不起我。”退到門口的衛敏身形一頓,埋怨地瞪了西樓一眼,轉身離去了。

月重天招了招手。西樓乖乖地走了過去,就勢坐在了他的懷裡,看著他俊朗的笑顏,歪著腦袋,很是天真地問,“父皇,衛敏的身份不一般哦。”

“朕記得和樓兒說過。樓兒忘了?”月重天伸手刮了一下西樓嫩白的肌膚,尤自不滿足,又探嘴吻了一口。

西樓對於衛敏不過是一點好奇,一點好玩。至於他的身份,自己也不是很在意。於是轉了話題說道,“母妃說今年年關,兒臣要陪使臣,恐怕沒時間陪她回娘家。所以提早幾日帶兒臣回去探親。兒臣特地來和父皇支會一聲。”

“這麼說來。朕有幾日見不到樓兒咯。”月重天很一副悲痛欲絕,生離死別的樣子。

看著他這般模樣,西樓也很配合,伸手拂過月重天俊逸的臉龐,表情淒然道,“兒臣也不想離開父皇啊。可是母命難為,兒臣不得不從啊。”

月重天抓過西樓在自己臉上亂摸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啃咬,一臉笑意地看著西樓,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過了年,樓兒就十五了。一年時間很快。樓兒馬上就十六了呢。”

“恩。十六歲是個值得紀念的年齡啊。父皇知道,兒臣當初是怎麼過十六歲生日的嗎?”西樓調整了姿勢,窩在了月重天懷裡。

聽他提及此事,月重天才狀似無意地問道,“不知樓兒今年幾歲?”

西樓一笑。“過了年關,就二十五了吧。”

“二十五啊。”月重天喃喃,未知可否。

西樓繼續剛才地話題,“兒臣十六歲那年生日的時候,剿滅了一個幫派。十六歲生日那夜,兒臣站在漫天火海之前。”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當時的場面,不過看西樓燦燦發亮的眼眸,也不難想像他當時的興奮了。看著這樣的西樓,月重天似乎又再一次瞭解了西樓隱藏在內的一層。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西樓?亦或是到底西樓的性格為何呢?當真讓人難以捉摸。感覺像風,抓不住,卻被他纏繞在身,糾結於心。

見月重天沒有開口的意思,西樓也知他在心中推測自己,好心解釋道,“父皇,兒臣喜歡殺戮,因為血的味道讓兒臣興奮。但是兒臣也喜歡遠離塵世,因為那份靜謐讓兒臣欲罷不能。”說到這,西樓淡淡一笑,“人心是很難琢磨的。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夠透徹地瞭解自己。”

“的確很難琢磨啊。”月重天歎息。這個西樓當真是讓自己費神啊。

“皇上,安成王求見。”衛敏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月重天這時才想起剛才月重淵已經派人還通知過了,說是一會來拜見自己,如今被西樓一來,自己倒是忘了。

想到這裡,嗔怪地瞪了西樓一眼。西樓豈會不知,痞氣一笑,玩味道,“既然父皇要‘接客’,那麼兒臣就先告退了。”

還未等月重天反應過來,西樓已經跳下了月重天的懷抱,對著有些氣惱的月重天做了個鬼臉,施施然離去了。看著他這般孩子氣,月重天是又好氣,又好笑。

西樓出門時正好碰上等候在外的月重淵。想到他是自己的皇叔,忙作揖道,“西樓拜見皇叔。”

月重淵微微打量了眼見得少年,不但個子長高了,似乎感覺真得不一樣了,那份本來的膽小懦弱早就煙消雲散了。

“四殿下無需多禮。”月重淵微微點了點頭,平平地說了句場面話。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父皇已經在裡面等候皇叔多時,皇叔請。”西樓讓開一步,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月重淵又是一頷首,就踏步進去了。

衛敏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西樓,正好對上西樓轉眸看來的眼神,再要低下已經來不及了,忙勉強掛上了個笑容。西樓微微撇了撇嘴,無奈道,“不過是和你開過幾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沒必要把我當成洪水猛獸。”鄭重地拍了拍衛敏的肩,瀟灑離去。

衛敏一愣,再回頭望向那少年時,嘴角掛上了一抹晴朗的笑。

月重淵踏進了淩曦殿,行了禮,便和月重天閒話家常地聊了幾句。其實雖說是兄弟,不過畢竟位居兩地,來往不多,實在沒什麼可說。

隨便意思意思地和聊了幾句。月重淵便起身告退了。月重天繼續端起摺子,慢條斯理地批閱。這幾日怕是要無聊了。


第32章
將軍府

西樓來到菀茗宮的時候,菀妃已經準備妥當了。一見西樓進來,招手喚道,“皇兒都準備好了吧。”

“恩。”西樓笑著點了點頭。乖巧的好孩子風範。

“那麼隨母妃現在出宮去看望你外公吧。”

西樓訝異,不禁問道,“母妃不需要向父皇稟告一聲嗎?”自己剛才不過是拖了個藉口先去看了看月重天。想著妃子出宮總是要和皇帝說聲的吧。

“年關前後,妃嬪只要出示自己的權杖就能自行出宮,無需稟告皇上的。”

“哦,那我們走吧。”原來這麼省事啊。那自己剛才去看他的時候,他怎麼也不提醒自己一聲呢。存心是看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的笑話啊。

菀妃見西樓微微皺著眉的樣子,關切道,“皇兒想什麼呢?”

“沒什麼。”

菀妃卻會錯了意,成竹在胸地說道,“皇兒放心。等見了你外公後,你的處境自會改變的。母妃可只有你一個孩子,哪有不幫你的道理呢?”

溫柔的聲音傳入耳膜,西樓釋然地笑了,扶著菀妃一同踏進了早就等候在宮外的轎輦。

轎輦微微搖擺著一路向宮外而去。不多時,西樓便聽到了外面喧鬧的聲音,顯然是到了市集。不知這古代的集市是個什麼樣子的?

西樓好奇心一來,便顯出了小孩子的天性,伸著蔥白嫩手,掀起了一邊簾帳的一角。入眼所及的便是一派繁榮的景象。

大街小巷,人群川流不息。年關將近,商人們也是絡繹不絕。尋常百姓也忙著置辦年貨。各個店鋪人滿為患。倒是和現代也無多少區別。這最大的區別,也許就是穿著打扮不同吧。

放下了簾子,西樓抬眼瞅了瞅一旁的菀妃。菀妃何等機靈,柔聲笑著說,“此番回去要多住幾日。這些日子,皇兒若是想去哪裡遊玩,就儘管去吧。”

“謝謝母妃。”西樓笑彎了眉,一臉天真孩童的樣子。菀妃從來就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眼前人真正的一面。不過無論如何,他斷不會害自己的。

就憑這一點,自己也會盡力幫襯著他。而且這孩子當真是討人歡喜的啊。這話大概也就只有菀妃會這麼想了。至於其他人,即便與西樓交好,也會覺得西樓這人可惡之地舉不勝舉。衛敏就是如此想的。

轎輦突然停下,西樓明白已經到了將軍府外了,與菀妃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就互相攙著走下了轎輦。

踏出轎輦,西樓抬頭一看。這將軍府和自己想想中的大相徑庭。那塊方正的匾額如今已是殘缺不齊,勉強可以認出上面‘將軍府’三字。

府門口也沒人站哨,冷冷清清得更加襯托了這個偏僻之地的荒涼。有誰能料想這就是當年戰功赫赫,陪先皇打下大盛江山的將軍所住之地呢?

除了剛下轎時,西樓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表情外,菀妃就再也沒有捕捉到他臉上的其他表情了。眼中既沒有懷疑,也沒有擔憂,只有平靜。

展顏一笑,菀妃牽過西樓的手,緩緩道來,“父親素愛清靜,所以才選了此處荒僻之地。”

西樓頷首,未知可否。這麼個地方,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才來打擾他呢。

這時門突然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了一個中年男子的頭顱,看到菀妃時微微一頓,隨即展眉一笑,暖暖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想著小姐和四殿下也快到了,就出來看看。這不正好趕巧了。”說著,便迎了出來。

那人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像一抹光,溫和而不刺眼,讓人不由升起親近之意。西樓稍稍打量了一番,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掛上嘴角。

那人到是沒有注意到西樓,雖然打了個招呼,不過眼神卻沒離開過菀妃。菀妃見到那人,也是溫柔一笑,“祈諾,好久不見。”

“是啊。都快一年了。外面天寒,裡面坐吧。將軍在裡面等候多時了。”

“恩。”菀妃頷首,牽著西樓走進了將軍府。一路走來,到沒有想像中的凋敗景象,只是略微有些簡樸,不失為一個修身養心之所。

拐了幾個彎,再繞過了幾處假山,便到了後面的一方小院中。小院看去更顯清靜。沒想到這個將軍戎馬半生,卻最後選了這麼個居所。難以捉摸。幸,還是不幸呢?

西樓隨意一想,還未領略要點,便聽到了屋中一把洪亮的聲音傳來,“是菀兒回來了吧。”

屋門一開,便看到了一位體格壯碩,雙目炯炯有神的男子。男子看去似是不惑之年,倒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老態龍鍾。這麼一想,才記起菀妃曾說自己外公才45歲。哎,自己都忘了。

西樓還來不及向那位‘外公’行禮。外公已經踏著穩健的步子踱到了菀妃的面前,雙臂一展,竟將菀妃如小女孩般抱在了懷裡。西樓眼角微微抽搐了下,微微打量了一下這位外公。這老將軍奇怪得很。

不過菀妃到是習以為常了,輕巧地掙開了晴嘯的懷抱,微微一笑,細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父親。“爹可安好?想死女兒了。”

“好好好,一切都好。就是想你啊。”說著,晴嘯拉過菀妃的手,把她拉進了屋。西樓愣愣地看著那扇在自己面前突然關上的門。看來這個四殿下當真不待見啊。

想到這裡,反而還是好心情地笑出了聲。這一笑,春暖花開,卻換來一旁祈諾若有所思地一撇。西樓收斂神情,有禮道,“母妃與外公難得見面,怕是有許多知心話要談,不如閣下陪我隨處走走可好?”

祈諾聽他此話,更是一驚。這番話說來,算是把他自己都看成了外人。都說四殿下性情大變。晴嘯本就懷疑他是冒名頂替之人,莫非當真如此?

再次看了看西樓。那人笑得有禮,明眸之中一片坦蕩。祈諾也不好多說什麼,正好順了自己的意,微微一笑,柔聲道,“如此…在下帶四殿下去院中走走可好?”

西樓頷首,但笑不語。這人明顯是防著自己呢。如此看來,也不知母妃靠不靠地住了。無奈,寄人籬下,不得不看人臉色啊。

跟著祈諾隨意在院中走了走,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一處湖畔邊。邊上有座小小的涼亭,涼亭的石桌上放著一副殘局。古人啊,閑來無事似乎只有下棋了。

西樓也不願再多走,踏著步子直接進了涼亭,在那冰冷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從來到現在沒杯茶就算了,還走得腿都酸了。實在不划算啊。

祈諾見西樓直接坐了下來,心裡一愣,隨即向一旁的侍從吩咐道,“去給四殿下端杯茶水來。順便再準備點點心。”侍從應聲退下了。

看著涼亭中人漫不經心地看著石桌上的殘局,祈諾走上前去,緩緩在西樓的對面坐了下來,同樣也看著那棋。

西樓覺得其中一枚棋子怪異,不禁開口問道,“這棋子質地似乎不同啊?”

祈諾看了西樓手中的那枚棋子一眼,溫潤地解釋道,“這枚棋子並非玉石所製成的。而是用一種近似玉石的材質製成的。”說著,話鋒一轉,反問道,“四殿下聽說過‘魚目混珠’吧。這棋子也頗有異曲同工之意啊。”

西樓頷首。但笑不語。

祈諾繼續道,“即便再接近玉石的材質,終究不是玉石啊。想要魚目混珠怕是難上加難啊。更何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呢。”

西樓淡淡一笑,手裡轉著那枚棋子,漫不經心地把玩。“我倒覺得這非玉石所制的棋子,可比那玉石所制的棋子要非比尋常得多。此物非池中之物啊。”毫不在意地瞥了眼清一色的玉石棋子,西樓這才目光燦燦地看向對面的祈諾。

祈諾一愣,隨意笑開,“沒想到小小一枚棋子也非池中之物啊。”這話不但沒有嘲諷之意,倒有幾分期待之情。

西樓也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小小的棋子若是掌控不好,說不定還會反噬其主呢?”聞言,祈諾止了笑聲,細細地打量眼前的少年。

俊眉朗目,明眸皓齒。明明是粉雕玉琢的少年,卻透露著成年男子的瀟灑自若。稚氣中透著成熟,天真中藏著智慧。這人絕對不容小覷。

西樓接過侍從端上來得茶,掀開蓋子,慢慢抿了口。祈諾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四殿下就不怕在下在茶裡下毒嗎?”

放了茶盞,西樓挑了挑眉,展顏一笑,淡淡掃了眼祈諾。“閣下何須多此一舉呢?若是閣下真有意除去西樓,西樓此刻又怎會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賞景呢?”

“四殿下心思敏捷,在下佩服。不知四殿下受何人指使?來我大盛又是所為何事呢?”既然西樓也是明白人。祈諾就開門見山直接道來了。

沒想到這回輪到西樓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祈諾不解。實在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只得等待西樓的下文。

西樓笑了一會,實在笑得有些累了,喝了口茶,歪著腦袋,很是天真地看著祈諾,“不知閣下覺得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祈諾剛打算開口道出自己的想法,卻被西樓先開口一步。

“讓我猜猜。難道是以為我要脅了母妃,來到大盛是為了竊取什麼家國情報之類的。亦或者是刺殺某人?”這個某人不用說,也自是猜得到。除了指月重天,還會有誰呢?

祈諾見西樓一副童言無忌的表情,到不知怎麼回話,只是定定看著。氣氛一下子冷凝。

西樓輕輕一笑。笑聲劃破冷凝的空氣。緩緩的聲音也打破了沉寂的空氣。“不知我可否問閣下一個私人問題?”

“請講。”

“你和我那位所謂的外公是什麼關係?或者說你們倆誰上誰下呢?”

祈諾當場震住。一來沒想到西樓會問這個問題。二來實在不知怎樣回答。還來不及組織語言,臉卻染上了紅暈。西樓好心情地欣賞眼前這人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果然是皮薄之人啊。


第33章
交易

晴嘯將菀妃帶進屋後,兩人對坐一方。原本還一臉笑意的晴嘯肅容問道,“宮裡的傳言我也聽說了,也派人落實了。那西樓到底是什麼人?”

往年帶西樓回府。晴嘯即便對西樓態度冷淡,但還不至於到公然拒於門外的地步。菀妃就猜到他把西樓支開是有事要和自己談了。

整了整思緒,菀妃才緩緩道來,“爹怎生糊塗了。西樓當然是女兒的皇兒,您的外孫啊。”西樓的事說來太過離奇。自己若不是當時守在他身邊,斷不會相信還有移魂一說。不過事實如此,也容不得人質疑了。

晴嘯皺著眉,神情嚴肅地打量著菀妃。菀妃依舊從容自定,玉手端起茶碗,拿到嘴邊,慢慢品了一口。見她如此鎮定,晴嘯又忍不住追問道,“女兒若有什麼苦衷?不妨對為父直言。”

放下了茶盞,菀妃娥眉輕皺,甚是無奈地一聲歎息,“父親也知。過了年關,皇兒也十五了。這一年非比往年。若是孤軍奮戰,怕到時難免會四面楚歌啊。”

晴嘯沒想到菀妃居然會幫襯著西樓說話。自己完全可以肯定這個‘西樓‘絕對不是自己當初的外孫。什麼大智若愚的話,自己全然不信。就他那愚鈍樣,實在慘不忍睹。如今卻大變,是福還是禍呢?

想來菀妃既然都對西樓無異議了,那麼自己倒是不妨去會會這個西樓。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如此一想,心中的大石好像落了一半,晴嘯又掛上了剛才熱情的笑容,“菀兒一路走來,怕是勞累了。我看還是先回屋去休息會吧。”

菀妃哪裡不明白自己這個父親心裡的打算,不過還是替他的細心感激一笑,微微點了點頭,與晴嘯一同站起了身,但還是忍不住地加了句,“爹,皇兒他…”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晴嘯先出言打斷了,“為父自有打算。女兒莫多擔心。既然是為父的外孫,為父又豈會難為他呢?”

菀妃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畢竟能否爭得父親同意還是要看西樓的表現了。

目送著菀妃離去,晴嘯招來了一位侍從,開口問道,“祈諾帶四殿下去哪了?”

“回將軍。祈大人和四殿下就在那邊的涼亭下。”那侍從伸手指了個方向。晴嘯順著那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兩人。

順著那兩人的所在地,晴嘯踏著沉穩的步子慢慢走去,剛剛走近他們,就聽到西樓開口問道,“你和我那位所謂的外公是什麼關係?或者說你們倆誰上誰下呢?”

腳步一頓,晴嘯繞過一處障礙,緩緩地走進了涼亭,在祈諾的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就攬過了祈諾。祈諾更是大窘,白皙的俊顏一片酡紅。

西樓看著有趣,掃了眼一臉深思打量自己的晴嘯,好心提點道,“外公,人家臉皮薄得很啊。”弦外之音倒是說晴嘯臉皮太厚了。

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為難他。他倒是先報復了自己剛才將他拒之門外之舉了。晴嘯突然大聲笑出了聲,心情極好地開口道,“看來我的外孫當真是大智若愚,倒是外公以前錯看你了。”

西樓但笑不語。以前的事自己哪裡知道,何必多說多措的?菀妃與他的交談情況,自己一無所知。就目前情況而論,只得隨機應變了。不過既然他已承認自己是他的外孫,那麼勝算還是有的。

見西樓沒有回應,晴嘯自顧自得又問道,“不知外孫接下來這一年有什麼打算呢?”

“打算啊…”西樓故意拖長了音,很是無力地一笑,“打算這種事是對早有準備的人而言的。對於孤軍奮戰之人麼…”話到這裡,西樓也不再多說,目光既不看晴嘯,也不看祈諾,而是飄向了遠處的未知。

祈諾和晴嘯自然知道西樓所言何事了。對視一眼,心知肚明後,晴嘯若有所思道,“雖然我很少上朝,但是對於朝中的情況大致還是知曉的。而且除此之外,我對各方的動向也是稍有些瞭解的。”

說到這,晴嘯微一頓,別有深意地看著西樓。西樓回眸,蔥白手指慢慢繞著茶盞,淡淡清潤的聲音緩緩道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外公心思縝密,怕是早有安排。不妨現在來談談條件如何?”

看著那雙帶笑的眼眸,晴嘯隨即也劃開了笑容,思索一番,朗聲道,“我的條件麼,很簡單。只要我的好外孫好好保護好我的女兒就可。”

“如此…”西樓一笑,抬眼與之對視,朱唇緩緩開啟,“那麼我能有何好處?不如外公和西樓直說如何?”

“好處麼?”晴嘯從懷裡摸出了兩樣東西,分別呈現在了西樓的面前。一樣是白玉所制的一隻小巧剔透的老虎,另一樣是墨玉所制的一塊圓滑的權杖。

“只要你能好好護住菀兒。這兩樣東西,你可以二選其一。不過我個人認為這個對你比較有用。”晴嘯指著那只白虎說道。

西樓淡淡掃了那兩樣東西一眼,抬頭直視晴嘯,眼眸交換,一道精光掠過眼底,似玩笑似認真的聲音從西樓口中溢出,“若是我兩樣都要呢?”

祈諾一驚,抬眼看向西樓。西樓依舊氣定神閑。晴嘯眼眸一沉,一道莫名之光閃過眼底。形勢陡然直下,如暴雨前的平靜。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可是西樓依舊慢條斯理地品茶,賞景。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個局外人。

晴嘯突然笑出了聲,幾分譏誚幾分冷嘲地問道,“你有何資格與我討價還價?”無論是口氣和話語都非和善。可西樓卻是不在意。

“將軍戎馬出身,為先帝打下大盛江山。卻落得個功高蓋主,不得不將女兒送入宮廷作為牽制。”晴嘯和祈諾不解,不知西樓為何突然說出這番話來。

西樓卻繼續道來,“想著實在不甘。好在還有一半兵權落在自己的手裡。可是即便如此,自己心裡也明白這兵權早晚會被收回。到時,哪還有像現在這般不用上朝也不怕會怪罪的待遇。”話到這,西樓含笑看了看那白玉虎標。

“這虎標算起來也是塊燙手山芋。若是真要我二選其一,我寧可選這塊墨玉權杖。他日若行走江湖還有些用處。”晴嘯一震,讚歎之色溢於言表。

“再者將軍早年隨先皇征戰沙場,怕是早就自在慣了。如今卻在這將軍府中束縛了十幾年。再大的耐心怕是早就消磨殆盡了吧。倒不如和有情人攜手天涯,豈不更加逍遙快活?所以說這枚權杖對於外公而言也是個累贅吧。”話到這裡,也已經差不多了。西樓適時止了聲。

晴嘯眼中的讚歎更是不絕,朗聲一笑,撫掌稱好,“怪不得我女兒如此護著你。果然是值,值啊。”話到這裡,晴嘯轉而歎息,似是觸到傷處,“我的確很想與諾攜手江湖,可惜啊…”兩人對視一眼。祈諾理解地一笑。

“可惜放心不下菀妃,又不知如何處理這虎標?”西樓接過話匣,自問自答,“外公若是放心。我不但可以護菀妃安全,而且可以保她有情人終成眷屬。至於這虎標給了我便可。”

看著眼前少年堅定自信的眼眸,沒來由地就讓人信服。晴嘯也相信自己女兒的眼光。不過卻還是忍不住地追問了一句,“聽菀兒說,你無心留戀朝堂。那麼你究竟做何打算?”

“逍遙江湖,遊遍世間錦繡山河,嘗盡天下美酒佳餚。”說這話時,少年白玉的臉上燦燦生輝,眼中的笑意更是直達心底。仿佛一切已成定局,仿佛他的一句話便是勢在必得。

不過晴嘯明白,此人當真有這般能力。伸手鄭重將眼前的兩樣東西都放進了西樓手中,晴嘯再次慎重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西樓站起身,恭敬地行了個禮,“外公如此大禮,西樓在此謝過。”

“好說。”晴嘯起身,兩人擊掌。交易就此達成。多年以後,當晴嘯每每想起這筆交易時都有些悵然若失,不過卻也不後悔。

告別了晴嘯和祈諾,西樓離開了涼亭,在下人的帶領下,緩緩朝自己的屋子走去。這時才感覺到身上有些發涼,到底是內力不足。看來接下來的一年,自己要好好努力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便見到那抹纖細的背影正依窗而立。聽到開門聲,菀妃轉眸,釋然一笑,眼中的擔心不言而喻。西樓感激一笑,緩步走到了菀妃身邊。

“皇兒,爹是何反應?”還沒等西樓走近,菀妃就忍不住地問道。

難得看菀妃這般小女兒氣急的情形,西樓忍不住一笑。菀妃也知自己失了態,不禁也跟著笑出了聲。

“外公已經答應了。母妃莫再擔心兒臣了。兒臣一切安好。”

“答應就好。本來想與爹一同過去的。不過爹說想單獨和你談談,我便來此等你了。”

“恩。我明白。我不是個孩子了。母妃,有些事,我可以處理好的。”菀妃抬頭,定定看著眼前的少年。從第一次見到他起,他便不像個孩子了。即便偶爾在自己面前表露小孩心性。是自己一意孤行地把他當孩子來看待,還是自己始終把他當成皇兒的影子一直自欺欺人呢?

想到這裡,菀妃有一時地茫然,隨即釋懷地笑了,“恩。我的皇兒長大了。母妃很是安慰。”

西樓看著菀妃柔聲說來,“母妃,兒臣會好好保護你的。這是兒臣對外公的承諾,也會是對母妃的承諾。”

“恩。”菀妃頷首,展臂抱住了西樓。何時起眼前的少年已經高過自己了?

“母妃,時辰不早了。不如兒臣送您回屋休息去吧?”

“不必了。母妃自己回去便可。皇兒早些睡吧。”放開了西樓,菀妃淡淡一笑,朝屋外走去,順手幫西樓帶上了房門。

西樓目送著菀妃離去,想來這一日也累,直接邁步朝床走去。


第34章
安排

早晨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草草用了些早餐,西樓便倚窗看向屋外。屋外的空地上已經冒出了幾株小草,勃勃生機。看著看著,西樓又不自覺地失神了。

直到敲門聲響起,一聲俏皮的話傳進西樓的耳中,“四殿下,我們可以進來嗎?”

聲音將西樓拉回了現實,轉身一看,便見門口站著三個俊逸倜儻的人。雖說容貌各有千秋,不過最不同的該是他們的眼眸深處。一人淡然的眼眸中染著幾絲風塵,一人含笑的眼眸中帶著幾分奸詐,至於那發出聲音的那人,一雙水潤的大眼睛中閃著俏皮。

西樓友善一笑,微微點頭,抬手示意他們進屋。

幾人站在西樓面前,除卻那俏皮之人看起來與西樓年齡相仿外,另兩人顯然比西樓略長幾歲。

“我叫陶淘,特來見過四殿下。”那人眨著俏皮的眼睛朝自己笑。

“在下唐禮,見過四殿下。”眸底奸詐之色已然略去,只剩幾分笑意。

“鄙人雅風,見過四殿下。”風塵之味更深,熒熒水眸直勾勾地看向西樓。

看著眼前的三人,西樓突然一下子語塞,臉色泛紅,不知所措,如同出粗茅廬的小子般伸手撓了撓頭發。原本散落的長髮亂了幾縷。

三人見著好笑,雅風上前一步,含笑望向西樓,“我幫四殿下梳發吧。”西樓點頭,隨著雅風的步子來到梳妝鏡前坐下,任他為自己梳頭。心裡卻是苦澀一笑,剛才想著入神,竟到現在才真正緩過了神。人的確不該太空,否則就要胡思亂想了。

“你們隨意坐吧。”西樓少年特有的清潤嗓音響起,讓人心中一暖,頗有安撫之感。唐禮和陶淘對視一眼,分別落座到了圓桌旁。

唐禮朝陶淘使了個眼色。陶淘會意,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起了身,走到了西樓身邊,看著西樓俏皮地笑,“老爺讓我們以後好好跟著四殿下。我們可是盼著見四殿下盼了好久哦。”說完,烏溜溜的眼睛又靈動地眨了眨。

此時雅風已經幫西樓梳妝完畢,自然而然地退坐到了一邊。西樓起身,歪著頭,學著那人的樣子俏皮地眨了眨眼,軟軟地道,“我也好高興見到你們哦。”

陶淘一愣,隨即開懷地笑了。“沒想到新主子這般風趣,看來以後不會無聊咯。”

“恩?”西樓古怪地看了看陶淘,輕飄飄地說了句,“我看你無論跟著誰都不會無聊的。”被人戳穿心事,陶淘也不顯尷尬,依舊笑得沒心沒肺。

臉色一整,西樓收了玩笑之意,邁步也來到了圓桌旁坐下,深沉眼眸掃過雅風和唐禮。知道要切入正題,陶淘也收斂了頑皮之心,坐到了桌邊。

“不知以前外公都如何安排各位的?”

三人對視,唐禮出言道,“老爺安排我經商,奔走大江南北,主要彙聚錢財。陶淘可說是個閑差,主要負責傳遞消息。至於雅風…”

唐禮看向雅風,倒是不好意再說下去。雅風卻不甚在意,自行說道,“老爺安排我到怡香樓竊取各方情報。如今我是怡香樓的頭牌公子。”

西樓微微一打量,淡淡一笑,笑中沒有輕蔑,倒有幾分佩服。雅風一愣,展顏一笑,似有清香飄過,讓人回味無窮。

聽了幾人簡單的敘述,西樓心裡略微一斟酌,緩緩問道,“唐禮可知哪座城池最是繁華?”

唐禮詫異,不知西樓為何有此一問,不過還是如實說道,“若說哪座城池最為繁華。怕是就屬這夜華了。自古以來家國之都自是繁華之地。”

“那麼除此之外呢?”

“當然是秦淮了。”陶淘搶先一步說道。

“秦淮…”西樓輕輕念來,似是融進了真情。

唐禮見他歡喜,便補充道,“秦淮位於江南富庶之地,又佔據交通要道,所以它的繁榮昌盛與夜華相比,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麼?”西樓又是一笑,表情一整,似是打定了什麼主意,隨即又開口問向唐禮,“你既是來往生意,奔走各方,那麼這主要定所是何處?”

“自然是在夜華城中。”

“既然你已跟了我。那麼就將居所定到秦淮去吧。”說著,又轉而看向雅風,眉眼帶笑地說道,“秦淮是否有條秦淮河呢?”這話西樓本是開個玩笑問問的。

“的確有。十裡秦淮,勾欄瓦肆纏繞兩岸,夜夜笙歌。可說是整個大盛最為繁華的風塵之地了。”雅風笑著補充,少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多了份媚眼如絲。

“既然如此。我想在這秦淮河邊多開出一家勾欄院也不為過吧。”沒想到還當真有秦淮河。

“四殿下的意思是讓我也隨唐禮去秦淮。那麼這夜華城中該如何是好?”

西樓轉而看向陶淘,俏皮地笑,“不是還有他嗎?”

陶淘目瞪口呆,隨後怪叫,“可我只負責傳信啊。這打探也好,負責生意也好,我都不在行的啊。”

“那麼你就繼續守著你的老本行啊。”西樓依舊笑,似是沒有看到三人疑惑不解的表情。

唐禮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四殿下若是把我們支開了。那到時如何接應在宮中的四殿下呢?四殿下究竟是何打算?”

“外公是怎麼和你們說的呢?”

“老爺說不惜一切代價幫助四殿下。”

不惜一切代價啊。如此嚴重的詞說出口,怪不得這三人會想歪。西樓好心地老實道來,“你們先去秦淮才是真正地幫我。等到一年後,我出宮下秦淮。你們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我的日子豈不是逍遙快活?”

“出宮?”

“下秦淮?”

幾人詫異地看向西樓。

“等我滿了十六歲,按照宮裡的規矩,若是不成太子,不是應該出宮居住嗎?好像到了十八就有封地了吧。不過他給的封地肯定不好,還不如我自己先選個呢。”一開始西樓還說得異常鎮定在理,後來就顯露出幾分小孩天性的自言自語。

“可是殿下難道不是為了謀取太子之位,才和老爺達成交易的嗎?”三人未理會西樓後來的自言自語,只想搞清楚西樓的真實想法。

“誰和你們說我想當太子的?”西樓很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仔細一想,老爺似乎也沒明說是幫襯著四殿下當上太子。但是雅風就自己所知地問出了口,“可是四殿下如今深得皇上寵愛,朝中個人紛紛猜想四殿下會當上儲君。”

“你們可知何謂形勢?”西樓不急著回答,反而轉了個問題問道。三人互相對視,越發搞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的想法。

被三雙眼睛直直地盯了會。西樓才緩緩道來,“所謂形勢,就是此一時彼一時。誰能料想以後的日子呢?猜想這種事,若是沒有落實,便永遠都是猜想。”

少年說這番話時,眼中的沉穩睿智,讓人不經意間信服。

“過了年關,唐禮和雅風若是無事便動身去秦淮吧。一年的時間足夠安頓好一切。至於陶淘麼…”西樓微微一頓,鳳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柔柔地飄出一句話,“要不要考慮在我身邊伺候啊?”

話一出口,陶淘便覺得一道驚雷劈過,霎時臉色慘白,烏溜溜的大眼睛閃動著不安,可憐兮兮地看著西樓,聲音似乎都帶上了哽咽,“四殿下您…”話到這裡卻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只得轉眼眼巴巴地求助另外兩位。

雅風和唐禮也是一愣,畢竟陶淘已經過了十六的年齡,若是進宮,豈不是要變成太監。著實可惜了。兩人不忍,剛想求情。

西樓卻笑出了聲,“好好在府裡待著吧。想去哪玩便去哪玩。不過記得隨叫隨到就可以了。而且即便到時真要你進宮伺候,我也不會委屈了你。”說著,西樓還曖昧地往下移了移目光。引來了另兩人的一陣好笑和陶淘的大窘。

欣賞夠了陶淘如櫻桃般紅潤的臉蛋,西樓才收回了目光。

原本有些嚴肅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唐禮看著這名自己的新主子,很是隨意,輕笑地問出了口,“四殿下如此放任我們。就不怕一年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真是如此,也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西樓依舊眼中含笑,語氣輕柔,卻有說不出得魄力。

三人起身對著西樓正式行禮。歷史在這一刻發生了改變。若是西樓沒有踏上江湖這條路,也許就不會引發日後的是是非非。

而西樓所沒有預料到的是即便他踏入了江湖,卻也無法真正擺脫朝堂。

坦然自若地接受了三人地跪拜,西樓伸手,少年般清潤地嗓音響起,“都起來吧。”三人起身,繼續商討事宜,

“四殿下打算在秦淮具體籌辦些什麼?”唐禮端起了商人的本性,具體問道。

若是在現代,西樓想得最賺錢的生意就是走私。不過自從漂白後,就另當別論了。在心裡思量了一番,西樓緩緩說道,“在秦淮河畔開一家酒肆,至於酒肆的菜譜,我一會寫好了再稍人給你。還有再開一家茶樓。這茶樓麼,明面上是喝茶的,暗地裡是賭坊。至於勾欄院就交由雅風處理吧。不過你只有做個店長就可,無需做台。”大致說了下,西樓眉開眼笑地問道,“可有什麼不明白的?”

唐禮皺眉,自己剛才就想問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如今聽四殿下似乎意已決,不經提點道,“四殿下畢竟是尊貴之人。這開賭坊和妓院,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商人重利。要想清清白白的賺錢,這世上怕是沒有這種好事。你們儘管按我的意去辦,若出什麼事自有我頂著。”當初若不是為家人找想。以自己的個性到寧可一輩子為黑。奸商不如黑商來得賺錢啊。

既然四殿下都這般發話了。唐禮也不再多說,反正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謀而合。不過在茶樓裡開賭坊這個新點子,唐禮倒是很佩服。到時即便被查知,也可說是普通茶館。

唐禮提完了問,輪到雅風莫名其妙了,“敢問四殿下何為店長,何為做台?”

被他這麼一提,西樓才想起現在是在古代,訕笑一聲,改言道,“我的意思是你只要負責管理好那妓院便可,無需親力親為。”最後幾字說得曖昧不明,不過雅風自是明白。

西樓的善解人意,他很是感激,不過倒無需多次一舉的。“四殿下的意思是我不用親自接客。只要好生經營妓館,做個鴇爺便可。”

“恩。”西樓沒想到這人釋然得很。倒是和自己以前在夜店一個床伴的性格差不多。不過能在古代那麼釋然得怕是不多見啊。

“不過具體的經營方案我可要好好與你們說說。與眾不同才能招攬更多的生意啊。”西樓一笑,招手示意大家一起坐下討論。

等到諸事安排好了。天色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送走了那三人,西樓突然想出去走走。既然出來了,是該好好參觀一下夜華。


第35章
夜遊

西樓坐在房中,微閉著眼眸,看似一副認真思考的摸樣。其實西樓心裡琢磨的是該找哪個人陪著自己出去逛逛。

思來想去,就那個陶淘最合適了。看著也最像個會玩的。西樓嘴角一勾,掛起一抹玩味的笑。朗聲對外道,“來人。”

一名僕役應聲推門走了進來,來到西樓面前躬身問道,“四殿下有何吩咐?”

轉了轉靈動的眼眸,狡黠之光一閃而過。“你去把陶淘找來,就說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讓他來實施。”

那僕役聽著這話奇怪,不過也不敢多過問,應了聲就退出去了。

三人從西樓那裡回來後,便一同去用了個晚膳。此刻酒足飯飽後,正在討論這個新主子——四殿下的事。

“你覺得這四殿下如何?”雅風問向唐禮。唐禮混經商道頗久,黑白兩道通知,看人視人的本事比之雅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我說,這個新主子既可以說好伺候,也可以說不好伺候。”

看著唐禮賣弄官子的樣子,陶淘心裡抓心地癢,一臉急切地問,“你倒是說啊。別在這裡亂賣關子了。”

“那你覺得這新主子如何啊?”

“如何?”陶淘想起剛才被四殿下逗弄的場景,當即垮下了臉,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說,“我倒覺得這主子怪啊。恐怕不好伺候。”

唐禮和雅風見他這樣,也知是想起了剛才的事。相視一笑後,唐禮接著說道,“我倒覺得這四殿下只要你不得罪他,他會是這世上最好伺候的主子。”

陶淘將信將疑地看了眼唐禮,再轉頭看了看雅風,最後又把目光落在了唐禮身上,“你才見了他一面,就那麼肯定?”

“一般來說,新主子見到我們的第一個表情應該是怎麼樣的?”唐禮不急著回話,轉而反問道。

“一般的主子,若是第一次見面必會首先端出主子的架子,擺些主子的威嚴。這樣才能第一時間在眾人心中樹立威信。”雅風就事論事地回道。陶淘也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唐禮儒雅一笑,“那麼你們好好回想下四殿下見到我們的第一面都做了些什麼?”

這會陶淘率先回道,“他當時還一副憨傻之樣,害我還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不過他也沒怪罪。”

“的確,四殿下給人的樣子很是和善啊。”雅風也點頭附和道。

“所以我們只要好好替他辦事,他自是不會虧待我們的。這樣的人,他日即便不能榮登九五,也必會鳳於江湖的。”唐禮一言。幾人心中自是明瞭。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多時一名侍從已然立在了門口。“三位公子。”行了個禮,那侍從又接著說道,“陶公子,四殿下讓您過去一趟。說是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讓你去實施。”

陶淘一愣,思緒一下子就飄到進宮那事上,閃動的大眼睛求助似地看向了唐禮和雅風。兩人微微一斟酌這話,相繼笑出了聲。

“你放心去吧。四殿下不會對你如何的。”雅風溫潤的聲音響起,讓人不自覺的安心。可是陶淘還是有些後怕。這主子即便再隨和,到時他讓自己做什麼,自己也只能順了他的意啊。

“你就放心去吧。你若再不去,說不定四殿下等急了。這沒的,也成有的了。”唐禮也隨言附和道。

陶淘很不情願地跟著那侍從去了。此去之悲壯,頗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決然。

踏進西樓所在屋內的時候,陶淘低著頭悶悶地喚了聲,“四殿下”。

西樓見他這般樣子,著實好笑,越發玩性大發,低沉著嗓音,故似苦惱地說道,“我思來想去…”話到這裡卻戛然而止。

陶淘豎著耳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西樓才接下了後半句話,“這要出去玩,找你最是合適了。”

話落,陶淘一愣,呆呆地抬起頭看著西樓玩味的笑。當下便明白又被西樓擺了一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很是放得開地坐在了西樓身邊。

“那麼請問四殿下打算去哪玩呢?”

“恩…先隨便逛一圈,然後去妓院。”西樓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才出言說道。

“妓院?”陶淘怪叫,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看了西樓一圈,還伸手探了探西樓的額頭,確認沒發燒後才問道,“你確定要去妓院嗎?”

“去妓院很奇怪麼?”西樓只是笑,對於陶淘的舉動不甚在意。

“不是。只是沒想到四殿下要逛妓院。”

“莫非你怕羞,不好意思去那?”西樓打趣地問。結果卻換來陶淘的又一記白眼,“我是怕四殿下到時無法應付。”

“哦…”西樓拖長音了應道,轉而又說道,“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這話說得倒像個要糖吃的小孩,陶淘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西樓,展顏一笑,“四殿下吩咐的,小的當然照辦啊。”

西樓起身,伸手彈了記陶淘的前額,“出門在外,喚我西樓就可。”稱呼這事,自己一向不在意。

“那怎麼可以?我可不敢越矩。不如喚公子吧。”

“恩,隨你。”說話間,西樓已經踏步朝門外走去了。陶淘忙緊趕幾步跟了上去。

母妃難得回來。外公又出走在即。這幾日怕是要好好聚聚了,自己這個外人還是少去打擾得好。

從側門出了將軍府,一路向繁華地帶走去。雖到夜間,不過夜華城依舊一片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還未踏入那條主要的街道就聽到了小販們的叫賣聲。遠遠望去,兩旁樓舍紅燈高掛,街道上人頭攢動。

陶淘原本以為西樓好玩,所以才出來走走逛逛。可見他依舊邁著從容不迫的步子悠悠地朝那街道走去。這主子難以琢磨啊。

“你們這兒通宵都這麼熱鬧嘛?”

聽著西樓這話,陶淘覺得很是怪異。他這話問得好像他自己是個外來人似的。怎麼說四殿下雖然甚少出皇宮,但也不至於對外一無所知啊。

突然憶起宮中傳言四殿下大病初愈後,記憶全失。不過自己看來他那更像是換了個人。但這話陶淘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夜華城的夜市相對於其他城市算是較晚的了。約莫亥時左右結束吧。”

“哦,原來如此啊。”西樓一邊走著,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約莫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這妓院在哪啊?”

怪自己現在技不如人。每次碰到月重天都是被抱得份,實在忍得心癢。真懷疑自己當初面對顧非,怎麼就忍住了呢?不過那兩年,自己似乎也不缺床伴啊。

“夜華的妓館大都設在清河兩岸。前面不遠處就到了,這入口第一家便是夜華最聞名的醉塵樓。也就是本來雅風在的那一家。”

“哦…那他如今已經離開,對這邊是怎麼個交代法?”

“這個簡單,就說是被某位官員買去了。樓裡的規矩,沒人會說是哪位官員買的。即便說了,也查不到什麼,這個公子可放心。”

西樓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去。“那我們就去醉塵樓瞧瞧。”

“好。”西樓爽快地答了聲,卻突然想到什麼地停下了腳步。陶淘一個不查,差點撞上西樓的背脊。

西樓轉過身,盯著陶淘看了半天,才擠出一串字,“你成年了沒啊?”

“我十六了,剛好成年。”

“哦,那就沒事了。”說著,西樓就自顧自得朝前走去。陶淘只覺眼角抽搐了一下,若說沒成年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吧。不過成年與否和逛妓院有什麼關係?真搞不懂啊。

在心裡大大一個歎息,陶淘趕忙跟上了他那位奇怪的主子。

果然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家樓舍前紅燈高掛,匾額上寫著飄逸的三個大字‘醉塵樓’。幾位妖豔打扮的少年正在門口送往迎來。

西樓上前。幾個少年相視一看,勾魂的眉眼直接掃向了西樓。難得見到如此俊逸颯然的濁世少年,何人不動心呢?

兩名少年忙迎了上來,嬌笑著說道,“公子長得真是俊逸啊。不過看公子面生,怕是第一次來吧?”

西樓側頭朝陶淘使了個眼色。陶淘很識趣地沒有再跟著,不過卻是潛入了暗中。西樓搖首,自己不過是想讓他隨便罷了,何須他如次賣力工作哦?

也懶得再去顧他。西樓一手一個摟著他們,春風得意地走了進去。“本公子的確是第一次來。不如兩位美人今晚陪本公子好好介紹一番如何啊?”

話中的曖昧,風塵中人豈會聽不懂。那兩個少年更是眉開眼笑地望向西樓,連連稱好。

剛踏進大廳,正打算往樓上走去時,沒想到內廊上走來了一個少年。那少年清色藍衣,肌膚滑膩。觀其相貌,在這勾欄院中頂多算是上乘,卻不是最好。可是少年身上的那份清雅卻是紅塵中人難得一見的。

少年泛水的桃花眼在廳中一掃,定在了西樓身上。西樓微微一笑,卻沒有搭訕的意思,依舊摟著那倆少年走上樓。

在樓梯處,與之相會時,那少年狡黠一笑,傾身朝西樓靠來。西樓無法,只得撤回雙手,伸手接住少年。

那少年順勢摟住了西樓的脖子,柔聲道,“爺,不如今晚讓離元伺候您吧?”

接都接了,再說原本在身側的那倆少年不知何時早退下了。西樓即便不想也只得選眼前人了。看著眼前人眼底的那抹狡黠,西樓展顏一笑,“好,我願意捨命陪美人。”

少年一愣,笑著靠近了西樓的懷中。西樓摟著那少年的細腰,朝後面的臥房走去了。


第36章
妓館

隨著那離元兜兜轉轉來到了後院的一間廂房中。此處只能隱約聽到前院傳來的聲聲夜歌,顯然相差些距離,即便自己叫破了喉嚨也沒人來吧。

西樓心中一想,不禁笑出了聲。離元早就斂去了在外人眼前的嬌柔,換了一副古靈精怪的表情看著坐在對面的西樓。

“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打算就這麼對看一眼嗎?”話雖如此說,不過西樓也依舊好整以暇地坐在那,沒有任何動作。

離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我怕四殿下沒這個福份消受美人恩啊?若不然你試試…”

瞧那少年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西樓又怎會不知現在情況。早在自己隨著少年來到這裡時,身子便一點一滴僵硬了,如今更是動也不得動。

“哎…”西樓一身歎息,索性閉上了眼睛。

離元見他似是一副決然的樣子,涼涼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命的。”

“恩。”西樓模糊地應了聲,似是要睡去般。離元見著奇怪。明明身處劣勢卻是毫不在意。思來轉去,倒是有些佩服。

伸手在西樓身上摸索了一番。等他收回手時,西樓已經能夠動彈了。知道他也沒多大惡意,西樓趴倒在了桌上,懶懶地問,“說吧。想怎麼樣?哎…”

離元也學西樓的樣子,趴在了桌上,沒好氣地問,“我又沒虐待你,你哪來那麼多氣歎啊?”

“我是歎自己可憐啊。第一次出來逍遙快活竟被你攪和了。”

“切。聽過父債子還嗎?”

他這一言出,西樓猛然睜開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然後腦袋一歪,很是傻氣地說,“沒聽過。”

離元一個不穩,差點栽倒在地。水靈靈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臉幸災樂禍的西樓。

“說吧。父皇怎麼著你了?”

“哎…”這回輪到離元歎息了。“你那個父皇派了那麼多人來找我。可憐我孤苦伶仃的,只能隱身于青樓。我本來的日子多逍遙,多自在啊。都是你父皇不好。”

西樓沒理會他的抱怨,就事論事道,“那我父皇找你,到底所為何事啊?”

“這個麼…”離元一頓,不由苦笑,“還不是他請你父皇找我的啊。說來,你也有責任。如果你不中毒,他就不需要出手救你。他不出手救你,你父皇也就不會幫他…”

離元模模糊糊的一通抱怨。西樓心裡整理了一番,當即了然,輕笑道,“不就是妖隱想讓你回去嗎?你回去就好了啊。”

離元怪叫。“呀,你說得容易。難道你不知道那人吃人不吐骨頭的嗎?我才不要自投羅網呢。”

“小倆口打打鬧鬧也就算了。何必弄得那麼僵呢?他人長得那麼美,我看心腸也不壞。有他照顧你,你也不用這麼委屈自己,到處奔波了。”西樓完全昧著良心地替妖隱說了幾句好話。

“切。我看你是被他的外表騙了。他這人十足的表裡不一。被他盯上,比被狼盯上還要倒楣。”說到這裡,離元欲哭無淚,“我怎麼那麼慘啊?攤上這麼個人啊…”

西樓覺得好笑,單手支著下巴,看戲般欣賞眼前那人誇張的動作。又是一通抱怨下來,離元放回到了正題上,“喂…”

“恩。”西樓發了個單音,表示自己有在聽著。

“你去告訴你那個父皇,別沒事老管別人家的事。”

“那你乖乖回去不就行了,何必大家都多此一舉呢?”

西樓說得倒是輕巧,離元聽著卻牙癢癢,算計地眼眸在西樓身上打了個轉,涼涼地說道,“你知道我在江湖上的稱號麼?”

西樓挑眉,示意他說。

離元陰測測地飄出一句話,“江湖人稱毒公子的人就是我。”

西樓眨眼,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很謙虛地說道,“哦,原來是毒公子啊。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後半句少了主語,也不知是在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還是在說他自己。離元聽著怪異,也不多在意,要脅道,“你要不讓你父皇收回成命,我就對你下毒,讓你生不如死。”

西樓臉色一暗,神色很是疲憊,口氣也變得淡淡的。“呵,生不如死麼?生在皇宮本就是件生不如死的事,我又何必在乎你雪上加霜呢?”

離元見西樓一副神傷的樣子。看著這個眼前的少年,其實自己心裡也是蠻喜歡的。如今見他這般,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好言勸道,“聽說你父皇很疼你的。你的處境應該沒這麼慘吧?”

“哎,你是不瞭解我父皇那個人啊。表面看來對我很是寵愛,其實背後也著實冷淡。可是這些外人也不知情。害得我幾乎日日都要提防被暗殺,當真生不如死。”

“原來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離元聽著感同身受,很是同情地看著西樓。西樓苦澀一笑,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如我去和父皇說說吧。不過父皇未必會聽我的,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了。”西樓斂去了神傷,無奈地歎息。

“算了,你也別太為難了。我藏身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說著,離元像是想到什麼地走到了床邊,在枕下摸索了一遍,取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錦盒。錦盒的外面還被錦布包著。

離元拿著那盒子放到了桌上,推到了西樓的面前,“這個送給你。反正是你們皇家的所有物,我留著反而礙事。你收著,說不定還能在你父皇那得點好處呢。”

西樓接過那錦盒,也不打開,淡淡看了一眼。離元笑著道,“放心,我沒放毒藥。你儘管打開看看吧。”

“我不是怕你下毒,只是沒什麼必要打開。。”

“莫非你知道是什麼?”離元驚訝。西樓但笑不語。

月上樹梢,時候也不早了。既然嫖妓沒有嫖成,也沒必要待在這裡了。西樓起身,友好一笑,“時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也換個地方藏身吧。這裡太亂。”

“放心。藏身的地方自然要多換。話說回來,你是幾殿下啊,怎麼稱呼啊?住哪啊?”

離元這話一出口,西樓一驚,還以為他什麼都調查清楚了呢。離元無奈地聳肩,“我只是湊巧看到一個女人和你進了將軍府。思來想去,那女人應該是妃子,而你麼應該是殿下吧?”

“這麼說你本來不是很確定?是你歪打正著咯?”

“呵呵,不是歪打正著,而是我的猜測落實了。”

西樓懶得和他計較這些,直言道,“我叫西樓,是四殿下,住在琉璃殿。”

“哦。”離元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聲,似是在思索什麼。西樓也不再多說,繞過了桌子,朝屋外走去了。

------------------------------盛宮舞---------------------------------

出了妓館,西樓意興闌珊地朝將軍府走去。陶淘緊跟在一旁,看著自己主子不是很歡喜的樣子,躊躇著問道,“公子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好。可是那小館沒有伺候好?”

“不是。”西樓淡淡地說了句,顯然不願多說。陶淘也不好再多問,只得乖乖地跟著他的身後。

夜色已深,原本繁華熱鬧的街道上,如今只剩幾道殘燈孤影。空曠的石頭地上只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

抬頭見清朗的天空中,一片雲朵慢慢籠罩到了明月。月黑風高殺人夜。西樓心中剛剛想起這句話。眼前突然出現幾道黑影。劍光一閃間,已經朝自己這方劈來。陶淘忙上前,出劍替西樓架開那淩厲的劍勢。

出劍揮劍,乾淨俐落。只可惜雙拳難敵四手。幾個回合下來,陶淘已經承受不住,眼看一劍就要當頭劈下,西樓一個縱身,抱住陶淘,兩人就勢在地上一滾。

陶淘心中一驚,還來不及感激地看向西樓。西樓已經站起身與幾人搏鬥起來。陶淘也不再猶豫,忙上前助陣。

幾個來回下來,兩人狼狽不堪地背靠著背面向包圍自己的幾個黑衣人。如此劣勢下,西樓卻輕笑出聲,眼前的黑衣人警覺地看向他。

“我看大勢已去。今夜怕是沒命回去了,不知閣下可否告知究竟是何人要我性命?”

黑衣人沒有動作,只是緊緊地盯著西樓。看著他們如此堅定的眼神,西樓知道多說無益,靠近了陶淘輕語道,“一得空處,你便快走,莫要管我。”陶淘輕功比自己好,沒必要留個陪葬的。

陶淘一頓,咬牙道,“我誓死追隨四殿下。”

空氣中一道暗香拂過,西樓輕笑,“看來不用你誓死了呢?”話音剛落,出現了一大幫羽林軍,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形式突然轉變,陶淘還未清楚狀況。黑衣人已經和那幫羽林軍雙雙交鋒。而西樓只是一臉笑意地看向一個方向。

昏黃燈光下,那人從陰影中慢慢踏步出來。紫色錦衣,長身而立,從容不迫,氣定神閑地望向西樓。

短短幾個交鋒下來,六個黑衣人已經束手就擒。申屠上前一步,請示道,“皇上,這些黑衣人如何處置?”

月重天望向西樓。西樓微微一笑,對陶淘輕語道,“你回去告訴母妃,就說我出來遇到了父皇,便先隨他回去了。至於剛才的事不要提及。”

陶淘明白,感激地看了西樓一眼,悄然地退去了。西樓徑直走到了月重天的身邊,看著那些黑衣人,淡淡道,“父皇,不如殺了他們如何?”

“既然樓兒如此說,那麼就這麼辦吧。”申屠領命,揮手命人押走了那幫黑衣人。

月重天轉身,向皇宮的方向走去。西樓跟上。淡淡月光下,兩人的身影在地面上重疊,竟是說不出得和諧,但是卻透著一抹道不明的陰謀。


第37章
準備

本就負傷在身。不過西樓卻硬是用右手握著左臂,沒有吭聲,只是不緊不慢地跟著月重天的步伐。

空曠的街道上,只有兩人的腳步聲。那群羽林軍不知何時已經隱去了。

西樓看著眼前挺拔的身影。心裡卻千思百轉。羽林軍除了要保護好皇宮的安全外,同時也肩負著整座皇城的安全。那麼剛才的搭救,是巧合還是…

還沒有理出個所以然。月重天的身形一頓,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西樓。淡淡的表情,淡淡的口氣,“樓兒以為朕是有意姍姍來遲的嗎?”

西樓面無表情地看著月重天,未置可否。月重天邁著沉穩的步子,步步逼近。西樓感覺一股無形的氣勢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但是卻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眼睛一順不順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月重天。

月重天來到西樓的面前,伸手竟是將西樓抱在了懷裡。西樓微微一愣,對上月重天玩味的笑容,“這是給樓兒的一次教訓。莫要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出門記得要帶上幻影。”音落,月重天已經施展輕功朝皇宮方向飛去。

西樓莞爾,閉上了眼眸,略顯疲憊地說,“兒臣不過是想讓幻影留意一下宮中的動向,所以才把他留在宮中。”

月重天沒再說什麼,只是抱緊了西樓踏著飄逸地步子飛向韶華殿。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失血的身子顯得有些怯寒。西樓縮了縮身子,將臉更緊地靠在月重天的懷裡,不知不覺中竟是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那身血衣也被換去了。回想起昨晚的事似乎像一場夢。

不過西樓心裡清楚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如果自己註定首當其衝,那麼就該在敵人尚未合謀時,先一個個除去。

直起身靠在床頭閉著眼睛沉思的西樓,卻沒有聽到進門時的腳步聲,直到下巴被輕柔地挑起,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那個如同神祗般顧盼生輝的男子。

“一大早在想什麼?”

西樓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兒臣不過是在想父皇去哪了?”

“當然是去處理朝政了。樓兒想不想知道朕今天在朝堂上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呢?”月重天眉頭一展,桃花眼含笑地看著西樓。

“不想。朝堂之事兒臣不感興趣。”西樓淡淡地說了句,猜不透眼前男子的意思。

“是麼?”月重天癟了癟嘴,很是沮喪的樣子。“難得父皇想和樓兒討論一下家國大事,可樓兒竟不領情。可憐父皇…”

還沒等月重天訴完‘苦’,西樓忙出言打斷,“父皇,兒臣遇刺一事,應該不會傳到母妃耳中吧。”

月重天挑眉,“既然樓兒不想讓人知道。莫說是你母妃了,就連宮中其他人也不會知道。”月重天口中的其他人,西樓自然知道。

既然該問的也問了,西樓想想自己也該回去佈局了。“既是如此…時辰也不早了。兒臣也不打攪父皇了。”說著,抬手掀了被子。這一舉動卻牽扯到了傷口,西樓微微皺眉。昨夜幫陶淘擋住那一劍的時候,不幸劃到了自己的左臂。

月重天上前止了他的動作,輕斥道,“樓兒何必急著走呢?難道陪父皇多待會樓兒都厭煩了嗎?”

看著他幽怨的表情,西樓無奈,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陽穴。“父皇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月重天單邊挑了挑眉,也收斂了玩笑的聲音,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皇叔安成王已經到了。你若無事,不如抽空去看看。”

“抽空去看看麼…”西樓淡淡一笑,望著月重天,與他雙眼對視,“不如父皇給個確定的時間如何呢?”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西樓,月重天頷首,“那麼到時朕會派衛敏通知樓兒。”見西樓又是起身,月重天也沒再阻攔。“讓衛敏送樓兒回去吧。”

“不必了。兒臣自己回去便可。”說著,西樓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了。只留月重天定定地站在那裡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琉璃殿的時候,陶淘已經在門外等候了。昨夜打發他離去時,西樓將象徵自己身份的玉佩和那個錦盒一併給了陶淘。

見到西樓朝自己這邊走來。看到他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不過精神到是不錯。陶淘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昨夜出發倉促,都怪自己不夠細心,竟沒多帶幾人暗中保護好四殿下。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還心有餘悸。不過唐禮的話卻讓自己深有體會,這個主子當真和他人不同啊。他竟會不顧他自己安危而為自己擋開了那一劍。

陶淘還在愣愣發呆時,西樓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伸手彈了記額頭,取笑道,“怎麼,看本殿下看呆了不成?”

沒想到陶淘回過神來後,還真認真地點了點頭。西樓一愣,隨即腦中一閃,不由笑開。“進屋說話吧。”說著,陶淘便跟著西樓踏進了琉璃殿。

來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輕輕抿了口,西樓才緩緩問來。“母妃那邊怎麼說?”

“屬下按照四殿下的意思和菀妃娘娘說了昨夜的事。娘娘聽著還是覺得放心不下殿下,所以今日午後回宮。”

“這樣。”西樓又是抿了口茶,沒再說什麼。陶淘也看不透這個主子,不過卻也沒出聲打斷,乖巧地候在一邊等候西樓的指示。

眺目望向窗外,西樓微微一思索,又是不緊不慢的語調,“昨夜的刺客可有查清是何人所為?”

總算問到正題上,陶淘毫不含糊地答道,“屬下已經查清楚了,是陸太尉府上馴養的死士。這事和大殿下應該也脫不了關係。”

西樓會意,略微點頭,對著虛無的空氣,淡淡說了一聲,“幻影。”音落,那抹身影又出現在了西樓面前。

陶淘一愣,暗罵自己如此大意,竟沒注意到這暗中潛藏的人。不過也不得不佩服這人潛藏的能力。

西樓踱步來到陶淘面前,然後伸手。陶淘明瞭,自主將手中的錦盒雙手奉到西樓手中。

看著那精緻的錦盒,西樓嘴角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後將那錦盒放到了幻影手中,“近日我會出宮一趟,到時你便把這錦盒放在他該放的地方。”幻影一頓,不明白西樓的意思,靜待他的下文。

西樓微微一笑,看向兩人,簡單地把自己心中的計畫與他們二人說了一通。待兩人明意後,便打發他二人離去了。

看著他二人離開,西樓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緩步朝白玉床走去。躺下沒多久,便昏昏然睡去了。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西樓便看到了那個溫婉的女子,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安撫一笑,西樓慢慢支起身子。

“難得回府一趟,怎麼也不多待幾天呢?”這樣的談話口吻,不像兒子對母親,倒像是朋友之間。

菀妃淡淡一笑,“父親身邊有祁諾,我很放心。可是皇兒身邊卻是孤苦無依。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又怎能不回來看看呢?”

“呵呵…母妃,昨夜出了些意外,所以不得已便先回來了。”見西樓沒事,既然他不願多說,菀妃也不再所問了。

“既然沒事就好。女人就是敏感又多心。”菀妃無奈一聲歎息,展顏一笑,緩緩站起了身,“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恩。母妃,待兒臣好了便去看你。”西樓淡笑著目送菀妃離去,隨即漫不經心地說道,“父皇既然來了,怎麼不過來坐坐?”

話音一落,一旁帳幔後,走出了一名男子。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西樓,緩步走到了他的床前坐下。

“樓兒怎知朕來了?莫非樓兒的功力一日千里了?”

西樓不理會月重天玩味的話語,同樣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月重天。“這宮裡除了父皇身上有這獨特的暗香,還會有誰呢?”

月重天一頓,很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怪不得朕每次來,樓兒都知道?原來樓兒如此在意朕啊。”

也不知月重天現在唱的是哪出。不過西樓也很喜歡這樣裝瘋賣傻,很配合地說道,“兒臣何止在意父皇身上的香味啊,兒臣還很在意父皇的身子呢?”曖昧地一笑,話到最後成了調情。

習慣性地挑了挑眉,月重天未置可否,恢復了正常般問道,“樓兒覺得身子如何了?可還有哪不舒服?”

“這兒很不舒服呢?不如父皇來撫慰一下兒臣如何?”西樓摸著心口的位置,玩味地朝月重天笑。

伸出纖長如白玉般地手,輕輕附在西樓的手上,月重天難得表情認真地望著西樓。西樓心中一緊,莫非玩笑開過頭了,他打算來個告白不成?

正當西樓遐想非非的時候,月重天薄唇輕啟,緩緩地吐出一句話,“樓兒,朕…其實…很…”月重天一字一頓地說著,西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似乎都要跳出一般。

“…想…抱你。哎,可惜樓兒身上有傷,御醫說不要過多運動。作為一個好父皇,朕還是忍了吧。樓兒是不是很感動?”

看著月重天欠扁的笑容,西樓心中卻苦澀一笑,自己到底在想什麼,莫非還真奢望這人會來段表白?

“那還真是委屈父皇了?”心思一整,西樓恢復如常。“為了表達兒臣的感動之情,也為了感謝父皇的體貼之意,兒臣願意為父皇上刀山下火海。”玩笑的話語,玩笑的口氣,有那麼一瞬,月重天以為是真的。可目光定在那雙含笑的眼眸中時,只剩一聲無奈的歎息。

“朕聽樓兒宮裡的奴才說,樓兒都沒用過午膳。如今時近傍晚,不如朕陪樓兒早些用晚膳如何?”月重天突然話鋒一轉。跳躍程度雖大,不過西樓的思維還是跟上了。

“也好。那就傳膳吧。”說著,西樓掀了被子,下了床,隨手為自己披上了一件外袍。反正也不踏出門去,不用如此考究地穿戴整齊。

月重天抿唇微一皺眉,沒再多說些什麼,就起身,當真出去傳膳了。西樓這時才想起那人是大盛王朝的帝王啊。

斜斜地靠在柱子上,西樓眼底金光一閃,也許還是有轉機的吧。不過這樣的人,也只能用也許了


第38章
拜訪

衛敏心情複雜地匆匆朝琉璃殿的方向而去,來到琉璃殿外時,微微一頓步,還是踏了進去。可殿裡的侍婢們說四殿下正在後院練劍。

衛敏只得出了門,朝琉璃殿的後院走去,果然一拐過轉角便看到了不遠處長劍揮舞的西樓。此時西樓也看到了朝自己走來的衛敏,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劍鋒一轉朝衛敏刺去。

衛敏見到長劍刺來,本能地朝一旁側開了身。長劍擦身而過。西樓一劍未得逞,倒也沒再為難衛敏,只是挑眉一笑,“衛公公來,可是父皇有事找我?”

衛敏心中一震,表面未動聲色,慣例地說道,“回四殿下,皇上傳您去淩曦殿。”西樓看了看衛敏一絲不苟的表情,心中了然,微微一笑。

“不如衛公公先走一步,我回殿中換套衣裳,隨後就到。”

“既然如此,那衛敏在殿外等候四殿下吧。”西樓未置可否,抬步朝琉璃殿中走去。難道還怕自己逃了不成?

進了琉璃殿,打發了所有人出去後,西樓逕自朝一旁的櫃子走去,取出了一套錦衫替自己換上。邊換,邊緩緩道來,“我一會便要出門。若是晚膳過後還未回來,便按原計劃行動。”

說完,配上一塊玉佩。西樓整整了衣衫,抬步朝外走去了。出了門便見衛敏正等候著。“衛公公,走吧。”

衛敏低垂著眼,隨著西樓緩緩朝淩曦殿走去。

無需通報,西樓直接抬步踏進了淩曦殿。月重天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龍座上品茶,見到西樓進來,挑眉一笑。

“樓兒可讓朕好等啊。”

“既然要見父皇,兒臣自是要好好盛裝打扮一番啊。”西樓同樣挑眉一笑,走到離桌案前三步遠外停下了腳步。

見他如此舉動,月重天也料他猜到幾分,直接開門見山。“朕曾說過樓兒該去拜訪一下你的皇叔。”

“所以父皇想讓兒臣現在就去。”雖是問句,不過西樓卻用了肯定。

“正是。”音落,雙目相對。淩曦殿中萬籟俱靜。流暢的空氣中,似乎飄蕩著一絲淡淡的火藥味,可刹那間就在西樓的一笑中煙消雲散。

“那麼兒臣恭敬不如從命了。”西樓作揖,輕淺一笑,“過了時候,可就不好了。兒臣先行告退了。”望著西樓踏出門去的背影,月重天心中百感交集。

--------------------------------盛宮舞--------------------------------------

坐在轎子之中,西樓貌似愜意地閉著眼睛,單手支著腦袋,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二郎腿。一派輕鬆自在的樣子。其實自己心中也有數,自己此去也許免不了要吃點皮肉之苦。

不過麼,若是能來個一箭雙雕,那倒是也值。能讓自己吃虧的人,也要有承受巨大代價的準備。

一抹冷笑劃上西樓的唇角。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裡面閃過嗜血的光芒,可隨即又轉為玩味的笑意。

八抬大轎穩穩地來到了安成王府。當轎子停下時,西樓還是很懷念寶馬跑車的。

掀開轎簾,緩步走下,站在安成王府門前時,西樓心中一頓。安成王竟然沒有出來迎接。不過也許是月重天根本就沒派人告訴他自己會來。

也不知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景象。西樓心中冷笑,直接抬步踏上了階梯。

守門的兩名侍衛,見來人一身華貴,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是依照慣例地上前詢問道,“不知閣下是哪位?”

“去告訴安成皇叔,就說四殿下西樓求見。”

兩人一聽是四殿下,忙俯下身跪拜,“小的見過四殿下。”

西樓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起來吧。快去稟報你家王爺。”兩名侍衛站起了身。其中一名快速朝裡面走去。另一名則領著西樓也朝屋裡走去。

也不知是月重天神機妙算,還是這世間巧合太多。

西樓剛踏進正廳,那名稟報的侍衛還來不及進去稟報。月重淵竟從裡面走了進來,見到西樓時,臉色一變,剛要回身進去,可是已然來不及了。跟在他身後的月西沁和另一名長相彪悍的中年男子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月西沁見到西樓時,神色一頓,隨即面無表情。而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臉色也很不好。顯然西樓來得很是時候。

那名中年男子,西樓未曾見過。不過聽月重天提起過此人的容貌。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人應該是北詔國的使臣古拉。

按理說這北詔國的使團應該再過幾日才能到。但這位主要的使臣竟然如此早到。可既然早到,也該先見過月重天啊。

想到這裡,再看看那三人的臉色變化。西樓也已經明白自己正是撞到了風口浪尖上啊。

調整了下微愕的神色,西樓作揖道,“西樓拜見皇叔。”說完,又轉而對月西沁說道,“大皇兄也是來拜見皇叔的嗎?不知這位是誰?”說最後一句話時,西樓已經轉向了那位使臣。

古拉轉而看向了安成王,不知如何作答。安成王也沒料到西樓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時也想不出應對的法子。

到是月西沁面無表情地說道,“四弟怎麼突然來了?”

“哦…我聽說皇叔已經到夜華了,所以特來拜訪。”西樓很是恭敬地答道。

“四弟來拜訪皇叔,不知還有誰知道這事啊?”

西樓一臉疑惑地看著月西沁,但還是老實地答道,“想著拜訪皇叔也無需多久,所以沒有告知父皇和母妃。”

“所以無人知曉咯。”西樓頷首,月西沁冷笑,“本殿下早就看你不爽,如今正好借此機會除去你。”

一聽這話,西樓大震,不敢置信地看向月西沁,“大皇兄是說笑的吧?”

月西沁只是陰冷地笑。眼中的光芒如毒刺般震得西樓僵立當場。而站在一旁的月重淵和古拉都未動聲色。

“小落,你一會回宮。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四殿下去了將軍府,先打發你回去了。至於那些個抬轎的人,在路上把他們解決了。”月西沁冷冷地吩咐道。

“是。”小落領命告退。望著小落離去的背影,西樓心中冷笑,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眼神卻求助地看向月重淵。這個賭可算是背水一戰了。

陰狠的笑容慢慢地靠近,直到下巴被鉗制,西樓才不得不面對月西沁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眸,“四殿下麼…過了今天,這世上便不再會有四殿下了。”月西沁另一手抽出一把匕首,剛想刺進西樓的心臟時,卻受到了阻力。回眸時,便看到月重淵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皇叔這是做什麼?殺了他,本殿下也好少個障礙。”

月重淵沒有鬆開月西沁的手,只是一臉深意地望向西樓,“皇侄先住手。如今形勢還不可估量。不如先留他一命,也許將來還能有些利用價值。”

“留著能有什麼利用價值?”

“皇侄莫忘了皇上對他的寵愛眾人皆知。也許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安成王所言極是。既然他已經在我等手中。大殿下暫留他一命也無妨。”古拉也認為月重淵所言在理,便在一旁幫腔。

月西沁一想,月重淵考慮得也對,狠狠瞪了西樓一眼,反手甩了他一巴掌,鬆開了對他的鉗制。

“本殿下不方便將他帶回宮關押,就暫且交由皇叔處理吧。”說完,月西沁拂袖而去,顯然在為不能立時殺了西樓而生氣。

月重淵望著月西沁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滿,稍縱即逝,卻還是沒有逃過西樓的眼眸。

“來人,將他帶下去,嚴加看管。”一聲令下。從門外走進兩個侍衛,一左一右駕著西樓朝外走去。

進來時還是風光無限的四殿下,轉眼間,卻成了失勢落難的階下囚。當真是世事難料啊。最後撇了月重淵一眼,西樓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


第39章
突變

眼看著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估摸著快要到晚膳時候了吧。西樓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欣賞般地看著屋中精緻的陳設,順帶著伸手摸摸自己有些紅腫的左臉。

本來還以為有幸去古代的地牢逛一圈。沒想到這個安成王倒是良心還不錯,居然只是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而且看這房間的佈局,恐怕是上上房咯。

正在西樓讚歎地看著一個青花瓷瓶時,身後的雕花木門輕聲地響起。不用轉頭,西樓也知道此刻來得是何人。

那人來到自己的對面落座,審視般看著自己。西樓淡淡一笑,抬手沏茶,推送到那人面前,“皇叔安好啊?”

“四殿下可好?”看著西樓微微腫起的臉頰,月重淵狀似關切地問道。

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微腫的左臉,西樓卻沒有對此問題回答,反而轉口說了另一番話,“皇叔與月西沁合作,倒不如和我合作?”

西樓口口聲聲都自稱‘我’,不像月西沁那般狂妄自大。這點月重淵聽著倒是舒服,不過對於他的話,卻是未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西樓。

西樓抿了口茶,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父皇雖然對我很是寵愛,太子之位也可說是唾手可得。不過父皇如今正值壯年,我這太子怕是不知何年才能即位。”說到這裡,西樓一聲歎息,卻問道,“不知月西沁和皇叔的條件是什麼?”

“東池繼續作為本王的封地。除此之外再加封與東池相鄰的兩座城池。”月重淵就事論事地回道。

“可據我所知。即便是與東池相鄰的兩座城池,也沒有秦淮來得繁華吧。”月重淵眼睛一亮,西樓也知自己的話終是引起了他的興趣。“若是皇叔肯幫我的話,我願將秦淮送與皇叔。”

真到西樓如此說時,月重淵卻做為難狀,“可是本王覺得若是大殿下的話,恐怕比較能夠取信啊。”

我看他是比較好掌控吧。西樓心中腹誹,表面依舊一臉笑意,“我不過是想當當皇帝的癮,坐享下後宮佳麗三千的感覺。若論管事臨政,怕是年少力薄啊,到時還得仰望皇叔在旁督促啊。”言下之意,似是把攝政大權都轉讓了。

如此豐厚條件,月重淵當然心動,可眼見這人可不是普通人。若是讓他得勢,未必有月西沁那般有勇無謀的人來得好掌控。

思及此,月重淵也不怕看門見山地說道,“四殿下的聰明才智,本王在外也有所耳聞。所以四殿下所言,本王也不是不信,只是比起四殿下,本王以為選擇大殿下似乎更加可靠點。”

西樓一笑,“月西沁固然好掌控,可是不知他是否能撐到皇叔功成名就之時啊。”歎息一聲,繼續抿茶。

月重淵知他話中有話,皺眉追問,“四殿下這話是何意思?”

“月西沁為人魯莽,行事又急攻近切。這樣的人,皇叔以為能在宮廷中走多久呢?”西樓不答反問。

西樓此話不是無道理。自己就是咬准這一點,才扶持這人。將來也好方便除去,卻忘了這樣的人也許根本就走不到自己得勢那時。

想通這一點,月重淵退一步問道,“那麼四殿下何以讓本王信服?”

“這個麼…我暫時還沒有想到。不過總有這麼個機會讓我向皇叔證實我對皇叔的誠意。”西樓成竹在胸。

“既然如此。那麼本王也只能靜觀其變。只是暫時要委屈四殿下在此處待著了。”說著,月重淵站起了身。“時辰不早了,四殿下還沒用膳吧。本王一會讓人把晚膳送來。”

“多謝皇叔。”送走了月重淵。西樓好整以暇地坐回了原位,等待月重淵地再次到來。差人送來嗎?我看你是要親自送來了。

而此時,當西樓正繼續愜意喝茶的時候,宮中卻發生了變故。黑暗的夜空中幾十道身影飄過,分別向四個方向而去。

月西澈正在房中看書,警覺地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快速地吹滅了燈火,摸索著挨到了床邊,靜靜地等待。

窗戶輕聲地被推開,幾道黑影快速地飛進,直接朝大床走來。為首那人伸劍撩開床幔,見到床上空無一人,來不及驚訝便被橫出來的一劍差點刺傷,幸虧另幾人揮劍架開了月西澈的攻勢。

見來人數目過多,武藝又非等閒之輩,一人根本無法應對。思及此,月西澈迅速後退,奪門而去,大喊抓刺客。

聲一落,在附近巡查的一隊羽林軍聞聲而來,與黑衣人兩峰交戰。形勢一片混亂,月西澈退離戰場,轉身朝旻央殿而去。

這些黑衣人,一看便是有備而來。不知西泱那邊情況如何。心裡急,腳下的步子更是踩得飛快。

果然還未踏進旻央殿就聽到了打鬥聲。月西澈快步走進,只見一隊羽林軍正和幾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而月西泱卻不知所蹤。

抬手抓過就近的一名羽林軍問道,“六殿下呢?”

那名羽林軍一看是月西澈忙說道,“二殿下,六殿下在幾名羽林軍地護送下朝琉璃殿而去了。”鬆開了那人。月西澈冷笑。自己倒是擔心他。他倒好,心心念念,都是月西樓。

此刻正帶著一對羽林軍巡邏的申屠正巧在琉璃殿外巡視,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流動,忙沖進琉璃殿中,果然見幾個黑衣人正持劍向那張垂著床幔的白玉床走去。

聽到闖進來的聲音,黑衣人們一個縱身,朝來時的視窗飛去。申屠忙帶著羽林軍追趕。可追了一半,那些黑衣人突然四散而去,羽林軍迅速分散追去。而申屠一人迎對看似為首的那人。

正當申屠與那人長劍相對時,從另外幾個方向跑來幾個羽林軍。“統領,大殿下宮中遇到刺客來襲。”

“統領,二殿下宮中遇到刺客來襲。”

“統領,六殿下宮中遇到刺客來襲。”

乍聽這些消息,申屠一個走神,堪堪避過一劍。那個黑衣人趁機一個飛身,掠過申屠,施展輕功,消失在黑夜中。

申屠定下心來,厲聲喝道,“給我追。加強防守,仔細嚴查此事。”

“是。”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執行。

而月西泱也踩著急切的步子趕到了申屠的面前,“申統領,西樓哥哥何在?”

這時,申屠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闖進琉璃殿時,並沒有見到西樓。那麼他究竟到哪裡去了?

得不到申屠的回答,月西泱更是急切,轉身朝韶華殿走去。申屠忙緊趕幾步跟上。宮裡發生了這事,自己也要趕快向皇上稟報。

今夜不是一個太平的夜晚。隱隱約約中,申屠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聞道了災難降臨的氣息。而在這股不祥之中,一場無聲無息的對決已經開始。陰謀的迷霧正在慢慢朝四面八方擴散。


第40章
算計

月重天面無表情地坐在龍座上。底下跪著一地的人,卻無人吱聲。整個淩曦殿中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看了看眼前的錦盒,月重天低沉威嚴的聲音在眾人頭頂響起,“申屠,你給朕說說今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跪在其中的申屠拱手稟報道,“啟稟皇上,屬下今夜巡邏經過琉璃殿外時,遇到了刺客。追至一半時,那些刺客便分散逃跑,屬下便派羽林軍四方追趕。而屬下也負責追趕其中一名為首的刺客。

正當屬下與那名刺客對峙時,幾名下屬來報,說是其他三位殿下宮中也遇到刺客。屬下一時不察,便讓那刺客逃走了。

其他那些刺客,除了逃走了幾名外,凡是被生擒者都服毒自盡了。”申屠據實說完,慚愧地低下了頭。

“那麼這是從何而來的?”盯著眼前的錦盒,月重天一字一頓地問道。如同釘子敲進心臟一般,眾人心中一緊,越發窒息。

“回稟皇上,這是屬下在…在事後勘察各位殿下寢宮時,從大殿下的寢宮發現的。”申屠說完,月西沁一愣,抬首,莫名其妙地看著桌案上的錦盒。

其他人也抬首看向那個錦盒。月重天不負眾望地伸手慢慢地打開了錦盒。待裡面的東西呈現在眾人眼前時,淩曦殿中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月西沁更是完全呆愣當場。倒是跪在其一旁的熒妃忙喊冤道,“皇上,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兒。對…一定是這樣的…”說著,熒妃懷疑的眼神看向了菀妃。

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名,菀妃怎麼可能讓西樓背上,“皇上,皇兒到現在都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又怎麼可能與此事有關?”

“說不定他是故意消失,好讓人更加相信此事與他無關呢?”熒妃唇舌相譏道。

“若真如此,我皇兒就不會離開。這樣不是更加讓人生疑?”菀妃也不相上下。

“誰知道他安什麼好心?”

“你別血口噴人…”

“住口。”月重天一聲怒喝,把熒妃來不及說得話震了回去。銳利地眼眸掃過低下一干人等,直到眾人被壓到再次窒息。

“申屠,四殿下到底何在?”月重天明知故問。

“回皇上,屬下早上見四殿下似乎出宮去了。原以為他早就回宮了。可不想四殿下到現在還沒回來。不過在他身邊伺候的小落卻回宮了。屬下剛才已經問過他了。他說四殿下回將軍府去了,打發他先回來了。”

“將軍府?”

“是。”

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月重天對站在一旁的衛敏吩咐道,“衛敏,你速去將軍府一趟。若是四皇兒在那,就招他回來。”

“是。”衛敏領命,快速退去。

整個淩曦殿又是一片寂靜。跪著的每個人似乎都能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而坐在高位的月重天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衛敏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路過菀妃身旁時,同情地瞥了一眼,匆匆來到了月重天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月重天臉色一變,眼眸看向衛敏,似是在等待他的確認。衛敏重重點了點頭。月重天深深地閉上了眼眸,再次睜開,看向低下時,正好對上菀妃一臉擔憂急切的表情。

“西樓不在將軍府。不過…”眾人心中一滯,等候月重天的下文。過了許久,月重天才吐出一口氣。“將軍府出事了。”

“什麼?”菀妃不敢置信地看向月重天。

“將軍府上下三十口人,一夜間全部斃命。”月重天沉重地說出這句話。眾人只覺如置夢境,似真似幻。

“怎麼可能?我父親武藝超絕,有誰能傷他?”菀妃還是不相信地辯駁。

“是中毒而死。”微微一頓,月重天又緩緩說出一句話,“不過有一人下落不明。那人便是老將軍身旁的副將祁諾。”

此言一出,菀妃和熒妃視線相交。菀妃咋聽這般消息,一時難以自控,指著熒妃嚷道,“一定是你父親指示的。這個祁諾本來就是你父親安插在我父親身邊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說著,菀妃再不顧其他地上前拉扯熒妃。熒妃忙伸手抵擋。場面一片混亂。

兩個平日端莊典雅的女子如今已不顧失態般當場廝打。只有雪妃跪在一邊,淡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似是勾起一抹冷笑。

月重天皺眉,揮手讓人將兩人架開,示意先送菀妃離去。菀妃如同失了靈魂的人偶般任由幾個奴才駕著離開了。

而早就被一系列消息震呆的月西沁突然發狂般嚷道,“一定是安成王。對,一定是安成王。父皇,是他要害兒臣于不利。兒臣是被他利用了。父皇,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月西沁語無倫次地叫嚷倒是正順了月重天的意。諸多事疑點重重,不過還是得一件件處理。抬眼示意衛敏去傳安成王。衛敏自然明白,又躬身離去了。

-----------------------------------盛宮舞---------------------------------

正當宮中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西樓卻依舊好整以暇地品著茶。熱茶驅寒。這初春最是寒冷,多喝些茶有益身心。

想到這話,西樓無奈一笑。顧非的話,自己總是記得最多,最牢了。

這時緊逼著的門被突然打開。西樓一驚,看清來人後,微微一笑,“皇叔怎麼親自送膳食來了?這讓西樓如何受得起?”

月重淵眼神複雜地看著西樓,慢慢朝他對面的椅子坐下,緩慢地道來,“宮裡出事了。現在來人要傳本王前去。”

“宮裡出事了?皇叔清楚出什麼事了嗎?”西樓一臉懵懂地看著月重淵。

月重淵卻不急著回答,反而將未完的話說完。“除此之外,本王剛剛得到探子來報。將軍府也出事了。上下三十口人全部斃命。只有祁諾下落不明。”

一聽聞此事,西樓一臉震驚,傷心之情根本來不及掩飾。隨即神色一整,異常沉重地問道,“皇叔可否先告訴我,宮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見眼前少年壓抑著心中神傷,勉強和自己對話。月重淵倒是佩服。如今看來自己倒是可以和他合作,先利用一番也無妨。畢竟自己本來還忌憚他身後的將軍府。如今缺了這將軍府。他可說當真只能仰仗自己了。

“宮裡今晚遇到刺客。三位殿下的宮殿都招到襲擊,當然也包括你四殿下。而申屠搜查刺客,查看現場時,在那月西沁的宮殿中搜出了遺失的玉璽。再加上將軍府出事,祁諾消失。”說到這裡,月重淵又補充道,“那祁諾本來就是陸太尉引薦給將軍的。這諸多事加在一起,對月西沁極為不利。沒想到他倒好,直接將一切推給了本王。如今四位殿下的宮中都遇刺,這矛頭不是直接指向了本王。”說到這裡,月重淵氣急。

“皇叔可願和西樓合作?按先前的條件為准如何?”西樓聽完這話,急切地問道。

如今這時,自己情況不定。他還願意以先前的條件為准。月重淵當然樂意。“月西沁反咬一口。本王自然願意與四殿下合作。不知皇侄現在可有什麼計謀?”

月重淵問到這裡時,西樓倒不急著回答了,反而再次問道,“皇叔確定將軍府中無人倖免嗎?外公當真辭世了麼?”

聽他問及這事,月重淵也歎息,“已經派人確認過了。四殿下節哀順變吧。依本王看來,這事和月西沁肯定脫不了干係。”

西樓臉色一整,發狠地說道,“月西沁,我一定要讓你付出慘重代價。”說著,探首過去在月重淵的耳邊,悄悄道出自己的想法。月重淵頷首,欣賞地看了眼西樓。


第41章
連環計

淩曦殿中一片壓抑氣息。月西沁翹首張望身後的宮門。不多時衛敏從門外走了進來,“皇上,安成王已在門外,而且四殿下也來了。”

月西沁一震。知道形勢有變,自己卻只能以不變應萬變。而居於高位的月重天也是心中一頓,知道情況已在自己意料之外,卻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傳他們進來。”

安成王和西樓並肩踏進屋內,紛紛在桌案前下拜,“兒臣(臣)拜見父皇(皇上)。”

“四皇兒,朕問你,你為何會和安成王一同前來?”月重天只得按部就班地先問向西樓。

西樓低垂著頭,淡淡說道,“兒臣傍晚時分從將軍府回宮的路上,遇到刺客行刺,幸虧皇叔搭救,所以暫時在皇叔府上。琢磨著用了晚膳再回宮的。”

“確有此事?”月重天這話自然是問向月重淵的。

“回皇上,確有此事。臣傍晚時分正好在夜華遊玩,湊巧遇上四殿下行刺。所以才出手搭救。”

他們倆一唱一和,月重天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是即便明知道他們在扯謊,自己也不能說破。而月西沁也暗自慶倖,既然西樓沒說,自然是最好。

“宮中今夜招襲,將軍府出事,相信這些安成王也聽說了。雖然沒有證據,不過大皇兒卻道是安成王所為。不知安成王可有何要說?”西樓的事暫放一邊,月重天接著處理剛才的事。

“回皇上,臣以為是大殿下血口噴人。”月重淵不卑不亢地說道,“將軍府一事,若說是臣所為,倒不如說是陸太尉所為更為確切。這祁諾本來就是陸太尉引薦給將軍的。”

“若當真是陸太尉所為。他又怎麼會愚蠢地讓祁諾消失不見呢?這不是更加遭人懷疑麼?”月西沁質問。

“這也許就是陸太尉的高明之處。”

“那麼今夜刺客夜襲各殿下宮。此事矛頭直指安成王。莫非這就是安成王的高明之處?”月西沁譏誚。

月重淵語塞,一時竟想不出應對的辦法。西樓心中冷笑,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都說不過,這人竟然還想當皇帝,簡直是癡人說夢。

“大哥為何要三番四次派刺客刺殺于我?”此時西樓卻突然出口質問道。神情之悲戚,可謂史無前例。“我自知對大哥素來以禮相待,大哥為何要幾次陷西樓於不義?”

月西沁沒想到自己剛占到上風,卻突然被西樓這麼一問。神情一愣,隨即抵口,“我不知道四弟在說什麼。我何時害過四殿下?”

“何時?今日傍晚便是其中一次。”

“你口說無憑,證據何在?”

“證據…”西樓抬手拍了兩掌。聲落,門外幻影押著一名黑衣人走了進來。月西沁奇怪,這人自己分明不認識。

黑衣人跪下。月重天只得配合西樓,開口問道,“你受何人指使刺殺四殿下?”

黑衣人抬眼看了看大殿下。還來不及說什麼,就口吐鮮血,倒地而亡。幻影一探鼻息,對西樓搖首。

雖然黑衣人什麼也沒說。不過就那一眼,起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絕妙效果。月西沁大急,口不擇言,“父皇,他血口噴人。他明明今天早上去了安成王府,被軟禁了,又怎麼可能回宮。兒臣也不可能派人刺殺。”話畢,月西沁才知當真大勢已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西樓和月重淵對視一眼,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不過兩人還是很有默契。一臉莫名地看著月西沁。

“若真有此事,你又怎知他被安成王軟禁?”月重天語氣越發沉重地問道。沒想到自己算計西樓,想借他除掉安成王。到頭來,卻是被他反用一計,先幫他除了自己的大皇兒。想到這裡,銳利的眼眸看向西樓。可西樓自始自終都低著頭,沒有看自己一眼。

“我…我當時也在場。我是被安成王利用的…”月西沁急急辯到。雖然慌不擇言,不過還沒有蠢到再把北詔使臣供出來,否則局面只會對自己更加不利。

“呵…”西樓冷笑,“大皇兄真是愛說笑話。我與皇叔平素無仇。皇叔何必冒險一舉。豈不是陷自己與不利嗎?”

“這…”月西沁語塞。當時是自己要求除去西樓的。若不是安成王攔著,西樓如今又怎麼會在這裡和自己作對。莫非他們早就勾結,要害自己於不義?想到這裡,月西沁又是叫嚷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布的局。是你和安成王暗中勾結的。”

“暗中勾結什麼?刺殺將軍,還是刺殺自己?大皇兄真是好笑。”西樓冷冷的看著他,仿佛在憐憫一條可悲的狗。

對上這樣的眼眸,月西沁徹底懵了一般。西樓卻是繼續言辭相逼。“無論如何,先不說其他。單是這玉璽,怕是大皇兄也洗脫不了嫌疑。”

月西沁只是張合了幾下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熒妃喊冤,“四殿下莫要陷害我皇兒。誰知道你和安成王安的什麼好心?”

形勢已經對月西沁不利。自己多說恐怕會適得其反。見好就收。西樓一聲歎息,“大皇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音落,西樓身形一晃,不支地朝後倒去。幸虧月重淵眼疾手快,伸手將他接住。

觸手可及的嫩滑,竟讓月重淵流連地摸了一把。西樓心裡一跳,輕蔑一笑,卻依舊自若地裝暈。

月重天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倒在月重淵懷裡的西樓,揮了揮手,示意衛敏先將西樓送回去。月西泱也請旨跟了出去。

淩曦殿中的氣氛,沒有因為西樓的離去而緩解,反而更加緊張。形勢一觸即發。這時卻從外踏進一人。

那人一身勁裝,直接走到桌案前。單膝下拜道,“啟稟皇上。墨影按照指示前去將軍府查看時,不料將軍府起火。倉亂之中,只見幾名黑衣人一閃而去。

墨影帶領手下四散追去時,正好追至了陸太尉府。未免驚擾陸太尉,屬下只是暗中搜索,卻不料聽到一人正與陸太尉在書房中密談。

墨影來不及請示皇上,直接帶人闖了進去。果然見到一名黑衣人正和陸太尉在書房之中。人,已經帶來,就在外面,皇上是否要傳見。”

“傳。”一個字,如驚雷打過熒妃和月西沁的頭頂。熒妃頓時軟下了身。父親本就在暗中策劃除去晴嘯和月西樓。如今竟被有心人歪打正著。

陸太尉臉色難看地和一名黑衣人一同被押了進來,顫抖著雙手,跪趴在了月重天的面前。“老臣拜見皇上。”

“陸太尉,朕問你。將軍府一案,和四殿下被刺之事可與你有關?”月重天一字一頓地問道。這倒也合自己的意,反正這老頭也是時候除掉了。

陸太尉一震,一臉惶恐地看向月重天,隨即又垂下眼簾,“皇上,老臣不知,老臣不知啊…”

“那麼你與他在書房中密謀何事?”這個‘他’自然是指跪在陸太尉身側的黑衣人。

“這…”陸太尉一下語塞。

這時送月西樓回宮的衛敏又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將幾份密函呈到了月重天的面前。月重天接過,隨手打開一封,快速一掃,臉色大變,揮手一甩將那些密函扔到了陸太尉面前。

一見那些密函。陸太尉本就不好的臉色一下如死灰一般,頹然地倒在地上。

“大盛與沽禦素來形勢緊張。沒想到陸太尉和沽禦國還來往密切。”月重天冷笑,厲聲道,“來人將大殿下和陸太尉押入大牢,熒妃打入冷宮。”一聲令下,侍衛從外面走了進來,將三個呆愣的人押了下去。

“安成王暫且住在宮中,等候朕查明情況。申屠怠忽職守,自己先去領罰。其餘人等都退下吧。”又是一道帝令。眾人叩首紛紛退下。只留衛敏伺候在側。

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月重天有些疲憊地問道,“這些密函從何而來?”

“回皇上。墨影在押人回宮時,曾命人徹底搜查陸太尉的書房。屬下送四殿下回宮折回時,正巧在門口遇到那送密函的下屬。”

“四殿下情況如何?”月重天語調平平地問道。

“似乎不太好。”

“是嗎?你隨朕去看看。”說著,月重天站起了身朝殿外走去。邊走還便問道,“依你看今夜的刺客是否和安成王有關?”

“回皇上。自四殿下踏入安成王府後,屬下就命人在暗中監視。除了看見大殿下和北詔使臣古拉從裡面出來過,其他就未曾見過。所以依屬下看此事與安成王無關。”

“將西樓進入安成王府後的事,給朕詳細道來。”

“是。四殿下進入安成王府後,侍從還未來得及通報,就與從內堂出來的安成王等人撞個正著。大殿下當時就起了殺心。但不知安成王說了什麼,大殿下暫時作罷了。所以四殿下暫時被軟禁了。自四殿下被軟禁在房中後,安成王曾進去過兩次,具體說了什麼,屬下就不得而知了。”

“將軍府呢?”

“是屬下疏忽。在將軍府附近查探的人本就安排得較少,這次也不幸被暗殺了。所以將軍府的情況無從得知。”

“那麼依你看,玉璽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屬下不得而知。按理說,宮中各個角落都明搜暗查過,不可能到現在才在大殿下的宮中搜到。”

月重天沉默,未置一言。推開琉璃殿正屋的門,卻未在床上看到西樓。這時一旁虛掩著的門內傳來一道明朗的聲音,“四殿下,這樣舒不舒服?”

“馬馬虎虎吧。”懶懶的聲音,卻依然中氣十足。這也算身體不好。月重天責備地看向衛敏。衛敏慚愧,竟被西樓騙了。

月重天推開一側虛掩著的門,便看到了西樓閉著眼睛,慵懶地躺在浴池邊的睡塌上,一名小太監正體貼著為他按摩。

陶淘聽到開門聲,抬眼一看,驚訝之餘,失聲叫道,“皇上。”西樓猛然睜眼,正好對上月重天似笑非笑的眼神。本以為今夜這人不會前來,沒想到估算錯了。既然被錯戳了謊言,西樓倒也不甚在意。

月重天深深看了西樓一眼,轉身朝白玉床走去。西樓起身,揮手示意陶淘先行退下,自己則隨後走了過去。

“父皇怎麼來了?”

“樓兒以為朕不該來嗎?”

“兒臣以為父皇至少今夜不會來。”西樓走到了床邊,見月重天只是站著,自己倒是當真有些累,索性先上了床,在內側躺靠著。

月重天高深莫測地看著西樓,緩緩地坐在了床邊,卻沒有上床,只是這麼看著西樓。西樓不願再與他對峙,退一步道,“父皇,你我各算計一次,算是扯平。兒臣應該沒什麼虧欠父皇的地方。”

月重天沒再看西樓一眼,直接起身離去。

望著那人拂袖而去的背影,西樓突覺悵然若失。是他先對不起自己的,自己何必那麼內疚呢?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

苦澀一笑,西樓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局勢太僵,對自己不利。更何況他還是對自己笑著說話比較好啊。還是自己和他道個歉吧。


第42章
心思

盛安十年十二月,大殿下月西沁盜用玉璽,刺殺四殿下月西樓,貶為庶民,終身不得踏入夜華,被判流放北漠。熒妃教子無方,自刎謝罪。五公主月芙蓉貶為庶民,流放北漠。陸太尉陸明陰謀策劃,通敵叛國,陷害晴嘯一門,滿門抄斬。

聖旨一下,全場譁然。平素與陸太尉交好的官員個個色變,紛紛垂下頭,不置一言。而平素受其欺壓的官員可說是揚眉吐氣了。不過也不敢把喜悅之色掛在表面。

因為居於上位的帝王近日似乎心情格外不好。平時總是帶著幾分笑意的桃花眼,近日只剩全然的鋒芒。

退了朝,月重天便朝淩曦殿而去。端坐上高位,漫不經心地問道,“衛敏,墨影可有消息?”

一旁的衛敏忙答道,“回皇上,莫說是燒毀的將軍府,就連陸太尉府也搜查過了,可是還是沒有找到那東西。”

閉上了眼睛,月重天陷入了沉思。“西樓這幾日都在做什麼?”

“回皇上,四殿下這幾日不是作畫,就是撫琴。”月重天未置一言。衛敏也不敢再多言什麼,只是恭敬地侍立一旁。

而此時身居琉璃殿的西樓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當真是君恩難測啊。這幾日,表面上說是讓自己好好養傷,實則卻是軟禁。

自己根本就不能踏出琉璃殿半步。本想去安慰一下菀妃。可後來倒是菀妃聽說自己回來了,就過來看望了一會。

看她紅腫的眼睛,憔悴的容顏,顯然是在為將軍府一事難過。西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兩人隨意地閒聊了幾句。菀妃就告辭了。

如今招人監視,有些事即便自己心裡明白,可是也不能說什麼。西樓無奈。最討厭這種被監視的感覺。

正當西樓一人無奈歎息的時候,陶淘滿面春風地進來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西樓嘲諷道,“那麼高興,中獎了啊?”

“中獎?”陶淘聽著莫名其妙,不過知道西樓心情不好,也沒反唇相譏,殷勤地站到西樓身邊低聲說道,“四殿下,聖旨已經下了。陸明滿門抄斬。月西沁和月芙蓉流放。熒妃自刎。”說著,陶淘再次壓低了聲音,“四殿下,我們要不要趁機除了月西沁?”

西樓搖頭,曖昧地笑,伸手拉過了陶淘的手慢慢撫摸,“自會有人做這事。何必髒了寶貝的手呢?”

這般輕柔的聲音,如情人細語。看西樓一臉憐香惜玉之情,陶淘卻生生打了個激靈,忙抽開了手,怪叫,“四殿下,你瘋了啊?”

“再這麼下去,我看我是要瘋了。”西樓抱怨。

這時一名小太監在屋外敲了敲門,稟告道,“四殿下,安成王求見。”

“讓皇叔進門來吧。”西樓擺正了姿勢,帶上了友好的笑容,看著那開啟的房門外,一人春風得意地踏步而來。

站起了身,西樓拱手,“西樓拜見皇叔。”

月重淵忙上前,笑道,“四殿下何必與皇叔見外?”看來他是得到消息,已經解了禁令,可以回府了吧。

西樓一笑,伸手示意月重淵落座。陶淘隨後奉上了茶,退站到了西樓身後。

果然月重淵一坐下,就說道,“聖旨已經頒佈。月西沁等人也伏法。本王也洗脫了嫌疑,可以回府了。還多虧四殿下幫忙啊。”

西樓擺動著茶盞,眼眸朝四周轉了一圈,淡淡說道,“皇叔本來就是清白的。又關西樓何事呢?西樓本就是就事論事而已。”

月重淵自然明白西樓此舉,附和道,“呵呵,四殿下所言甚是。”壓低了聲音,又問道,“四殿下可有何打算?”

沒想到西樓卻說道,“上次的小落不懂事。我便換了個小太監伺候著。皇叔放心,這小太監比小落機靈得很。西樓最近被他伺候得身子也好了許多。”

月重淵心下一思量,頓時明白西樓話中之意,“既然四殿下身子無恙,本王也放心了。打擾已久,就先告辭了。”站起了身,朝西樓身後的陶淘看了眼,月重淵對起身的西樓微微一頷首,便離去了。

看著月重淵離去的身影,西樓心思百轉。想到再這麼和月重天冷戰下去,倒楣的也終究是自己。

心裡一橫,西樓就舉步朝外走去。剛走出琉璃殿外,申屠便上前問道,“四殿下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找父皇。”

申屠還欲說什麼,卻見西樓已經沉下了臉,銳利眼眸一掃,幾分嘲諷,幾分認真地說道,“我去拜見父皇,申統領應該不會阻攔吧?”

第一次看到西樓這般表情,申屠心裡一頓,到底是皇族中人啊。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讓開了路。

西樓斂去了表情,緩步朝淩曦殿走去。望著少年離去的身影,申屠敏銳地感受到了,剛才從他身上一閃而過的殺機。看來自己以後要小心才是。四殿下沒有表面那般好說話。

還沒來到淩曦殿門口,衛敏就看到了走來的西樓,忙迎出去了幾步,慎言道,“四殿下是來找皇上的嗎?皇上現在有事…”

衛敏還沒說完,西樓就問道,“他是不想見我,還是當真有事呢?”

“是當真有事。一時半會,怕是也處理不好。天氣寒冷,不如四殿下先回宮,衛敏一會通告皇上一聲。”

西樓冷笑,“那麻煩衛公公告訴父皇,若是不見,這輩子也都別見了。”衛敏一頓,知道事態嚴重,也不敢自己定奪。

皇上近日和四殿下關係不好。宮裡流言早起,都說四殿下怕是要失勢了。今日見四殿下來,本以為是想和皇上好好溝通一番,緩解下現在的處境,沒想到他卻這般說來。

“四殿下請稍等。待衛敏先進去通傳一下。”說著,衛敏忙轉身朝淩曦殿門口而去。

月重天正在和宇宸商議,“北詔使臣就讓安成王接待吧。”宇宸會意,剛想說什麼,就見衛敏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了衛敏一眼,月重天問道,“什麼事?”

衛敏看了看宇宸,又看了看月重天。月重天無甚在意,“有什麼事就說吧?”猜也知道外面是誰了。

“四殿下在外求見。”

“不見。”月重天想也沒想就說到。宇宸挑眉,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

“可是四殿下說…”衛敏躊躇。

“說什麼?”

一咬牙,衛敏索性豁出去了。“四殿下說若是不見,這輩子也別見了。”說完,垂下了頭,不敢看月重天的表情。宇宸一愣,知道形勢不對,忙說道,“皇上,那臣去儘快安排,就先行告退了。”

月重天揮了揮手,未置一言。沒想到西樓會這般說來。自己倒要看看他想幹什麼。“讓他進來。”

宇宸出去的時候,看到了負手站在不遠處的西樓。“四殿下。”

聞聲,西樓轉眸,看到了那個古今風流第一的宇宸,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蕩開一抹笑容,晃得宇宸神情一滯。

看這人的表情也不像是會說那般話的人啊。莫非…宇宸心思百轉,笑著走到西樓身邊,輕語道,“聽了四殿下的話,皇上似乎心情不好。四殿下要小心啊。”

看他一臉看好戲的笑容,西樓狀似無奈地歎息,“哎,惹惱了父皇,少則也要來個閉門思過什麼的。到時怕是要讓宇大人一人應對南唐使臣了。”

宇宸啞口無言,還來不及說什麼,衛敏就來傳話了。望著西樓朝淩曦殿門口而去的背影,宇宸忙說道,“四殿下,你可要謹言慎行啊。”

西樓好笑,那抹笑容還來不及收去,就落入了月重天的眼中。衛敏將西樓引進淩曦殿后,就明事地退了出去,順手將門也帶上了。

看了看月重天高深莫測的表情,西樓停步站在了桌案前與他對視。過了一會,只聽西樓一聲歎息,“父皇在生氣?”

音落,淩曦殿中又是一片寂靜。

西樓只得再說道,“相信我在安成王府被軟禁一事,父皇應該不會不知吧?”此言一出,月重天的表情有了幾分軟化。當時探子來報,西樓差點死在西沁的刀下,自己如今都有些心悸。就怕真一失足成千古恨。

“北詔使臣在安成王府出現一事,父皇應該也知道吧。安成王和月西沁通敵叛國是不爭的事實。只是要拿到證據也不容易,所以只能一件件來處理。”

“那麼玉璽是樓兒放的?”月重天總算說話了。口氣是相當的愉悅,表情也是霎時的柔和。西樓一楞,隨即明瞭。月重天這幾天之所以冷落自己,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好讓自己主動上門來告訴他真相。

也不想再和他計較這些,西樓回道,“恩,玉璽是我讓人放的。這樣即便父皇念及骨肉之情,也要判個流放。誰讓月西沁三番四次派人刺殺,實在惱人。”

“那麼玉璽從何而來?”

“是離元給我的。他讓你別追得那麼緊,他躲得實在是累啊。”西樓想起那個少年,有趣一笑。上前幾步,索性坐在了月重天懷裡。月重天自然而然地摟住了西樓,在那嫩白的脖頸上咬了一口。

“沒辦法。答應了妖隱的事,只能照辦。”月重天倒是沒說是因為西樓才答應妖隱的。“那樓兒知道他現在在哪?”

“估摸著又換地方了吧。我派人去妓倌找過,不過沒找到。”西樓漫不經心地說道。月重天卻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妓倌?”

“恩。就是父皇那日在街上遇到兒臣那次。那夜兒臣剛和他在妓倌見過面。兒臣以為父皇知道這事。”

“那夜本來就是鴿子飛過時湊巧看到,所以父皇才及時趕到的。”

“原來如此啊。”西樓不甚在意。

月重天又回到了原題,“那麼將軍府一事呢?”

“這事我倒是當真不知。也許是安成王所為吧。”

“是嗎?”月重天若有所思,也沒繼續,反而又問道,“樓兒是怎麼和安成王達成共識的?”

“恩…他助我登基。我封給他秦淮,最主要的是還有攝政大權。”西樓轉過了身,玩笑般對月重天說道。

月重天伸手彈了記西樓的額頭。西樓抱怨地瞪了一眼,伸手揉著。“你若當真這樣,還要當什麼皇帝。”

“我說我只要坐享後宮佳麗三千。”

月重天笑得越發牲畜無害,“原來樓兒還有這般宏圖偉志啊。”

“呵呵,後宮佳麗三千怎及父皇傾城一笑呢?”西樓玩味地勾起了月重天的下巴,伸舌舔了舔嘴角,“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樓兒當真這般想要父皇?”

“自然。不知父皇肯不肯呢?”

“這個麼,要看樓兒的表現了。”月重天意味不明地笑道。

“父皇,兒臣幫您除去安成王如何?”西樓開出條件。

“哦?樓兒有什麼好計謀?”月重天試探。

“這個麼…天機不可洩露。”西樓狡黠一笑,“到時父皇自然知道。”

月重天但笑不語。西樓也是琢磨不透,索性探首索了個吻。等不及月重天的回應,西樓就離開了他的懷抱。

“父皇等著兒臣的好消息吧。”西樓擺了擺手,瀟灑自然地朝門外走去。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看著他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

在自己面前,如此不懂得收斂鋒芒。是當真信任自己不會加害於他,還是背水一戰,賭上一賭呢?西樓,若是當真到時不得已,別怪父皇無情。

在你面前如此灑脫自然,鋒芒全露。不過是想試試你究竟是否防我太深,亦或者也想試試你對我的信任有幾分。父皇,若是到時情非得已,別怪兒臣反噬。


第43章
溪雲

時間是個奇怪的東西。當你有心留意的時候,她往往過得很慢。可當你不經意間想起時,她已飄然遠去了。

安妃去了。熒妃去了,月西沁流放了,陸太尉滿門抄斬了,自己和安成王達成共識了。年關就這麼不知不覺地來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年關結束的時候,宮廷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吧。

無波的眼眸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隨即又複平靜。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可腦中念想一閃,西樓又轉為無奈地一撇。

使臣已到,今晚月重天會在月乾宮大擺宴席,宴請三方使臣和各位重臣。而作為皇子,尤其是最寵愛的皇子,赴宴是在所難免。西樓實在是不情不願啊。

想到這裡,西樓不得不歎息。似乎日子又回到了以前。自從繼承了父親的位置,總是要被迫去赴些無聊的宴會。

站在琉璃殿不遠處的高臺上,西樓負手而立,淡淡看著眼前依舊巍峨莊嚴的宮廷。這座牢籠,自己何時才能掙脫開呢?

平日說歸說,笑歸笑。可心裡到底不自在啊。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極目遠眺,似乎還能依稀看見宮外的繁華。其實不是不可以出宮,可是時機不對。即便能出去走走,自己又能做得了什麼。無非是和月重淵玩玩陰謀的遊戲而已。

收回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宮門處一抹熟悉的身影。西樓身子一震,定定看了一會,隨後苦澀地笑。他若是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定會罵死自己的。

想到這,西樓垂下了眼簾,轉身朝自己的琉璃殿而去。

溪雲再次踏進這座宮廷時,恍如夢境。依稀記得昨日自己還是這深宮之中的一人,如今卻成了它的過客。世事難料。亡國之傷何以歎息?

自己為亡國哀悼。可這家國卻何時對得起自己。若不是為了啟成,自己也斷不會來此一朝,故地重遊。

踏著看似輕緩的步子,跟著領事的太監朝淩曦殿而去。溪雲目光淡然地望向前方,不去留意身旁投來的目光,或鄙夷,或嘲諷,或輕蔑,或敵意…

------------------------------------盛宮舞-----------------------------------

此時位居淩曦殿中的月重天已經先後見過了古潯使臣安譎和北詔使臣古拉。衛敏從外面走進來稟告道,“皇上,沽禦的禮品已經送到了。”

“恩。”月重天頷首。這些年來。大盛和沽禦只有禮品來往,算是做做表面功夫了。

“皇上,南唐使臣已經在外求見了。”

“傳。”

“是。”

南唐自從戰敗被趕至南方,定都平陽後,與大盛暫且維持表面平靜,每年年關也只是禮品往來,卻不像此次竟派出使臣前來。而且還是南唐丞相。

溪雲踏著從容不迫的步子來到了月重天面前,與之對視一眼後,垂下了眼簾,下拜道,“溪雲拜見大盛皇上。”

“丞相免禮。”月重天若有所思地說道。

“謝皇上。”起了身,溪雲方又說道,“溪雲奉我家陛下之命,希望與貴國修好,永世和平相處。”

好個永世相處,明明是以退為進,緩兵之策罷了。月重天不欲回答,避開了話題,“今夜朕已備下宴席,為幾位使臣接風洗塵。丞相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先去休息一番可好?”

溪雲也明白月重天的意思,此事急不來,只得順意道,“如此…甚好。那麼溪雲先告退了。”拱手,溪雲隨著衛敏退了出去。

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看著他離開。猜不透南唐為何會有此舉?按理說,大盛暫時不會發兵,他又何必急著來求和?莫非…

--------------------------------盛宮舞---------------------------------

用了午餐,按照大盛禮節。月西澈和一位大人陪同著古潯國的使臣安譎,在御花園中賞景。

安譎是個長得一臉秀氣的男子,卻隱隱透著神秘的氣息,很詭異,很陰森。不過古潯本就是崇尚巫蠱之術,信仰月神的國家。

安譎微垂著眼簾,隨同月西澈等人漫不經心地在御花園中行走,狀似隨意地說道,“安譎早就聽聞琉璃殿乃巧奪天工之作。不知安譎可否有幸一觀呢?”

難得這位惜字如金的貴客開口。而且也不是什麼令人為難的要求。為表大盛待客之情,月西澈自是不好拂了他的意。想必西樓也不會那麼小氣。

“既然安大人想看。本殿下自然奉陪。這琉璃殿畢竟是四弟的宮殿。安大人也正好與我四弟見上一面。”

“如此甚好。那麼多謝二殿下了。”安譎作揖。跟隨著月西澈朝琉璃殿走去。

玉石本就是帶著神秘色彩的石頭,也素來是古潯國人追捧之物。既然難得出使大盛一趟,自然要看看這琉璃殿到底是怎樣的一座宮殿。

而另一邊宇宸處理好一切晚上宴席的準備後,就匆匆朝溪雲所居住的偏殿走去。估摸著西樓此時應該是在那裡會見南唐使臣了吧。殊不知西樓根本就不懂得這些繁文縟節。

溪雲靜靜地站在偏殿一側的窗邊,眺望僅僅一牆之隔的琉璃殿。那座精雕玉琢的宮殿,卻是自己一身的噩夢。

想必大盛皇帝如此安排自己居住在此,不過是想讓自己憶起往昔不堪。看來這場談判自己早就沒有勝算了。

本就是抱著僥倖的心裡前來,如今怕是要空手而歸了。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南唐的江山早就毀了,如今怕是這最後的一寸方土也快被收回了。

如何才能找到一個平衡點,好讓南唐和大盛保持平衡?好難,當真好難。怪自己無能,不能替他分擔。

溪雲重重一聲歎息,門外進來一名侍從,“丞相,宇大人來了。”整理了一下思緒,溪雲掛上淺笑,出門迎接。

“丞相。”一見到溪雲一人出來,宇宸心裡一咯噔,看來西樓根本就沒來,也沒必要這般為難南唐使臣吧,這豈不是失了大盛的禮數。在心裡數落了西樓一番,宇宸又忙推說道,“有事耽擱,來遲了。還望丞相莫要見怪。”

溪雲不甚在意。本就是敵國。沒想過能得到什麼好的待遇。“宇大人言重了。溪雲怎會怪罪?”

“呵呵…四殿下已在琉璃殿中等候。不如丞相與在下一同前去如何?”沒辦法。西樓沒來,自己只好這般說了。但願他在殿中。

還能如何?溪雲頷首。

------------------------------------盛宮舞------------------------------------

宇宸帶著溪雲。月西澈和著安譎。兩方人馬正好在琉璃殿門外撞見。相互行了個禮,宇宸便問道,“二殿下找四殿下有事?”

月西澈搖頭,“安大人對琉璃殿甚是感興趣。所以本殿下只得來叨嘮四弟了。”

宇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含笑道,“四殿下正在宮內等候。”說著朝一旁守門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也機靈,忙在前帶路。

一路領著眾人,朝琉璃殿的後院走去。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西樓很愜意地一手支著腦袋,一手舉著酒壺,從半空傾斜,將紅酒倒入自己的口中。

聽說這些酒是沽禦送來的禮品之一。月重天很大方地賜給了自己。沒想到沽禦還有那麼美味的酒。有機會一定要去旅遊一趟。

如今的一時興起,卻換來了日後的追悔莫及。早知那樣,即便是再好的美酒,自己也不會踏上沽禦半步。

宇宸等人繞過幾道假山,便遠遠地看到了在那花叢中喝酒的西樓。沒想到他倒是愜意得很啊。

陶淘眼尖,看見一幫子人朝這邊走來,輕輕扯了扯西樓的衣袖。西樓懶懶地說道,“叫你坐下喝你又不肯,怎麼站累了?站累了,你就坐啊。”

這些話,正好被走近的幾人聽見。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怪異地瞥了瞥西樓。而陶淘心中急切,還未等那些人來到身前,就行禮道,“奴才拜見二殿下,宇大人。”

西樓一聽,才後知後覺地側首,果然看到一群人走近。

剛站起身,頭一暈,勉強站穩。沒想到這酒後勁如此之大。西樓有些醉眼迷蒙地再次抬眼看向眼前幾人,卻在觸及到那個身影時,微微一愣,情不自禁地淡淡笑開,柔聲地叫道,“非…”

眾人一愣,溪雲更是莫名,轉而卻又明瞭。心思百轉間,計上心頭。而西樓已搖晃著身子來到了溪雲面前,眼中只此一人,再也容不得旁人,“非…”

如果前一聲叫喊,在場的幾人沒有聽清楚的話,那麼這一聲無非是讓大家確定了。

陶淘見情況不對,忙上前靠近了西樓,趁眾人不察,伸手在他身後一按。西樓頓時軟倒在陶淘懷中。

“四殿下…”陶淘驚叫。眾人也被這突然的情況搞得莫名。月西澈先反應過來,打圓場道,“前幾日將軍府出事。怕是四弟神傷。所以…”

“既然如此。那就不多加打擾了吧。”安譎也明白,適時出口。

宇宸鬱結。這讓自己怎麼自圓其說?好在溪雲也未置一言。只在離去時,若有所思地看了西樓一眼。

“好生照顧四殿下。”放下這句話,深意地看了陶淘一眼。月西澈便領著眾人離去了。


第44章
晚宴

西樓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只覺得頭暈目眩,一時還處於迷蒙狀態。伺候在一旁的陶淘見他醒來,忙命人端來了醒酒湯,扶著西樓靠坐在床上,喂了下去。

喝了醒酒湯,西樓似乎有那麼一些清醒了。陶淘又坐在了床側,伸手替西樓揉捏著太陽穴。邊揉還邊問道,“四殿下可有好些?”

“恩。”模糊地應了聲,西樓方問道,“我怎麼了?”

“四殿下忘了嗎?您在後院喝酒,正巧宇大人和二殿下分別帶著使臣來了。而您當時看到南唐丞相溪雲時,硬是喚他‘非’。我看殿下喝多了,所以出手將殿下打暈了。”陶淘話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萬一西樓追究起來,自己難免要受處罰。不過自己也不後悔。

聽完,西樓閉上眼睛,似是回想。那人的確和顧非長得很像。本來遠看的時候已經很像了,沒想到近看的時候更像。不過現在細細回憶起來,倒也不是當真一摸一樣。尤其是那眼神最易區別了。顧非怎會用那般淡漠的眼神看向自己呢?

想到當時自己的失態,西樓睜開了眼睛,誇讚地看向陶淘,“打得好。幸虧你把我打暈了。要不然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殿下不怪罪?”雖然西樓這人比較好說話,不過陶淘還是不敢置信地追問了句。

“為何要怪罪呢?對了,後來怎麼樣了?他們人呢?”自己本來就暈了,哪還能知道後來的情況。

“哦,倒是多虧二殿下出來打圓場。說是將軍府出事,四殿下太過心傷。大家也是明白人,都說讓四殿下好生休息,然後告退了。”

“是嗎?”西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這月西澈這麼好心。許是他也怕自己丟了大盛朝的臉吧。

“四殿下,再過兩個時辰就到晚宴了。您是否該起來梳洗打扮一下?”陶淘邊繼續揉著西樓的太陽穴,邊開口問道。

西樓腦袋一歪,眼睛一閉,耍賴道,“四殿下為將軍府一事太過心傷。已經臥床不起了,所以晚宴自然不用去了。”

陶淘眼角抽搐了下,靠近了西樓輕聲道,“菀妃娘娘被蒙在鼓裡,心傷成那樣,也沒見得到臥床不起。四殿下本來就不得將軍待見,會心傷到臥床不起?鬼才信呢。”

“那就讓鬼去信吧。”西樓乾脆抱著被子,就勢滾倒在一側。

陶淘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乾脆伸手去拉著被子,“我不管,反正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我是主子,有你這麼跟主子說話的嗎?”西樓拉緊了被子,大聲抗議。

正當兩人在床上互相拉扯被子的時候,衛敏從門外走了進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西樓衣衫淩亂,陶淘衣冠不整,兩人共拉一床被子,實在令人遐想非非。

見到來人,陶淘忙收斂動作,躬身垂首站在了床邊。西樓挑釁地看了陶淘一眼,沒有理會衛敏的驚訝,開口問道,“衛公公找我有事嗎?”這話問了也是走個形勢。他來八成是月重天找自己了。

衛敏收起了錯愕的表情,恭敬地朝西樓說道,“四殿下,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西樓很為難地皺了皺眉,“衛公公,眼看晚宴就要開始了。我也該著裝準備一下了。可否麻煩衛公公支會父皇一聲,就說西樓過了晚宴再去拜見父皇吧。”陶淘心裡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當真佩服這位主子啊。

“這個…”月重天早就料到西樓會這麼說。衛敏忙原話原說,“皇上說,可以等四殿下著裝完畢再去拜見。不會耽誤四殿下多少工夫的。”

西樓挑眉。這麼說來倒是自己高他一等,他禮讓自己一分似的。既然遲早要去。西樓也不再多說什麼。起了身,示意陶淘為自己著衣。

今日會見賓客。不能向往常那般略顯隨意的打扮。西樓今日身著一身紫色錦衣,寬袖上繡著祥雲花紋,腰上配著玲瓏玉佩。長髮用玉冠束起。

瀟灑一回身間,倒透著說不出的清雅脫俗。

眉目含笑,西樓朝衛敏抬眸示意。兩人一前一後朝淩曦殿而去,陶淘也緊跟其後地走了出去。

西樓一人踏入淩曦殿的時候,月重天百年難得一見地不坐在那桌案後批閱奏摺,而是在淩曦殿西側的睡塌上閉著眼眸,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怎樣。

緩緩地踏著輕巧的步子,西樓來到了月重天面前,還來不及喊父皇,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過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西樓抬頭,正好對上月重天含笑的眼眸,幾分無聊地撇了撇嘴,“父皇找兒臣來,就為了耍著兒臣玩嗎?”

“難道樓兒不喜歡和父皇這般親昵嗎?”月重天低首,暖暖的氣息,吹拂過西樓的白皙的脖頸。讓原本平靜的心微微一蕩。

西樓不欲再追究,就事論事道,“父皇找兒臣來,到底所謂何事?”

難測的深邃眼眸定定地看了會西樓,月重天緩緩開口,“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樓兒是相思‘非’了嗎?”明顯地感覺到懷中的身子一僵,月重天的臉色多了一分不善。

“樓兒,不覺得這樣對父皇不公平嗎?”

緩了緩內心的波瀾,西樓不答反問,“那麼父皇對西樓可曾公平呢?”還未等月重天開口,西樓又接道,“父皇,你我都不信任彼此。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只聞西樓一聲歎息,月重天亦是久久不語。的確是相互利用了。自己利用他來擋開一切攻勢,他用自己來保護自身利益。即便是相擁,也不過是因為寂寞,因為想要放縱。

自己與他的平衡點早在上次事件中,開始搖擺不定了。遲早有一天,這個平衡會被打破。倒不如開誠佈公地來談一談。西樓再度開口,“父皇,我們好好談談如何?”

月重天正有此意。“那麼先說說‘非’是誰可好?”

西樓沒想到他首先說的竟是這事。也罷,與其日後麻煩,不如今日說個明白。

“非的全名叫顧非。是兒臣前世的知己。”

“只是知己?”月重天懷疑。能讓西樓如此上心的人,至少也該是紅顏知己,亦或者生死之交。

“恩。我與他即沒有承諾,也沒有羈絆。他說走,我不攔。我離開,他不惱。”西樓淡淡一笑,“‘君子之交淡如水’,這話,他倒是常掛在嘴邊。我與他認識五年零六十八天,不過彼此卻只抱過一次。那一夜纏綿後,他便人去樓空,徒留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月重天細細品讀,繼而又追問道,“樓兒沒有去找他嗎?”

西樓苦笑,“父皇,兒臣承諾不了什麼。即便找到了,又能如何?”

那一刻,月重天似乎心有所感,深切體會到了西樓當時的無奈。伸手輕柔地撫過西樓如玉的臉蛋,月重天的臉色也放柔了幾分,“溪雲長得很像顧非嗎?”

“若是旁人看來應該是很像。可是我若是說像,被他知道了,定是要我好看了。”似乎真是想到了顧非氣急敗壞的樣子,西樓不禁笑出了聲。

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看了看西樓,索性問到底,“樓兒似乎很難忘懷吧。”

“即便再難忘懷。他也屬於過去了。兒臣不可能一輩子活在過去。所以,父皇的賭約,兒臣接受了。”說到這裡,西樓挑眉看向月重天,“怎麼,莫非父皇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月重天摸著下巴,劍眉微皺,很是認真地思考,“朕對自己很有自信,不過麼…”上下打量了一番西樓,“朕對樓兒沒多大自信啊。”

見他話中有話,西樓也知是時候說明一切了。“父皇,只要你不把兒臣逼上絕路,兒臣絕對不會對你有一分一毫的背叛。”

深深地看了看西樓堅定異常的眼眸,月重天也同樣鄭重說道,“樓兒,只要你不觸犯父皇低線,父皇也絕不會傷你一寸一縷。”

兩句話,如同誓言一般。音落,兩人間的暗潮洶湧煞是變成了風平浪靜。多日來壓在心底的那份不安,似乎也在此刻煙消雲散。但是讓兩人沒有意料到的是,當真心付出的時候,即便是再大的退讓都可以。

相視一笑,前面的是是非非,暗中猜疑,都在這抹笑容中化為烏有。

淩曦殿中的靜謐,慢慢地轉為一股曖昧的氣息。正當兩人慢慢靠近,打算擁吻時,衛敏的聲音很煞風景地從外面傳了過來。“皇上,時辰快到了。是否擺駕月乾宮?”

兩人無奈地撇了撇嘴。看到對方同樣的動作時,不禁笑出了聲。

---------------------------------盛宮舞-----------------------------

今夜宴席,時辰未到,眾位官員都紛紛到場了。月西澈本打算去找月西泱同來,不料去遲一步,他早已去琉璃殿找西樓去了。

西樓,西樓,又是西樓。真不明白這西樓給了他什麼好處,他竟處處向著西樓。長此以往下去,自己和他本就緊張的關係,怕是更加不可收拾了。

一邊腦中心思百轉,一邊已經腳不停步地來到了月乾宮。月乾宮中,大部分人已經到了。連三方使臣也都到了。

月西澈抬眼隨意一掃,只見月西泱一人獨自坐在龍座左下方第三個位子。莫非月西樓當真是心傷至極了?

月西泱見月西澈一人緩緩朝自己走來,心臟不禁狂跳起來,習慣性地想要後退,可是卻只能坐在椅子上一動也動不了。

月西澈走到近前,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牲畜無害,也儘量放柔了聲音,寵愛般的眼神望向月西泱。“六弟什麼時候來的?”

月西泱低下了頭,悶悶地說了聲,“二皇兄,我…剛來。”也不知道西樓哥哥去哪了。自己一人面對月西澈當真有些後怕。

見到月西泱如此畏懼自己的表情,月西澈微微垂下了臉,當真是自己當初太過魯莽。果然欲速則不達。

月西澈還打算說什麼,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高呼,“皇上駕到。”月西澈微微看了眼依舊低著頭的月西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旁。

沒過多久,月重天身著玄色錦衣,上繡金龍雲紋,行走之間,幾分灑脫自然,幾分盛氣淩人。西樓跟在其身後,淡淡瞥了眼前那人一眼。當真是真龍天子啊。不知道把這麼個人壓在身下是什麼感覺?

走在前面的月重天怎麼也沒料到西樓會在這種場合,心裡卻是想著這樣的事情。若是知道了,當真是哭笑不得。

含笑的眼眸,威嚴的氣勢,月重天踏著沉穩的步子,緩緩走進月乾宮。眾人早已跪拜下身,見月重天進門,忙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盛皇帝安康)。”

溪雲低頭跪拜時,正好與西樓對視了一眼。西樓微微一笑。笑容中沒有輕蔑,沒有鄙夷,很乾淨的笑。便是這一笑,讓溪雲決定賭上一賭。

月重天走上高座,落座後,朗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就在各人紛紛站起時,西樓已經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月重天本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著,沒想到還是被他先快一步躲開了。

眾人落了座,早就準備在外的舞女們,穿著緋色輕紗,在音樂之中翩翩而進。當真一派歌舞昇平。

西樓早時喝了酒,至今腦子還是有些暈乎,倒是也不敢再多喝。纖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杯口打轉。

月西泱本就坐在西樓的右側,稍稍挪了挪身子,靠近了西樓,輕聲問道,“西樓哥哥不喝酒嗎?那喝喝這個可好?”月西泱嫩白的小手端著一個精緻的杯子,遞到了西樓面前。

西樓眼角餘光一瞟,果然左側的月西澈正一臉不善地看著自己這邊。挑了挑眉,西樓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是果酒,很好喝的。”說著,月西泱乾脆把杯子遞到了西樓的嘴邊。西樓無奈一笑,只得張嘴喝下了那杯果酒。還真不是一般得難喝。這孩子什麼品味啊。該不是味蕾有問題吧?

正當西樓腹誹的時候,月西泱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巴巴地看著西樓,討賞似地問道,“好喝嗎?”

西樓展顏一笑,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謊道,“好喝。”這時,西樓才注意到了月西澈眼角處的一片淤青。雖然被碎發擋著,不過仔細瞧著還是能看到的。

伸手撩開了碎發,西樓柔聲問道,“這傷口是哪來的?”雖然說過要好好關愛他。不過自己似乎沒花多少心思在他心上。

果然聽到西樓一問,月西泱臉上一派感動,隨即又慌張地低垂下了頭,支支吾吾地說,“我…”

月西泱還沒來得及再說,西樓便出口打斷了,“我不喜歡聽人說謊。”

月西泱猛然一抬頭,看到西樓依舊溫柔的眼神,懸著的心頓時安撫了不少,一副認錯般說道,“今日午時無事,就溜出宮玩去了。結果碰到一群壞人,就打了起來,然後…”

不用再說,西樓也知道結局了。看樣子他身上也有傷在。

本來等著西樓訓斥,沒想到西樓卻說道,“以後出去多帶些人。要不下次哥哥帶你出去?我們得打回來,哪有白白讓他們這麼欺負的?”

月西泱再度抬頭,錯愕的看向西樓,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西樓狡黠地一笑,輕聲促狹道,“是不是出去看美女了?”

“美女?”月西泱一臉呆愣狀態。

西樓朝一群舞姬中央的那名主舞擠了擠眼,一臉感歎地說,“你不覺得她身材很贊嗎?”

“贊?”月西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越發難以置信。這當真是近日來那個儒雅脫俗的西樓哥哥嗎?

西樓和月西泱的談話,自是一字不漏地落進了月西澈的耳裡。此時聽到這句,月西澈也不得不側目重新審視一下這個西樓了。

而坐在高位的月重天更是看得清楚。也不知兩人說了些什麼。只看到最後,兩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屋中央的那名舞姬身上。一人兩眼放光,神采奕奕。另一人兩眼無神,一臉呆愣。

月重天也掃了那名舞姬一眼。雖然姿色上佳,不過也非上乘之品。依西樓如此挑剔的個性,這樣的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嗎?

若是在場誰能入得了他的眼,怕是只有那位與顧非相似的溪雲了吧?

想著月重天便不經意地瞥了溪雲一眼。沒想到那溪雲正抬眼注視著西樓。許是感覺到了那人的注視,西樓轉眼看去,正好對上溪雲飄忽不定的眼神,依舊淡淡一笑,清澈照人。

溪雲也跟著談談一笑。那一笑當真是像啊。不知不覺又想到這個問題上,西樓心裡苦笑,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深。

也許,這個賭,自己會贏。溪雲如是想到。

不知那人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好處。西樓如是想到。


第45章
激愛

宴會還在進行,估摸著也就現代時間晚上十點左右吧。西樓實在是有些眼皮打顫了,很無奈地支著頭,漫不經心地看著歌舞。

都是下午的酒不好,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這般挺不住。月西泱看西樓一副快要睡去的樣子,輕笑著,“西樓哥哥困了?”

“恩…”西樓含糊地點了點頭,眼簾微垂,隨後索性閉上了眼睛。耳中的奏樂之聲正在慢慢地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

月西泱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伸手支著垂下的腦袋的哥哥,當真是個非同一般的人啊。若是自己能永遠待在他身邊該有多好。

被自己的想法驚到。月西泱突然不安地越過西樓,望向正在另一邊談笑風生的月西澈。大概是感覺到這邊投來的注視,月西澈回眸,對月西泱微微一笑。

仿佛心事被看穿一般,月西泱忙慌張地低下了頭。月西澈在心裡無奈地一聲歎息,也不再多看地轉回了視線。

月重天一邊漫不經心地和幾個使臣隨意地閒聊著,一邊注視著西樓。見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微垂著頭假寐,心裡不禁有些有趣。

不知是誰閒聊間,竟說起舞蹈來。

“我覺得古潯舞姬的舞姿飄渺,令人捉摸不透,似真似幻啊。”

“恩,北詔舞姬的舞姿豪放隨意,到不失草原女子的爽朗啊。”

“那麼大盛舞姬的舞姿呢?”

“大盛舞姬的舞姿曼妙,自是絕品。”

月重天玩味地勾了勾嘴角,突然朗聲問道,“四皇兒以為如何呢?”此話一說,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到了西樓身上。

西樓被此聲一震,勉強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了看眾人,又將目光轉向了月重天。月重天也不好真讓他當場出醜,隨意撿了個相似的問題說道,“不知四皇兒以為何種舞曲比較好聽呢?”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月重天叫自己‘四皇兒’的時候,西樓總覺得他是在叫‘死皇兒’。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問題的時候,既然人家問了,又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西樓只得清了清嗓子,貌似恭敬地說道,“兒臣以為《霓裳羽衣曲》上佳。”

“《霓裳羽衣曲》…”月重天喃喃地咀嚼了一番。在場的人聞名,也切切私語。竟是聞所未聞。

西樓一愣。怎麼能隨便把歷史上的東西往這裡套呢?指不准他們又要問自己《霓裳羽衣曲》是什麼東西了。哎,又要被看成異類了。

果然,宇宸第一個請教道,“敢問四殿下,何謂《霓裳羽衣曲》?”

“這個麼…”西樓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地望向月重天。月重天暗叫不好,很是後悔把他叫醒了。果然,西樓的下一句話應驗了自己的後悔,“這個是父皇閑來無事做得曲。”

眾人一副恍然大悟。月重天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西樓。西樓挑釁地挑了挑眉。看來這個父皇還是有譜曲的才能的吧。不過即便他不會,也沒人敢倒他的台。

宇宸一臉喜色,起身,拱手道,“不知皇上可否將曲譜贈與微臣?也好日後能讓焰緋為您彈奏。”

“不過是朕閑來無事做的,哪有什麼譜子?”見西樓微微松了口氣,月重天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倒是可以讓樓兒為焰緋彈上一曲。”

西樓一頓,很是後悔。這燙手的山芋推來推去,還是推給了自己。哎,幹嘛好說不說,說個什麼《霓裳羽衣曲》呢。自己又不會彈。

“如此…那是我等有幸了。”宇宸微笑著看向西樓。而本在一側撫琴的樂師焰緋抱著古琴呈放在了西樓面前。

抬眼看了看月重天一臉玩味的笑。西樓無奈地在心裡腹誹,老狐狸。再不願意,也只能將雙手放到了琴弦上。

既然不會彈《霓裳羽衣曲》,那就談《菊花台》吧。反正他們都沒聽過。想到這裡,西樓有趣地勾起了嘴角。當真是造孽啊,居然來騙一幫古人。

雙手微微撥動琴弦,朱唇輕啟,伴隨著清脆的弦音,唱出緩緩的空穀妙音。傳神之處,竟當真有幾分潸然淚下。

突然憶起遙遠時空中,那人一舉手,一投足,竟是說不出地超凡脫俗。尤記當時那人懷抱自己,親手教自己撫琴。那時風過無聲,天地間不過他嫣然一笑。顧非,此情此景,怕是永生難忘了吧。

音落,餘聲環繞。久久之後響起一道掌聲,隨即是響徹整座月乾宮的掌聲。

西樓起身,微微頷首,淡淡一笑,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溫潤儒雅的少年,“西樓獻醜了。”

月重天微微眯起了眼睛,淡淡打量了一番西樓,隨即也斂了神色。

歌舞繼續。西樓卻更是無心欣賞。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去,竟不知不覺間,朝韶華殿而去。待回神時,已經來到了韶華殿門口。

也不知他今晚會去哪個男寵的宮殿?正站在門外迷茫時,身後卻想起了一道驚訝的聲音,“我道樓兒怎麼走得那麼急。原來是想來這裡等父皇啊。”也不顧西樓的毫無反應。月重天直接上前抱起了西樓,就朝屋內而去。

韶華殿,自己來得次數少之又少。一般都是月重天來琉璃殿找自己的。話說回來,似乎每回來這韶華殿中都不曾看到過其他男寵啊。

月重天將西樓放到了那張龍床上,就勢坐在了一側,居高臨下地看著西樓。西樓依舊泛著迷茫的眼神,倒是有幾分無知的可愛。

“父皇…”話一出口,卻覺得也沒什麼必要問。

“樓兒想說什麼?”月重天耐心極好,慢條斯理地挑開西樓的衣衫,露出裡面白皙的肌膚。那多日不被碰觸的肌膚上早就沒了往昔的愛痕。

“沒什麼了。”西樓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眼中多了幾分挑逗,“父皇,我們做愛吧。”

沒想到西樓說得這般露骨,不過這倒也符合他的風格。如此盛情,月重天又怎麼會拒絕呢。“樓兒的要求,父皇怎會拒絕呢?”月重天探首,鎖了個吻,食髓知味地在性感的薄唇上添了個來回。竟是說不出地撩人。

西樓一個翻身,將月重天壓在了身下,狠狠地咬上了那張情薄的唇。靈舌勾動,兩相纏繞。

月重天一邊回應,一邊已經除去了西樓身上所有礙事的衣物。伸手探到枕下,取出一個精緻的圓盒。

打開圓盒,裡面頓時飄出一股甜膩的香味。稍稍取了些許。月重天便懷抱著西樓,指尖慢慢朝兩股間的菊穴探去。

輕輕在褶皺的菊穴周圍揉捏了一番。西樓一邊吻著,一邊禁不起挑逗地輕喘,本就迷茫的眼睛,更是媚眼如絲,說不出得煽人。

一手極富挑逗地撫摸著西樓光滑的背脊,一手兩指毫無預兆地探進了菊穴。西樓禁不住地輕叫了一聲。卻又被月重天的嘴堵住了下一聲尖叫,只餘幾聲模糊的呻吟。

看著完全放縱自己的西樓,看著情慾浸染的西樓,月重天微微勾起了唇角,玩味一笑,離開了那張吻腫的朱唇,連帶出幾縷銀絲。

西樓似是不滿意,剛想再度低下頭去,卻覺眼前一陣天玄地轉,再回神時,月重天正帶著他撩人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菊穴的手指早已離去,卻引來一陣更加難耐的空虛。西樓只覺渾身燥熱,僅存的一份理智來不及斥責月重天對他施加的媚藥,便用來催促,“父皇,樓兒想要,你快給我…”

似邀寵,似撒嬌。月重天卻依舊好整以暇地慢慢挑逗。纖長的手指沿著白皙的肌膚,從脖頸一路劃到青芽。稍稍套弄了幾下,便有幾滴乳白色的液體滴落。

“樓兒想要嗎?”暖暖的氣息,帶著曖昧的聲音,飄過自己敏感的耳垂。有那麼一刻,西樓覺得迷茫,不禁大腦便脫口而出,“非。”

聲音不大,傳入月重天的耳中卻如一道驚雷。本來含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險的光芒,如毒刺般看向身下之人。可那人卻油然不知。

西樓傻傻一笑,伸手環住了月重天的脖子,拉近了距離,送上自己的吻。這一次,月重天回應的吻,如狂風過境一般。西樓有些窒息地掙扎。換來地卻是月重天幾近殘暴地吻。

再度離開紅唇時,幾縷晶瑩的銀絲中還摻著幾縷血絲。就連那紅唇也有幾道細小的口子。西樓有些吃痛地皺了皺眉,卻也沒有本能地說什麼。

月重天的吻,繼續如冬日刺骨的風般劃過西樓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直到那白皙的肌膚快要滲出血來為止。

早己勃發的碩大,好無預兆地挺進那窄小的菊穴。雖然有媚藥作輔,不過突如其來的撞擊,還是讓西樓慘叫一聲,如同脫水的魚般大口呼吸。

月重天沒有給他一刻緩解的機會,就開始瘋狂地掠奪。迷茫之間,西樓覺得自己如同置身狂風巨浪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海水淹沒,直到窒息而亡。

大約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控,月重天稍稍放緩了動作,慢慢地抽送,纖長有力的手指如同愛撫般摸過西樓的全身。最後停留在那被忽視了的青芽上。

青芽早就勃起,稍稍幾下套弄。一股白濁的液體噴發而出。西樓如登極樂般,拱起了美麗的頸項,挺起了紅痕點點的胸膛。

那兩粒暗紅的茱萸,如火苗般在月重天的眼前晃動,似是邀寵般,惹人憐愛。微微向前探首,咬住了左邊的茱萸,靈舌輕巧地繞了一圈,又轉而移向另一邊的茱萸。

菊穴處的疼痛慢慢散去,轉而變成一股充斥的滿足。西樓惹不住地收縮了一下,這回輪到月重天毫無預兆地一聲低呼。

再抬眼看罪魁禍首時,那人正妖孽眾生的笑,不過看他迷離的眼神,也猜到他自己還尚不知做了什麼好事。

一邊繼續啃咬著胸前的茱萸,一邊不忘繼續有力地挺進。待西樓第二次釋放時,月重天的精華也同時噴進了西樓窄小的菊穴。

看其雙眼微合,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月重天也無意再多要他一次。索性抱起了西樓,朝一側的浴池走去。

西樓不安地在月重天的懷裡挪動了一下。本已軟下的昂揚再一次的勃起,月重天苦笑地看了眼這尤自不知地始作俑者。

踏進浴池,那扇朱紅色的門在身後緩緩合起,只留一絲細縫。沒過多久,淅淅水聲中,再次傳來了時高時低的呻吟聲。


第46章
徒勞

眼皮似有千斤重般,就連身子也好似被人痛扁了一頓。西樓緊閉著雙眼,極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有一雙手輕輕地為自己撫平緊皺的眉頭。

月重天有些複雜地看著西樓。似乎還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用了真心。那麼昨夜又為何會在聽到他喊別人名字時,那般暴躁呢?是身為君王不容許的背叛,還是厭惡同床異夢的感覺呢?

微微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月重天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自己。西樓腦中一頓,才緩緩記起昨夜迷迷糊糊來了韶華殿。那麼後來呢?後來應該是做了吧。可是這次怎麼那麼痛?

低頭一看,錦被下,一絲不掛的身子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西樓抬眼狠狠瞪了月重天一眼,咬牙切齒道,“兒臣怎麼不知道父皇如此粗暴?”

月重天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很是神傷地歎息,“昨夜,樓兒叫著他的名字。朕不過是一時失控罷了。”

西樓一震,差點忘了昨夜的種種。怕是那白日喝得酒加上晚上的那杯果酒起了微妙的作用吧。

斂去了神色,西樓淡淡道,“以後不會了。”說著,便慢慢地支起了身子。可剛坐直身子,就牽動了身後的傷口,倒吸一口冷氣,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去,卻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西樓似是貪楚地窩在了月重天的懷中。兩個人誰也沒說什麼。韶華殿中靜寂地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許久,西樓緩緩地問來,“父皇可對兒臣動了真情?”

“那麼樓兒呢?可對父皇用了真心?”

西樓回眸,兩人相視一笑,卻是不語。都是太謹慎的人,沒有知道對方的心意之前,怕是不會主動獻上吧。如此,究竟誰先退讓呢?就這樣吧。

慢慢掙脫月重天的懷抱,輕輕支起身子,下了床,隨意撿起地上的衣衫套上。雖然動作很輕,很緩,可還是止不了身上的傷痛。記憶穿透間,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

西樓苦笑,不欲再多想。他是一個君王,自己怎生總是忘記?

好不容易穿戴齊全。沒有回頭,西樓淡淡地說了聲,“父皇,兒臣告退了。”說著,就挪著細碎的步子朝外走去了。

從始至終,月重天未置一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那抹身影離去,竟有說不出地落寂。是自己傷了他嗎?在他如此失意的時候,還傷上加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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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西樓腳步不穩地回來,守在門外盼了一夜的陶淘忙緊趕幾步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西樓。見他臉色蒼白,急切問道,“四殿下,這是怎麼了?”

西樓只是搖頭,淡淡一笑,輕輕的話語,如同秋天的落葉一般飄過,“無事。扶我回房。”陶淘想再問,卻被他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走進琉璃殿中,身子實在不適。西樓索性又躺倒在了床上。沒過一會,就昏昏成成地睡去了。陶淘見著擔心,剛想出門去請御醫,就和衛敏撞了個正著。

“衛公公…”

衛敏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小子,似乎沒在宮裡見過。心底一想,倒是也沒多問。

“慌慌張張的,要跑去哪?”

“衛公公,四殿下似乎身子不好。奴才正打算去請御醫。”

“四殿下讓你去請了?”陶淘一愣,抬眼對上衛敏警告的眼神,慌忙地又低下了頭。“既然四殿下沒讓你去,你也別擅作主張。”

“是。”陶淘覺得有些莫名。不知這衛敏到底是何居心。

“得,你也不用去找御醫了。把這給四殿下就可。”衛敏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到了陶淘面前,“等四殿下醒了,親自交給他,別擅作主張。記下了嗎?”

“記下了。”陶淘忙伸手躬身接過。衛敏抬首朝床的方向望了眼,便轉身離去了。徒留陶淘一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四殿下昨夜去哪了。自己想去找,可是幻影卻不讓。宮廷,真是個詭異的地方。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黃昏了。突然想起要陪使臣這事。招手喚來陶淘一問,才知宇宸早就來過了。見自己似乎當真身子不好,囑咐了幾句,也就自己去接待那溪雲了。

想著睡了一天,可以免去應酬,倒是也划算。揉了揉有些暈眩地太陽穴,西樓慢慢靠坐起身子。

陶淘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錦盒呈到了西樓面前,“四殿下這是衛公公給的。”西樓接過小小的錦盒,隨手把玩了一番,就扔進了床側。

看著那錦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最後掉落在床上,從裡面灑落了一盒的珍貴藥品。陶淘抬眼一掃,還來不及細看,就被西樓被子一掀,擋住了視線。

“四殿下要是身子不好,就找御醫來看看吧。”

西樓挑眉一笑,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我看上去像病了嗎?”

“您臉色不太好。我擔心…”

“我沒事。”還沒等陶淘再說什麼,西樓便出言打斷了。畢竟兒子和老子做愛這種事,說出去也沒人信。更何況這事還不能說。否則怕是這皇家的顏面也沒了。

“扶我去後院坐坐。”

“四殿下時候不早了。這時出去坐坐,怕是著了風寒不好。”

西樓古怪地看了看陶淘,“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啊?”

陶淘無奈地撇了撇嘴,好言相勸,“四殿下,我這也是為了你好。您臉色當真不好看啊。”

無奈歎息,西樓只得妥協,“那麼扶我去窗邊坐會可好?”這回陶淘倒是乖巧,忙上前扶著西樓朝一側窗邊走去。

在軟榻上坐下,西樓慵懶地望著窗外,漫不經心地對身後的陶淘說道,“安成王那邊情況如何了?”

“已經在路上了。大約使臣離去後,不久就會到了。”

“恩。”微微點了點頭,西樓依舊聲音沒起伏地說道,“去端些什麼補品來。這幾天我要好好補補。”

陶淘一楞,沒料到西樓會突然轉了話題,不過也忙應承,“奴才這就去。”

西樓皺眉,“什麼時候落的壞毛病?別稱呼‘奴才’。”

“呵呵,主子,這表面功夫還得做做啊。”

“這裡沒有外人。”陶淘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跑出門了。西樓依舊平靜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沒過多久,陶淘端著補品進來了。西樓接過那玉碗,剛將一勺送進嘴裡。陶淘又稟告道,“主子,南唐的丞相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你去外面守著。”

“是。”

西樓依舊不急不緩地用湯匙勺著碗裡的補品,臉上早已掛上了溫和的笑容。見到溪雲進來,忙放下了碗匙,起身相迎。

“丞相…”

“四殿下…”

兩人同時開口,不禁一愣,隨即相視而笑。西樓抬手示意溪雲落座。

“抱歉,最近身體不適,未能接待丞相,還望丞相不要見怪。”

溪雲抬眼靜靜看著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那眉宇間的稚氣雖然尚未脫去,可舉手投足間卻有著成年男子的穩重成熟。

“四殿下身子要緊。溪雲又怎敢怪罪?”

西樓淡淡一笑,幾分歉意道,“上次後花園的事,是西樓酒後亂言,還望丞相不要見怪。”

被他這一題,倒是正好迎合了此次溪雲前來的目的,“有一事,溪雲想請教四殿下,不知當問不當問?”

見他一副為難樣,西樓越發善解人意地笑道,“丞相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聽說我很像四殿下的一位故人。”

沒想到不過一次後花園中的酒後失言,竟這麼快就傳得有模有樣了。西樓無奈一笑,也不否認,“的確很像。”

“四殿下是性情中人,可想睹物思人,一解相思之苦。”話到這裡頓住,溪雲依舊眸色淡然地看向西樓。

西樓也沒有過大的反應,只是就事論事,“丞相想和西樓做什麼交易嗎?”

聽他此話,也知是明白人。溪雲倒是不急著說,只是緩緩分析道,“四殿下如今失了將軍府這個靠山。大盛的帝王又正值盛年。他日即便四殿下當上太子,怕是也只是大盛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見西樓似在靜靜思索,溪雲又再度開口,“不如以南唐做後盾,保四殿下登上帝位如何?”

“引入外敵,發起宮變嗎?”西樓依舊淡淡地笑,“那麼你的條件又是什麼呢?”

“只是希望,南唐和大盛永世修好。”

“這是丞相的願望,還是南唐皇帝的願望?”

溪雲一頓,淡然的眸子閃過一絲波紋。啟成一心想要奪回他日江山,卻從來不顧慮如今形勢。這樣的人,自己怎麼放得下。

西樓輕淺的聲音緩緩響起,“古人雲,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盛,南唐,沽禦,北詔,北遼,古潯。遲早有一天會合二為一的。這便是趨勢。如同乘伐在激流之上,我們只能順應形勢。”

溪雲一聽,心下一分黯然,卻不得不再次審視眼前這個少年。明明同樣身在其中,卻好像局外人般。難以捉摸,是低估他了。

“南唐的皇帝一心想要奪回曾經屬於自己的天下,可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即便今日我允諾答應了丞相的條件,也難保他日不會被迫迎戰。”西樓轉而又是一問,“其實,西樓不解。以丞相的聰明才智,若真想暫時保住南唐,何不在沽禦和大盛二國挑撥呢?”

溪雲苦笑,“若是能成功,我又何必來這裡和四殿下談條件呢?沽禦近年來國內也不安定,前不久似是發生了宮變,自然不會有空來挑起和大盛的戰役。若不是大盛皇帝行事謹慎,我想南唐早就落在大盛手中了。”

西樓歎息,這就是家國的無奈。緩緩站起身,來到溪雲面前,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卻終是收回了。溪雲眼中的期許也已淡去。

“溪雲,你最大的錯,便是不該眷戀朝堂。”

沒有料到西樓會說這話,溪雲似是見到久逢知己般,淡雅一笑,“西樓,你不明白。何人沒有年少輕狂時?”

這話很熟。他也曾說過。西樓淡淡一笑,繼續靜靜地聽溪雲緩緩說來。

“當日年少,曾想為家國效力,卻不知南唐早就是強弩之末了。更不幸是,先皇昏庸,一道聖旨,竟將朝堂重臣的兒子困守在了琉璃殿中。”依舊平靜的眼眸,淡淡掃過琉璃殿。“深宮無奈,紙醉金迷,夜夜笙歌。少年的棱角早就磨去,只剩不甘的順從。可是卻偏偏遇見了他。若是沒有他,又怎會有今日的丞相溪雲呢?”

“可是你不快樂。”

一句話似是說到了溪雲的痛楚,平淡的表情出現了一道裂痕。溪雲抬首直視西樓,“四殿下對於溪雲的條件到底考慮如何?”

西樓卻依舊不緊不慢地敘述著,“多年來南唐與大盛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雖有禮品往來,卻從未出派過使臣。這次溪雲前來,是放心不下南唐的皇帝一人孤軍奮戰吧。據我所知,南唐自從李啟成登位以來,可說是內亂不斷。他唯一可信的人就只有你了。可是你的時間卻是不多了,如殘燭一般,快要油盡燈枯。他一人又該如何?你很想在離去時為他做些什麼吧。即便是拖延南唐毀滅的時間也好。”

沒想到心事竟被如此輕易地看穿,而眼前的人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溪雲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溪雲,因為你像他,所以我奉勸你。所謂趨勢,你我尚且無力阻攔。不如趁大勢未去,與他好好共度餘生吧。莫為江山鞠躬盡瘁而死,這樣不值。即便坐擁天下,也換不回真情愛。”

溪雲第一次發自內心地一笑,“真當遺憾,與西樓相見恨晚啊。”微微一頓,溪雲再度開口,“若是南唐願意真心歸順,西樓可否保他一世地位?”

“他當真會讓你背上這賣國之名嗎?

“他不會。“溪雲苦笑。“以他的個性,怕是不會與我歸隱,倒是會先發制人。”說到這裡,兩人都是一聲歎息。

“那麼陪著他到最後也好。何必背負太多?”

溪雲自嘲一笑,“本以為還想用美色來勾引四殿下,沒想到倒是徒勞。不過四殿下的勸告,溪雲感激不盡。”

躬身作揖,兩人依舊相視一笑。溪雲轉身,颯然離去。這一去,再見時怕是兵臨城下之日吧。


第47章
宮變

三方的使臣都陸續回去了。可是傳聞四殿下的病,卻一直未好。菀妃去看過幾次,見西樓一臉病態地躺在床上,卻硬是不願請御醫,只道是心病,過段日子便會好的。如此,菀妃也不再強說什麼。

想來是那夜太過粗暴,月重天帶著幾分歉意地前來。不過再吃了幾回閉門羹後,也就索性不再踏足琉璃殿了。

宮中傳言,有人說是因為將軍府的事,四殿下失了依靠,太過鬱結,才臥床不起。又有人說四殿下與南唐溪雲有染。自溪雲離去後,便相思成疾。眾說云云,不過卻只是些流言而已。誰也不知這四殿下究竟是如何了。

而被議論之人,此時正悠然地坐在琉璃殿的軟榻上,微笑著聽著幻影的稟報。聽到最後,不禁莞爾,“和溪雲有染啊?若是再誇大其詞一點,怕是要通敵叛國了。知道這事是誰傳出去的嗎?”

“回四殿下,宮裡人多口雜,一時倒還真找不出什麼根源來。”

“這樣…”西樓秀眉輕皺,微微一歎息,“那麼,我就多在這琉璃殿中待一會吧。安成王那邊可有消息?”

“回四殿下,近日來連續有幾批商隊進入夜華。相信安成王已經按照您的意思,把自己的人馬混在其中,大概快全數到齊了吧。”

“三日後最後一個商隊將抵達夜華。”陶淘邁著步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嬉笑著來到了西樓面前。

西樓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他的動作那般快。“那麼父皇那邊有什麼動靜?”

“皇上聽說四殿下病了,正命人四處尋訪名醫呢。”

西樓奇怪地皺了皺眉,倒猜不透月重天是什麼想法。“我們的行蹤應該沒有暴露吧?”

“回主子,我都暗中查看過了,此事應該無人知曉。”陶淘如是說道。

西樓卻轉而看向了幻影,聲音雖然依舊平靜,卻透著幾分迫人的氣勢,“幻影,你跟在皇上身邊多久了?”

“回四殿下有三年了吧。”

“那麼依你對皇上的瞭解,你覺得此事他當真會全然不知?”

“這個…”幻影躊躇,“四殿下,恕屬下直言,此事皇上即便不知道全部,也應該瞭解到三分。”

“是嗎?”西樓微微一笑,自己倒要看看他瞭解到何種程度,以便下次算計時,能夠更加精准點。

“陶淘,你好生守在這裡。今夜我要出城一趟。”西樓起身,朝另一邊的書案走去。

幻影已經隱去。陶淘緊跟幾步說道,“主子,您一人出城嗎?”邊問著,邊手不停地替西樓磨墨。

西樓手持狼嚎,揮墨在一張宣紙上描下了幾個小字。“恩。總要留個人在宮裡。不然我去得也不放心。”

“可是,您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啊。”

西樓抬頭,沖陶淘曖昧一笑,害得陶淘不自禁地紅了臉。看著西樓心情大好,“呵呵,我去去就回。你啊,別多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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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寂靜的夜華街頭,一人身披斗篷,策馬狂奔,來之城門口時,守衛上前攔住,大喝,“來者何人?”

馬上之人從腰間抽出一塊玉佩,往前一亮,朗聲道,“吾乃當朝四殿下。還不打開城門。我有要事要辦。”

守衛還來不及應聲,馬上之人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溫文的嗓音,“樓兒,這麼晚了,出城所謂何事?”

原本寂靜的城門口,突然燈火通明,一下湧出來的羽林軍將馬上之人團團圍住。那人無奈,只得縱身下馬。

月重天微微皺眉,朝身旁的衛敏使了個眼色。衛敏上前伸手掀開那人的斗篷,卻露出幻影的模樣。

幻影上前,單膝下跪,“幻影見過皇上。”守城門的幾個衛兵早被突來的情況嚇住,如今一聽又是皇上,忙下拜行禮。

月重天不予理會,淡淡道,“西樓呢?”

幻影從懷中抽出一份書信,呈現到月重天面前。月重天接過,抽出裡面的信紙,展開一看,失笑。

多事之秋,不易走動。

“他現在人在哪?”

“四殿下說他在皇上最能找到的地方。”月重天一聽,拂袖離去。羽林軍也緊隨其後。夜華街頭又複為寂靜。

等月重天踏進韶華殿的內室時,那人果然很是悠閒地坐在那裡品茶。聽到走近的腳步聲,也未曾回眸,只是含笑道,“父皇可曾有過失算的時候?”

下巴突然被人捏起,力道倒是不重。西樓被迫抬眼看向月重天,月重天微眯著雙眼,如審視般打量著西樓。

隨即鬆開了手,輕輕抱起了西樓,逕自往床上走去。待月重天懷抱著西樓在床上躺下時,才柔聲問道,“樓兒還疼嗎?”

月重天風雲變幻的速度,西樓勉強地跟上了,微微頷首,“還好。略微有些脹痛。”轉而又覺不對。“父皇既然知道兒臣那兒疼,怎麼就沒猜到兒臣定不會此時騎馬出城呢?”

沒想到月重天卻笑著道,“那夜太過粗暴,想來惹惱了樓兒。既然樓兒想耍著朕玩,那麼朕就陪著樓兒演一齣吧。”

“哎…”西樓失笑。算計來,算計去,也不知道誰玩了誰。

“不過那夜怕是樓兒自找的吧。何必呢?當真想得那麼苦了?”

西樓一震,不欲再說此話題,索性轉口道,“父皇,宮變在即,您可有什麼準備?”

“朕以為樓兒應該有什麼準備的?”月重天依舊含笑說著,聽起來讓人有幾分沉醉,“樓兒若是當真出了城,可是去找你外公搬救兵呢?”

“父皇早知道?”

“不過是猜想。想來你外公怎麼可能如此輕易被人謀害。不過看在他臨‘死’前還幫朕除了陸明一黨。朕也就不多加追究了。只是…”

西樓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了一隻白玉小虎。“父皇,這是外公送給我的。不如送給你如何?”

月重天一看。這不正是自己搜遍整個夜華的另一半虎標嗎。既然是將軍送予他的,那麼這算起來也是年關前的事了。

想到這裡,月重天的聲音低沉了幾分,“樓兒,既然早己得了虎標,為何不早些給父皇呢?”

“兒臣一直以為,有些東西只能到必要的時候給予。本來是想用這個來保命的。不過現在想來,如果父皇想要對我下手的話,即便再多的保命符也是無濟於事的。”西樓慵懶地說道,倒似在說件無關緊要的事。

“放心。樓兒既然這麼乖,父皇又怎麼捨得要了你的小命呢?”西樓只是一笑而過,未置可否。

對話又重而回到了原題,“父皇,對於宮變,您到底做好準備了沒有?”西樓這邊倒是問得急切。月重天卻依舊把玩著虎標,漫不經心的樣子。

“父皇…”西樓無奈,又是一聲呼叫。

“樓兒,做太子可好?”

沒想到月重天思來想去,竟又說到這個問題上了。西樓轉而一想,腦中突然閃過‘與溪雲有染’幾字,淡淡道,“父皇,兒臣並沒有和溪雲達成什麼協定。所以要除去南唐,還得靠父皇您自己,不能假兒臣之手。”話到這裡又是一頓,“父皇,即便兒臣做了太子,也不會是個那麼好控制的傀儡太子。”

本來還低垂著眼簾的月重天,猛然睜大了眼睛,看向了西樓。西樓依舊神色淡然的樣子。在心底無奈一聲歎息,月重天似是當真疲憊了,“天色不早了。樓兒跪安吧。”

沒有想到月重天會這般說來。西樓心裡一震,莫非是碰到底線了,當即苦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起身行了個禮,便退出去了。

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月重天的聲音,“好好待在琉璃殿中。”西樓踏出門外,不看衛敏一眼,逕自朝琉璃殿而去了。

看來是自己多擔心了。自己於他,莫非當真只是顆棋子而已?那麼他於自己呢?想到這裡,西樓好笑,當真是兩個難搞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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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入夜時分,宮樓上突然燃起一束火苗。西樓曾派陶淘告知,若是他將月重天迷暈時,便會點燃此火苗,預告之一切準備就緒。

安成王見到此火苗燃起,便讓早就潛伏在宮門外附近的人馬,趁夜攻進皇宮。

守在城門口的侍衛,被無聲無息地處理乾淨。月黑風高夜,數千個人影,紛紛潛進皇宮。一進入宮門,裡面靜得惹人心跳。

隱隱中似是有不好的預感。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安成王只道是西樓已經一切準備妥當,只要將月重天等人暫做囚禁,再把宮中侍衛全部更換掉便一切皆可。

一個手勢,示意幾路人馬紛紛向後宮的方向而去,另幾路人馬則向其他重兵把守的要道而去。可還未等這些人馬從月乾宮前的廣場上散去。

一時間,竟從四面八方湧現出大量的火把。霎時間火光沖天,將月重淵所在的人馬團團圍住。

此情此景,月重淵暗叫中計了。再抬頭望去時,月重天正依舊君臨天下般負手立于月乾宮門外的高臺上。而旁邊卻未見西樓。

還沒等月重淵要開口說些什麼,月重天便沉聲問道,“安成王深夜帶人潛入皇宮不知所為何事啊?”

他這話倒是問得客氣,月重淵卻是越發心裡記恨,發狠道,“沒想到我堂堂一個王爺,竟被個無知小兒耍得團團轉。”話到此,高聲喝道,“西樓,難道不來和皇叔道別嗎?”

音落,一人身著白衣緩緩從月乾宮側走來,停到月重天旁邊時,淡淡一笑,“皇叔安好。”說著,還深深一揖。當真氣死人不償命。

月重淵氣急,“西樓,多行不義必自斃。身在帝王家,遲早你會步我的後塵。”

西樓抬頭,一愣,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月重淵,又看了看月重天,隨即皺眉,“皇叔,西樓不知您所言何事。西樓不過是按父皇旨意,出來與您告別。”此話一說,倒是把自己此次暗算安成王一事全部推給了月重天一人,與自己竟絲毫沒有關係。

月重天銳利的眼眸掃了西樓一眼。表面也不好再說什麼,抬手一揮。雙方人馬已經纏鬥起來,根本再沒有月重淵開口的機會。

“樓兒到底是何想法?”月重天負手淡淡地看著眼前殺戮的場景。

西樓也同樣漠然地看著腥風血雨的一切,卻是未置可否。不過是不想把這個功勞攬在自己身上罷了。自己不需要在朝堂中肅立威信。

許久,月重天沉聲道,“西樓,無論你願意與否,太子之位你勢在必得。”西樓依舊如同聞所未聞,冷漠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第一次見到月重淵時,那人一身官服,春風得意。如今身處劣勢,血雨之中早就失了往日風采,只剩殺紅的眼,猙獰的臉。

人,輝煌,和沒落,不過彈指一揮間。

殺戮的聲音漸漸小去,通天的火光,照亮了這片血色的大地。明日等太陽再度升起的時候,它依舊會恢復如初。

無論這場殺戮多麼慘烈,等記錄到歷史的時候,不過是皇上處決一個亂臣賊子叛亂的一筆而已。殊不知在這一筆之下是多少亡魂的血。

空氣中似是飄滿了血腥的味道。西樓不欲再留,未與月重天告別,就拂袖而去。望著那遠去的背影,月重天悵然若失。


第48章
燈會

盛安十一年三月,安成王叛亂,死于宮變之中。朝中黨羽也一律處決。自此朝中黨派更是鮮明。

以尚書令程忠明為首的屬支持月西澈的黨羽,乙太傅嚴瓊子為首的屬支持月西樓的黨羽,唯有太師一直意味不明。

不過當事人卻從不關心這些。自那夜宮變後,西樓便再也不曾與月重天見上一面。似是當真到了冷戰時期。

轉眼間,已然到了開學的時候。習宮,西樓倒是樂意去的。畢竟多學些防身之術總是好的。但是對於尚書院,西樓即便再不情願,也只能去報導。後來才得知王公貴族凡年過十五者,可以不去。

這個消息對西樓而言,可說是天大的好消息。不過等聽到後半句時,本還喜悅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去可以不去。不過每月必須上交一份文書。可以寫詩稿,也可以就某些觀點提出一些個人見解。套用西樓的話說,就是一篇現代的論文。

更不幸的是,皇子過了十五,必須上朝堂聽政。以便十六後入朝為官,亦或者為成為儲君做打算。

原來到了十六還是只能搬出皇宮,住在夜華之內。只有過了十八,才有正式的封地,才能俐落地離開皇宮。

這倒是好,不想見也得見。能偷懶,也不能偷了。

看西樓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陶淘邊為西樓換著朝服,邊疑惑道,“四殿下為何一大早就如此唉聲歎氣。可是昨夜沒有睡好?”

“哎,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不去朝堂呢?”

陶淘錯愕,眨巴著眼睛,打量了一番西樓,“四殿下,您不去朝堂,您想去哪啊?”

“去哪也比去朝堂好啊。”西樓抱怨,淡淡掃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勉強掛上虛假的笑容。當真是身不由己。

“這個麼…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您想啊,四殿下以前不是一直體弱多病嗎?”陶淘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了一圈,曖昧地笑了幾聲。

西樓也跟著愉悅地笑了幾聲,末了還拍了拍陶淘的腦門,“陶淘,你好奸詐。”

“嘻嘻,承蒙四殿下誇獎。”

帶著愉悅的心情,西樓上朝去了。站在指定位置後,月重天還沒來,只能無奈地和幾位大臣隨意寒暄。

直到外面一聲高喝,“皇上駕到…”各位大臣都紛紛站到指定位置。月重天進門,在路過西樓時,隨意掃了眼,不過西樓卻是低著頭。

等到月重天坐下後,就免不了又是下拜平身這一套。接下來就是有事上奏無事退朝。西樓整個過程中,未置一詞,只是眼觀鼻鼻觀心。

不過月西澈倒是就各位大臣提出的意見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哎,就說嘛,多好的人才,選太子一定要選這樣的啊。西樓感慨。

直到退朝,月重天走了,西樓還是低著頭。宇宸見眾位大臣紛紛離去,不免好奇地往旁邊走了幾步,“四殿下…”

西樓抬眼,睡眼迷蒙地看了看眼前的人。那人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四殿下睡得可好?”

“老夫倒覺得四殿下是在沉思。是吧,四殿下?”太師一邊捋著他的鬍鬚,一邊慈眉善目地笑道。

西樓一愣,隨即也跟著笑,“我的確是在研究一種方案?”

“哦?不知四殿下可否告知一二?”這話倒是引來了兩人的興趣。

“我在想,如何站著睡著,如何睡著了沉思。”西樓對著兩人很是親切地一笑,然後抬步朝外走去了。

宇宸和太師互對一眼,相視一笑,心知是被西樓擺了一道。

“太師覺得此人如何?可是人中龍鳳?”宇宸意有所指。

太師高深莫測地朝西樓消失的門口看去,“的確是人中龍鳳。可是卻未必是池中之物啊。”宇宸一頓,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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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白紙幹瞪了一天,西樓愣是寫不出一個字來。想想,一年十二個月,每月一篇論文,那就是十二篇啊。

“啊…給我一台電腦…”西樓狂叫,正好被踏進門的月重天聽到。

“何謂電腦?”聽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西樓抬眼,正好對上月重天依舊春風得意的笑。笑得從容,笑得自然。昨日種種似是南柯一夢,自己與他只如初見一般。

莞爾,卻不知該追回些什麼。不如從頭開始,就當只如初見。思及此,西樓隨性道,“就是computer。”

月重天已來到近前,聞言挑眉,知是西樓又在戲弄自己,索性也就不再追問。直道出自己來意,“今日燈會,樓兒與父皇一同去賞燈如何?”

今日的月重天似是更加和顏悅色,竟似在討好自己一般。是錯覺嗎?也許。

不願再多想。西樓恢復本性,很是為難的樣子。月重天靜觀其變。

狀似不經意地掃了那張白紙一眼,西樓左右為難,一副抱憾終生的樣子,“兒臣也很想陪父皇一同去賞燈啊。只是這篇文章還沒寫出來,無法向嚴太傅交代啊。”

“朕幫樓兒寫。”

沒想到月重天竟然答應的這麼爽快。西樓乾脆得寸進尺,繼續很苦惱的樣子,“可是寫完了這篇,還得寫下一篇。古人雲,做大事者,應先未雨綢繆。”

月重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幾眼。直到西樓被他看得想說算了的時候,月重天才緩緩開口道,“父皇都可以幫樓兒寫。不過樓兒要搬來和父皇住幾日如何?”

原來自己賣身只能抵過幾篇論文啊。不過若是他日這些文章能流芳百世,那麼說不定到時也能價值連城呢。

在心裡想了想這無聊的事情,西樓很是贊同地一笑,起身道,“那麼就這麼定了。父皇,兒臣隨您一同去賞燈吧。”

月重天也一笑,靠近了西樓,曖昧地吐息,“那麼父皇替樓兒更衣吧。”西樓也放得開,展開手臂,享受大盛王朝帝王的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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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華的風氣在古代可算是開放了。燈會之時,即便是久居宮中的宮女們,都能出來賞燈。這倒是很通情達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月重天遊刃有餘地帶著西樓穿梭其間。西樓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周圍。

燈,燈,燈,全是燈。也不知是燈在看人,還是人在看燈。只是覺得眼花繚亂,似真似幻。

盈盈光火中,公子俊逸,美人嬌豔,作揖含羞,眉目傳情。看得西樓好生有趣,原來古代是這麼談戀愛來著。

“笑什麼?”不知何時月重天已在近旁,身旁跟隨的侍衛已經退去。

“覺得有趣,便笑了。”

“樓兒那可有這情景?”月重天倒是好奇心挺重地問道。

“有是有,只是我未曾去過。”

“哦?”月重天訝異,追問,“為何?”

很難想像自己帶著一大幫弟兄去看燈會的場景。想著西樓又笑出了聲。輝煌燈火中,那個笑容更是燦爛生輝。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西樓一邊踏著清閒的步子,一邊搖頭晃腦道,“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輦隘通衢。”

月重天雙眸帶笑,溫情脈脈地看了看西樓。害得西樓忍不住起了層疙瘩。“樓兒吟詩給朕的感覺,就好比朕此刻用這種表情看著樓兒給樓兒的感覺。”

西樓失笑。兩個人都好假。一個假得在那裡賣弄,另一個假得在那裡裝柔情。

西樓還在那裡搖頭歎息,不知怎的,月重天突然拉著西樓往另一側走去。深覺訝異,西樓抬眸,揶揄道,“怎麼了?看到老情人了?”

月重天哭笑不得,伸指彈了記西樓的額頭,朝另一個方向使了個眼色。西樓伸手邊揉著額頭,邊朝那邊看去。只見月西澈正同月西泱在那裡遊逛。

“咦?西泱居然肯和他一同出來?”

月重天又老大不客氣地拍了西樓一記腦袋,漫不經心道,“你沒見六皇兒很是不情願的樣子嗎?依朕看,定是二皇兒使了什麼手段。”

西樓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父皇真是英明啊。”轉而又覺不對,追問道,“你知道他們的事,也不阻攔?”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朕應該是個很通情達理的父皇。”西樓失笑,自己倒是從沒覺得過。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月重天倒是仁慈且寬宏大量。

想到這,西樓又記起一事,“你將月西沁和月芙蓉流放。你確定他們能安全到達你指定的流放地嗎?”

月重天依舊帶笑,淡淡掃了西樓一眼,邊隨意走著,邊說道,“朕以為除了安成王,也沒人急著除去這個不成威脅的皇子了吧。莫非…”話到這裡,月重天轉眼在西樓臉上曖昧地看了一圈。

西樓勾引一笑,伸舌舔了舔乾燥的唇瓣,漫不經心地回道,“我若想動手除他,當初就會直接至他於死地。不過依我看,若是不出意外,他應該已經身首異處了。”

月重天一頓,雙眼不離地看著西樓。西樓淡淡道,“父皇,宮變那日,安成王所有到達的人馬中似乎不見他的親信立言吧。”音落,西樓朝不遠處喧鬧的人群走去。

看著眼前少年身姿卓然,步履輕盈,清雅脫俗,似是走向一世繁華。這樣的人,卻藏著一顆嗜血的心。當真是有仇必報嗎?

想到這,月重天突然笑了。笑得美豔,笑得風華絕代。就連回眸看他的西樓,不禁又再次迷失在他那抹笑容之中。

月重天上前,看著近前的那撥人群,對西樓笑道,“樓兒可有興趣猜猜這燈謎?”說著,已經看著一張彩紙上的字輕念,“綠樹村邊合…”細細一斟酌,看向西樓,“樓兒可知是什麼?”

西樓絞盡腦汁地想。哎,中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自己這個生在五千年後的現代人,怎麼能夠參透其中的奧秘呢?

看著他一副甚是苦惱的樣子,月重天靠近了輕笑,揶揄道,“嚴太傅口中的得意門生,原來連燈謎都不會啊。”

西樓也笑,同樣玩味道,“哎,那是因為您老教子無方啊。”

月重天凝眉一笑,若有所思地樣子,末了,道,“那父皇來教教樓兒。以“樹、村”兩字的“邊旁”分扣“木字旁、木字旁”,為離;再將這兩個邊旁合起來成為“林”,為合。所以答案是林。此乃離合法。”

說著,月重天又接二連三地念了幾個燈謎,讓西樓猜。西樓想得頭都大了,硬是沒想出來。

最後當月重天說道,“明月當空。”西樓很是不爽地罵道,“日。”結果月重天大喜,大加表揚了西樓一番。

西樓無語。這也能蒙對。當即哭笑不得地拂袖離去了。見他沒什麼興致,月重天倒也沒多再為難他,隨著他離去。

不知不覺來到了清河邊。河上飄著朵朵蓮花燈,煞是好看。整個湖面看去皆是火光點點。

清河兩邊不少才子佳人都忙著將自己手裡的河燈放入水中,又目送著那河燈飄然遠去。

不知何時,月重天已經來到身旁,手裡竟拿著兩盞河燈。西樓伸手接過其中一盞,看著那還未點燃的燈芯。

“將自己心愛人的名字寫在裡面,若是河燈飄遠而不翻,有情人定能終成眷屬。”月重天緩緩說來,然後走向一邊去取筆了。

西樓一笑,學著他的模樣,走向另一邊去取筆,待落筆後,就勢點燃了燈芯,輕巧地放入了水中。

兩人動作一致,完後,相視一笑。

看著依舊熱鬧人群,可估摸著夜已太深。西樓出言道,“父皇,不如我們回去吧。”月重天也沒再說什麼,一笑便隨著西樓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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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裡的時候,西樓說是要回琉璃殿去了。月重天也沒阻攔,說是說讓西樓搬來與自己住,可是卻沒說具體時間。想來西樓也是鑽了這空蕩。

罷了,來日方長。兩人很默契地一笑分離。

回到琉璃殿中時,桌案上已經放了一盞河燈,西樓走上前,往河燈內一看,淡淡一笑。什麼都沒寫,倒是也好。

而另一邊回到韶華殿的月重天也正抬手擺弄著那盞河燈。看到裡面時,有趣一笑。什麼都沒寫,總好過寫了別人的名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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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寂有話說:燈謎是從百度上找來的。。想想我這腦子也想不出來。。呵呵

還有最近這段時間可能贊不更文了,不過十一月應該會日更的,話說想去參加原創比賽,雖然沒啥信心。。。

還是希望親們繼續支持。。嘻嘻。。。如果有疑問請留言(變相要求評論,,嘿嘿)

哎,連城老抽風,那封面上傳了好多次都不行,結果還沒變,哭死。。有時連評論都評不上去。。

關於這個評論,當你寫完的時候把游標點在最後一個字後面,然後按回車鍵,當游標到底時,‘發送評論’的字樣又可以點擊了,如果還不行,就反復嘗試。。上次給某人評論的時候,我一共按了8次(昏)。。弱弱的說一句,連城乾脆叫連抽吧。。。。


第49章
病起

自從燈會過後,月西泱曾來過自己這裡一趟,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也就被自己打發著離去了。日子依舊日復一日地過著。西樓沒有搬去韶華殿與月重天同寢,月重天也沒有來催促的意思。不過這個月的論文,他倒是派人送來了。

西樓隨意掃了一眼,只覺太過精闢,只得擱在一邊,自己隨意寫了一篇。寫完,流覽一遍,狗屁不通。卻看著心喜,命陶淘送去交給嚴瓊子了。

結果回來的時候,陶淘哭喪著一張臉,老大不情願的樣子,聲淚俱下地指控西樓,“主子,您怎麼能那麼害我呢?”

西樓撇頭想了想,許是那嚴太傅看那文太差,忍不住先指責了陶淘一頓,只得安撫道,“哎,我就這水準了。你悠著點,下回讓別人送去就好了。”

“哪是啊。那嚴太傅說什麼四殿下平日事忙,也不能由我這麼個奴才代寫啊,緩交幾日無事。天理何在啊?那明明是你的字跡,再說了,我的文章再差,也沒寫成那樣的啊。”

西樓無語,啼笑皆非。只得提筆將月重天的文章重新臨摹了一遍。這回差了另一個奴才送去。原因是陶淘還在那裡裝委屈。

這個月關於這篇論文的事,總算是過了。不過上朝卻是每天都必須做的事,西樓每天都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去朝堂裝雕塑。

對於偶爾有大臣拋給自己的話,西樓一概敷衍而過,或者是轉而拋給月西澈。這倒是讓外人看來四殿下對於二殿下這位兄長很是尊敬啊。

宇宸有趣地看著這位站在自己身旁始終低垂著眼簾的四殿下,著實佩服他的定力,靠近了輕聲道,“四殿下這日子還長著呢,您打算每天都這麼混過去?”

宇宸的話西樓不是沒想過,朝堂中的事自己當真不是很感興趣,而且每次也不能把話題拋給別人,畢竟嚴太傅已經登門拜訪很多次了。

西樓苦笑,沒好氣地白了宇宸一眼,請教道,“那麼宇大人可有何妙招?”

“這個麼…”

宇宸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居於高位的月重天早就看到了兩人竊竊私語的動作,朗聲道,“不知宇愛卿和四皇兒在商討些什麼?不如說予朕聽聽?”

被點到名字,宇宸一愣,還沒及反應,眼前身影一晃。西樓已經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稟父皇,是兒臣對朝堂之事太顯生疏,所以詢問了一下宇大人。”宇宸挑眉,這小子聽到沒怎麼聽,反應到快,愣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月重天略略點了點頭,倒是沒什麼再為難,只是說道,“既然如此,四皇兒下朝後就隨父皇一同去淩曦殿吧。”

此言一出,引來低下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西樓卻是不明情況,一臉莫名地轉而看向宇宸。宇宸只是眨巴了下眼睛,低垂下了眼簾。

無人可問,西樓回頭不經意看向月西澈時。那人只是目光犀利地看著自己,卻是又收斂了幾分謹慎。

下朝後,西樓走在月重天的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緩步踏進了淩曦殿的裡面。衛敏輕輕關上了門,侍立在外。

月重天溫文爾雅地坐到了桌案後,笑著朝西樓招手,西樓疑惑重重地來到了他的身邊,被月重天攔腰跨坐在了他腿上。

伸手輕輕撫平西樓的雙眉,月重天溫柔地問道,“樓兒這是怎麼了?為何心事重重的樣子?父皇看著好生難過。”

西樓沒什麼心情陪他玩這一套,回頭,目光然然地看著他,“父皇,為何您最後說的那句話引來低下一片倒吸冷氣之聲?”

“原來樓兒是指這事啊。看來樓兒當真得好好補習一下這些個常識了。”

這倒是正符合西樓的意思,忙順勢道,“兒臣也覺得自己學藝不精,應該再去學堂補習一番。”

聽了這話,沒想到月重天的笑意更深,西樓暗叫不好,卻為時已晚。只聽月重天略有所同道,“樓兒所言極是。看來還是朕來親力親為比較好。既然樓兒不願意上朝,那麼每日朕下朝後,便來朕這裡聽課吧。”只覺一道晴天霹靂,西樓很是無語地張了張嘴。

不過思路卻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上,西樓索性拋開這日後煩惱,先解決眼前事,“父皇,您還沒回答兒臣的問題。”

月重天倒是跟得上西樓的思路,緩緩道,“若是在皇子並無過錯的前提下,皇上指明讓皇子前去受教。顯然這位皇子在皇上的心目中分量很重。當然也會有官員做如是猜想,也許皇上正開始培養下一代儲君了。”

西樓一震,目光淡然地看著月重天,那人依舊從容不迫地笑。為何一定執意要逼自己登上這儲君之位呢?你是在故意而為,還是出自真心呢?

“樓兒。朝中流言紛起,只道是四殿下很得帝王寵愛,卻心中依舊搖擺不定,怕這不過帝王一時興起。如今朕此舉,相信那搖擺之心該有個確定的方向了。”

西樓失笑,卻是無語。他玩他的,自己做自己的吧。想到這,也跟著月重天一般,坦然自若地笑。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卻是笑得一臉牲畜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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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月重天上朝宣佈西樓由自己親手教導這件事宜時,在場的各人心中亦是了然。嚴太傅更是一臉喜色,原因無他,除此之外,還有西樓昨日交來的第二篇文章。當真是妙筆生輝啊。

月西澈很平靜地消化了這個消息,沒有任何反應。其實這個人,西樓一直是對他持保留意見的。

當月重天春光滿面地踏進淩曦殿,卻是沒有看到心中之人。劍眉一皺,揮手示意衛敏去把西樓叫來。

沒過一會,衛敏回來了,卻沒見其身後跟著西樓。月重天挑眉,衛敏躬身道,“皇上,四殿下病了。御醫和菀妃都在琉璃殿中。”

微微皺眉,不知是真是假,畢竟西樓裝病已不是第一次了。思來想去,月重天起身,沉聲道,“隨朕一同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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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駕到…”一聲高喝。玄色錦袍已隨風踏入門內。菀妃和御醫忙上前行禮,“臣妾(臣)見過皇上。

月重天擺手,“免禮。”腳不停步地來到了西樓的窗前。看著顯然睡得不安穩的西樓,皺眉。此時菀妃和御醫又回到了近旁。

“張太醫,四皇兒到底得了什麼病?”月重天也不轉身,只是就勢坐在了床邊,伸手探向西樓的額頭。

都道皇上寵愛四殿下,本來聽聽也就如此。眼見時,到底心中震撼。情薄如月重天,何時如此對他人關懷備至。

菀妃和張太醫相互一對視。還是菀妃開口道,“皇上,皇兒這是老毛病了。每年這個時候總是要犯病的。”

每年。仔細一想。的確,那個體弱多病的兒子似乎每年都有個把月是在生病的。這麼一想,月重天追問道,“四皇兒究竟是什麼病?”

“四殿下本就體弱多病,大概是得了風寒,所以才昏睡不醒了。”張太醫斟酌著說道。畢竟四殿下的病,只要每天服用抗風寒的藥便會好了。

“什麼是大概?”月重天一聲怒喝。滿屋子的人一愣,都嚇得當場跪下。大盛的君王,第一次因西樓而動怒。也許他自己不知,這顆心,早就沉淪。

許是被這聲怒喝驚擾,西樓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前熟悉的影像,慢慢清晰。那人皺著劍眉,表情陰沉。

“怎麼…生氣了?誰惹惱你了?”話一出聲,西樓才覺有氣無力,想要起身,更是徒勞,只得看向月重天。

月重天沉聲道,“都給朕退出去。”

無奈,菀妃只得看了眼西樓,與他人一同退了出去。

眼神堅定地看向西樓,月重天認真無比地問道,“樓兒,你坦白告訴朕,這是真病還是假病?”

西樓苦笑,“我也希望是假的。昨晚睡下時還好,沒想到醒來卻是這樣了。”

“那可有何人來過?”月重天放柔了表情,桃花眼中幾分犀利,幾分柔情,依舊是那個風華絕代的帝王。

“不曾。”西樓緩緩支起身子。月重天上前將他攬在了自己懷裡。

“看來,還是讓妖隱來一趟吧。”

懶懶地靠在月重天的懷裡,西樓挖苦地笑,“你兒子得了這麼個怪病能活到現在也算祖上保佑啊。”

月重天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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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重天出來的時候,菀妃忙上前行禮,“皇上。”

“恩。”月重天一頓,淡淡問道,“四皇兒的病從何開始的?”

“大概是出生便開始了。每年都會發病一次。”菀妃如實稟報。

月重天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就邁開步子離去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菀妃也匆忙踏進了琉璃殿中。


第50章
蠱毒

西樓只是無力地靠坐在床頭,好不容易將陸續來看望自己的菀妃,月西泱,宇宸打發走了,此刻才能看似愜意地靠在這裡。

哎,大概是裝病裝太多了,才會真生病。此刻,西樓很是無奈地撇了撇嘴,看著窗外浩浩藍天,羡慕地歎了口氣。

“不知西樓在為哪件國家大事歎息不止啊?”如此調笑的聲音,如此欠扁的口吻,這個人多月不見,倒是一樣讓人難以遺忘啊。

果然話音未落,妖隱一襲白袍,卓然飄逸,晃神間,已經來到了西樓的面前。

見西樓臉色憔悴,目光迷蒙,妖隱鳳眼一眯,皺起了好看的眉毛,伸手把上了西樓的脈搏。

西樓見他一副眼神複雜的樣子,倒是應景地調笑道,“不知神醫我這病還有麼有得救啊?”

鳳眼一瞟,萬種風情。妖隱這次倒是沒再玩笑,“我看你這不像是病。要不然我上次不會沒把出來?”說著,收了手,左右看看西樓。

西樓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我看我是命犯七煞,流年不利。既然如此,你也別說給我看過病,免得倒了你神醫的牌子。”

“是藥王,不是神醫。說得我像個神棍似的。”妖隱口氣倒是譴責,不過眼神依舊透著複雜,“西樓,你以前犯這病時也是這般渾身無力嗎?”

西樓頷首,畢竟菀妃前幾日才和自己說過這情況。說是過不了一個月就會好的。

似是想到了什麼,妖隱一皺眉,眼神一亮,篤定道,“我想也許我可以試試這個方法。若是沒猜錯的話,你中的應該是蠱。”

“蠱?”還當真有這東西。西樓實在著實恨透了古人這些下毒,使蠱的手段。怎麼偏偏都給自己撞上了?

“西樓放心。這個我在行。”說著,起身,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個錦包,打開,只見一排泛著銀光的細針。

西樓眼角抽搐了一下,挑眉看了看妖隱。妖隱已經拿著那排銀針和一個瓶罐回到了西樓的床邊。

“西樓,你把上衣脫了,然後轉身趴在床上,我好方便扎針。”

西樓照辦。裡衣退去,轉身背對妖隱趴在床上。看著那白皙皮膚上隱隱泛著的淡淡吻痕,妖隱挑眉,曖昧一笑,“不知哪位寵兒在西樓殿下身上留了這些?”說著,意有所指地用長長的指甲,刮了一記。

西樓實在有些無力,懶懶地應承,“你何必明知故問呢?相信你也是把你家那位弄得太慘,所以他才會跑的吧?”

妖隱一邊取來銀針在西樓身上的穴道處落下,一邊搭話道,“我自認為對於離兒很是溫柔。只可惜離兒性子野慣了,想要家養怕是不易啊。”說著,很是苦惱。

西樓好笑,“又不是寵物。我看你就是管得太嚴了,何必呢?不如隨他去吧。換種方法也未嘗不好啊。”

“哎,也不是沒試過。結果,他那沒良心的。愣是大半年不記得回來。”

“那是因為你縱容過度了。”

妖隱濃眉一挑,請教道,“不知西樓殿下有何高見?”說著,又是一針落下。

“恩威並施。離元雖說是毒公子,聽說手段看起來很毒辣。不過依我看來他很單純——單純地喜歡拿毒害人而已。”這話聽得妖隱哭笑不得。

“其實聽他說你的口氣,雖然指責眾多,不過顯而易見,你在他心中還是占著一定分量的。對付單純的孩子,我們不妨使用懷柔政策。”

“懷柔政策?”

“你這樣的絕世美人,稍稍秀美一皺,目光帶痛,自是我見尤憐,騙倒一大片。更何況是本就在乎你的人呢?”

“哎,可惜我竟沒有騙過你的眼睛,當真此生憾事啊。”說著,紮下一針。西樓突覺體內有東西在蠕動。臉色一變,抬首向床邊去。

妖隱見狀,忙取過一旁的瓶罐。西樓嘴巴一張,將一條通體紅色的小蟲吐在了瓶中。妖隱隨即蓋上蓋子。

透過透明的瓶身,望著裡面蠕動的小蟲,西樓臉色變化不斷,轉而撇開了頭,“怎麼會是那麼噁心的東西?”

妖隱倒是欣賞般看著那紅色的小蟲,“其實在蠱裡面,這種蠱算是樣子最美的了。”

“再美也是只蟲子。”不想再圍著這打轉,西樓倒是急切地追問道,“這是什麼蠱?為何這蟲子會在我體內?而且如此推算,莫非很早就在了?”

“紅蠱,可說是一種吸人精氣的蠱。停留在人體內,最長者能達二十年之久。而被下蠱之人,症狀卻是和得了風寒無意。一般發病時,過幾天也就好了。當然對於體弱之人許是要一月之餘。所以常人一般也發覺不出。等到反復發作多次後,被下蠱之人外表看來也是風寒不治而死。”

說著,妖隱將那瓶子拿到了眼前,“說是紅蠱,看它身紅似血,卻是殺人不見血之蠱。至於為何會留在你的體內。以我剛才觀察你的跡象看來。這蠱在你體內至少停留了也快十五年了。”

“那豈不是嬰兒時便被下了?”這宮裡,當真是個陰晦的地方啊。

“確切的說,這蠱是在你還是胎兒的時候下的。因為對於嬰孩根本無法下得了這蠱。”

被他這麼一說,西樓卻是一震,難以置信道,“你是說母妃懷我的時候,就有這蠱了?”

“若是沒猜錯的話,是菀妃先服下了這蠱,然後再轉接到了你身上。”

聽到這裡,西樓似是想起一事,忙出言道,“這事你暫且幫我壓下。只道病除了便好,莫要聲張。”

妖隱還來不及應承,一個低沉的嗓音從殿外傳來,“樓兒打算瞞著朕嗎?”邊說著,那人一身紫袍地走了進來。

妖隱無奈地聳了聳肩,無能為力道,“我進來的時候,皇上就在外面了。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西樓無語。

“這事,朕會查,樓兒好生休息吧。”落下這句話,月重天便轉身欲走。

西樓出言,“父皇會對母妃不利嗎?”這話問得太過犀利。果然月重天轉頭,如鷹般的眼眸望了西樓一眼,未置一言離去。

頹然倒在床上。不知這蠱毒之禍,要殃及多少無辜。

妖隱目光複雜地看了看兩人,無奈一聲歎息,無聲退下。徒留西樓一人,茫茫然看著床頂,卻是不欲再做多想。


第51章
互利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次日早晨。西樓坐起身,接過陶淘手中的藥碗,一飲而盡。放回去時,陶淘忙伸手接過,欲言又止。

西樓看他這般摸樣,就知有事發生了。“宮裡發生什麼事了?”

西樓既然問了,陶淘自然只有老實答道,“回四殿下。昨夜皇上查辦了菀妃娘娘。”

沒想到月重天的速度這麼快。忽感一陣不安,西樓追問道,“那結果呢?”

陶淘黯然,輕聲道。“菀妃娘娘被打入冷宮了。”

西樓震驚,猛然抬頭,因動作太過而有些頭暈地靠在了床柱邊,“怎會這樣?父皇有什麼證據說是母妃所為?還是母妃自己…”很難想想那個女人真對自己的兒子會下手。畢竟她對自己這個陌生人都這般好。忽然想到什麼,西樓心裡的天平微微波動了一下。

陶淘苦笑,無奈道,“四殿下,有時候未必需要什麼證據。寧可錯殺千人,也不能漏過一個可疑之人。”說到這裡,陶淘慢慢分析道,“菀妃娘娘不喜歡皇上這件事想必皇上他也清楚。說起來,菀妃娘娘應該是恨皇上的。若不是當年怕將軍反噬其主,菀妃娘娘也未必會嫁入深宮。所以她毒害自己的兒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西樓也是想到這裡,才內心波動了一下。慢慢閉上眼睛,那女子溫柔似水的眼眸,賢淑婉約的風姿在腦海中一幕幕掠過。再次睜開眼睛,西樓堅定道,“我信母妃。她斷不會害自己的兒子。”

陶淘拍手,展顏一笑,“就怕四殿下心裡當真這麼想。好在四殿下就是四殿下,不愧是我追隨的主子啊。”

西樓抬眼一瞪,“你在試探我?”

“不敢。”陶淘忙作揖,又肅容道,“那四殿下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沒有證據,菀妃根本就洗脫不了罪名。”

思索一番,西樓先道,“幻影,你先去暗中保護母妃的安全。”黑暗中一抹身影閃身離去,無聲無息。

“陶淘,你先扶我起來。我們去冷宮。”陶淘上前,替西樓著了衣衫,扶著他朝冷宮方向而去。

西樓雖是大病未愈,臉色也憔悴。不過讓陶淘扶著起床後,便硬是自己一人挺著朝外走去。陶淘沒想到主子脾氣挺強的,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跟著,隨時準備上前扶住西樓。

西樓步子走得不快,冷汗倒是出了不少,臉色更是不好。實在痛恨這般羸弱的身子。皺了皺眉,到底還是繼續走著。

不遠看去,難得地看見了這個往日甚少有人把守的冷宮,如今倒是守衛森嚴啊。

還未踏之冷宮門口,其中一名侍衛已經走了上來,為難地攔在了西樓面前,“四殿下可是想見菀妃娘娘?”

西樓沒好氣地白了那人一眼。這不是明擺著麼?何必多此一問。可是又沒有辦法,西樓略略點頭,算是應承。

這會那侍衛斬釘截鐵地說道,“四殿下,除非有皇上的命令。其他人一概不得踏入靜休宮半步。

俊眉一皺,目光一棱,西樓口氣森冷道,“若是本殿下非進不可呢?”

那侍衛面露難色,壓低了聲音道,“四殿下即便您進去了,也不能帶菀妃娘娘離開啊。還不如找皇上去說說情,或許…”

當真關心則亂。自己這般胡亂行事,倒是稱了那要加害菀妃之人的心。想到這裡,西樓淡淡掃了靜休宮的屋簷一眼,轉身離去。

步履蹣跚地來到了淩曦殿前,卻得知月重天在後花園中賞花。西樓冷笑,他倒是心情好啊。無奈只得轉身而去。

果然,遠遠地就看到那人依舊笑如春風地坐在御花園的花叢中,懷裡還抱著一個嬌弱美豔的男寵。

慢慢走近,就聽到了那兩人的對話,“諾兒,這荔枝好吃嗎?”

“皇上給的,自然是好吃的。”說著,懷裡的寵兒嬌羞地笑著。月重天逗弄著,不禁也朗聲笑了幾聲。似是不經意地看到了走近的西樓。

西樓臉色不是很好,神色倒是自然。眼眸帶笑,嘴角微揚,見到月重天,似是訝異道,“沒想到父皇也在這裡。”

月重天挑眉,同樣笑靨如花,“諾兒,還不快見過四殿下。”

“諾兒見過四殿下。”月重天也沒放開環在諾兒腰間的手。諾兒只得就著坐在月重天懷裡的姿勢,微微躬了躬身。

西樓依舊笑著,眼角餘光瞟了瞟那石桌上的一盤荔枝,有趣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諾兒聽了臉色微變,尷尬地笑了笑。月重天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西樓,“樓兒看起來臉色不好。染疾在身,還是不要隨意走動好。”

“父皇所言極是。兒臣也深感體虛,看來還是回去好好歇息幾日比較好。那麼兒臣告辭了。父皇好好賞花吧。”說著,難得恭敬地作了作揖,便由著陶淘扶著自己離去了。

看著西樓離去的背影,月重天眼底閃過一抹怒意,卻是壓了下來,依舊笑臉待人地逗弄著懷裡的寵兒。

而轉身離去的西樓,也在轉身地刹那斂去了臉上虛偽的笑容。看到他懷裡的人,竟然動了殺念。看來要淪陷了。

回到琉璃殿的時候,妖隱正悠閒地品著茶,見到西樓進來,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身子沒好,怎麼到處亂走?”

西樓不想提及這些,卻問道,“你是藥王。你可有能力查出這紅蠱究竟是何人所放?”

“怎麼,又打算好好利用我一番了?”妖隱依舊不緊不慢地品茶,連抬都懶得抬眼看向坐在一邊的人。

西樓一笑,“也不能說是單純地我利用你。也可以是你利用我啊。”說到這裡,妖隱才又抬起眼看向西樓。

“我幫你找到離元,你幫我徹查此事。如何?”

妖隱玩味地看了看西樓一臉病態的樣子,有趣道,“這個條件倒是讓人誘惑。不過你父皇和我派了那麼多人去找,卻沒找到他。你?”一頓,展眉一笑,“西樓是不是誇大了?”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這個世道巧合之事諸多,要不然怎麼能叫緣分呢?”西樓此刻已是從容自定。

妖隱頷首,風雅一笑,“好。你若能將離元帶來。我就幫你找出下紅蠱的元兇。”西樓失笑,到底是同道中人啊。自己本來直說是找到,沒有明說帶不帶來。他倒是直接挑明瞭。

見正事已經達成,妖隱再次八卦道,“怎麼沒找你父皇幫忙啊?”西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父皇深明大義,又豈是我三言兩語能打動的?”

說著,站起身,朝床走去。妖隱也不再多問,對著西樓的身影道,“你還是再服些藥。否則好得太慢。”

西樓點頭,懶懶道,“我累了。你自便吧。”說著,已經躺倒在床上了。妖隱也全不在意,依舊飲茶。

可伺候在一邊的陶淘卻是見得心急,對著躺在床上的西樓輕聲道,“四殿下,是否要我現在就派人手去找?”

西樓卻模糊答道,“不用了。你若沒事也下去休息吧。”見西樓似是當真睡去了,陶淘無語,看了看妖隱,再看了看西樓,還是決定待在一旁聽候差遣。畢竟藥王這人也難以琢磨,萬一對四殿下不利就不好了。

不過,顯然,陶淘這麼忠心的想法,若是被西樓知道,定要笑他無知。藥王要想害他,十個陶淘在一旁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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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近黃昏,西樓覺得身子似乎好受了些。在一旁的陶淘道,“四殿下睡去沒多久。藥王又為您紮了針。”

西樓點頭,怪不得好多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西樓凝眉沉思。說實話,當真對離元這人不瞭解,看來只能靠運氣了。

起身,用了晚膳,西樓朝琉璃殿一側的桌案走去。桌案後是兩個書櫃。物櫃一旁的牆上刻著一幅牡丹圖。

在牡丹圖上有兩株盛開的牡丹花。其中一株煞是豔麗。五指相扣,按在那豔麗的牡丹花上。與此同時,其中一個書櫃向裡面轉去,露出一個門洞。

陶淘訝異。西樓一笑,“這是我進琉璃殿沒多久發現的。暗道裡面佈置也很精巧。整條暗道都是以暖玉所造。直接通到皇宮外一處隱秘處。”

說著,西樓欲踏步進去,卻回首對陶淘說,“你在這裡,好生守著。若是父皇來了,便說我睡去了。儘量拖著就是。”

聽他此言,陶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主子,您是打算一個人出去嗎?”

“不是。不是還有幻影跟著嗎?”說到這裡,西樓一頓,才想起已經讓幻影去暗中保護菀妃了。無奈搖頭,“放心吧。再說了,宮中也要有人守著。”

“那好,宮中,我守著。不過我會另派人手暗中保護四殿下。”看他說得不容反駁。西樓點頭,轉身走進暗道。書櫃慢慢在身後關上。


第52章
巧言

一連幾個夜晚,西樓逛遍所有清河邊的歡館,一宿春宵後,便瀟然離去。惹來一票小館們怨聲連連,卻又被他談笑風姿迷得失神無語。

幾天下來,身子倒是好了。可是離元還是沒什麼蹤影。西樓決定還是回最初見到的醉塵樓去等他。

今日西樓剛走沒多久,侍立在琉璃殿門外的陶淘,便見到遠遠地有一隊人向這裡走來。暗叫不好。

果然那隊人走近時,為首的那人就是多日未曾來過的月重天。陶淘忙下拜行禮,“奴才見過皇上。”月重天淡淡的眼眸在陶淘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轉而看向了眼前緊閉的殿門。

“平身。四殿下安睡了沒有?”

“回皇上,四殿下已經安睡了。”

“開門。”衛敏剛想上前推開月重天眼前的殿門。陶淘卻大著膽子說道,“皇上,四殿下病還沒好。您這時進去,怕是不好吧。”

“大膽。”衛敏怒喝,“這裡輪得到你來說話。”

陶淘忙哆嗦地跪下。心裡卻是腹誹。不是他自己當時下旨,說什麼四殿下染疾在身,怕會傳染,所以暫留琉璃殿中。實則不過是軟禁。

琉璃殿的門被衛敏推開,入眼的卻是被一道道放下的如紗帳的門簾。重重門簾擋住了裡面的一切。

月重天舉步踏進,衛敏命宮女們將門簾一重重掛起。眼看著最後一道門簾即將被掛起,陶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在下一刻松了口氣。

最後一道門簾掛起,西樓正慵懶地躺在睡榻上,睡袍寬鬆,香肩外露,一隻玉足勾著壺柄,屈膝抬起,美酒醇香,從壺口傾瀉,流進那丁香小口。來不及下嚥,酒水如溪,從嘴角緩緩流出。

西樓妙目含醉,聽到來人聲音,微微側目,抬腳將酒壺扔在了地上。玉壺落地,碎成千片。罪魁禍首卻依舊妖孽眾生地一笑。

月重天不悅地看著眼前這人,卻是未置一言。西樓醉眼迷蒙地站起了身,陶淘早就跟了過來,上前扶住了幾欲摔倒的西樓。

“兒臣見過父皇。”說著,微微躬身作揖。

月重天冷笑一聲,不鹹不淡地道,“樓兒的病可是痊癒了。”

“恩。張太醫說,兒臣的病是痊癒了。想必父皇也聽聞了吧。若不然也不會如此及時來看望兒臣。讓父皇操心,是兒臣的不是。”

兩人皆是話中有話。月重天眼眸一冷,似笑非笑,“樓兒大病初愈,還是多加調養好。這酒色不要多進。”

西樓點頭稱是。也不知月重天說得是酒,還是意指色呢。

月重天也沒再多說什麼,只道西樓好生休息,便擺架離去。西樓斂了神色,看他們離去後,才對在暗道中的人說道,“出來吧。”

暗道的書櫃慢慢移開,從裡面走出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那人朝西樓頗為同情地聳了聳肩,撇了撇嘴。“想不到你父皇背後真對你這麼差啊。哎…”說著,過來拍了拍西樓的肩膀。

西樓無甚在意地一笑,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吧。”音落,卻見離元曖昧地朝自己眨著眼睛。

還沒等西樓反應過來,離元已經上前抱住了西樓,嗲聲道,“殿下,就讓奴家今晚好生伺候您吧。”

西樓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調笑道,“美人盛情。本殿下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說著,伸手一攬,朝玉床走去。

陶淘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兩人。無奈地歎了口氣,退出了門外。

兩人上了床。離元一個翻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自己身下的西樓,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了西樓的下巴,“殿下當真秀色可餐啊。”

“離少請您溫柔點。”西樓細聲細語,少女含羞地微垂了眼簾。

離元聽得一時手軟,重心不穩地壓倒在西樓身上,害得西樓沒準備地一聲悶哼。聽到聲音,離元忙又支起身子。“你沒事吧?”

“恩。”西樓依舊含笑地看著離元。看得離元心裡直泛疙瘩,忙從西樓身上下來,往他身旁一躺,看著床頂,“西樓,你這人真有趣。”

西樓靜靜聽著,但笑不語。

離元見他沒反應,側身望向西樓的側影,淘氣地伸手把他的臉扳轉過來,面向自己,“西樓。跟著我一起去闖蕩江湖吧。那多好玩,多逍遙自在啊。”

西樓這時倒是開口了,“離元當真那麼喜歡江湖。那麼妖隱呢?”

“呃。”離元一愣,不明白西樓怎麼會在這時候說到妖隱,疑問道,“這關他什麼事啊?”

“幹嗎不找他陪你一起逍遙江湖啊?”

“他?他老是要忙著處理碧落宮的事,根本沒空來陪我。這也就算了,更過分的是,還動不動就把我抓回去。一抓回去,就跟個禽獸一樣,我三天都下不了床。”

聽到這裡,西樓忍不住地笑出了聲。離元沒好氣地瞪了西樓一眼,“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可是事實。你說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能好玩嗎?”

“那麼,如果有一天他不再來找你了,你會覺得自由,還是失落呢?人總有累的時候,總會覺得倦吧。”西樓的這句話一出口,離元一陣迷茫。

已經習慣了你追我趕。如果有一天,他放手了,那麼自己會怎樣呢?失落嗎?好像還不止,心裡痛痛的,很難受。

西樓不再多說,將被子蓋在了兩人身上,伸手撫下了離元的眼簾,柔聲道,“睡吧。明天再想吧。”離元模糊地應了聲,卻是輾轉難眠。

第二日,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出現在離元面前的竟是幾經夢回的那張絕世容顏。那人依舊笑得無害地看著自己。讓離元有些恍惚,不確定地伸手,輕輕叫道,“隱隱…”

妖隱寵溺地一笑,伸手摸了摸此時一臉嬌憨的離元。還來不及反應,離元竟猛然抱住自己,大哭道,“隱隱,你不要不要我啊。我以後再不逃了。你不要不要我啊…”

聽他哭得淒慘,說得語無倫次,妖隱錯愕,只能柔聲地安慰。而此刻睡在一邊的西樓,被這哭聲吵道,不耐道,“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呢。”

他一聲大喝,倒是讓離元止住了哭聲,愣愣地回頭看著正揉著眼睛坐起身的西樓,然後可憐巴巴地又轉回頭對妖隱說,“隱隱,他凶我。”

妖隱面對這兩對活寶,當真是哭笑不得。只能無奈歎息。

坐起身的西樓,這才回神般,很是驚訝地看著妖隱,“你怎麼在這裡?”

妖隱挑眉,但笑不語。不知西樓能編出什麼謊話,來把自己撇清。

只見西樓一副恍然大悟,隨即又淡淡道,“到底是他的皇宮啊。”短短一句話,雖沒挑明。不過隨意一想,便會想到是月重天所為,這個皇宮到處是他的眼線一般。妖隱暗自佩服,也不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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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殿,後花園。西樓提起茶壺,為妖隱倒了杯茶,又為自己續了一杯,含笑示意妖隱落座。自己則抬手舉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妖隱落座,水眸轉動,別有深意地看著西樓。西樓放下了茶杯,釋然一笑看向妖隱,“隱想問什麼就問吧。”

一聲歎息,妖隱無奈,“我真看不懂你,西樓。”未等西樓答覆,妖隱又釋懷一笑,“不過知道你的好意便可以。”說著,秀眉一皺,煞是不解,“你和離兒說了什麼?怎麼他老霸著我不放了?這還真是太陽往西面出來了。以前逃都來不及的人啊。”

西樓一笑,故作神秘,“你覺得我能說些什麼呢?”

“說教的事,我不止一次對他實施過。不怕自負,我素來覺得自己說服人自有一套,唯獨拿他沒辦法。還請西樓殿下指教一二。”

看他當真請教道,西樓笑著搖頭,“也談不上說教。我只說了一句話。”

“一句話?”妖隱訝異,死死看著西樓。

“我說,若是有一天妖隱再也不來找離元了,離元會覺得自由還是失落呢?人總有累的時候,總會覺得倦吧。”

妖隱一震,卻是欣慰一笑,“原來他也怕啊。不過哦妖隱絕不會有不找離元的一天。”西樓卻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西樓,你當真厲害啊。在下佩服。”

“等價交換而已。希望隱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

“當然。今夜必有好戲上臺。”

“今夜啊…”西樓抬頭,望向逐漸西沉的太陽,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掛上嘴角。妖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這樣的人,何其甘心待在這金絲牢籠之中。月重天束縛不住他啊。


第53章
後宮亂

入夜時分,整座大盛皇宮中飄來了一層淡淡的霧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味。而此時幽諾宮中,兩具赤裸的身體正在大床上兩相糾纏。

在上的男子一個挺身,身下的男子忍不住地嬌喘連連,兩手死死地揪住床單,承受著身上男子如洪水般勇猛地攻勢。

“恩哈…啊…恩…皇上…恩啊…諾兒…啊…不行了…啊啊啊………”一股白濁的液體噴湧而出。諾兒只覺腦中一片空白,身處浮萍之上飄飄然。

月重天邪魅一笑,“諾兒怎麼那麼快就射了?”說著,又是一陣深頂。諾兒‘啊’的一聲尖叫。接著是月重天接二連三地頂送,時深時淺,時重時輕。弄得諾兒難耐不已,渴求得到更多。

在最後一記送入後,一股灼熱的液體射進了諾兒的體內。與此同時,諾兒也忘了自己到底是第幾次釋放了。

抽出了慾望,月重天好整以暇地靠在了一邊。諾兒緩了緩身,才跪起了身,一股白濁的液體隨著動作從後穴中流出,滑至大腿,淫靡非常。

諾兒全然不顧,只是躬身道,“皇上是否要諾兒吩咐奴才伺候沐浴?”

“恩。”月重天閉上了眼睛,淡淡應了聲。諾兒便躬身退了出去,吩咐奴才們準備沐浴。

不知西樓此時到底在做什麼?他是當真氣自己不讓他見菀妃,還是又是假意呢?那麼自己呢?為何定要處理了菀妃,不讓西樓與她見面?是嫉妒嗎?也許。

想到這裡,月重天不禁輕笑。堂堂大盛君王,竟吃起自己妃子的醋來。不過如此看來,怕是對那人動心了吧。只是不能說。說了,他也未必會信。就像他之於自己。哎,表裡不一的人的悲哀啊。

“皇上,已經準備妥當了。”諾兒的聲音打斷了月重天的思緒。月重天睜開眼睛,慢慢起身,卻見眼前的諾兒突然臉色蒼白,雙手捂住腹部,腿軟般跪了下去。

見狀,月重天忙上前扶住,強臂一帶,扯進懷裡,“怎麼了?”

諾兒卻像是疼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張了張嘴,卻是發不出聲。月重天對外朗聲道,“來人,傳御醫。”

王太醫跟在衛敏身後匆匆趕到了幽諾宮,進門見到月重天,還來不及行禮,便在他的示意下替躺在床上的諾兒把脈。

雙眉一皺,原本就佈滿皺紋的臉上更是溝壑縱橫。王太醫忙起身從藥箱中替諾兒施針。

月重天一直負手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見到王太醫此舉,劍眉微皺,若有所思。此時衛敏近身說道,“皇上,今夜其他宮裡的寵兒都似乎出了事,直喚御醫前去。旻泱殿和琉璃殿裡也來人請御醫去了。”

略一沉思,月重天看了看已經醫治完畢的王太醫問道,“諾兒如何?”

王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跪到月重天面前,抖著唇說道,“皇上,是…諾兒公子是中了紅蠱。”說著,將那瓶子雙手捧起,呈現到月重天面前。

衛敏上前接過那瓶子,月重天對其言道,“派人去各宮看看,是否屬同一情況?”衛敏躬身退去。

看了看一臉疲憊的諾兒,月重天拂袖,匆匆朝琉璃殿而去。一路上空氣中稀薄的氣體和甜膩的氣味,讓月重天忍不住一笑,卻又是不悅。

果然,踏進琉璃殿,便見到那人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

見到月重天一人踏進來,西樓淡淡地笑,“父皇怎麼走得如此匆忙?來,不如坐下喝口茶水。”說著,舉壺在琉璃杯中倒滿一杯茶,敬向月重天。

月重天緩步走近,沒有接過茶杯,而是握住了西樓的手腕,就著他的手,一飲而盡。唇剛離杯,就順手一拉,將西樓扯進自己的懷中,就勢吻下芳唇。

糾纏一吻,月重天鬆口,看向西樓,語氣漫不經心,“樓兒是何時開始設局的呢?”

“大概是比父皇慢了一步。不過好在趕上了。”

月重天一把抱起西樓,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讓西樓坐在自己的腿上,笑說道,“不如樓兒說來聽聽。父皇如何算計樓兒了?”

“父皇關了母妃,西樓自會出手。不過,父皇想要西樓親自來處理這事的意圖,怕是兒臣不能從命了。只有在暗中操控,無論最後兇手是誰,兒臣都能全身而退。即便惹來懷疑,總比確定來得安全多。”

“那麼樓兒是如何又說動妖隱幫你的?”

“很簡單。找到離元了。”

聽他這一說,月重天一想,“你何時找到離元的?”

“就在父皇那夜來琉璃殿時。”

微微眯起桃花眼,月重天危險地看著西樓,“你那日是故意引朕生氣的?”雖是疑問,卻用了肯定的口氣。

“兒臣以為父皇知道?所以才如此配合。”西樓眨了眨眼,隨即斂了神色,歉意道,“若是真惹父皇生氣了,兒臣道歉。”

月重天輕輕咬了咬西樓的耳垂,輕笑道,“那樓兒不如拿身體來道歉吧。”西樓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月重天,當真是老奸巨猾。

“父皇知道幕後主謀是誰了?”

“朕,不知道。”

西樓訝異,還以為他早就知道真相,才把自己推上明面。“那父皇為何將菀妃打入冷宮?無憑無據的。”

一道犀利眼神射來,月重天抬手捏起西樓的下巴,不悅道,“朕喜歡。樓兒難道還要指責朕不成?”

西樓氣結,卻是失笑。這人倒是這時候耍起小孩子脾氣了。卻又覺得哪裡不對,追問道,“父皇是不是心裡有底?”

月重天收了力道,輕輕摩挲西樓的下巴,慈眉善目地笑看西樓,不解道,“樓兒所言何事?朕,不是很明白。”

“父皇。”西樓加重了口氣,顯然已在隱忍,“你是不是有些猜到真凶是誰?不然為何將菀妃打入冷宮後,還要暗中派人監視?”

月重天好玩地拉了拉西樓柔軟的長髮,換來西樓不耐煩地一瞪,煞是委屈地撇了撇嘴,“樓兒對父皇好沒耐心啊。”

“父皇。你我算計太過。我不知道你何時是真,何時是假,亦如你之於我。所以我認為我們有時也該適可而止。”言下之意,西樓是已經收斂了算計,開始坦誠相待。

月重天也知不宜再繼續,微微一笑,問道,“妖隱打算怎麼幫樓兒找到真凶呢?”

“妖隱去太醫院查詢了各宮診斷記錄,就這十幾年來的情況推算宮中中蠱之人應該非兒臣一人。所以夜放怪霧,引發各人腹中之蠱。這樣一來,至少能減小下蠱之人的範圍。而且…”

“而且紅蠱能認主人。”月重天介面,笑看一臉訝異的西樓,“雖然中紅蠱者,症狀類似風寒,所以致死也讓人無法懷疑。但是一旦被查出是紅蠱,這下蠱之人就很容易被找出。所以這紅蠱也不常被用。

“沒想到父皇倒是挺學識淵博。”西樓了涼涼地說了句,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月重天。

此時,衛敏匆匆從琉璃殿外進來,看到西樓坐在月重天的懷裡,倒也沒什麼訝異,只是就事論事道,“皇上,各宮主子都是被下了紅蠱。而六殿下中蠱的情況和四殿下一樣,也是胎兒時就中了。”

月重天點頭,卻是不語。西樓卻不忘道,“父皇還沒說是誰所為呢?”

“樓兒一會便知道了。可惜,樓兒和妖隱都太保守,沒有直接出面來解決此事,當真害父皇失算。”

正在此時,身後的窗外突然聽到篤篤的聲音。西樓離了月重天的懷抱,轉身打開窗子,便見到一隻鴿子,不禁哀歎古代通訊實在是發達啊。

當著月重天的面,展開字條一看。西樓展顏一笑,明目生輝。

“什麼好事這麼高興?”

“這個麼…父皇日後便會知道了。”說著,就將那紙條燒了。

月重天還沒說什麼,宮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進來的確是陶淘。見到屋裡的人,陶淘忙斂了神色,恭敬道,“奴才見過皇上,四殿下。”

西樓最是煩惱這套禮節。不過月重天是君王,自己也不好說什麼。月重天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陶淘,又看著西樓,卻對陶淘問道,“給你家主子帶什麼好消息來了?”

陶淘一震,錯愕地抬頭看向西樓。西樓含笑點頭,陶淘這才微垂了下頭,說道,“兇手找到了是雪妃。不過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自刎了。只留了一份信。”說著,從衣袖中拿出一份信呈到月重天眼前。

月重天面無表情。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西樓皺眉,咋聞此訊,有些亦真亦假,卻依舊問出疑問。“信,你是怎麼拿到的?”

“回四殿下,奴才是趁亂拿的。保證沒人看見。”陶淘說著,話語裡還帶些得意。西樓卻是微怒,上前拿過了那份信,打開,直接將裡面的信紙給了月重天,自己卻是不看。

月重天接過,匆匆一掃,將那信紙遞回了西樓的手中,淡淡道,“樓兒不妨也看看。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內容。”

西樓也是隨意流覽了一邊。到真不是什麼重要的內容。不過是指責月重天有多負心,辜負了雪妃的一片癡心。

看著看著,西樓倒是有些同情眼前這個男子了。唯一得寵過的四個妃子。不是對他心存怨念,就是根本就不喜歡他。

“父皇打算如何處理此事呢?”

“樓兒覺得呢?”

“我覺得…”西樓淡淡一笑,“若我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月重天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寂,西樓當然看到了。無論此刻是真是假,這心給一次又何妨?不過不可言啊。

月重天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對衛敏說道,“雪妃心思不潔,霍亂後宮,自知有罪,自刎宮中。念尚書令一門功與社稷,罰三年俸祿,官降一級。至於二皇兒和三公主就算了。還有去把菀妃接出靜修宮,繼續入住菀茗宮。替朕去搬旨吧。”說著,還看了看西樓。

到這時,西樓也知道月重天本想借此事,讓自己和月西澈對上的。若是真那樣,自己為求保身,自會反擊。一個不查,這太子之位就真落到自己身上了。還好自己沒出面調查此事。

“是。那麼雪妃的屍骸該做如何處理?”

揉了揉眉心,月重天顯得有些疲憊,“還是按皇家禮儀,入殮皇陵吧。”

“是。”衛敏應聲退下,還不忘把陶淘也支了出去。

此時屋中靜謐,只剩西樓和月重天。見他不語不動,西樓上前,輕聲道,“夜深了,不如我們安寢吧。可好?”

月重天抬頭,見那人只是溫柔地笑,寵溺地笑,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竟是說不出的溫柔。當真是累了。後宮前殿,容不得自己一刻地放鬆。即使是帝王,終究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如果可以放縱一回,那麼便只有在這人面前了。

伸手扯過西樓,就勢一吻,霸道卻不失溫柔。西樓積極回應。兩相激吻,肉體糾纏,註定羈絆一生。


第54章
愛不釋手

今日上朝,朝堂上顯然氣氛與往日不同。而尚書令程忠明卻未在朝堂中。顯然昨夜後宮之事,大家都有耳聞。這大概就是帝王的悲哀。家事,國事,似是沒有區別,註定都被外人所知。

月重天依舊端著君王的架子,威嚴十足地坐在高位之上,銳利的眼眸掃視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底下這幫臣子,卻是未置一言。

下朝後,月重天如以往般向淩曦殿而去,還未走近,就遠遠地看到門口有個人跪在那裡。那人正是未來上朝的程忠明。

月重天來到其面前,語氣平靜卻也不失威嚴,“程愛卿起身吧。”話語中似是透著幾許無奈,幾許悵然。

程忠明卻是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平日裡沉穩的聲音如今聽來卻覺得蒼老了幾分,“皇上,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朕,已經降了。”

“皇上,臣教女無妨,禍害後宮,理應…”

程忠明還未說完,卻被月重天打斷道,“程愛卿,朕非昏君。一人之過,不需全家陪葬。”說到這裡,口氣稍緩,“雪妃是最得你心意的女兒。如今她這一走,你應該最是傷懷。該罰的,朕也罰了。你回去閉門思過吧,一月後官復原職。”說著,便踏步朝淩曦殿內而去。

“皇上…”程忠明老淚縱橫,感激得看了一眼那如天人般高高在上的男子。衛敏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程忠明。

“程大人,您節哀順變。”程忠明點了點頭,步履蹣跚地離去。

月重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堆積的奏摺,突然腦海中又想起昨夜那人溫柔的笑,索性抬步朝琉璃殿而去。不過去之前還是該去雪妃那轉轉吧。

而此時的西樓卻正在菀茗宮中,“母妃可安好?”

菀妃依舊是那個高貴溫婉的女子,依舊帶著寵愛的笑容看著西樓,“母妃無事。皇兒無需擔憂。”說著,卻又有些神傷。

西樓也知菀妃想到了什麼,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菀妃緩緩說來,“那夜,雪妃來找過我。”雖然菀妃沒有說是哪一夜,不過西樓卻隱隱約約覺得是菀妃被打入冷宮的當夜。“誰能想到她如此溫柔賢淑的外表下卻藏著這番心思呢?女人啊,終究是善妒的。”

“當年我和熒妃是繼雪妃之後才入宮的。其實算起來,她算是皇上的原配了。只是皇上沒有立後的意思。

青春韶華的時候,少女情懷的時候,還是有那份耐心去等的。等著負心人回頭,等著絕情人動情。

只是願意等,並不代表可以忍耐。”說到這裡菀妃無奈一聲歎息,“雪妃的母親本是古潯國尋常百姓家的女兒。那年與父母來夜華探親,被程大人看中,硬是強娶過門。說來算是程大人年輕時的糊塗賬了。”

西樓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看著眼前女子眼中抹不去的那抹哀愁。“雪妃的母親開始是恨程大人的。所以整日無事便研究蠱毒之術,雪妃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會使用紅蠱的。不過奇怪的是,雪妃的母親後來竟沒有用蠱術對付程大人,想來是認命了,釋然了吧。自雪妃進宮沒多久,那女子也香消玉殞了。”

“雪妃是懷著對皇上的愛意而踏進那道宮門的。亦如當年的安妃。”一行清淚不期然地從眼角滑落,菀妃蒼白地笑。西樓伸手輕輕拭去,面色如鏡。

“可是一片癡心終究是被負了。由愛生恨,每一個被皇上寵倖過的妃子寵兒都被她下了紅蠱。”菀妃淒然地笑,卻落得一聲歎息,“這座深宮到底葬送了多少真心?”

西樓一震,突然覺得有些茫然。如果不說,會不會被別人捷足先登,畢竟那麼多人愛他。可是,如果說了,那麼會不會有回應,還是同樣會被糟蹋了?

心突然就亂了。

菀妃已經面上恢復了常態,連連喚了數聲西樓,卻見他依舊呆愣著,不由擔憂地又喚了聲,“皇兒,皇兒你莫要嚇母妃啊。”

西樓回神,安撫一笑,“兒臣沒事。只是頗有感慨罷了。”說著,對菀妃鄭重道,“母妃若是有幸出得了皇宮,從此遠離這裡是是非非。你可願意?”

菀妃似是不敢置信,“皇兒此話何意?”

“母妃,這事本打算到時再告知你的。不過見你傷懷,不如兒臣就先告訴你吧。兒臣曾向景瀾許諾助你遠離宮廷,與他同結連理。”

菀妃當真是被震驚到,妙目一眨不眨地看著西樓。西樓卻是說得鎮定,表裡言間皆是讓人信服之色。

淡然笑開,菀妃感激萬分,“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西樓不再多言此事,轉而道,“母妃,雪妃的棺木明日就要入葬皇陵了。我們是否是該去拜祭一下?”

菀妃點頭,“可憐她戴罪之身,只得在這皇宮中停放一日棺木。”隨即又是一聲歎息,“好在也能入放皇陵。她在天有靈,也該欣慰了吧。”

西樓沒說什麼,只是扶著菀妃朝雪妃的宮殿而去。

同樣是掛滿白綾的宮殿。與年關前的場景似是相同。按理說雪妃父兄之輩官居要職,而且她家族龐大,理應有多人來拜祭,而如今卻是寥寥幾人。這又是戴罪之身的悲哀吧。

西樓和菀妃來的時候,見到月西泱正躊躇地站在門外。月西泱回頭看到西樓,忙迎了過來,喚了聲西樓哥哥,又見過了菀妃。

“怎麼不進去?”西樓問道。月西泱卻是依舊躊躇,只是言道,“父皇剛剛來過。不過沒留多久便走了。”

“恩,父皇自有國事要處理。西泱怎麼不進去?你二皇兄現在怕是最要你的安慰了。”月西泱不安地抬頭看向西樓。

西樓安慰地一笑,柔聲道,“聽西樓哥哥的話,去你二皇兄身邊跪著陪陪他。畢竟雪妃娘娘身前待你不錯,也當盡份心。”

月西泱猶豫了會,還是很聽話地移動了腳步,走了進去,來到月西澈身邊,慢慢地跪下了身,卻是不敢抬頭。

月西澈訝異回眸看向身邊這人。早在這人初來時,自己便注意到了,只是他卻愣是徘徊在門口不進來。如今卻跪到了自己的身邊。還來不及喜悅,就看見了進門而來的西樓和菀妃,眼底的喜色一掠而過,消失殆盡。

菀妃踏著盈盈的步子走了進來,西樓也一同跟進,卻是直視靈堂,不看跪在一旁的兩人一眼。月西泱也只是靜靜地跪在月西澈的身邊,未置一言。

按照形式地上了香,說了幾句安慰之話。菀妃就帶著西樓回去了。人已死,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西樓把菀妃送回了菀茗宮後,自顧自得在皇宮裡溜達。諾大的皇宮明明人口眾多,卻是這般冷冷清清。

隱隱約約似是聽到絲足之聲,只是弦音斷斷,夾雜著幾絲曖昧呻吟。西樓挑眉,循聲而去,路過一閃視窗時,正好看見一名男子一手摟著撫琴的男子,一手已經探進了那人的裡衣。

雖然是從後看去,不過這人的背影,西樓自是認得,好整以暇地趴在窗前,打算欣賞眼前的活春宮。

那站著的男子似是感受到了西樓的目光,回眸正好對上西樓玩味的笑顏,一愣,隨即挑眉一笑,“四殿下既然來了,怎麼也不進來坐坐呢?”那撫琴的男子一聽,渾身一震,轉眸也正好看到了西樓。

西樓一笑,意興闌珊,“本來還想偷偷看看宇大人上演的活春宮的。可惜被逮個正著啊。”說著,當真很是遺憾。

而聽了這話的焰緋卻是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卻忙著站起身,打算行禮,卻被宇宸一把摟住,禁錮在了懷裡。

西樓眼底金光一閃,訝異道,“莫非宇大人打算實現本殿未完成的心願了?”

“呵呵…四殿下,宇宸倒是不介意,只是怕到時傳出去,壞了四殿下的名聲不好。”

“這個宇大人儘管放心。我一路走來,倒是還沒見到這附近有人在呢。”西樓一臉期待地看著宇宸。

宇宸挑眉,還真打算再伸手探進焰緋的衣內,卻被焰緋伸手阻止,無錯地看向西樓,“四殿下…您…您莫要為難焰緋。”

“哈哈。”西樓朗聲一笑,一躍入了屋內,隨意掃視一下,便坐到了那琴架前,開口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時宇宸已經帶著焰緋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西樓對面,“這裡是琴舞軒。也是本大人辦理正事的地方。”說著還曖昧地朝西樓一笑,輕佻地舔了舔焰緋。焰緋也算是看透了這四殿下不會為難自己,倒也放得開地隨宇宸去了。

西樓鳳眼一眯,似有所感,“倒的確是份好差事啊。”

這話正和宇宸的意,不由道,“當真英雄所見略同。”說著,兩人相視一笑。焰緋扼腕歎息,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什麼英雄所見略同?”一道調笑的聲音破門而來。來人自是在琉璃殿找不到西樓的月重天。“依朕看,你們是酒肉朋友,一拍即合。”說著,便坐到了西樓的身邊,習慣性地把西樓攔在了懷裡。

宇宸只是挑了挑眉,焰緋暗覺訝異,不過卻也隨即了然。西樓坦然自若,就事論事,“父皇怎麼來了?”

“想樓兒了,就來了。”月重天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西樓的髮絲,索性淘氣地將那束髮的玉冠摘了下來,隨手扔到了一邊。三千青絲隨著這動作,如瀑布般垂下。

“父皇,兒臣彈首曲子給你聽可好?”

“好。”月重天依舊把玩著那三千垂發,猶自開懷。

西樓十指搭弦,輕輕撥動,緩緩吟唱: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寧死也無憾

國色天香任由糾纏那怕人生短

你情我願你來我往何等有幸配成雙

啊~讓我拱手河山討你歡

萬眾齊聲高歌千古傳

你看遠山含笑水流長

生生世世海枯石爛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愛不釋手你的美呀

莫等閒白了發才後悔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呀

愛不釋手你的美呀

讓我抱得美人歸——《愛不釋手》

音落,不知宇宸和焰緋何時已經退去了。西樓回眸,含笑看著眼前如沐春風的男子。月重天同樣笑意濃濃地看著西樓,許久才緩緩說道,“應該是朕拱手山河討你歡。”話落,似是才想起西樓並不稀罕,不過又言道,“很好的詞,很好的曲,不過更好的是人。”說著,吻再次印上西樓的唇。

一首曲,一句話,看來一起盡在不言中。


第55章
沽禦太子

那日離了琴舞軒後,西樓才知原來那日焰緋是在為月重天的生辰做準備啊。想來,他一個帝王什麼都不缺,自己該送些什麼好呢?

若是真把自己送給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而且誰知他當日是玩笑還是認真呢?倒不如送點實際意義的。可是什麼才是最實際的呢?西樓很是苦惱。

就在西樓的苦苦思索中,月重天的生日來臨了,而且沽禦國的使者也已經來了。來者不是別人,卻是沽禦國的太子。

初聞此消息時,月重天萬萬沒料到,沽禦國派來的使臣竟然是太子殿下。畢竟沽禦與大盛一直關係緊張,初次遣使而來,總帶些風險。沒想到他們富有傳奇的太子殿下竟會親自駕臨。當然月重天也不會傻得去派人暗殺這太子,那豈不是和整個沽禦作對。非但不能殺,還要好好保護。

西樓漫不經心地聽衛敏稟報,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哈欠。換來月重天沒好氣地一瞪,“朕讓你去城門口接沽禦太子,你倒好乾脆裝睡,你怎麼沒睡死過去啊?”

西樓眨了眨眼,看了眼宛如潑婦駡街的月重天,很是無辜地說,“對不起,我也想睡死過去,可是還是醒來了。而且二皇兄不是去接了嗎?”

“你…你那是假傳聖旨。”月重天氣結。這人非但自己不想去,而且還差人去告知月西澈說是自己讓他去接沽禦太子。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西樓端正身子,義正言辭道,“父皇,兒臣以為我們該以大局為重。顯然當時兒臣倉促起身,不但會遲上片刻,而且到時衣衫不整,也失了大盛的面子。所以情急之下,只得以父皇名義請二皇兄出山。父皇,兒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忤逆父皇而為我大盛王朝鞠躬盡瘁啊。”

月重天不怒反笑。衛敏聽著眼角抽搐。

又軟回了身子,靠在椅子上,西樓這次倒是認真道,“不知這沽禦太子到底是何人物?為何讓父皇如此緊張?”

衛敏差點跌倒。月重天卻是嘲諷道,“樓兒還真是為我大盛王朝鞠躬盡瘁啊。竟連沽禦國有名的太子都不知道。”

“他很有名嗎?”西樓歪著腦袋,故作天真狀,“那父皇予兒臣說說如何?”

月重天無法,歎了口氣,緩緩道,“沽禦太子名喚君謙韶。而這沽禦皇宮中本是有十名皇子。他這太子之位不過是拖他母妃這個正室之福而得來的。所以可想而知宮廷內鬥十分厲害。大約是在半年多前,君謙韶遇刺,昏睡不醒,御醫束手無策。本來是回天乏術了,卻不料君謙韶在昏迷一月後突然醒來。

他這一醒,倒是引起了有心人不滿,可是暫時也不得下手。又是一月後,沽禦皇宮突然發生宮變。君謙韶以雷霆過境的狂猛之勢,謀害了七位皇子,穩住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近日又有人傳言沽禦王臥病不起,相信這沽禦的皇位非他莫屬了。”

“恩,不愧是帝王之才啊。果然有氣勢。”西樓很中肯地評價了句,就好像聽完了故事給個評論一般。

月重天聽著很是不喜,不悅道,“樓兒要是有他對帝位的野心就夠了。”

西樓不欲說這話題,轉而道,“父皇,今夜是否又有宴席了?”

“恩。”月重天斂了神情,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西樓,還未等西樓說什麼,就出言道,“為了大盛王朝,相信四殿下不會說不去吧?”

西樓尷尬一笑,老臉一紅,“那是當然。”其實自己剛想和他說不想去的。夜宴這種東西不知有多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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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長的車隊浩浩蕩蕩地朝夜華的景陽門而來。車隊的正中間最惹人注意的便是那鑲滿珠寶,由八匹寶馬拉著的金甲寶車。而這寶車中正是一襲墨玉色錦服,腰系珠玉錦帶,頭束金冠的沽禦太子君謙韶。

微眯著眼睛,冷冷地打量著窗外繁華的街道,簇擁的人群。君謙韶收回了目光,看了看緊閉的車門,閉上了眼睛。西樓,不知你是否是我所認識的西樓。

月西澈穿著一身堇色華服,腰系白玉綢緞,頭束玉冠,負手立於城門口,身姿挺拔,帶著身在帝王家的高傲。而在其身後的則是大盛的重臣。畢竟此次沽禦太子出使,非同一般,不可怠慢。

車隊來到城門口停下,太子鑾駕內兩名侍兒推開車門。君謙韶起身,慢慢踱出鑾駕,眼眸犀利地掃了一圈接駕之人,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月西澈的身上。

踏著沉穩的步子,緩緩來到了月西澈的面前。作為待客一方,月西澈雖被這人盛氣淩然的氣勢壓迫道,卻依舊從容不迫道,“大盛朝二殿下月西澈在此恭迎沽禦太子。”

俊眉一皺,君謙韶不動聲色,只是依禮道,“讓二殿下久等了。本宮在此謝過。”

月西澈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沽禦太子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本殿下已經準備好行館,不如太子先休息片刻,等入夜後,本殿下再來接太子入宮赴宴。如何?”

“二殿下考慮周全。本宮再滿意不過。”說著,兩人各自上了車馬慢慢朝行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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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月乾宮中,大盛君王已經落座在高位之上,群臣也已落座,只等著月西澈接沽禦太子而來。

不過當月重天往下座一掃,卻還是沒有看到大盛王朝的四殿下月西樓。明明警告他早些來,竟又被當成了耳邊風。

此時被月重天腹誹之人,正站在鏡前,比劃了一下,覺得很是滿意地一笑,然後瀟灑轉身朝月乾宮而去。

遠遠地便看到對面來了一群人,其中為首的是月西澈,而另一人,想必是沽禦太子。至於其身後的應該是沽禦的大臣之類的吧。

當西樓在打量君謙韶之時,君謙韶也同樣在打量著西樓。只見對面來人一身紫色錦衣,一色的琉璃玉帶和琉璃玉冠。

兩人在月乾宮門口碰面,眼神犀利,在空中幾個交匯,卻是互不相讓,如同碰到勁敵一般,卻是不動聲色地對峙。目光所及,似曾相識。

周圍之人皆被這壓迫氣勢懾到。就連坐在屋內的月重天也感受到了西樓身上非同往日的迫人之勢。自己果然是沒有錯看他。只是西樓這人平日裡未免收斂得太好。那麼今日為何至此呢?想著,月重天有些不解。

月西澈難以猜測情況,不過就目前形勢也只能先出言打破,“太子。這位是大盛的四殿下月西樓。”

沽禦太子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綻放一抹笑容,柔和了原本剛毅的俊顏。“原來是西樓殿下啊。真是失敬。”

“好說。”西路漫不經心地一笑,很是敷衍。月重天見了微微皺眉。大盛臣子們也是極不滿意地竊竊私語。

君謙韶卻不在意,而且還禮讓道,“西樓殿下請。”

這回西樓倒是想起什麼地溫文一笑,很是謙讓,“沽禦太子遠來是客。還是太子先請吧。”君謙韶一笑,頷首點頭,先行踏入了月乾宮。

月西澈也隨後進入。西樓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地望著君謙韶的背影,抬起目光時正好和坐在上位的月重天觸碰,安撫一笑,快步踏入月乾宮。

君謙韶在離臺階的三步遠外停步,雙臂伸直,與胸齊高,雙手重疊,躬身作揖,“沽禦國太子君謙韶祝大盛皇帝長壽安康。”

月重天朗聲一笑,抬手示意,“沽禦太子平身。太子遠道而來,請入座。”君謙韶道謝,入座在左側第一位。而西樓的位子則是在右側第二位。

“朕專設宴席為太子接風洗塵,還望太子滿意。”說著,雙手一拍。絲竹吹起,舞女如蝶般從門外踏入。

西樓微垂著眼簾,意興闌珊地聽著兩國臣子虛假的客套。當然最盛的自然是屬月重天和君謙韶的虛偽。

作為待客一方。月西澈舉杯敬向君謙韶,“西澈敬沽禦太子一杯。”君謙韶一笑,舉杯相邀,兩人一飲而進。

慣例的,這接下來該敬酒的自然是西樓。當眾人的目光都落到西樓身上的時候,西樓還在神遊海外,若不是月西泱從旁推了推,怕是一時半會也回不過神。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淡淡一掃目光,正好和君謙韶碰個正著。腦中一轉,西樓一笑,舉起琉璃杯,“西樓敬太子一杯。”

“西樓殿下客氣。”說著,君謙韶又是豪爽的一飲而盡。西樓輕輕抿了口,似是感覺味還不錯,便一飲而盡。

月西泱剛要舉杯相敬。西樓卻是搶先一步道,“六弟不甚酒力。不如由我這做哥哥的待他敬沽禦太子一杯?”

“好。”兩人相視一笑,舉杯一飲而盡。如同飲水般自在。

“西樓殿下好酒力。本宮在沽禦時,一直為不能找到一醉之人而黯然。難得在此遇見西樓殿下。不知西樓殿下可否了卻本宮多年心願,一醉方休呢?”

“當然。願今夜不醉不歸。”說著,西樓又是舉杯先幹為敬。

月重天挑眉一笑。西樓的酒力自己也明白。就隨他這般去也好。不過他和這君謙韶之間似是不簡單。抽空倒是要問問。

聲樂妙音,歌舞飄逸。酒杯交盞,一飲而盡。不過幾個來回下來,兩人面前皆放置了四五個空酒壺。

西樓雙眼微眯,看向斜對面已是有些醉眼迷離的君謙韶,退一步說道,“今夜已深,不如我們改日再來如何?”

君謙韶心裡也明白,再這樣下去自己必會先醉。到時指不定說什麼胡言亂語,還是適可而止好。不由笑道,“如此也好。”說著,似是又想起什麼,“本宮在沽禦時就聽聞大盛琉璃殿的巧奪天工,不知可否有幸一觀?”

深夜觀賞宮殿,說起來於理不合。不過放到特殊場合,也不是不可以。更何況當事人也不甚在意。

與月重天交換了下眼神,西樓卻是謙恭道,“比起鳳毓宮的傳奇色彩,這區區琉璃殿又算得了什麼呢?”

君謙韶一愣,一時倒不知說些什麼。就在氣氛即將冷凝時,西樓輕笑出聲,“不如沽禦太子隨我今夜好好去觀賞一下這琉璃殿,看看這夜晚的琉璃殿和鳳毓宮究竟哪個更加巧奪天工?”

“如此甚好。”君謙韶一笑,起身對上位的月重天說道,“恕本宮失禮,可否與西樓殿下先行告退?”

月重天頷首,對西樓囑咐道,“四皇兒好生招待沽禦太子。”

西樓起身,恭敬道,“兒臣會好好招待沽禦太子的。”說著,與君謙韶一同離去。

這主賓一方已經離開。月重天自然起身離去。留著一方臣子與沽禦國使臣繼續暢飲。月西澈也是淡淡一看,起身離去了。見他離去,月西泱微微松了口氣,過了一會才隨後出門。


第56章
故相逢

寂靜的宮廷中,只有幾人的腳步聲。幾個太監提著燈盞在前面帶路。而西樓和君謙韶走在中間,緩步朝琉璃殿而去。

站在琉璃殿的面前,看著這華美的宮殿。君謙韶感歎,“這裡很配你。西樓。”此時所有的奴才早被兩人揮退了。

“是嗎?我不予苟同啊。洛飛。”西樓回眸,真心一笑。

君謙韶一愣,隨即了然,卻是追問,“你就這麼確定我就是彥洛飛嗎?”

“一個人的外貌無論怎麼變,他的言行舉止卻是很難變的,一如養成的習慣,要改變卻是不易。”邊說著,西樓邊朝屋內走去。君謙韶疾步跟近。

兩人相近時,西樓這才注意到哪裡似乎不對。望著顯然比自己高出幾許的君謙韶問道,“你幾歲了?”

“哎,十八歲。想想我一個二十五歲的靈魂居然屈居在十八歲的肉體中。”君謙韶很是無奈地一聲歎息,又後知後覺地想到西樓。

望著西樓臉上時青時白的顏色,不由問道,“你現在幾歲啊?”說著,還比劃了下兩人的身高。當真是火上澆油。

西樓不爽道,“我他媽才十五歲。年輕著呢。”話落,惹來君謙韶止不住的笑聲。好不容易控制了笑容,君謙韶才很是滿足道,“看來我也不算委屈了。”

似是想起什麼,西樓追問,“你是如何成為沽禦太子的?莫非你在現世也已經…所以和我一樣靈魂穿越了?”

“差不多吧。”君謙韶拉了張椅子,隨意坐下,“你死後沒多久,我就回日本了。後來有一次出去辦事。飛機遇難,醒來就在沽禦皇宮了。”

西樓搖頭,大歎,“造孽啊。沽禦竟然有了你這麼個太子。更可悲的是,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們,還敢對你不利,怪不得來了這麼個下場。”

君謙韶似笑非笑,挑了挑眉梢,玩味道,“呦。西樓殿下倒是收斂啊。在這裡乖乖的做自己的四殿下。”

西樓很是無辜,一臉單純,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當然是很安分守己的了。”君謙韶搖頭,最是拿他沒轍。起身上前給了西樓一個熊抱,“西樓寶貝,我好想你啊。”

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西樓不滿道,“你能不能不要說得這般噁心?”話雖抱怨,不過西樓也很是豪爽地抱住了君謙韶。

能在這個異世遇到現世之人,而且那人還是自己的生死之交,何其激動,非言語所能表達,非行動所能描繪。

琉璃殿中,夜明珠泛著柔和的光芒。兩人對視而坐,悠然地飲茶。許久,似是確定眼前之人,西樓才緩緩開口,“我家裡還好嗎?”

君謙韶有些為難,惹來西樓一陣心急,“莫非不好?出事了?”

“也不是不好。只是…”

“只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別吞吞吐吐。”

“只是你好不容易漂白的事業,都被你弟弟弄黑了。哎,不是我說你。這世道要想乾乾淨淨的賺錢是不可能的。”

西樓聽到這消息,倒是沒有動怒,卻是超出君謙韶意料地朗聲笑道,“哎,早知道這樣,我當初還不如花時間去擴大勢力好呢。”

君謙韶不滿道,“你家勢力被你擴得還不夠大嗎?大陸,歐美,哪裡沒有你的痕跡?”西樓但笑不語。

“西樓,你以後打算幹什麼?要不和我回沽禦如何?我娶你做皇后。”君謙韶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西樓倒是沒在意,只是就事論事道,“我打算去闖蕩一下江湖,然後老老實實地做做買賣,瀟瀟灑灑地過過日子。”

“呵,你倒是依舊活得瀟灑啊。難道你不打算登上大盛的皇位嗎?我可以幫你的。”

“皇位有何好?當初接任當家之位,也是迫不得已。不過既然繼承了,也不能讓那事業毀在我手裡,所以才要拼盡全力。不過麼,如今上面不是還有能人嗎?”

君謙韶也知西樓所指何人,不由言道,“我看你和那個月西澈之間關係也緊張。即便你對他沒有敵意,不過他對你卻不見得。誰讓你是大盛皇帝寵愛的兒子,是眾人私底下快要公認的太子了。”

“哎,別提這事了。你應該清楚,只要我想,這朝堂,我總有辦法擺脫。至少也能換得半刻逍遙啊。”西樓閑閑地晃了晃腦袋。倒是有些困意了。

“時間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回行宮吧。”西樓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君謙韶往玉床而去,然後自顧自得地脫了鞋襪和外衫上床。

“我不管。出去的路那麼遠。我累了,今晚就睡這裡吧。”君謙韶倒是耍起無賴來了。西樓很是無奈。

打著哈欠招來君謙韶的隨從,說是太子喝醉了,今夜就在這裡安睡了。打發了這群人,西樓移著腳步也來到了床邊躺下。

用腳踢了踢君謙韶說道,“睡過去點。我還要睡呢?”君謙韶就勢一滾,卻也不滿道,“這麼個小身板要多大點地啊。”

西樓無語,直接閉眼躺下,就在快睡去的時候,又聽君謙韶說道,“西樓寶貝,沽禦的鳳毓宮裡也有一張暖玉床,不過那是紅玉所做的。”西樓模模糊糊地應了聲,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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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來,西樓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部特寫,心裡一跳,下意識地揮拳,卻被眼前這人穩穩握在手裡,包進手心。

“一大早怎麼那麼大脾氣啊?我的西樓殿下。”君謙韶調笑道,很是猥瑣般地摸了摸西樓的手。

西樓卻是慵懶一笑,涼涼地說道,“上次那個安成王扶我的時候,趁機摸了摸我這手。後來在我的算計中,被亂刀砍死了。”

君謙韶忙收回了手,很是膽戰心驚,“嘖嘖…我可不想死得那麼慘。”說著,又是展顏一笑。“西樓,今日陪我去夜華轉轉如何?”

“自己去。要麼叫月西澈陪你去?你可是沽禦太子。沒人敢得罪你的。只要你想,說不定大盛皇帝都可以陪你去逛呢。”又是懶懶的口氣,話語裡倒是漫不經心的無所謂。

君謙韶卻是聽著不高興,“我不管。我才不要他們這些人陪呢。他們哪能和你比啊。”說著,還像八爪魚地巴在了西樓身上。

西樓很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你可是沽禦未來的君王。這樣成何體統?趕快下來。”

“那你陪我去,我就下來。”

“明天也可以啊。明天不是要出去打獵嗎?我一定到場的。今天你自己去。別來煩我。”西樓伸手一推,君謙韶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到了地上。

起了身,西樓也沒去看坐在地上的君謙韶,自顧自得去穿衣,梳理了。君謙韶悠悠然地起身,突然朝門外走去了。

西樓皺了皺眉,到也沒說什麼。不過依照自己對這人的瞭解,這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果然西樓的想法在沒過多久之後就應驗了。

衛敏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正在用早膳的西樓,很是謹慎地先喚了聲,“四殿下。”

“恩。”西樓依舊自然而然地吃著早膳,模模糊糊地應了句。衛敏也聽不出他的口氣,只能輕聲道,“四殿下,皇上讓您陪沽禦太子去夜華城中遊覽一番。”

一聽,西樓猛然放下了筷子。莫說是站在其身後的陶淘,就連衛敏也是被下了一跳,只聽西樓又說道,“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原來是去覲見父皇了。”

“那,四殿下是不是…”無奈,衛敏只能硬著頭皮再次問道。可話還沒出口,就被西樓打斷,“沽禦太子現在人在哪裡?”

“在淩曦殿中。”衛敏音一落。西樓的身影已踏出琉璃殿去。陶淘和衛敏互視一眼,匆匆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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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樓如火而來,守在淩曦殿外的守衛哪敢阻攔,連形勢都懶得做下,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進去了。

一踏進殿中,就見一人坐在桌案後,一人坐在桌案前一側,兩人皆是談笑風生。見西樓進來,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四皇兒來了。沽禦太子正向朕提起四皇兒呢。說是看著投緣。難得沽禦太子來大盛,四皇兒不如陪著去夜華城轉轉。”月重天一口氣把該說的話都說了,連給西樓一個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西樓似笑非笑地瞄了眼月重天,又很是溫柔地看著君謙韶,直到君謙韶被看得坐立不安了,才開口,“既然如此。那就由西樓好好招待太子殿下吧。”

“呵呵…”君謙韶乾笑兩聲,起身道,“那就有勞西樓殿下了。”說著,又對月重天拱手道,“那麼本宮就先告退了。”

西樓也對月重天拱手道,“父皇好生辦理朝政吧。兒臣一定不會辜負父皇重托,好生招待沽禦太子。”說著,看了眼君謙韶,伸手做了個請。君謙韶臉上掛笑,躊躇著還是先踏出了一步。

看著他二人遠去的背影,月重天問向了隨後而來的衛敏,“昨夜君謙韶和西樓說了什麼?”

“回皇上,昨夜派去的探子根本無法接近琉璃殿。琉璃殿外都有四殿下的人和沽禦太子的人把守。後來沽禦太子的人暫時被撤去了。趁著這空隙,探子潛了進去,卻是見到沽禦太子和西樓殿下同睡一床。不過未做什麼。”衛敏稟報完畢,不敢抬頭。

月重天若有所思。同睡一床嗎?看來樓兒當真該和父皇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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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夜華城中與往日不同。一襲人馬浩浩蕩蕩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而為首的是一個墨色華服的青年,和一個淨色華服的少年。

那青年一臉春風得意,眉眼帶笑地與那少年說著什麼。而那少年卻是秀眉微皺,一副煞是厭煩的樣子。

“洛飛,難道你以前逛街也是那麼顯擺的嗎?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誰似的。這樣不是更方便你的仇家尋找嗎?”一起出來逛也就算了,還要帶這麼多人。當真是風光無限啊。西樓冷笑。

君謙韶聳肩,“就是怕被殺,才帶那麼多人。再說了,我們逛我們的,你別在意他們就好了。”說著,摟過西樓的肩頭,繼續往前走,西樓很是無奈。

這一日便在這百般無奈中飄然而過了。


第57章
狩獵劫

好不容易陪著君謙韶把該逛的都逛了。直到逛到月上柳梢,直到兩人連勾欄瓦舍都逛了。君謙韶總算良心發現地說回去了。

西樓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可是還沒來得喜悅,卻被君謙韶的下一句話弄得哭笑不得。

“昨日住在西樓殿下的寢宮,今日就住到我那去吧。”也不管西樓答不答應,君謙韶直接把他拉去了。

想想也無所謂,反正明天還要和他一同去皇家的獵場。這樣一來,倒是也塗個方便。這樣一想,索性也由著他了。

到了行館,西樓本想隨便找個房間睡了,卻是硬被君謙韶拉去了他的臥房。實在拗不過他,就直接脫衣躺下了。

半睡半醒中,忽然感覺有人在吻著自己。想來是月重天吧。西樓一笑,也不加理會,沉沉睡去了。

伸指附上那抹笑容,輕輕撫過。君謙韶剛毅俊美的容顏上也劃開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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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西樓坐上君謙韶的馬車,一群車隊浩浩蕩蕩地朝圍場而去。今日的西樓看上去很是雀躍。君謙韶笑問,“什麼事那麼開心?”勺了口粥喂進了西樓的口中。

西樓很是享受地咽下,開開心心地笑著,“我來到古代後,還沒有機會去看看皇家的圍場呢。不知古人打獵是什麼狀況。想必那馳騁馬上的感覺一定很爽。”

“呵呵,這圍場再大,也大不過草原。不如將來我攻下了北遼,送給你玩好不好?”說著,又是一口粥。

西樓張嘴喝進,砸了砸舌,“還是算了。能在圍場轉轉就夠了。我也就三分鐘熱度。話說回來,你這什麼粥?怎麼做來著?味道還不錯。”

君謙韶一笑,得意道,“那是。不過只記得配方了,所以就做來給你嘗嘗。一會我把配方寫下來給你吧。”

“恩,那你順便做幾道日本料理給我嘗嘗吧。”

“那行。不過我記得你對日本料理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難得碰上你,哪有不吃的道理?要不然以後想吃也吃不著了呢。”

君謙韶若有所思地看著西樓,剛想說什麼,卻被外面侍從的聲音打斷,“太子,四殿下,圍場已經到了。”

“我們下去吧。”西樓看了看君謙韶。君謙韶一點頭,兩人相持著下了車。便見到了已等候在此的月重天一行人。

西樓剛想上前行禮,卻見君謙韶伸手輕輕抹過自己的唇角,不由一愣。君謙韶卻很自然地笑道,“髒了。不過給你擦擦。”西樓索性自己伸手擦了擦嘴。這才和君謙韶上前拜見月重天。

兩人在眾人面前的此舉,自然也落入了月重天的眼中。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看了看眼前的青年,依舊含笑道,“今日圍場狩獵,就由皇兒們和幾位年輕臣子們陪沽禦太子好好玩玩吧。但願沽禦太子玩得盡心。”說著,就帶著幾位大臣朝搭建好的簾帳走去。

此時,幾名侍衛牽著幾匹馬分別來到了西樓等人面前。看著西樓縱身上馬。君謙韶一笑,也跟著上了馬。

兩人一揮韁繩,夾緊馬肚,賓士著朝樹林叢中而去。西樓只是喜歡這種騎在馬上的感覺。原因無他,不過新奇。但是對於打獵,不是很感興趣。

雖然時而兩手搭弓拉弦的,不過也是裝裝樣子罷了。縱馬跑進樹林,西樓就放慢了騎馬的速度,慢慢踱步。

君謙韶從另一方趕來時,就見到了在那很是悠哉快活的西樓。“你這是出來打獵呢?還是來郊遊的呢?”

“我倒寧可是來郊遊的。”西樓看了看都在不遠處打獵的人,依舊沒有要打得意思。“顯然古代人打獵,也沒什麼特別新奇啊。沒想像中好看呢。”

君謙韶搖頭,“算了,你慢慢悠哉吧。我這太子總要做做表面功夫的。”說著,架著馬朝稍遠處而去。

西樓閉上了眼睛,似是享受著這份自然的和諧。思緒慢慢悠悠地又飄到了和那人的段段往事。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想得太過走神,竟沒注意到不知從何而來的暗器。暗器打在馬上。駿馬受驚,前蹄抬起。西樓此時正雙手搭弓拉弦。如此一來,弦上之箭脫弓而去,直接射向不遠處的君謙韶,而西樓也直直從馬上跌下去。

就在周圍眾人被眼前這幕驚到,一時回不過神時。千鈞一髮之際,君謙韶已經避開了射來一箭,一個飛身,就勢接住了差點摔在地上的西樓。

還未等兩人站穩腳步,一匹似是被激怒的野狼突然朝兩人撲來。來不及調整姿勢。西樓直接就著君謙韶抱著自己的姿勢,從其背後的箭筒中抽出兩支箭,拉弦搭箭,雙箭齊發,一齊射向那野狼的咽喉和胸口。

看著那野狼在兩人面前直直倒下,西樓才松了口氣,看向君謙韶,問道,“你沒事?”

“這話該我問你?”此時眾人已經聞此事趕來。

月重天看著兩人曖昧的舉動,沉聲問道,“四皇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西樓從君謙韶懷中下來,還來不及說什麼,君謙韶卻是先開口道,“四殿下的馬受了驚。好在本宮及時接住了。可未穩住身形,這畜生卻突然向我二人攻來,幸虧四殿下出手及時啊。說來倒是互相幫助罷了。”

看了看被西樓射死的野狼。當真是一點給敵人活命的機會都沒有。有些人或牲畜的心臟有偏離之位,所以難免一箭下去未射准。不過這咽喉一箭卻足夠彌補這缺憾。

想到君謙韶出言沒有提及剛才西樓失手射向他的那一箭,這自是最好的。畢竟萬一被冠上個謀害沽禦太子的嫌疑,自己也許都保不住西樓。

雖然西樓射向君謙韶那一箭,在場之人大都都看到了。可君謙韶既然不追究,自然無人會說。

“時至正午,不如讓四皇兒陪沽禦太子先去用膳吧。”圍場出了這事,大家也沒心思再狩獵。月重天拖了個藉口,先把兩個當事人支開了。

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離去了。等衛敏去徹查剛才之事時,那受驚的馬不知跑去何處了。就連那野狼的屍體也不見了。

把這些事告訴月重天的時候,月重天皺了皺眉,只道好好保護西樓。其他的便也沒多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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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樓和君謙韶坐在馬車上穩穩地朝行館而去。看著君謙韶微皺的眉頭,西樓關切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君謙韶擺手,勉強一笑。

不過西樓自然不去理會,直接伸手拉過他的左手,撩起外衫的袖子,裡面的白色袖子已經被血染紅了。

西樓皺眉,抬頭看向君謙韶,“剛才那箭你沒有避開?怎麼不早說?”

君謙韶聞言卻是苦笑,伸手拍了拍西樓的腦袋,“我的西樓殿下。如果我說了,你認為你此刻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我身邊嗎?你可別忘了,我是沽禦的太子,是沽禦國未來的儲君。”

“哎,是我大意。沒想到,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西樓也很是無奈,一副進退兩難的樣子。

君謙韶煞是擔憂,“誰要害你?西樓,你在這裡處境也危險,倒不如和我回沽禦。我們也好有個照應啊。”

西樓搖頭,感激一笑,“知道你夠哥們。不過這裡,我倒是不想離開。放心,西樓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害的。”說著,一頓,看著君謙韶的傷口又是皺眉,“我看傳御醫來包紮吧。”

西樓轉了話題,君謙韶倒也沒再強求,只是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我剛才的話白說了嗎?這傷不能讓別人知道。”

西樓一愣,隨即才恍然大悟,“哎,怎麼就忘了你可是沽禦國的太子,是大盛得罪不起的人啊。”想了想,又道,“那回我的琉璃殿吧。我那裡有包紮用具。”

“好。”說著,君謙韶朗聲對外說了聲。西樓伸手撕了自己衣擺上的錦布,替君謙韶緊緊地包紮上。

“這到讓我想起了以前。還記得那次打群架嗎?”

“怎麼不記得?你還好意思說。那次要不是你魯莽,我們會那麼狼狽嗎?”

“呵呵,我多想回到那樣的日子。”

“是啊,那樣的日子倒是也好。”西樓似是感慨,“只可惜,即便回到現代,我們也只能顧全大局,再也不能像年少時那般了。”

兩人感同身受,馬車穩穩朝琉璃殿而去。

進了琉璃殿,西樓便將所有侍婢都撚了出去,吩咐陶淘去禦膳房端些膳食來,然後去一邊的櫃子中取了藥箱,走到了君謙韶所在的椅子旁坐下,“把手伸過來。“

君謙韶很是配合地把手伸到了西樓的面前,看著西樓低頭細心地替自己包紮,然後嘴角掛起了一抹溫柔的笑。若是讓外人看到素來不苟言笑的沽禦太子這般表情,必是震驚當場。

西樓抬頭,正好看到君謙韶這般笑容,伸手彈了記額頭,“想什麼呢?笑得那麼噁心。害我起了層雞皮疙瘩。”

君謙韶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通道,“噁心嗎?我覺得挺好的。”西樓懶得理他,收拾了藥箱又放回了原來的櫃子。

想著,這傷一時也好不了,西樓便道,“不如你就住在我這琉璃殿中吧。就對外道沽禦太子甚是喜歡琉璃殿,西樓殿下作為待客一方,豈有不挽留的道理呢?”

“你倒是好,什麼都往我身上推。”

“沒辦法,誰讓你那身份高貴啊。”西樓涼涼了說了句。兩人相視一看,有趣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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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西樓欲安排君謙韶去隔壁的房間入睡,可君謙韶卻是偏偏要懶著不走,說什麼怕夜半傷口發炎,被人察覺了就不好。

西樓拿他沒辦法,只能又是和他同床。模模糊糊間,似是感覺唇瓣被人輕輕觸碰,想來是月重天吧。西樓不甚在意,隨後沉沉睡去。

伸指點上那柔軟的唇瓣,君謙韶的眼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居高臨下地看著睡去的西樓。


第58章
藍顏怒

自圍場那日後,君謙韶便以與西樓投緣為名,入住了琉璃殿。也便是自那日後,君謙韶幾乎是與西樓寸步不離。

月重天來了幾次,本想和西樓單獨談談,卻找不到機會,自此也就不再以探訪君謙韶的名義前來了。

西樓看著月重天的神色不對,想來是又多想什麼,本想找個機會與他說說清楚,可惜君謙韶實在是跟得太緊了。

和君謙韶在的幾日,兩人白日裡坐在琉璃殿后院中,回首前世往事,入夜後同去勾欄瓦舍風流快活。

這日,天氣依舊萬里無雲,兩人依舊坐在涼亭下對飲。西樓突然想起月重天生日自己還原想著送他件實在的禮物。如今麼,機會倒是來了。看著眼前的君謙韶微微一笑。

君謙韶見到他這般笑容,就知道他心裡打著什麼主意,漫不經心地問道,“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呵呵,知我者洛飛也。”西樓很是狗腿地拍了拍馬匹,然後開始繞圈子,“洛飛是沽禦國的太子,而且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是沽禦的皇帝了吧。”

“這是自然,要做就做最大的。屈居人下可不是我的作為。”君謙韶神色一整,的確是帝王風範。

“大盛和沽禦兩國素來關係緊張。你看能不能…”西樓討好地笑,期待地看著君謙韶,卻惹來君謙韶不悅的皺眉。

“西樓,你以為你在這裡,我還會攻打大盛嗎?”君謙韶此話說得認真,深邃眼眸,脈脈含情。

西樓早就懂,他不點破,自己也就裝傻。爽朗一笑,鄭重拍了拍君謙韶的肩膀,“到底是好兄弟啊。”說著,轉身,欲去拿紙筆,口說無憑,字據為證。

卻不想西樓還沒跨出一步,就被起身的君謙韶伸手一帶,扯進了懷裡。西樓一僵,卻是不動,聽其言語,“西樓,明日我就要回沽禦了。”

“恩,到時我去送你。”西樓勉強地笑,想掙開懷抱卻是掙脫不得。

君謙韶自顧自道,“西樓,沽禦男風盛過大盛。即便是皇后之位,也可以是男子。西樓,我的心意你應該明白。”

西樓無語,卻是失笑。他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西樓,前世社會迫人,我又遲于顧非一步。可今生不同,今生我不會再猶豫,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洛飛,今生,你也終是遲了一步。

“西樓,我喜歡你。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來的。在你面前,我從來都沒有隱藏過。隨我回去,做沽禦的皇后吧。我會傾盡畢生,護你周全的。”

西樓苦笑,卻是漫不經心,“洛飛忘了嗎?西樓從來不需要誰的保護。而且若是我為皇后,這沽禦怕是會亂了。”說著,西樓用力一掙,脫開禁錮。

“西樓,莫說是沽禦,即便是亂了天下又如何?”

“做兄弟,做知己有何不好呢?”西樓歎息。

君謙韶上前,伸手一帶,西樓一個轉身,背抵亭柱,被君謙韶禁錮在兩臂之間。霸道狂妄的吻,欺身印上。

論身高,論力氣,西樓豈是君謙韶的對手。索性睜著眼,冷冷地看著他,不回應,不反抗,如同人偶。

一吻殆盡,君謙韶不敢對上西樓的眼眸,卻依舊氣勢不減。“西樓,前世你愛顧非。那麼他呢?你可知他後來如何了呢?他結婚了,他有孩子了。賢妻美眷,家庭美滿。連你死了,怕是他也不知道。這樣的人,難道你現在還想著不成?難道你還放不下手嗎?”

聽到這些消息,西樓的反應很平靜,淡淡地笑,“洛飛,這是必然的結果。你覺得在那樣的社會,我和他真能長久不成。本來無病,也不過玩得久遠點而已。這一點我們本來就心照不宣。所以愛是愛了,卻沒人敢說。我脫不開我的束縛,他放不下他的逍遙。註定背道而馳的。所以當初就那麼分別,倒是能留個美好回憶。這就是顧非,如此美好的回憶,他在我心中的一席之位永遠也抹殺不了的。”

沒想到西樓會這般看得透徹,君謙韶卻不知如何作答,但依舊不依不饒,“西樓,和我回沽禦。鳳毓宮,傳說是九州鳳凰幻化而成,如此宮殿,除了你還有誰有資格入住。”

西樓失笑,反問道,“洛飛,如果我不隨你回沽禦,你是不是就不會兌現你剛才的承諾了?”君謙韶不語,執著地看著西樓。

“既然是這樣,那麼這一紙同盟不要也罷。”說著,西樓神色一棱,拂袖而去。徒留君謙韶一人,空對那毅然背影。

四月,風過,人暖,心冷。西樓,你終究還是那個夜西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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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殿,琉璃杯,琉璃盞,夜光珠,白玉床,金幔垂落,隨風飄搖,一室奢華,卻非自己所要。

西樓倚窗而立,思緒飄渺間,那人傾城一笑,顧盼生輝,走近時才知不是顧非,卻是月重天。再回神,眼前繁花似錦,滿足一笑。這次怕是要給他添麻煩了。

思及此,西樓回身,抬步朝韶華殿而去。午後和君謙韶那麼一鬧,他也回了行館,怕是生氣了吧。那人的脾氣本來就不好。

好不容易,他鄉遇故知,自己還和他鬧了矛盾。不過感情的事,當斷則斷。否則,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想著自己也沒錯,西樓一笑,緩了緩聲色,來到了韶華殿外,原想著月重天這時總在淩曦殿,沒想到卻在門口看到了衛敏。

衛敏也很是訝異,沒想到西樓這會有空上這裡來,忙迎了過去,“四殿下是來找皇上的嗎?皇上現在…”

沒等衛敏說完,西樓看了看那緊閉的韶華殿大門,似笑非笑,“父皇屋裡有人?”衛敏為難地點頭。

西樓上前,卻被衛敏側身擋住,“四殿下不如您一會再來吧。青公子剛剛進去侍寢。”沒辦法,衛敏只能硬著頭皮把實情說出來。

“我又不是沒在這種時候進去過。”話到這裡,西樓看了看已經臉色微變的衛敏,輕笑道,“上次還是衛公公喚得及時,我才有幸看到父皇寵倖他人的一幕呢。”

衛敏低垂下頭,不知該如何是好。西樓見他閃神時,一個跨步,破門而進。衛敏來不及阻攔,西樓已經直接朝內室而去了。果然,來到內室門廊外,就看到巨大龍床上兩具肉體的身體。

一室旖旎,就在西樓出現時,煙消雲散了。月重天側身,挑了挑眉,看向門廊口。衛敏為難地垂下了頭。

西樓卻是故作訝異,“兒臣不知父皇正在辦正事呢?不如父皇繼續,兒臣去門外候著吧。”說是這麼說,西樓卻沒有動作。

月重天招手,對身旁的男子說道,“跪安吧。”西樓這時才正眼看了看那男子,很是清清冷冷的一人。

那男子起身,伏地跪安,然後躬身退出,未置一言。西樓很是奇怪,那人走過自己身旁時,也是躬身而已。

疑惑間,衛敏已經退去。自己也已經來到了龍床邊,欣賞般看著月重天完美的身姿。不禁伸手觸摸那一絲不掛的身子。

月重天有趣地笑,伸手把西樓扯到了床上,就勢壓下,邪邪地勾起嘴角,“樓兒來得可正是時候哦。不過趕走了青兒,這火是不是該樓兒負責呢?”說著,月重天已經抓著西樓的手摸到了自己身下。

觸手可及的溫度,讓西樓也跟著邪惡地笑,不過依舊不忘問道,“父皇剛才那個青兒是個啞巴吧?”

月重天頷首,也不驚訝西樓如此細膩的察言觀色,依舊回歸正題,“樓兒,咱們還是接著辦正事好。”邊說著,內力一發,直接將西樓的衣衫震得粉碎。西樓失笑。

吻霸道卻不失溫柔,可惜西樓還來不及陶醉,月重天已經亟不可待地將自己的分身挺進了西樓緊致的後穴。

“啊…恩…你吃春藥了啊…”西樓沒好氣地罵。

月重天舒服地歎息,調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讓樓兒來得真是時候,父皇當時可是忍得很辛苦啊。”說著,就開始律動起來。

西樓還來不及反唇相譏,就只能隨著他迎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放肆地浪叫。月重天挑眉,伸手挑逗地揉捏著身下少年光滑的肌膚。將西樓一個翻身,背對自己靠入懷中,將挺入送得更深。此舉引來西樓連叫數聲。

月重天低首,輕輕地添了添西樓的耳垂,然後含住,慢慢摩挲。雙手摸索到西樓的胸前,慢慢摩挲,時而揉捏一下茱萸,時而用指甲搜刮。

西樓一邊隨他擺動,一邊漫不經心地問,“父皇怎麼找個啞巴來做?莫非他長得像誰…”話還沒說完,就被月重天的吻封住了唇。西樓一笑,舌尖纏繞,瘋狂回應。是猜到點子上了吧。


第59章
同盟義

一許風流,西樓懶懶地靠在月重天的懷裡,享受般眯起眼睛。月重天伸手環在西樓的腰上,另一手摩挲著他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宛如天籟般響起,“樓兒最近不是一直和沽禦太子在一起嗎?怎麼有空上朕這兒來了?”

這話聽起來倒是埋怨了。不過西樓卻也不想多在意,只是漫不經心道,“父皇,若是兩國開戰,大盛的勝算有多少?”

雖然西樓沒有確切說是哪兩國,不過月重天自是明白,微微皺眉,不過依舊口氣不變道,“若是兩國交戰,大盛怕是會腹背受敵。至於輸贏,倒是不可估量。”

聽他這模棱兩可的回答,西樓挑眉,懶懶道,“我得罪沽禦太子了,也許,可能,大概,說不定他一個不悅就來進攻了。不過一時半會倒是也不會。”

怪不得有空上這裡來了。但是月重天卻是不解,疑點重重,不禁問道,“朕這幾日觀察,那沽禦太子似乎和樓兒很是要好啊。怎麼就起了矛盾了呢?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

他話說了一長串,無非重點只有最後一句。西樓不答反問,“那麼父皇能否說說那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月重天一愣,隨即明瞭,西樓想知道的是剛才那男寵所像何人。不過前程往事,自己卻也不想多談。月重天淡淡道,“不過是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西樓同樣道,“那我這就更不必說了。我那可都是上輩子的事了,輪回轉世也該忘了。”

西樓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從這話裡,月重天也猜到了些什麼,訝異道,“這太子是你前世故人?他也輪回轉世了?”

“恩。”西樓模模糊糊地點了點頭,有些混混成成的想睡,卻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眼神。猛然睜開眼睛,正好對上月重天微眯的雙眼。

思緒百轉,西樓輕笑出聲,“放心,不過是舊識而已,可不是他啊。”這話說了,月重天又恢復了溫柔的眼神,笑看著西樓。西樓很是無語地閉上了眼睛。

“那樓兒如今是怎麼得罪他了?”

“也沒什麼。不過剛好意見不合,所以才出了些矛盾罷了。”月重天見他不願多說,倒也沒再多問,只是指尖依舊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西樓的下巴。

似乎是越玩越起勁,月重天索性伸手捏了捏西樓的臉,再探唇輕輕啃咬幾下西樓的喉結,而那環在腰間的手也蠢蠢欲動地往下滑去。

就在那手快要碰觸到西樓胯下的青芽時,被橫出來的一隻手抓住了。西樓閉著眼睛,有氣無力道,“父皇,我們好好睡會午覺可好?”

月重天但笑不語,不過也停了動作。只可惜兩人好不容易打算就這麼好好睡會,衛敏的聲音卻從外面響起,“皇上,四殿下。”

“何事?”月重天直起身子道。

“沽禦太子求見,說是來告辭的。衛敏已經讓他在淩曦殿等候了。”

聽到這個消息,西樓猛然睜開眼睛,剛好和月重天的視線對碰到。他這麼急著離開,總不見得是因為和自己鬧了矛盾。肯定是沽禦出什麼事了。

想到這裡,西樓倒是不多擔心。又閉上了眼睛,打算睡去,卻被月重天搖醒。“沽禦太子要離開了。你帶眾位大臣先去城門口,準備送別。”

西樓轉了個身,背對著月重天耍賴道,“你剛才那麼用力,我腿軟起不來,而且腰都扭了。”說著,還很是應景地哼哼了幾聲。

月重天嘴角抽搐了一下,對外道,“衛敏,你進來,伺候四殿下起身。”衛敏稱是,帶著一群奴才和侍婢進來,伺候月重天更衣。至於西樓,只有自己親自來了。

西樓很是無辜地看了看在幾人圍繞中的月重天,捏著嗓子道,“皇上,您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人家不依嘛。”這話一出口,硬是讓所有人止了動作,僵立當場。連月重天都不得不對西樓的惡作劇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兩人穿戴整齊。月重天朝淩曦殿而去。西樓則是朝宮外走去,邊走邊對身旁的陶淘說道,“剛才讓你派人去通知各位大臣,都通知到了嗎?”

“屬下辦事,主子您放心。”陶淘笑著道,又故作神秘地問向西樓,“主子,您和皇上是怎麼回事啊?”

西樓一停,轉頭看向陶淘。被他這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陶淘心裡一緊,很是後悔問了這問題。帝王家的事,其實能隨便打聽的。

“陶淘,這話你問一次也就算了。以後莫再多問了。我和父皇之間的事,無論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全當不知道。這話,你記住了麼?”

“屬下記住了。”陶淘不敢怠慢,謹慎應道。西樓回頭,繼續像前走去。這樣的西樓,給人的感覺很陌生,陶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以後還是注意點好。要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邊月重天踏進淩曦殿的時候,君謙韶果然已經在此等候。

見到月重天進來,君謙韶拱手道,“突然倉促而來,若有打擾之處,還望大盛皇帝莫見怪。實在是國中有事,父皇命本宮快速回去,所以前來向皇上告辭的。”

“既然是太子國中有事,理當速回。不知這幾日太子在大盛玩得可好?四皇兒是否有待客不到之處?”

君謙韶一笑,“四殿下沒有不到之處。本宮在此也很愉快。感謝大盛的盛情款待。”說著,又道,“皇上國事繁忙。本宮也不多加打擾了,先行告辭了。”

月重天頷首,“如此。那麼朕也不多留太子殿下了。四皇兒已和諸位大臣在城門口等候恭送太子了。”

“那麼,本宮先行告退了。”

“太子好走。”月重天追加幾步,送到了門口。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才問向一旁的衛敏,“沽禦太子和四殿下發生了什麼?”

“回皇上,剛才探子來報,只是遠遠看見四殿下和沽禦太子在涼亭下聊些什麼,後來好像起了爭執。然後…”衛敏看了看月重天,卻是不知該不該再說下去。

“然後怎樣?”

“然後,兩人吻在了一起,沽禦太子抱住了四殿下。後來四殿下不知又說了什麼,就脫身離開朝韶華殿而來了。”

衛敏說完,月重天負手而立,久久之後,朝琉璃殿而去。衛敏不明,卻是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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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門下,西樓負手而立,身後是大盛王朝的眾位重臣。遠遠地便看到那一行氣勢浩蕩的車隊。

恍然間憶起,當年二十歲,他來參加自己生日會時,也是這樣的陣勢,一排轎車,一群保鏢。這人,就是愛排場啊。到底是高高在上的人啊。

車隊慢慢行過,就在那豪華的金頂馬車行到西樓面前時停下了,然後車門從裡面打開,君謙韶慢慢走了下來。西樓含笑以對,似是兩人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

來至西樓面前,君謙韶還未說什麼,西樓倒是先拱手作揖,說起場面話來,“西樓率眾位大臣在此恭送沽禦太子。本想留沽禦太子多住幾日,也好盡地主之誼。不過沽禦太子國中有事,西樓也不好多加挽留,願沽禦太子一路順風。”一口氣說完,西樓依舊帶笑。

君謙韶看了卻是微微皺眉,近身對西樓輕聲說道,“西樓,可否借一步說話?”西樓頷首,“我送沽禦太子十裡吧。”

說著,兩人便朝隊伍的前面慢慢走去。隨行的人員在後面慢慢跟行。大盛的大臣們也一同在後跟隨。不過都與兩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見距離相差尚可。君謙韶看向西樓,眼神認真,語氣誠懇,“西樓,我最後問你一句,你可否願意隨我回沽禦?”

西樓嘴角帶笑,口氣卻也回答得不容置疑,“洛飛,那麼我也最後一次跟你說個明白,我不會隨你去沽禦。”

君謙韶苦笑,搖首,“我想也是。不過卻是依舊不死心地想再問遍。”說著,眼神中有絲落寂,卻是一閃而過。“西樓,你我可還是朋友?”

看著他幾分忐忑的神情,西樓一笑,回得斬釘截鐵,“你我自然是朋友。”

君謙韶釋然一笑,淡淡說來,“昨夜探子來報,父皇已于昨夜病逝宮中。這事瞞不了多久,我必須速速趕回去,處理一切,準備登基。”

西樓點頭,落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看向身邊的好友,卻是也不免替他擔憂地說道,“那你一切小心。”

“恩。”說著,君謙韶從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卷黃帛,雙手呈到了西樓面前,朗聲道,“本宮以沽禦儲君之名,向大盛皇帝承諾,有生之年絕不踏足大盛,願兩國永世修好。”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西樓卻是越發感激他的細膩。他這話一出,把自己私底下與他商量的事,說成了是月重天托自己來的。這樣一來,倒是也免了自己與他私通的嫌疑,還能提升自己在大盛朝堂的地位。不過,自己只要前者就可了。真是萬事不得兩全啊。

西樓雙手接過,言道,“西樓代父皇在此謝過沽禦太子。願沽禦與大盛永世修好。”

音落,沽禦和大盛的各位大臣紛紛拱手道,“願大盛和沽禦永世修好。”

西樓與君謙韶相視一笑,在空中擊掌為盟。然而歷史卻沒有因為他們的一紙同盟而發生轉變。常言道,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車隊冗長,風塵僕僕。斜陽下,西樓負手,含笑目送君謙韶離去。卻不知再次見面,情何以堪?


第60章
君恩歡

踩著輕快的步子,西樓心情很好地去找月重天了。一圈轉下來,才知道他現在是在自己的琉璃殿。

來到琉璃殿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衛敏和陶淘大眼瞪小眼地互看。西樓心情好地上前道,“陶淘,你覺得咱們的大總管長得是不是一表人才啊?不如,我把你指給他吧。”

陶淘怪叫,酸酸道,“奴才哪高攀地起衛總管啊?”說著,又似想到什麼,從衣袖裡拿出一個錦盒,附道西樓耳邊說道,“主子,這是沽禦太子離開前讓我轉交給你的。”

西樓接過,來回看了看陶淘和衛敏,有趣地笑,“我覺得其實你們也很配的。”說著,往衛敏的下身一掃,意味不明地笑。

衛敏被他這般看得有些尷尬,忙找了藉口道,“四殿下,皇上還在殿裡面等您呢。您還是快進去吧。”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玩味地笑笑,留著呆愣當場的兩人,推門踏進了琉璃殿。

可西樓再看到琉璃殿裡面的情況時,卻是一愣。琉璃殿中幾重帳幔紛紛垂落,看不清裡面的情景,也不知月重天這是如何了。

莫非是在玩情趣。這麼想著,西樓勾了勾嘴角,邊掀開帳幔,邊朝琉璃殿深處走去。當掀開最後一道簾帳時,便看到了柔柔夜光珠下,那人長髮披垂,睡袍寬鬆。空氣中,那股暗香似是更濃。

西樓上前,伸指挑起月重天的下巴,曖昧地笑,由衷地感歎,“父皇當真是國色啊。”月重天卻是但笑不語,深邃的眼眸如深潭般,看不見眼底,卻是讓西樓心一驚。

一笑置之,西樓收回了手,從衣袖中取過那旨同盟書,對月重天邀功道,“這是兒臣送給父皇遲到的禮物。”

月重天接過,展開一看,再抬眼時,眸色更深,似笑非笑。“此物難得。不知四殿下是怎麼得來的?”

西樓隨手擱了錦盒,正坐在一邊為自己沏了杯茶,心情太好,倒是沒察覺到月重天不善的口氣。得意道,“既然是舊友,問他要個人情,總不為過。怎麼樣,父皇喜歡嗎?”回眸時,才看到月重天似笑非笑的表情。

西樓不解,上前道,“怎麼了?不喜歡啊?我以為暫時保住了沽禦和大盛的安定,你也好沒有後顧之憂地對付南唐,北詔啊。”

月重天伸手將西樓帶到了懷裡,依舊重複問道,“朕想知道四殿下是怎麼得到這個的?”說著,手已經探進了西樓的衣內。

西樓神色一棱,冷笑道,“父皇以為兒臣是出來賣得不成?難道在父皇心目中,什麼人都能上兒臣不成?”句句如釘,直刺月重天的心口。

身形一僵,卻是沒有動作。許久,月重天輕聲歎息,卻是委屈道,“怎麼辦?樓兒都不告訴朕。朕很容易胡思亂想的。”

這回輪到西樓無奈歎息,放鬆了力道,靠在了月重天的身上,回憶道,“他是我前世的朋友。說是朋友,卻是敵人也不假。所以這一紙也許只是暫時的,何時作廢,我也不確定。”

“不是朋友嗎?為何又說是敵人呢?”

“最好的朋友,也許是最致命的敵人。他和我是朋友,不過卻是對立面。他是日本黑道太子。我與他既然同是黑道太子。你說,即便是朋友,又怎麼敵得過野心呢?”這一點說得也不假。莫說是朋友,即便是親人又如何呢。

“不過我之所以不動他,是不想多生枝節,畢竟我對日本這塊地盤,也不是很在乎。而他之所以不動我麼…”

話到這裡,西樓一頓,還沒來得及補上,卻被月重天介面道,“他之所以不動你,是因為他喜歡上你了。”

“恩,也算其一吧。”西樓不否認,卻是苦笑,“其實被這樣的人喜歡上未必是好事。他此次來,便是因為‘西樓’二字而來。否則他說沽禦太子還沒有親自來大盛的必要。這句話,太重,西樓當真是承受不起。”

環在西樓腰間的手緊了緊,月重天的吻輕輕掃過西樓的臉頰,吻去那一臉的無奈。西樓淡淡地笑,“父皇,這一紙盟書,你可喜歡?”

“只要是西樓給的。即便是一張白紙,朕也喜歡。”本以為這人是說笑。西樓轉頭,卻看到這人誠摯的眼神。那麼有這句話,這片心也夠了。

西樓起身道,“我去沐浴。你打開這個看看。也不知給的是什麼。”將桌上的錦盒拋給了月重天,西樓就逕自朝一邊的浴池而去。

待西樓沐浴出來的時候,就見到月重天斜躺在白玉床上,單手直著頸項,另一手捏著一顆紅色的果實,正在漫不經心地把玩。

西樓來到床邊,也看向這顆果實,好奇道,“這是什麼?長得倒是紅豔豔,水潤潤的啊。”月重天似是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西樓一眼。

西樓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悠悠上了床,坐在了月重天的身邊,“怎麼了?我應該知道它是什麼嗎?”

“有時候朕在想,樓兒到底是聰明的,還是笨的呢?”

“這個父皇不用多想了。該笨的時候還是笨的,該聰明的時候還是聰明的。”西樓很白癡地來了句,又遭來月重天一記白眼。

“你別賣弄了。說吧,這個是什麼?”西樓倒是好奇。

“碩果。”

“碩果?”西樓歪著腦袋,傻傻憨憨地看著那碩果,然後奶聲奶氣地問,“父皇,碩果有什麼用?莫非是壯陽的?”

明明是張清秀脫俗的臉蛋,明明是一臉純真無邪的表情,可是那張誘唇卻是吐出不雅的言語。月重天歎氣,當真人不可貌相啊。

“碩果乃是奇藥。天下人想得它者數不勝數。不過要得這碩果卻是不易。其一,它是長在沽禦國鳳毓宮中。其二,它三年開花,三年結果,六年才長成。一棵樹一次只長四顆。”

“那沽禦鳳毓宮裡有幾棵啊?”西樓很白癡再問。

“當然是只有一棵了。”月重天沒好氣地白了眼,卻是風情萬種。“朕記得以前在淩曦殿裡和你說過這些。你這什麼記性?看來,樓兒還是上朝去好。”

“不要嘛。”西樓一把抱住月重天撒嬌道。卻在開口時,被月重天塞進了那碩果。咬了咬再吞下,西樓咂砸舌,“味道一般。你還沒說這藥幹什麼的呢?”西樓伸手拿起了錦盒裡的另一粒。

“自然是吃了後百毒不侵。”音落,月重天看著西樓再度把另一顆放進了嘴裡,無奈一笑,倒是也不在意,卻不想西樓欺身而上,一吻將口中的那顆渡到自己口中。

“父皇,喂東西就該這麼喂呢。”西樓曖昧地眨眼,色色地上下掃視了一下月重天衣衫淩亂的樣子。

月重天挑眉,誘惑地笑,嗓音低沉地說,“樓兒想不想要父皇啊?不如朕今日給了樓兒如何?免得樓兒整天花心思在這個上。父皇可會心疼。”

西樓也學著月重天的樣子挑眉,依舊含笑道,“莫非父皇想報答兒臣為了那一紙盟書?”說著,眼神往那被兩人隨意擱在桌上的盟書一看。

月重天一笑,卻是欲起身,“樓兒真是不解風情。難道朕就只抵得過一紙盟書不成?既然樓兒不想,那麼今次就作罷。”

見他要起身,西樓猛地上前,重把月重天撲倒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月重天,討好道,“我說著玩的。寶貝,你別往心裡去啊。讓少爺來疼你。”還等不及月重天哭笑不得,就被西樓霸道地吻封住了唇。

吻,霸道,卻是不失溫柔,技巧性地掃過口腔的每一寸方土,最後與月重天的紅舌一同纏繞。西樓雙眼含笑,這感覺比想像中要美妙。

雙手摸索著,溫柔地解開月重天的衣帶,觸手可及地肌膚,彈性極佳,雖有些蒼白,卻是不為病態。

舌沿著肌膚極富煽情地吻過,最後一口含住了那隱在密林從中的碩大,慢慢地吞食,直到全部含住。

碩大突然被包進溫暖的口腔,讓月重天忍不住清吟出聲。還來不及細思,便在西樓的吞吐中沉淪。原本自負甚高的自製力也在這樣的技巧中土崩瓦解。

月重天的白濁液體直接噴射進了西樓的口中。西樓來不及吞咽,幾縷便隨著嘴角慢慢滑落。看著眼前抬頭看向自己的西樓,竟是說不出的淫靡魅惑。

“寶貝,爽嗎?”說著,西樓不知從何處取出了一盒軟膏。打開,撒發出一股淡淡幽香,西樓取了一些,然後慢慢探到了月重天的後穴處,明顯地感受到了身下的身子一僵。

西樓安慰一笑,手上的動作不停,探身向前,嘴再度封上了月重天的唇。身下異物進入的感覺陌生而難受,不過月重天依舊儘量放鬆身子,盡力專心應對西樓的吻。

抽出了在月重天體內的兩指,西樓慢慢挺進,看著身下隱忍的月重天,卻是有些想後退了。其實被他壓一輩子又如何呢?何必在乎誰上誰下呢?

似是感覺到了西樓的想法,就在他欲退離時,月重天伸手攬過西樓的細腰,慢慢收緊,體內的異物也隨著這動作進入了更深。

見他如此,西樓一愣,隨即一笑,伸手輕輕撩撥,月重天隨著他指間的動作慢慢放鬆了身子,直到西樓似是頂到了那一點,才換來月重天的身子微微一震,

西樓邪魅地笑,慢慢抽送,卻是頂在了那敏感點上,惹來月重天不斷地低喘。探下身子,西樓在他耳邊輕吟,“寶貝,叫出聲來。”音落,一記用力的頂送。

月重天觸不及防,果然如西樓所願地叫出了聲。音一破口,便是再也止不住。

看著這高高在上的男子在自己身子婉轉迎合,西樓真心地笑了。這一生的羈絆註定在劫難逃了。

“月重天,我願賭服輸。”西樓出口,身下的月重天一愣,隨即卻是明瞭,“西樓,我也願賭服輸。”說著,兩人相視一笑,一同釋放,然後相擁一吻。此吻纏綿悱惻,許盡一生。

幾番纏綿,月重天慵懶地躺在床上,西樓也懶懶地躺在他的懷裡,就在快要睡去時,突然想起什麼地猛然睜開眼睛。

“怎麼了?樓兒。”

“父皇,沽禦的皇帝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月重天也沒多大的反應,點頭道,“恩,朕也猜到了。看來得準備禮物,過不了多久就要派使臣去向新君慶賀了。”說著,若有所思地看著西樓。

西樓開始裝嗲,“皇上,臣妾不想離開您。”月重天挑眉,卻是笑道,“放心,朕哪捨得讓你離開朕呢。”說著,摟過西樓道,“睡吧。”

“恩。”西樓應道,閉上了眼睛,嘴角依舊掛著笑。


第61章
結伴遊

自那一紙同盟後,西樓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四殿下對大盛功不可沒。立此等功勞,太子之位可說更是唾手可得了。

只是某人聽到這個消息後,很是哭喪著臉,軟弱無力地趴在桌案上,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坐在龍案後,笑得一臉得意的月重天。

懶得再看,西樓乾脆閉上眼睛,假寐。天氣爽朗,風和日麗,正是好好睡覺的絕佳時間。卻不想西樓剛要睡去,就被突然飛來的一本冊子砸中了腦袋。

睜開眼睛,盯著桌子上的那本摺子,西樓玩味地看向月重天,“父皇怎麼老喜歡拿書砸人呢?在我們那,老婆心情不好,就愛亂砸東西類。”

月重天挑眉,聽懂了大概,反正是取笑自己的,也不多問,繼續看著自己手中的摺子。西樓見他沒反應,揉了揉腦袋,拿過眼前的摺子,打開,慢慢流覽,“聯姻?”心裡一頓,不知那人到底是什麼想法。

“為何會提到聯姻的事情上來?”西樓起身,來到月重天身邊,卻見這人原來不是在看摺子,而是在作畫。這畫中人倒是挺眼熟的。看了看才記起這和前世的自己挺像的。

“怎樣?根據樓兒的描述,朕畫得可像夜西樓?”月重天抬首,笑看西樓。

西樓點頭,“像,我自己都快忘了長什麼樣呢。”流連地看著,西樓又不忘重複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兩國同盟,聯姻本就是一種必要的手段,否則如何牽制?”

“這樣…”西樓若有所思,“那父皇想讓何人去聯姻呢?話說回來,你作為一個大盛的皇帝,怎麼子女那麼少啊?”說著,還意有所指地往月重天的身下看了看。

月重天似笑非笑,當然明白西樓想到哪裡去了。不經揶揄道,“父皇行不行,這個樓兒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西樓一愣,悔不當初,轉回正題,“沽禦先皇駕崩,君謙韶不日便要登基,倒時還要派人出使,父皇到底作何打算?”

“其實朕覺得吧…無論是聯姻還是出使,其實只要樓兒一人去就好了。”月重天涼涼地在旁邊說了句。

“呀,你上次還說得捨不得我的啊。”西樓大叫,睜大了眼睛看向月重天。

月重天很是無辜,眨巴著眼睛,作冥思苦想狀,“朕怎麼不記得啊?樓兒不要因為朕年紀大了,就那麼欺負朕啊。”

西樓跟著笑,很是無奈道,“哎,作為大盛的四殿下,兒臣理當為大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既然父皇不要兒臣了,那麼兒臣倒不妨為大盛去了這沽禦。”

月重天看向西樓,看他笑得似真似假,不禁笑開了懷,到底是個寶啊。伸手攬了過來,柔柔地吻了一番,才慢慢道,“誰都能去,你卻去不得。為表誠意,就讓西澈去吧。苜蓿也到了該婚嫁的年齡,就由她來聯姻吧。”

“哎,你也就這麼個女兒了。怎麼生那麼少呢?”

“生那麼多做什麼?莫非想把皇宮當戰場不成?朕還想清靜清靜呢。”西樓聽得哭笑不得。不過就這麼四個兒子已經鬥得一團亂了。

望瞭望門外不錯的天氣,西樓再看了看月重天一側堆放的摺子,好心提點道,“父皇,您還有好多摺子沒批閱呢。還是快些批吧。”

月重天一笑,倒是很爽快地放開了西樓,坐下身,提筆開始認真批閱。難得見他那麼乾脆,西樓若有所思,慢慢退開,腳步路過自己的桌案,邊看著月重天,邊向門口挪去。

就再快要抬步踏向門外時,卻見月重天未抬頭而問道,“樓兒打算拋下朕去哪逍遙快活啊?”西樓訕笑,“呵呵,兒臣就是想隨便出去走走。”

“那成。你先把你桌案上該看的書看了,該背的文也背了。對了,說起來,嚴太傅那邊你才交了一篇文章吧。似乎是該交五篇了,還是六篇來著。”

西樓崩潰,那老頭早就來催過了,幸虧有了那一紙同盟,把那老頭暫時忽悠了過去。他也只道自己是為國太操勞,一時無時間,可暫緩。

“哎,讀這些個東西有何用?領兵打仗,再多的學問也是紙上談兵。”

“哦?樓兒打算領兵打仗啊。那朕讓申屠好好教教樓兒武藝吧。”西樓一聽,點頭如搗蒜,可還來不及開心多久,就被月重天的下一句震得僵了臉。“不過讀萬卷書,為得就是陶冶情操。若是只懂武藝,不是就成一介武夫了嗎?所以該學的還是要學的。”

看著月重天一臉玩味地笑,知道被他擺了一道,西樓似笑非笑,“兒臣實在是學不進這些。今日天氣那麼好,父皇也不忍心我這麼個大好少年在此虛度光陰吧。”說著,就竄出了門外。

剛剛感受了門外大好的陽光,對著衛敏燦爛一笑時,突覺身旁清風一過,再回眸時,月重天已經長身而立於自己身旁了。

“換身衣服,不如我們一同出去走走,免得悶壞了我們大盛王朝的四殿下。”月重天溫文爾雅地笑,與西樓一同朝韶華殿而去。

-----------------------------------盛宮舞-----------------------------------

今日的夜華街頭依舊如往常般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而唯一不同的事,人群中那一襲白衣的男子和那一襲青衫的少年。

男子看上去溫文儒雅,不時地對身旁一臉天真無邪的少年說些什麼,然後寵溺地看著那少年笑。

“樓兒這表情裝得倒是有八分像啊。”月重天如此說。

“那是自然。父皇這般慈父摸樣,可說是十分像啊。”西樓如此說。

兩人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純真的笑。緩移腳步,不經意間來到了清河邊。尤記那晚,清河上,燈海中,那兩盞別樣的河燈。

“樓兒可記得那盞河燈?”

“父皇可記得那盞河燈?”

幾乎是同時問出這句話。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相視一笑,卻是不語。記得便好。即便無字。

風過,吹眯了眼,西樓微睜著眼,抬頭看向王者般的男子,若是能攜手江湖該有多好。可惜他是帝王。那麼是否還有未來?西樓悵然若失。恍然回神間,才憶起自己不過十五。

“想什麼?出神了?”月重天如清風般的嗓音從耳畔飄過。西樓展顏一笑,卻是戲語,“在想今晚。”

月重天跟著也笑。兩人慢慢朝清河對岸走去。不期然撞見了妖隱和離元。四目對望,月重天和妖隱一笑,離元一愣,西樓大歎麻煩。

妖隱帶著一個銀質的面具,擋去了上半張臉,卻依然不解他的魅力。離元本就俊逸。四人齊聚,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兩位好啊。看來當真是巧啊。”妖隱上前,近身一笑,對月重天和西樓拱手。離元睜著大大的眼睛,來來回回看了看西樓和月重天。

西樓被他看得有些心裡發虛。哎,謊話說多,就是怕被戳穿啊。自上次宮中蠱毒一事後,妖隱就帶著離元離開了,本以為應該是回碧落宮去了。沒想到卻是在這裡碰到。

月重天開口,問出了西樓心中的疑惑,“不是回碧落宮了嗎?怎麼還在夜華城中呢?”妖隱無奈一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離元。

離元看著西樓,突然上前,把他拉到一邊,然後悄悄說,“西樓,我看你這人不錯。既然你說你父皇待你不好,我想啊,你還是和我們闖蕩江湖去好。以後我罩著你。”

西樓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怎麼去圓這個謊,以前還能拿妖隱擋一下,如今倒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臺詞來。

月重天見西樓在那裡一臉為難,很是有趣地笑。妖隱看著也是玩味地笑,“皇上,怎麼不過去替西樓解圍呢?”

“他玩得太過了,總要承擔下後果的。”說著,月重天倒是看向妖隱,“怎麼還在夜華城中?有何預謀不成?”

“倒也說不上預謀。不過是前幾日沽禦太子要來夜華,我想著也許他會帶上碩果,可惜啊,沒在行館找到。”

月重天但笑不語,看見西樓正朝自己這邊看了眼,然後很為難地再看向離元,卻是依舊沒說什麼。看來當真是詞窮了,這麼想著,月重天上前,來到兩人身邊,“在說什麼?”

離元看了看月重天雖是笑,卻分明笑裡藏刀,忙一個閃身躲到了妖隱身邊,巴巴地望向西樓。西樓很是苦澀地笑。

這份表情演得當真到位。月重天似笑非笑。妖隱無奈搖頭,自己也是不好打破了西樓的謊言,只得先告退道,“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了。”說著,還拉著眼巴巴望著西樓的離元離去了。

西樓大大歎息。月重天卻是挖苦道,“樓兒,是不是玩得太過了?所以知道了後果的嚴重了呢?”

“倒也不嚴重。哎,只是…哎,走步算步吧。夜路走多了,哪有不摔跤的道理哦?”西樓很是無奈。

見他這般,月重天倒是也沒再挖苦,建議道,“不如我們去對面那家酒樓用膳如何?”西樓點頭。兩人朝清河岸的酒家而去。


第62章
傷情

盛安十一年,六月七日沽禦先皇駕崩,享年六十又三。六月十日,以國不可一日無主為由,沽禦太子君謙韶即位。大盛國派二殿下月西澈出使,以聯姻為紐帶,正式達成同盟。

盛安十一年七月,大盛國三公主月苜蓿冊封長公主,出嫁沽禦。宮中紅燈紅帳,一片繁花似錦。可出嫁人確是無半點喜色。

出嫁前夜,西樓正在琉璃殿中把玩著那盞河燈,琢磨著該不該自己提筆寫上自己的名字,想著又是好笑。

這時陶淘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正好看到西樓一臉白癡的笑,伸手探了探西樓額頭,喃喃道,“好像沒發燒啊。”

西樓打掉陶淘的手,沒好氣道,“誰說我病了?”說著,又是一笑,自言自語,“或許患了相思病了。”

陶淘曖昧地朝西樓眨眨眼,剛想八卦,卻又想到正事,“四殿下,長公主在殿外求見。”

西樓一愣,自己對這公主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突然來找自己,難道受了月西澈指使?想著,又覺不對,還是先見見好。

起身,西樓親自走到哦殿外,果然見月苜蓿一人獨自站在殿外,看到自己時,微微一愣神,卻又有些不知所措。

友善一笑,西樓拱手道,“西樓見過三皇姐。三皇姐請進。”月苜蓿頷首,邁著細碎的步子優雅地踏入了琉璃殿。

西樓抬手示意月苜蓿入座,親自為她沏茶。這麼嫺靜溫婉的女子看著倒是賞心悅目,不知是否和她那娘一樣深藏不露呢?

想到這一層,西樓雖然知道自己百毒不侵,不過也儘量和她保持距離,落座到月苜蓿對面時,西樓問道,“不知三皇姐這時候找西樓可是有什麼要事嗎?”

月苜蓿一頓,依舊不知所措般,微低著頭,輕聲道,“我就是,就是…”

見她如此吞吞吐吐,西樓倒是好意道,“皇姐是不是想到明日就要遠嫁沽禦了,所以才想著在宮中四處走走,不經意來到了西樓這裡?”

月苜蓿忙點頭,不住道,“正是,正是…”卻又覺得自己失態了,忙又住了口,偷偷看了西樓一眼,又低下了頭。

西樓失笑,即便是公主,也到底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啊。“三皇姐若是有什麼話想說的不妨隨意說,只當西樓是個聽客就好。”

月苜蓿抬頭,盈盈水眸,泛起感激,淡淡一笑,話卻是依舊說得很輕,“我明日就要去沽禦了。這一去,有生之年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其實身在皇家,又是女兒身,婚姻本就沒有自由可言。聯姻算是不錯的了,至少于國還能有利。”話雖這麼說,眼中的哀傷卻是藏也藏不住了。

“以前母妃在的時候,還有個人能和自己說說話。母妃這一走,這大盛皇宮中似乎就越發冷清了。我曾看熒妃與安妃互相爭寵,可是她們如今也不在了。我也曾看母妃暗自神傷,為了得寵費盡心思,最後也落得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四位曾經得寵過的妃子如今只剩下菀妃了。我有時在想,若是我入了沽禦後宮,能否像菀妃這樣明哲保身呢?可是我有時又在想,這麼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呢?”說到這裡,月苜蓿抬頭直視西樓,聲音婉轉,“西樓,你覺得聯姻是對的嗎?”

西樓一愣,沒料到她會直呼名字,也沒料到她會由此一問,不過依舊就事論事道,“于國而言,我認為聯姻是對的。不過,於你而言,西樓就不知了。其實身在皇家本就無奈。凡事想開了也不過如此。”

“凡事想開了也不過如此。”月苜蓿藉口,細細品味,很淡很淡地笑了,“西樓,如果我去了沽禦,你可曾會記得這大盛皇宮中曾有位三公主叫月苜蓿。”

西樓一震,隨即一笑,輕輕點頭,“我會記住這大盛皇宮中曾有位三公主叫月苜蓿。”聽他此言,月苜蓿笑了,笑得很深,卻是一閃而過。恢復了淡淡地笑容,起身。

“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西樓早些安睡吧。明日莫忘了來送我這皇姐一程。”

西樓頷首,卻說道,“夜深了,不如我送皇姐回宮吧?”月苜蓿搖頭,指了指琉璃殿外的不遠處,原來是有侍婢跟著的。

“那麼皇姐也早些休息。贖西樓不遠送了。”西樓送至門口,便見月苜蓿朝自己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踩著細碎的步子,悠然離去。

望著那人離去,西樓覺得莫名。當真是沒有交點的兩人,怎麼會聚在一起呢?正在愣神間,卻落入一個懷抱,抬頭正好對上月重天的一臉笑意。

“看什麼?人都看癡了?”

“有麼?”西樓摸了摸自己的臉,撇嘴一笑,有些犯困了。

“去睡吧。”

“恩。”西樓點頭,任由月重天橫抱著自己進了琉璃殿。站在門外的陶淘見了目瞪口呆,卻看衛敏一臉見怪不怪。突然想起西樓的警告,忙裝作若無其事。倒是惹來衛敏的輕笑。

--------------------------------盛宮舞----------------------------------

次日清晨,一襲紅色地毯,從月乾宮的門口直接鋪設到宮門口。月苜蓿一襲紅色金縷嫁衣,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上紅色的地毯,走進月乾宮內。

來到臺階前三步遠外,月苜蓿停步,對坐在高位的男子,伏地跪拜,“兒臣苜蓿特來向父皇告別。”

月重天走下龍座,親自扶起月苜蓿道,“苜蓿起身吧。此番路途遙遠,父皇祝苜蓿一路平安。願苜蓿與沽禦王喜結連理。”

“多謝父皇贈言。”月苜蓿溫婉柔轉的聲音,卻是淡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悅,也感覺不到哀傷。那雙平靜的眸子卻是不經意地看向西樓。

按照大盛禮法,皇女出嫁,理當有皇弟親自送其進花轎,並出送十裡。這份差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西樓身上。

月重天回頭,看向西樓,道,“四皇兒,送你三皇姐入花轎吧。”西樓頷首,伸出左手。月苜蓿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自己的右手。在西樓的攙扶下,踏出了月乾宮。

長長的紅色地毯兩旁站立著大盛的群臣,月苜蓿和西樓所過之處,皆是齊齊聲響,“臣等恭送長公主。”

表面看來多少風光無限,卻有幾人明白自己的無奈,自己心中的那份悲苦。平靜的眼眸掃向西樓。西樓依舊含笑,春風如沐。

宮門口相綴華麗的大紅金頂花轎早已備好,浩大的陣勢,奢侈的聘禮。這就是一個長公主的待遇。不過無論他人有多羡慕,當事人卻總是不以為然。

親眼看著月苜蓿坐進花轎,西樓矗立在外,淡淡一笑,“祝三皇姐一路順風。”說著,親手放下轎簾,卻在轎簾慢慢遮去轎內人時,卻見那人眼角劃過一行清淚,眼中是濃濃的不舍。

這行淚觸動西樓心弦。再回身時自己已經坐在馬上,跟隨著花轎慢慢行出了瑤池門。長亭十裡,終需一別。

花轎停落,西樓落馬,上前,停在花轎外,朗聲道,“三皇姐,西樓就送到這裡,願三皇姐和沽禦皇喜結連理。”

音落,轎簾卻突然掀起,此舉於禮不合。見月苜蓿有話要說,西樓也無奈,暫借摒退了左右,上前問道,“三皇姐,可是有什麼事要交代的嗎?”

“西樓,你會記住大盛皇宮曾有個月苜蓿吧?”

若是昨夜還不能明白此話的含義,那麼今日西樓算是明白個透徹了。看著女子急切的眼神,西樓依舊淡淡笑,卻鄭重道,“西樓一定記住皇姐。”

月苜蓿一頓,再次看了看西樓,慢慢放下了轎簾。西樓朗聲道,“起轎。祝三皇姐一路順風。”話落,躍身上馬,與長隊背道而馳。

本以為此去便是永別,卻不知日後見面機會倒是也不少。

-------------------------------------盛宮舞-------------------------------

夜色漫長,淡淡月光下,少年迎風而坐,膝上一架古琴,十指撥轉,琴音徐徐,微啟朱唇,吟吟歌唱:

“冰封的淚

如流星隕落

跌碎了誰的思念

輪回之間

前塵已湮滅

夢中模糊容顏

……《千年緣》

今日月苜蓿的那行淚猶然在眼前,那句話更是一再喚起自己的回憶。前世有個女子也曾倒在自己的懷裡這樣問過自己。

可憐她空愛一場,卻還為自己擋去那粒子彈。到最後不過是問了自己一句可曾會記住,換來的卻也是自己的微微一個點頭。

愛情這個東西,到底算得上什麼呢?西樓開始迷茫。月苜蓿啊,月苜蓿,你走便走了,何必落那行淚,說那句話,徒留自己一地煩惱。

指間的弦何時停了音,西樓早就忘了,依舊目光茫然,似是看向隱隱月光的湖面,又似是看著不知名的遠方。

以至於那道暗香飄至時也未曾感受到。不期然地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不安的心微微平靜。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什麼?想得人都看起來傻了似的。”

“若是傻了,倒也好,不需想那麼多煩惱。”西樓放鬆了力道,懶懶地靠在月重天的懷中,語氣很是平靜,當真是漫不經心。

“無需傻。你若有什麼煩惱,說來,朕給你解。小小年紀,裝得那麼多煩心事,朕可是會心疼的。”

西樓笑,笑得開懷,語氣卻是玩味,“有你這句話,我這煩惱就少了一半呢。不如你讓我今晚抱抱,說不定我的煩惱就沒了。”

“好啊。”月重天答得爽快。西樓卻是不信,回眸看向他,不確定地再問,“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

西樓挑逗地笑,戲虐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那我們還等什麼。”說著,拉著月重天往琉璃殿內而去。此時三恨,恨個子沒他高,恨力氣沒他大,恨橫抱不起他。

幾重黃帳遮去了床內的無限風光。白玉床上,月重天一絲不掛,寵溺地笑看西樓,任由其為所欲為。此生唯此一愛,即便放肆倒也無妨了。


第63章
持平

月苜蓿遠嫁沽禦,成為沽禦後宮之主,卻不是皇后,只是貴妃。此消息傳至大盛倒是也沒掀起什麼風浪。畢竟即便是長公主的身份,封個妃子也不為過。封為貴妃,已是意料之外了。

不過西樓卻不是這麼想。隱隱之中似有一抹不安,不過隨後一想,倒笑自己太過敏感,杞人憂天。

此事暫告一個段落。盛安八月,洛河再起水患,民不聊生。月乾宮上,月重天凝眉掃向堂下眾人。只見西樓很是不情願地站在那裡,顯然意興闌珊,

本來可以不來上朝的,只要偶爾去去淩曦殿就可以了。結果,月重天實在看不下去了,還是把自己撚到了朝堂上。得想個辦法啊。西樓垂著眼,若有所思。

“父皇,洛河年年水患,鬧得民不聊生,兒臣請旨前去治理,望父皇恩准。”月西澈站出一步,拱手道。

月重天暫時不語,眼眸掃向西樓,卻見那人垂著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顯然不願以此立功,不禁有些氣結,卻是不露聲色道,“既然如此,那麼就由二皇兒去吧。若有什麼不懂之處可以請教太師。”

“兒臣遵旨。”月西澈言道,躬身歸位。

“若是無事,便退朝吧。”月重天起身,眾人下拜,高呼萬歲。銳利眼眸掃了一眼西樓的頭頂,月重天踏步離開。

月重天出了門外,眾人才紛紛離開。西樓還來不及快速離開,卻被那嚴太傅攔住了去路。“四殿下,近日應該無事吧?”

他言下之意,一是怪自己沒挺身而出前去治水,二是催自己好交文章了。哎,早知道還不如去治水算了。西樓友善地笑,“我正想著午後將文章交給太傅呢?”

“如此。那麼老夫會在尚書院恭候四殿下佳音。”

“好說,好說。”西樓臉上帶笑,心裡卻是苦大。五篇文章啊,自己怎麼把它寫出來哦?月重天也不肯幫忙。那麼…似是想到什麼,西樓笑意更濃。

送走了嚴太傅,西樓剛想離開,卻又被一人攔住。宇宸一臉笑意地看著西樓,拱手道,“四殿下。”

西樓無奈,掃視一眼,殿裡也只剩兩人,倒是直言道,“宇大人,我忙著去寫文章呢。你要沒什麼事,就別耽誤我了。”

“哦。”宇宸一副恍然大悟狀,若有所思地看向西樓,意有所指地又瞟了眼那龍座,“四殿下覺得那裡如何?”

“華而不實。”西樓毫不猶豫道,卻是真有些不耐了。“宇大人,你要是太空,就找你的焰緋去。我還得去四處找人幫忙寫文章呢。”音一落,西樓似是想到什麼,不懷好意地看向宇宸。

宇宸怎會不知他的心思,倒很是豪爽道,“不如我幫四殿下寫吧,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幫四殿下寫寫。”

見他答應得如此爽快,西樓似笑非笑,“說吧,宇大人有什麼條件啊?”

“焰緋想多學幾首曲子。”

“成交,那麼就麻煩宇大人幫我寫好十一篇吧。”

“哎?”宇宸訝異,“我琢磨著不是五篇嗎?”

“呵呵,這叫未雨綢繆。萬事俱備啊。當然換句話說就是該敲詐的時候就敲詐。”西樓奸笑。宇宸目瞪口呆,這人真是狡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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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舞軒內,暖暖的空氣中飄蕩著陣陣清香。西樓背窗而坐,十指扣弦,緩緩撥動,口中輕唱,神情很是陶醉。

焰緋坐在西樓身邊,看著他的十指,聽著他口中的吟唱。而宇宸則是在一邊桌案後奮筆疾書。

本來的情景,倒是一片祥和。不過,這片祥和卻是沒有維持多久。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四殿下,皇上傳您過去。”

不用抬眼看來人,西樓也猜到是誰,無奈地看了看焰緋道,“不如我改日來彈曲吧。”焰緋倒是知趣,忙道,“焰緋的事不勞四殿下多掛心。”

宇宸卻是不樂意道,“這哪成?我可是寫得手都快斷了。”

西樓起身,一笑道,“我去去就回來,這總行吧。往後只要有空,我就來琴舞軒和焰緋切磋。這樣,不知宇大人可滿意啊?”

“恩,那麼我寫完後,直接差人送到嚴太傅那。”

“好,記得只要送五份就好了。其他的送到琉璃殿去吧。”西樓已朝屋外走去,不禁抱怨句,“哎,寫這些有何用哦?勞民傷財啊。”

宇宸和焰緋對視一眼,不禁會心一笑。

西樓隨著衛敏的腳步朝御花園而去。真是難得月重天今天居然會在御花園接見自己。八成是要指責自己沒按他的意思去治水。

突然感歎皇宮似乎很小,沒走多久,就來到了御花園,看到那人正和太師在下棋。既然在下棋那找自己來做什麼?

來到月重天所在的涼亭中,西樓拱手道,“兒臣拜見父皇。”月重天微微點頭,手裡捏著一顆黑子,劍眉微鎖,似在冥思。

看了看棋局,再看了看捋著鬍子一臉慈眉善目的老太師。西樓微微一笑,贊道,“太師好棋藝啊。”

秦肖聞言,笑意更濃,微微點頭,誇道,“四殿下也不差啊。”兩人會心一笑。月重天放回了黑子,一臉笑意地向西樓招了招手。真是吃裡扒外的。

西樓很是乖巧地挪步來到了月重天的身邊,在他的示意下,規矩地坐下,然後眼觀鼻,鼻觀心,恭敬地問道,“父皇找兒臣有什麼事嗎?”

“倒是也沒什麼事。不如樓兒和太師下一局如何?”

西樓不解,抬頭疑惑地看向月重天,卻見他依舊笑意甚濃,不過卻沒有掩藏眼底的一抹算計。實在想不通他此舉為何,不過西樓也只得照辦。

“那麼還請太師賜教。”

“四殿下先請吧。”老太師依舊和善地笑,卻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西樓。

西樓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先行落子,反正閑來無事,下一盤棋應該被他算計不了什麼吧。後來,兩人才知道,這盤棋倒是雙刃劍,誰算計誰關鍵卻在兩人之外的決定。

把玩著黑子,西樓很是好心情地看著那個終於斂了笑意,一臉苦思冥想的太師,得意地朝月重天曖昧地拋了個媚眼。

想當初顧非自負棋藝精湛,卻還是輸給了自己。誰讓自己的爺爺從小就逼著自己陪他老人家下棋呢。

以前老是抱怨,現在才發現學了這棋藝倒是也好。至少還可以在月重天面前賣弄賣弄。這樣想著,西樓看向月重天的笑容更加深了。

月重天當然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臉上很配合地掛了個佩服的表情。西樓挑眉,捏著黑子望向對面的秦肖。

秦肖細觀棋局,卻還是不知道這下一步該落哪裡,似乎無論落哪裡都要失掉半壁江山。眼前這少年好大的魄力,愣是要把人逼到了絕境。

抬頭,見西樓正在和月重天擠眉弄眼,秦肖不禁失笑。自己下得如此費盡心機,他不過是想在眼前那人面前炫耀一番而已。

“四殿下,老夫認輸。”秦肖對西樓笑道。

西樓一笑,從秦肖的棋盒中取過一粒白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看著他放棋的位置,秦肖恍然大悟。

“下棋如做人,斷不可逼人太甚。”西樓雖是笑著看向秦肖,不過這話顯然是說給月重天聽的。“老太師,承讓了。”

“呵呵…”秦肖欣慰一笑,“當真後生可畏啊。”說著,又欣賞地看了看西樓,然後起身,對月重天拱手道,“皇上,想必您和四殿下有要事要談,臣就不多打擾了,先到二殿下那走一趟吧。”

“也好。老太師慢走。”月重天起身,對秦肖含笑點頭。秦肖行禮,又對西樓說道,“四殿下,他日若是有空,可否和老夫再殺幾盤?”

“老太師相請,西樓一定奉陪。”西樓起身,目送老太師離去。

月重天回眸時,正見西樓眼巴巴地很想和老太師一起走的樣子,不禁輕笑出聲,“怎生這般摸樣?莫非樓兒不想和父皇單獨在一起?”說著,便又落座到了西樓身邊。

西樓無奈歎氣,跟著坐下,憋著嘴巴,歪著腦袋,看著月重天,“哎,兒臣怎麼會不想和父皇待在一起呢?不過父皇這個時候找兒臣來,想必是要指責兒臣沒主動請旨去治水吧。”

“既然知道要被父皇說,為何不主動去治水呢?”

西樓垮下臉,哭訴道,“天地良心啊。我又不是大禹,哪裡知道怎麼治水啊?而且在我那個時代,即便有水患,也還有抗洪救災的好同志呢。哪裡輪的到我去操心。像我這樣的,挺多去慈善機構捐個錢。表面上是關心災區民眾,其實也就是打響自己的知名度。”

聽了西樓的一通囉嗦,月重天大致明白到一個意思,那就是他不想去治水,這些不過是藉口。“樓兒不會治水,父皇可以教你,你身後的諸位大臣也可以教你。樓兒說了那麼多,不過是為自己找藉口。”

西樓眼角抽搐了一下,臉上卻是勉強的笑。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還以為他聽不懂,就能胡弄過去了,竟忘了這只狐狸的道行了。

“父皇有些話題我們已經一再探討了,想必我的心思,您也明白,何必強人所難呢?”西樓歎息,兜兜轉轉又是回到了起點,不過是個太子之位罷了。

“朕不是強人所難,而是順應形勢罷了。”月重天一笑,伸指挑起西樓的下巴,與自己對視,“樓兒,不如我們隨著形勢走,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如何?”西樓嘴角一勾,邪魅一笑,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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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水患年年都有,每年來治水的官員,無非是在河兩岸修建堤壩。不過長此以往,也使得洛河的地勢越來越高,最後成為了地上河。之後的水患更加使得民不聊生。

月西澈帶領地方各官員在洛河邊已經勘察了幾天了。該修的堤壩雖然已經補修的差不多了,不過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到了明年又要重蹈覆轍。

經過幾日來的勘察,對於洛河兩岸的情況也有了個大致的瞭解。其實洛河水患主要發生在中游部分,只因下游成了幾條小支流,使得流水不暢,無法順利灌入大海。而且洛河中游部分兩岸樹木稀缺,不妨開荒種樹,以此防止水患。

經過與眾位大臣探討,最後月西澈將奏摺上呈朝廷,得到月重天的首肯後,就將此計實施了。

盛安十一年十月,洛河一切工程進行完畢。月西澈在安撫了洛河兩岸的百姓後,可說是凱旋而歸。

至此,西樓和月西澈兩人可說達到持平的地步。無論兩人是對大盛的功績,還是兩人在朝中的聲望。


第64章
昔人顧

自月西澈從洛河歸來後,天氣也逐漸轉涼,終於西樓舊病復發,臥床在琉璃殿。竟是一月未來上朝。如此緊要關頭,擔心了一幫朝臣。嚴太傅幾次覲見,看到的依舊是臉色蒼白的西樓,實在無奈,自此也就不再多來。

西樓自小體弱,天寒之季,難免患病。菀妃很是擔憂,多次來探訪,卻見西樓未有好轉。月西泱也來過多次,見西樓還是老樣子,本想去求見父皇,倒被西樓制止了。只說是舊病,養足了日子就會好的。

安撫了這個小孩,西樓總算是松了口氣,懶懶地靠在床頭,對著窗外的天空發呆。當西樓這邊正是這樣的局勢時,月重天依舊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案後批閱奏摺。衛敏進來,躬身道,“皇上,四殿下依舊病臥在床。”

月重天一笑,倒是不以為意,漫不經心道,“也難為他了。當初能上朝兩個月,到現在才病倒,也屬不易。這一病怕是至少也要躺了兩個月吧。”

衛敏無語,卻謹慎問道,“皇上,您已經一月未踏足琉璃殿了。是否該過去看看?”

月重天停筆,若有所思地掃向衛敏。

衛敏忙垂下了頭,將自己的所得說道,“皇上,這一月四殿下時常會去琉璃殿不遠處的高臺。從那個高臺可以看到整個皇宮的全貌。不過四殿下似乎時常盯著錦園看。所以…”之後的話,衛敏已經不需多說了。

錦園是後宮之中豢養男寵的地方。這一個月來,月重天天天流連錦園。這一切想必早就看在了西樓眼裡。

月重天倒是忘了琉璃殿和韶華殿之間有這麼一處高臺了。那麼自己這一月未去過問於他,反而日日流連錦園。也不知西樓是否會生氣,想來也猜不透他,倒不如先去看看,探個虛實也好。

這麼想著的時候,月重天已經起身,朝琉璃殿的方向走去。可惜卻是來得不巧,陶淘還來不及掩飾,月重天已經回身朝高臺而去了。

此時,西樓正手持畫筆,看著錦園中來來往往的男寵,時而落下一筆。那人多日不來,是否是在生自己的氣了呢?要不少裝幾日病吧。想到這裡,無奈搖頭。

十一月,風吹過已經泛著微涼。早是百花敗落之季,卻迎風飄來一陣暗香,無需多想,便知來者就是所想之人。

“在做什麼?也不知多添件衣服。莫非真想得了風寒不成?”溫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隨後西樓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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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自己多慮。他此番來,怕是也多想了。有些心結,不如幫著解開也好。西樓微微一頓,略帶嘲意道,“父皇這一月流連錦園,倒是玩得不亦樂乎啊。”

月重天一楞,倒是忘了這些,苦澀一笑,卻是解釋道,“樓兒,若是歡愛,我自會找你。若是**,我捨不得找你。”說到這裡,月重天又是無奈一笑,“而且我若日日來找你,不去其他宮殿。想必時日一久,難免起疑了。”這就是身為帝王的悲哀。家事亦是國事。

聽他這番解釋,西樓才釋然一笑,“倒是難為你了。為了情慾而找他人,這個理由,我能接受。因為我也時常這樣呢。”說著西樓訕訕一笑,話鋒一轉,忙道,“我在作畫。父皇看看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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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重天聞言,目光下移,落到西樓面前的宣紙上,宣紙上是一個人的臉譜。雖然時隔多年,那人的一顰一笑,自己依稀記得。

回神,卻是一震,隨即淡淡笑開,“父皇的心思倒是逃不過樓兒的慧眼啊。”

“父皇莫忘了你我是同道中人。難免有相同之處?不知父皇可否說來聽聽啊?”西樓依舊靠在月重天的懷裡,淡淡說來。

月重天摟在西樓腰間的手撫摸著那張宣紙,有些疑惑地問來,“樓兒應該沒有見過他啊。怎麼畫得如此像呢?”

西樓抬手指了指錦園,緩緩說道,“兒臣曾問過父皇那個啞巴男寵是否是像某人才被父皇留下的。結果父皇卻不語。想來這幾日也無事可做,經兒臣觀察,這錦園中人,多半有相似之處。把這些相似之處合為一體,便也成了這畫中人。只可惜這麼多人,卻是沒有一個長得七分像啊。”

月重天失笑,“樓兒不來上朝,卻來觀察這些,倒真是…”

話還沒說完,卻被西樓攬去,“月重天,我是關心你才如此。若不然豈會做這等無聊之事。你這一月流連錦園可是與往常不同啊。”

這是西樓第二次叫月重天的名字,叫得依舊那麼自然。月重天一震,卻也不是在意他直呼自己的名諱,而是他的心思縝密。

突覺心頭一陣泛暖。月重天忍不住親了西樓一口,“樓兒,人生有你真好。”西樓只是笑,靜候他的下文。

“柒殤,很悲的名字,卻是個愛笑的人。他是歡館的頭牌公子。‘身在風塵,註定賣笑為生’。這是他對朕說過的一句話。年少總是不計後果的,即便是相愛也是如此。朕知他是愛我的。但是朕卻不知道朕是否愛他。只是每每在他祭日的這段時間會不停地想他而已。有時朕在想,若是他還活著,朕是否會對他如此執著。”

“不會。有些事因為短暫,所以美好。若是他還活著,以你和他懸殊的地位就不會有結局。即便你接他入宮,也不過是讓這深宮之中多了一抹怨魂罷了。”西樓將心比心道。

“也是。朕曾說過要接他入宮的,可是他不願意,依舊停留在歡館,連贖身也不要。他說他此生愛過便足矣。說來是朕沒有護好他,當真依了他沒為他贖身,竟讓他落到了大哥手中,落得個淩辱慘死的下場。”話到這裡,言語裡卻是依舊平靜。

西樓轉身,看著眼前的男子,直接探首一吻。月重天伸手摟住西樓,加深了這個吻。兩相糾纏,似是不夠。月重天直接抱起了西樓朝韶華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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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羅帳中,兩具身子相互糾纏,待第一波釋放之後,西樓懶懶地躺在床上,看著在自己上方的男子。

月重天伸手慢慢描繪著西樓的臉廓。西樓淡淡地笑,“透過我,你能看到他嗎?今日即便你把我當做他,我倒也不在意。”

纖長的手指依舊細心地描繪著西樓精緻的臉龐,月重天微微一笑,卻是說道,“朕從沒把你當做過他。可見朕的自製力比你強點。”

“那是,誰讓你比我多吃五年飯呢。”西樓揶揄道。

突然月重天趴倒在西樓身上。“西樓,朕把他的忌日忘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口氣竟似一個孩子。

西樓伸手輕柔地撫過月重天的長髮,輕聲安慰道,“不要緊的。記個大概就可以了。至少你記得他是死在這個月的,至少你心裡有個他也就夠了。”

“這樣嗎…”月重天抬頭,眼神有些茫然,卻是看著西樓,似是在尋找一個認可。西樓點頭,暖暖地笑。

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又重現了往日的神采。月重天微微撐起身子,笑意甚濃地看著西樓,一手慢慢地往下探去,在西樓的大腿根部揉捏地摸了一把。

西樓依舊雙眼帶笑,慵懶地躺在那裡,一副任君處置的樣子。顯然月重天沒自己想得那般神傷,不過是想多博取點自己的同情罷了。想到這裡,西樓失笑,倒是也由著他了。老實說,月重天有時候真的像個孩子。果然和自己是同類啊。

看著西樓一臉天真無辜的表情,月重天邪魅的一笑,如點水般的吻沿著嫩滑的肌膚從脖頸一路吻到了小腹,最後竟是含住了西樓的青芽。

西樓訝異,隨後很是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雙手無意識地撫摸著月重天如綢緞般光滑柔軟的長髮。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腦海中依稀記得那些男寵的動作,月重天只能憑藉著這些記憶來,慢慢用舌纏過青芽,輕輕挑逗。

如此青澀的動作,西樓有些忍不住地想要笑場,不過想到這人身為帝王,必定沒有做過這般事,倒是也為難他了。想到這裡,有些感動。

西樓索性放鬆了身子,慢慢在腦海中想像著自己擁抱月重天的畫面,然後想著想著,下身一緊,腦中煞時一片空白,一股渾濁的液體猝不及防地噴進了月重天的口中。

月重天咽下,微微皺眉,隨即一笑,抬頭看向西樓。西樓稍稍回神,抬手擦去他嘴角的那縷白濁的液體,無力道,“何必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呢?”

側躺在了西樓身邊,月重天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傳進西樓的左耳,“樓兒能為我做的,我也能為樓兒做到。”這是月重天第一次在西樓面前自稱為我,西樓聽來卻也自然。

西樓一笑,側過身,面對月重天,壞笑道,“可是,不是我說你啊,蟲蟲的技巧實在是太差,基本上如果不是我自己YY。你就算下巴脫臼了,估計我也沒多大快感啊。”

月重天邪笑,一一問來,“誰是蟲蟲?”

西樓笑得就像只偷腥的貓,眼睛色色地看著月重天。“我想啊,總叫父皇,這情趣味也就失了。我再想啊,若是叫月重天似乎太正經了。但是叫天天吧,好像沒有蟲蟲來得可愛。你覺得呢,蟲蟲?”

月重天挑眉,暫不作答,又問道,“那麼什麼是YY呢?”

“YY麼就是意淫的意思了。”

“什麼是意淫?”月重天一雙桃花眼帶著幾分天真地看向西樓。明明是個成年的男子,做起這樣的動作來卻是一點也不顯突兀。

難得月重天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西樓也很有耐心道,“意淫,就是用思想強姦你。”

“哦。”月重天恍然大悟,然後兩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西樓一番,最後又回歸原題。“樓兒說我技巧不好,那麼樓兒的技巧那麼好,莫非是練多了,還是…”

西樓鳳眼瞟了月重天一眼,略帶嘲笑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你難道沒被別人伺候過嗎?學著點不就會了。”

月重天很是委屈地癟了癟嘴,“我很努力學了…我學得那麼努力,你居然還嫌棄人家…這還有天理嗎?”

西樓無語,對天翻了個白眼,乾脆裝死算了。結果又被月重天搖醒,陰測測地問道,“樓兒,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以前常做那事?”

原來他還沒忘記要問這事啊。西樓很是苦惱地想了想,說道,“我麼,雖然沒有後宮佳麗三千,不過麼挑逗倒是也不少。偶爾玩得太瘋了,就會吧。不過倒也不常做啦。哎,可見蟲蟲的學習能力和我相比實在是太差了。”西樓最後自鳴得意地來了句總結。

月重天很溫柔地笑,最後錦被一蓋,就將大好春光全部隱埋在了錦被之下。只聽裡面傳出了月重天的聲音,“我這兒的技巧倒是不錯,不如你來評價一下,我們到底是誰差,如何?”

“那也要讓我先…啊…恩…”西樓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月重天的一記頂送轉變成了呻吟。“被你這麼弄過,我還有能力反攻。”

“那就下次好了,來日方長啊。”月重天好整以暇道,還不忘身下的推送。

“月重天,你今天抽風,我就不和你計較了…恩哈…”適應了後穴的不適,快感便慢慢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什麼是抽風?”

“就是…恩哈…拿鞭子抽風。”西樓邊迎合,邊惡作劇地解釋道。

果然月重天一琢磨就覺這麼說根本就說不通,邪魅地看了看西樓一眼,身下重重地往那後穴抽插了一下。

“啊…哈…你輕點…”

“誰讓樓兒戲弄我的?你活該。”月重天開心地笑,繼續抽插。西樓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在自己快要高潮時,卻被那人惡意地用指尖抵住了翎口。

西樓瞪大了那雙鳳眼,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我怎麼不知道父皇有這惡趣味?”月重天笑得牲畜無害。一記重頂,同時鬆開握住西樓分身的手。西樓一時不察,後穴被湧進一股熱流,自己的分身也噴射出一股白濁的液體。

雙重的刺激,讓西樓一時如脫水的魚般,迷茫著雙眼,躺在床上,大口地喘息。月重天探身輕輕落了個吻,便抱著西樓朝浴池而去。


第65章
意願流

盛安十一年一月,大盛王朝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此雪一下便是三天。而臥病不起的四殿下也有近三個月沒有去上朝堂了。

此等舉動,引來朝中大臣非議。無非是這等體弱多病的皇子即便再有才能,也擔不起帝王一職。

此話倒是說得也不為過,體弱多病的皇帝一看也是短命相啊。而且大盛王朝又不是沒人了。正因此,倒向月西澈那邊的人也就多了一半。不過這中心砥柱的太師依舊沒有表態。

西樓聽到這番消息,琢磨著是應該以不變應萬變,還是應該先發制人呢。正在舉棋不定時,月重天倒是讓衛敏來傳自己了。

整了整衣衫,西樓帶著最是討好的笑容,隨著衛敏朝韶華殿而去。一踏進韶華殿的門口,就見月重天一手捏著一枚棋子正在和一個男寵下棋。

西樓挑了挑眉毛,淡淡地對月重天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月重天輕笑著應了聲,卻沒有回頭,依舊捏著棋子,看著棋局。

西樓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等著月重天的吩咐,對於那兩個男寵不時的偷瞟報以微微一笑。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對面的寵兒笑道,“皇上棋藝精湛,易甘拜下風。”月重天一笑,隨手把玩著手中的棋子,很是遺憾道,“可惜,朕的棋藝一直不如太師啊。”

西樓神情一頓,專注地聽著,這月重天八成又是要叫自己去幹什麼了。果然,接下來就聽到月重天緩緩道,“上次在太師府和太師下了一盤棋,至今都還未破解這下一子。眼看著年關將至,朕當真不想在今年留下什麼遺憾,不如四皇兒代朕去了卻如何?”說著,月重天側首看向西樓。

臉上帶笑,西樓心中腹誹,不過是想讓自己去拉攏太師罷了。“兒臣自然願為父皇分憂。既然如此,那麼兒臣現在就到太師府走一趟。”

“那就有勞四皇兒了。”

“兒臣先行告退了。”施了個禮,西樓便退出了韶華殿,帶著陶淘先朝菀茗宮而去。

自從入冬以來,菀妃的身子也不太好了。想來是家中變故,又出了後宮一事,再加上西樓體弱,種種因素加在一起,豈有不病的道理?

安撫了菀妃一番。看她這般憔悴,西樓終是不忍,靠近了她的耳側,輕聲說了幾句。菀妃眼神一亮,卻是馬上掩蓋了下去,對著西樓感激一笑。西樓微微點頭。

“母妃好生養病吧。兒臣還要去太師府一趟。”向菀妃告了安,西樓也沒讓陶淘備轎,只是徒步而去。

西樓優哉遊哉地慢慢朝太師府出去,還沒到門口,遠遠地就見月西澈從太師府出來,然後上了轎子離開了。

還好自己去菀妃那裡轉了一圈,要不然和他正面對上可不好。不過麼,自己也該有些反抗才是,總是那麼被動。怕是還沒離開皇宮,就被他暗算死了。

這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上次圍場之事,便是這人暗中搞的鬼。還好君謙韶是自己認識的。若是換成旁人,自己難免要按上些莫須有的罪名。

還有一次,難得心情好出去走走,結果這人居然也會派人來暗殺,實在是無聊到沒事可幹啊。不過想來是自己和月西泱走太近了,他給的一個警告而已。因為後來也沒見他再派殺手來。

其實自己應該和他好好談談。至少他也不想至自己於死地。他要的不過是個皇位而已。可憐自己也沒打算和他爭,還要被他當仇敵似的。

想著,西樓苦惱地一笑。這人也不好溝通。乾脆拿西泱來當擋箭牌好了。和西泱處好關係,順便試探下,西泱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

心思琢磨著,西樓已經來到了太師府的後門,跟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才敲了敲門。陶淘訝異,“四殿下,為什麼我們不走前門?”

“我們今天來不就是為了走後門嗎?”西樓話剛說完,後門慢慢打開,開門的人竟然是秦肖本人。

西樓倒是訝異,隨即了然一笑,拱手道,“西樓見過太師。”

“四殿下不必多禮,請。”微微側身,秦肖示意西樓進院。

踏進院中,就見後院的一方石桌上果然放置著一盤殘局。西樓走近,自行坐下,看著這棋局對落座在對面的秦肖說道,“太師,這可是您和父皇下的那盤棋?”

秦肖點頭,捋著白須,慈愛地笑著,卻是笑意不明。“正是。四殿下是代皇上來下完這盤棋的嗎?”

“不是。西樓一直認為,這棋局除了西樓以外自是還有人能下完。太師以為呢?”西樓看了看棋局,笑意甚濃地看著秦肖。

秦肖搖頭歎息,“這能下完棋局的人自是有。只是皇上似是有意讓四殿下來下啊。四殿下何不順了皇上的意呢?”

“可是西樓並不喜歡下棋啊。而且天天為下一步該如何走而煩惱,不是西樓所願的事。不如太師另選其人,如何?”西樓試探道。

秦肖捋著他白白的長須,若有所思,隨即緩緩道,“老夫以為四殿下倒也是個棋藝高手。何不試著認真下完這盤棋呢?”

西樓無力一笑,歎息道,“即便西樓真下了這棋,也不會對這棋局感興趣的。到時怕是要惹來觀棋人的蜚語。倒不如索性就不下了。”

兩人話中有話,不過是圍著這太子之位而言。既然都是明白人,秦肖索性直言道,“方才二殿下來找過老夫,倒是也沒說什麼,似是純屬拜訪而已。二殿下來拜訪老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不像四殿下這般是應了皇上的旨意而來的啊。”

西樓微微一笑,直言道,“西樓以為老太師也不喜歡有人多打擾。更何況西樓也沒什麼事要麻煩老太師的,所以索性便不來了。”

“其實二殿下到的確是適合的人選。不過四殿下卻是也不差。就拿與沽禦國結盟一事,四殿下當真功不可沒。只是四殿下似是從那以後,就在收斂鋒芒了。老夫很想問句,四殿下對於你父皇的大盛王朝,當真這般不在意嗎?”

西樓一震,卻是依舊含笑,聲如清風般掃過,“太師您言重了。只要是父皇的天下,西樓又怎能當真不在乎呢?只是我對朝堂不感興趣,若是即了位,不過是個擺設而已。但是月西澈不同。太師是聰明人,不是嗎?”

秦肖歎息,微微搖頭,“老夫不妨對四殿下坦白,皇上是希望由四殿下繼承太子之位的。”話一出口,卻見西樓只是微微一笑。

“父皇的心思,我也明白。不過如今的局勢,太師也看到了。像西樓這般,連上朝都裝病不去的,又怎麼可能有資格繼承呢?”

“老夫在想,倘若四殿下成了太子,會不會考慮到為了你父皇的大盛王朝,而對朝堂上心呢?”秦肖看向西樓。

西樓也不回避,轉而道,“太師,西樓以為,強迫一個對朝堂不敢興趣的人成為太子,倒不如直接選擇一個對朝堂更有益的太子。這樣豈不是能使大盛的江山更加穩固嗎?”

秦肖眼眸深沉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明明是個臉帶笑意的少年,可言行之間卻帶著迫人的氣勢。這樣的人,卻是對帝位不感興趣。

重新將目光落到這盤棋局,西樓笑道,“這盤棋局,到底該由誰來收拾,其實都在太師你的一念之間。西樓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希望太師看清形勢,以大局為重。”言罷,西樓起身,對秦肖拱手。

“太師,西樓叨擾多時,就先請告辭了。”秦肖微微頷首,也沒說什麼,只是目光複雜地看著西樓從後門踏出,直到那扇門再次合上才收回了目光。

看來的確是老了,竟是怎麼也猜不透這四殿下月西樓啊。秦肖搖首,這樣的人,只要他不願的,誰也迫不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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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西樓對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幻影吩咐了幾句後,幻影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微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西樓又對身旁的陶淘說道,“時候還早,不如我們去旻央殿走走,探探虛實也好。”

說著,西樓便邁著輕快的步子,朝旻央殿而來。

此時,月西泱正忐忑不安地看著落座在旻泱宮中的月西澈。月西澈儘量擺著和善的笑容對月西泱道,“西泱怎麼不坐啊?”

“我站著就好。不知二哥此時來訪所為何事啊?”其實近月來月西澈幾乎夜夜都會來自己這裡。自己都儘量在琉璃殿中待久點了,可是還是躲不了他。想來,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見他這般緊張,似是自己要把他吃了一般。月西澈心裡雖氣,表面卻依舊笑道,“二哥不過是來看看西泱而已。西泱何必如此緊張呢?”

月西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正不知所措時,卻聽外面來報,說是四殿下來訪。乍聽此消息,月西泱倒是像見著救命稻草般迎了出去,卻忘了身後臉色不善的月西澈。

看見月西泱出來,西樓笑道,“怎麼走那麼快?又不是沒見過我。”月西泱大窘,一時語塞。西樓見著更覺有趣,關愛地摸了摸月西泱的腦袋,卻在踏進門後,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西樓很是驚訝道,“原來二皇兄也在這裡啊。西樓見過二皇兄。”月西澈起身微微頷首,看了低垂著頭的月西泱一眼後,淡淡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四弟既然身子好了,也莫留太久,明日還要上朝呢。”

“多謝二皇兄提點。”目送月西澈離去。這人其實也不是很壞,就是佔有欲太強,性格太霸道。嘖嘖嘖,當真是可憐了被他看上的人啊。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裝病,他倒是沒戳穿,可見他對自己還是有些保留的啊。那麼倒不如順水推舟幫他一把。也許如此一來,自己的好處更大。

想著,西樓很是友好地對月西泱一笑,牽著他的手坐到了一旁,溫文地說道,“西泱,我有一事一直想問問你,只是不知該不該問?”

“西樓哥哥想問什麼,只要西泱知道的一定告訴西樓哥哥。”月西泱對於西樓的好感似是與生俱來一般,自兩人第一次見面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向他示好。

“那我可就問了。我總覺得西泱和二皇兄之間似是有些什麼啊。”話一說完,就感覺握著的手一疆。

月西泱滿臉驚慌地看著西樓,支支吾吾地問道,“西樓哥哥,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西樓但笑不語。

一時間旻央殿中一片寂靜,似是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久久之後,聽到一陣細細的啜泣聲,接著是輕輕的話語,“二哥說他喜歡我…”

“恩,看得出來。”西樓依舊溫柔地說道。月西泱聞言,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西樓這般平靜的表情。

“可是我們是兄弟啊。西樓哥哥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即便大盛男風盛行,可是還沒到允許血緣相戀的地步吧。這未免太違背禮義廉恥了。”意識到自己過分激動了,月西泱又放輕了語調。

當真是彆扭啊。按他這麼說來,自己和月重天豈不是大盛背德的典型了嗎?看來月西澈要得到這人還不如直接硬來方便點啊。

“那我問你,你是如何看待二皇兄這個人的?”

“他是二哥。”

“只是二哥嗎?”西樓一笑,淡淡道,“其實感情的事,喜歡就好,何必想那麼多呢?莫到失去時才後悔。”

月西泱一頓,卻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垂下頭,有些心悸道,“那夜二哥喝醉了,差點,差點…”說著,竟撲到了西樓懷裡痛哭。

西樓淡淡的笑,用手輕輕撫摸著月西泱的頭,柔和地說道,“西泱,生活之中總是有很多的無奈。有些事如果我們沒有能力去反抗,倒不如順其自然地去接受。這樣至少會讓自己好過點,不是嗎?人,就是因為顧慮的太多了,所以才讓自己不停地處於彷徨和追悔之中。”

懷中的哭聲由大到小,最後剩下斷斷續續地抽咽。月西泱哽著嗓音說道,“可是,可是他是二哥。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西泱很討厭他?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嘛?”西樓依舊溫柔,言語卻是犀利,“我與二皇兄為了這太子之位已經暗中鬥得水火不容。無論結局如何,必有一傷…”

話還沒說完,就被月西泱打斷,“我不希望你們有事。”

西樓失笑,“西泱,二皇兄喜歡你,所以他不會動你。但是我不同。大皇兄的例子,你也看到了。身在皇家,註定容不得那麼多人存活的。”

“可是…可是…我可以去求二哥啊。我可以讓二哥不要對付西樓哥哥的。我…”看著月西泱如此可憐巴巴的表情。西樓第一次有些內疚。居然在這裡騙個小孩。造孽啊。

“我知道西泱很不喜歡看到二皇兄,所以這事西泱也別放在心上。時候不早了,西泱也早些睡吧。”

伸手拭幹了月西泱臉上的淚,西樓依舊笑得溫柔,“不哭了。都說了,西泱長大了,就不該哭的。過去的事別再放在心上了。今夜的事,也不過是我隨意說說,你也別掛心。睡一晚,明日又是新的一天。”月西泱懵懵懂懂地點頭,目送著西樓離開。

其實打心眼裡很喜歡這個西樓哥哥的,不過顯然西樓哥哥不會喜歡自己的。那麼自己是不是該下個決定了呢?

看著早就沒入黑夜的身影,月西泱卻是苦澀地笑了。其實如果不是因為二哥喜歡自己,西樓哥哥疼愛自己,像自己這般沒有後臺的皇子,怕是早就死了吧。

是該長大了。是該好好面對現實了。早就過了天真的年代。身在宮廷,又怎麼可能當真如此這般純真。母妃走了,連母妃的娘家人也回了老家,這夜華其實只剩自己一人了。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也許只有投靠二哥了吧。

思及此,月西泱卻是笑得更加無奈。實在是有些不甘的呢。


第66章
定局

自太師府一訪後,西樓便日日按時上朝了,不過顯然精神依舊不好,再加上聽說菀妃病情越來越重,心情也有些低落。

朝中局勢變化不斷,西樓卻是不在意,每日按時上朝,靜靜佇立,直到月重天宣佈退朝時,才慢慢移著腳步離去。

宮中傳言,菀妃也快不行了。將軍府沒了,菀妃也快沒了,即便得皇上的寵愛,西樓又怎麼可能不傷心呢?

見他如此低落的情緒,想要上前述說的幾位大臣也沒有上前打擾。只能無奈地搖頭,看著西樓離去。

西樓漫無目的地在宮中走動,眼神有些空茫地看著腳下,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御花園中,卻見月西澈正矗立在那。

本想繞道離開,沒想到那人卻主動上前道,“不知四弟是否有空?我想和四弟閒聊幾句。”西樓點了點頭。兩人便雙雙落座在了湖畔的涼亭下。

風過,夾著微微的刺骨,不經意間又擾了心神。正當西樓微微出神的時候,卻聽對面那人說道,“不知四弟那日和西泱說了些什麼,他這幾日倒是跑我這跑得勤了。無論如何,就此事而言,我想我該對四弟道聲謝。”

“他不過是想通了而已。像他那般,在這宮中若是沒個依靠,怕是活不長的。”西樓淡淡道,眼神依舊有些空茫,“不過二皇兄若是真想道謝的話,那就還西樓一片安寧吧。”

月西澈微微眯了眯眼,卻是沒表什麼態。

西樓緩緩道,“西樓很有自知之明,以我的身子狀況,根本就不是那塊料。而且父皇對我的寵愛究竟是怎麼回事,相信二皇兄應該有所感會吧。”

眼眸平靜地看著對面西樓,看他哀傷的神色,略顯病態的臉龐。月西澈微微頷首,承諾道,“只要你日後離開夜華,我便不會對你如何。”而月西澈自己也沒預料到的是,即便日後西樓入住夜華,他亦不會對他如何。

西樓淡淡一笑,清風般撫過一句話,“其實西泱這人心軟,也太過敏感。二皇兄不要操之過急啊。”說完,起身,對月西澈微微一拱手,踏步離開。

月西澈眼神複雜地看著西樓,其實明日便會頒佈聖旨,想來這太子之位是和自己無緣了。其實也怪不得自己,父皇護他護得心切,自己如何會有機會反抗呢?剛才的話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自己承諾與否又有何重要。

還未到琉璃殿,便見高臺上,那人長身而立,肌膚勝雪,當真國色天香。西樓卻是不知該用何種表情去面對他。

他要自己留在他身邊,可自己卻想帶他遠走江湖。那麼最後到底該是如何收場呢?結局早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了。

想來,還是索性回琉璃殿去好。可是西樓還沒走幾步,就覺身旁清風一過,那人已經站在自己面前。

纖長的指抬起西樓的下巴,月重天笑得如沐春風,“樓兒在想什麼?怎麼見到父皇也不來打個招呼呢?”

西樓避開眼神,看向那高臺,淡淡道,“樓臺太高,我嫌累,所以便不上去了。”說完,垂下了眼簾。

月重天依舊是笑,卻笑得意味不明,放在西樓下巴的手指輕輕地挑起,直到兩人視線相對,才緩緩開口,“即便再高,父皇也可以抱著樓兒上去。”

“父皇…”太多的話到最後不過是換成了兩個字而已。西樓伸手握住挑起自己下巴的那個纖長的手指,慢慢放下,又是不經意地放開。

淡淡看了月重天一眼,最後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父皇,讓我抱抱如何?”西樓笑,笑得不懷好意。

月重天挑眉,任由西樓拉著朝琉璃殿中而去。

羊脂白玉的大床上,西樓赤裸側躺著看著月重天,伸手慢慢撫過眼前男子棱角分明的臉龐,似是要刻進心裡一般,描得煞是細心。

指滑過那張薄唇,卻被一口含進,細細舔舐。月重天含笑的眼眸挑逗地看著西樓。西樓支起身子,吻輕輕落在那雙帶笑的桃花眼上。

細細吻了一番,西樓撤回身,依舊側著,用手指細細描繪著月重天。月重天魅惑一笑,低沉地說道,“樓兒若是再不抱。父皇可是忍不住了啊。”

“那麼還是你來吧。”西樓往後一倒,一副任君處置的柔弱樣。月重天倒是也不急,側過身,學著西樓的樣子,用那好看的手指慢慢滑過西樓嫩滑的身子,朱唇緩緩吐出一句話,“樓兒,你若離開了這夜華,父皇斷不會去找你。君無戲言。”

西樓心裡一咯噔,表面卻是但笑不語。是在試探自己嗎?那麼倒不如也讓自己來試探試探你吧。看看我們兩人到底誰比誰心狠。

腦中思緒婉轉,猝不及防,後穴被兩根手指探進,引來西樓一陣輕喘。月重天邪惡地笑,“日未落,夜未央。樓兒,這戲還長著呢。”

西樓微眯著鳳眼,懶懶地瞪了月重天一眼,張大著嘴邊喘著氣,邊放鬆自己的身體,好讓那惱人的手指進得更深。

月重天如欣賞上好的玉器般,一手來到了西樓的分身處慢慢套弄,看著西樓泛起慾望的眼眸,看著西樓達到高潮時一臉迷茫的表情。

樓兒,朕的這一句君無戲言,可否鎖住你想要飛離的心?但願,你能念這一份真心,有半分猶豫也好。

一雙玉臂攬過月重天的脖子,西樓癡癡地笑,“父皇,今日纏綿到明朝如何?”月重天但笑不語,顯然自己剛才的話他是沒有聽清,索性用行動表示,直接探首咬住了西樓胸前的一粒茱萸。

兩相糾纏,卻各懷心思。西樓要得不過是纏住月重天,好讓幻影容易得手。而月重天要得也不過是鎖住西樓,好讓他到明朝為止做不得什麼。

昨日淩曦殿中,月重天已經召集了幾位重臣,洽談太子之位一事。而作為最關鍵的人物秦肖也開了金口。

“老臣以為二殿下心系家國,倒是個幫政的人才。而四殿下卻是快璞玉,只等開封那日,便會光耀我大盛王朝。”秦肖對著月重天微微一笑,鄭重言道。

秦肖此言一出,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不過顯然字裡行間已經是向著西樓那邊了。兩相比較到底還是向著西樓這方的人略勝一籌。

其實大家心裡也明白,皇上的心思自然是要選西樓的。只是這西樓的言行舉止實在令人難以捉摸。不過太師既然都出言了,其他大臣也沒話可說了

這一旨黃帛上終是寫下了大盛王朝四殿下月西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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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朝,非比往常。月重天坐在高位之上,對一旁的衛敏道,“宣旨。”衛敏邁前一步,眾人下跪。

聖旨展開,衛敏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冊封二殿下月西澈為大盛太子,于正月之時在月乾宮前舉行冊封儀式。欽賜。”

聖旨一頒佈,除了一人,全場皆是滿臉匪夷所思。月重天表面雖未動聲色,藏在袖中的手已經握成了拳。

看著衛敏走下臺階,雙手將聖旨遞送到月西澈面前。月西澈還是有些不確定地雙手接過,後又想起什麼,微微瞥了西樓一眼,那人只是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雖然情況出乎意料,不過眾人還是按照禮節般跪首恭賀月西澈。月西澈手握著聖旨,也沒有太大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平身。

月重天面無表情地看了西樓一眼,便拂袖而去。朝堂之中一片詭異。不過原本就向著月西澈這邊的官員還是很歡喜的,都紛紛上前道賀。

西樓見月重天退了朝,便也快步離開了。秦肖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到底是皇上棋差一招,沒料到他有此一舉。

回了琉璃殿,卻沒見到陶淘,一問才聽一奴才道,“四殿下,陶淘被刑院的人帶走了。”西樓心思一轉,知道此次到底是惹惱了這帝王。

現在去一定見不到月重天,當下一轉身,就朝刑院走去。聖旨是自己讓幻影偷出來的,不過篡改之人卻是自己。

月重天拿陶淘治罪,這幻影想必也逃不了。他這般做,倒是斷了自己的左右臂,好讓自己收斂點。不過只要沒直接對自己出手,一切都是有迴旋的餘地的。

來到刑院的時候,申屠卻在外面擋了路。西樓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申屠。申屠迫於他的壓力,不敢直視,只是低垂著眼簾,不卑不吭道,“四殿下,皇上有令,您不可以進去。”

西樓不語,卻是直接往前走。申屠無奈,對兩旁侍衛使了個眼色,便有侍衛上前擋在了西樓面前。

冷冷一笑,一抹嗜血的光芒劃過眼底。西樓用冷得幾乎讓人徹骨的聲音說道,“怎麼,我這四殿下倒是這麼好欺負了不成?”

“屬下不敢。”話雖如此,不過申屠也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若是硬來,西樓也自知一人鬥不過他們,索性繼續冷著臉,不聲不響地看著他們。直到對面的人實在受不了這股氣壓了,西樓倒是軟了聲道,“申統領,就當是賣老將軍一份薄面,讓我進去,出了什麼事自有我擔著。”

見他緩了態度,又拿老將軍出來。好歹自己也是老將軍當初一手提拔的,申屠猶豫了番,到底還是讓了步。

西樓擦過他身旁時淡淡說道,“多謝申屠統領。麻煩你去告訴父皇,就說四殿下執意闖入了刑院。”

申屠複雜地看了少年一眼,到底還是揮手讓下屬去通稟皇上了。結果月重天什麼也沒說,竟是不追究此事了。

申屠也搞不懂情況究竟。不過倒也不想得罪了四殿下,由著他將陶淘和幻影帶走了。

好在西樓去得也是及時,兩人只是受了些皮外傷,雖有些重,不過至少沒有傷筋動骨。在床上修養幾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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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西樓也是安分,只是常往菀妃那去看看,要不然便去習宮習武,亦或者去琴舞軒那邊坐坐。

不知不覺間,年關已到,各方又派了使臣,送了禮品來。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天年關之時也是月西澈冊封太子之日。

近日來,月重天與這月西澈走得倒是親近了。聽人道月西澈得了皇上的旨意,時常要去淩曦殿授業。

西樓聽過也就笑笑,不甚在意,不過往後也倒不能隨意往淩曦殿跑了。但是有一事卻是不得不去說說的。按禮說,月西澈冊封之日,也該是自己搬出這皇宮的時候。可是月重天那邊愣是沒什麼反應。

如今他也正在生氣,西樓也不好多做什麼,只得耐心地等。等到那月乾宮前一片繁華,月西澈身著金絲滾邊玄色錦袍,頭戴金冠,登上太子之位;等到年關已過,各方使臣已然離去;等到月西澈宮殿不變,仍舊入住盛羽殿。

眼瞅著春都快盡了,月重天那邊還沒有動向,西樓終是忍不住了。可就在西樓方要踏出琉璃殿時,聖旨卻到了。竟是能搬出皇宮了。

莫非氣消了?不過這個念頭,西樓一下也打破了。他若氣消了,就不會只差人送道聖旨來了。不過既然能離開,那倒也好。

未免生變,事不宜遲。按照規矩,西樓去菀妃那裡拜別了下,轉而就去向淩曦殿。想來倒是很久沒和他見面了。

不過當西樓向月重天道別時,月重天也是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西樓心裡一緊,卻是苦澀一笑。看來這感情似乎還沒開始就走到了盡頭了啊。



盛宮舞
逍遙舞

第1章
意外客

自從出了皇宮之後,西樓就甚少回宮了,一開始還去上朝,最後索性又不去了。原本向著西樓的幾位大臣們,看他這般,也自發地倒向了月西澈那邊。太師倒是依舊氣定神閑,又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想著總算離開了那煩悶的宮廷,西樓倒是樂得逍遙,白日裡無事便在夜華隨便逛逛,偶爾也去郊外走走。夜間,倒是又恢復了常性,偶爾去歡館逍遙,心裡卻是依舊想著那人。

可惜好景不常,眼看著月西澈冊封太子不久後,就相繼選了太子妃。而西樓年到十六,卻是連個妻妾都沒有。菀妃雖然病著,倒是不時地派人來催促,最後竟是要親自替西樓選幾個妻妾。

西樓心裡苦笑,死活連哄帶騙地暫時穩住了菀妃。想著也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先行實施計畫比較好。

這日,風平浪靜,萬里無雲,西樓一襲白衣,手拿摺扇,一副紈絝子弟的摸樣,正打算著出去走走,卻有下人來報,說是有客求見。

似乎自從二殿下被封為太子後,四殿下也不招皇上的寵了。再者老將軍也去了,西樓這府上倒是除了宇宸和焰緋以外沒其他人來拜訪過。

正在納悶,陶淘卻引著那人進來了。來者相貌平平,眉目含笑,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不過那雙精明的眼睛卻是掩飾不住此人的平凡。

不過西樓實在搞不懂這人來找自己做什麼,自己又和他不熟。莫非是秦淮來的人?思及此,西樓微微一笑,抬手道,“閣下屋裡請。”

幕蓉甯溫潤一笑,拱手道,“在下幕蓉寧,見過四殿下。”說著在西樓的示意下,落座。

兩人對坐,陶淘奉上茶盞,退站到西樓身後。西樓擺弄著茶蓋,倒是也不急著說話,稍稍又打量了幕蓉寧一番,方才言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和幕蓉公子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幕蓉寧含笑道,“在下此次是特地從秦淮來拜訪四殿下的。”西樓眉眼帶笑,卻是一副甚是懷疑的模樣。

搖頭一笑,幕蓉寧先言道,“唐禮說在四殿下面前還是實話實說的好。看來此言不假啊。”倒是的確從秦淮來的。西樓心裡一想,面上依舊但笑不語,靜候下文。

“我此次來夜華有些事要辦理,順道來拜訪一下四殿下。這裡有一份唐禮拖我交給四殿下的信,請四殿下過目。”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份信遞到西樓面前。

西樓伸手接過,展開一看,倒的確是唐禮的字跡。信上的內容無非是說一切都好,只待自己前去。不過以唐禮的性子既然無事,倒是不需如此地差人來送這信了。看來是有什麼事要自己來處理了吧。

將信放置到一邊,西樓抬眼看了看幕蓉寧,問道,“不知慕容公子和唐禮是…”

幕蓉寧笑道,“我與唐禮算是朋友,因生意往來而認識。此次來夜華也是為了幾宗生意。”

西樓點頭,想來也沒什麼事要多言,便又問道,“既然是要在夜華待幾日。慕蓉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話,不妨在我這府上住下吧。”

幕蓉寧倒是沒想到這月西樓會有如此一舉,一笑,倒是也不推搪。“如此就多謝四殿下了。不過四殿下尊貴之人,直接稱在下名諱便可了。加上這‘公子’二字,在下倒是擔待不起。”

西樓一笑,略微點頭,倒是也沒再說什麼,差了僕人帶著幕蓉寧和他的幾個隨從去廂房休息了。

正當西樓打算起身,朝外走去時,陶淘卻出言道,“四殿下看過唐禮的信了?”

“看過了。”西樓莫名。這人不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看到自己看了信嗎?

“那唐禮說什麼了?”陶淘乾脆伸手取過了那份信封,從裡面抽出了信紙。

西樓也不介意他的舉止,老老實實地答道,“唐禮說那邊一切都好,就等著我過去了。這些我早知道,想來是有什麼事要我去處理吧。”

“這是自然。要不他說這些廢話做什麼。”陶淘白了西樓一眼,將紙展開,鋪在圓桌上,取過西樓剛才喝的茶盞,將裡面的茶水往上一倒。信紙上又出現了另一番內容。

西樓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還道是電視裡放放的,原來還真有那麼回事。自己即便帶著些古代的基礎,到底是個現代人,要想適應還真不容易,看來得多學著點。

細細一掃,看完了內容,西樓抬頭問向陶淘,“這幕蓉甯到底是何人?”

陶淘這回倒是很聰穎地具體道來,“在這秦淮一帶,幕蓉家乃是富賈之家。家中有三子,幕蓉封,幕蓉寧,幕蓉奇。本是幕蓉老爺當家,不過近年來他老人家身體抱恙,就由三子來分擔生意了。但聽聞近日來這幕蓉老爺快是不行了吧。所以三子對於這當家之位爭得更是不可開交了躭纞銥銥。”

微微頓了頓,陶淘又接著說道,“幕蓉封是正室所出,又是長子,所以這當家之位他勢在必得了。不過麼…”

“不過麼,其他兩人也不是得不到這位置。如果借助外力的話。”西樓介面道,一笑又問,“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幫幕蓉寧呢?”

“這…”陶淘猶豫,隨後又道,“幕蓉封為人陰狠奸詐,若是日後與他共同做生意,對我們也不利。”

西樓點頭,又道,“那為何不幫幕蓉奇呢?”

實在不知如何說來,但又不敢隱瞞西樓,陶淘只得據實道來。西樓聽完,笑不可止,隨後搖首歎道,“這唐禮倒是奸得很啊。”

“那四殿下的意思呢?”陶淘急切問道。

西樓若有所思,想著自己也想快些出去走走,不過此事不得操之過急。思量一番道,“再過些日子吧。等我去了秦淮再言此事,相信那老爺子也沒那麼快死。”知道西樓主意已定,陶淘也不敢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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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蓉寧來到府上也有幾日,和西樓漸漸也熟絡了不少,發現這四殿下倒是平易近人,也從不在自己面前擺什麼架子。

想著和這人合作,倒是也不錯,只是不知這人肯不肯了。正邊思索著,邊向後花園走去時,遠遠地便聽到湖畔邊那人清朗的笑聲。

此時,西樓正在和宇宸,焰緋閒聊,見幕蓉寧走來,忙招手道,“幕蓉,過來這邊坐坐。”幕蓉寧一笑,走了過去。

宇宸和焰緋互看一眼,問向西樓,“四殿下,這人是誰?”

“我相好,你信不信?”眨了眨眼睛,西樓狡黠一笑,引來宇宸和焰緋的啼笑皆非。

幕蓉寧走至亭中。西樓起身道,“這位是幕蓉寧,這兩位是宇宸和焰緋。”三人互相打了個招呼,便落座在了石桌邊。

西樓笑著看了看三人,又對宇宸問道,“你不是說帶了幫舞姬來,怎麼也沒見到?”宇宸一笑,抬手,撫掌三聲,一群舞姬從一側屋中翩然而至。

一會功夫,舞姬立定,絲竹管樂已經備齊。宇宸對西樓道,“我剛排的舞,你看看好不好?”

西樓挑眉,玩味一笑,突然起身,朝臺階下走去,來到了那琴架前落座,對著亭中三人道,“今日,你們有福,本殿下親自彈曲,給你們塗樂。”

焰緋和幕蓉寧一愣,倒是沒想到西樓會去彈琴。宇宸卻是撫掌道,“呵呵,我正不知配什麼曲呢?今日倒是能再次見識見識四殿下的妙音了。不過上次的那曲太悲,我這舞可是歡快之舞啊。”

“放心,到時不會叫你失望。不過如此舞曲,沒有酒作伴怎行?”說著,西樓朝陶淘一示意,陶淘會意地離去。不多時,自有侍婢端著酒菜,魚貫而來。

西樓撥動了幾下琴弦,抬手取過一旁的一壺酒,直接仰頭喝進。甩了酒壺,彈奏道: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

龍膏酒我醉一醉把葡萄美酒夜光杯,

頒賜群臣品其味,金鼎烹羊記得添肉桂。

胡姬酒肆燈花淚以黃金銷盡一宿魅,

霧雨輕撓美人背賞絲竹羅衣舞紛飛,

美人,還不速為本殿下獻舞一曲。

夜華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

花坊湖上游,飲一杯來還一杯。

水繡齊針美,平金法,畫山水,

詩人筆言飛,胭脂掃娥眉。

煙花隨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今朝花燈會,提畫燈迷猜一對。---(憶起與月重天逛燈會那夜)

陽羨茶浮水,琵琶繞,玉笛回,

丁祭佾舞備,銅鏡雲鬢美。

腳腕間瓔珞如翡翠,飛天繪。

院落中百花還掛著露水。

客棧裡將軍已征戰回,戰馬還未睡著,佳人盼著月歸。

夜華城門內,智者狂,癡者悲,-----(憶起宮中變故)

愚者酒一壺,依柳早就入睡。

西樓殿下舞劍器劃驚堂一虹動天地,

豪卷添墨夜華曲將狂草一筆指張旭。

再後來,古人又言: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夜華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

花坊湖上游,飲一杯來還一杯。

水繡齊針美,平金法,畫山水,

詩人筆言飛,胭脂掃娥眉。

煙花隨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今朝花燈會,提畫燈迷猜一對。

陽羨茶浮水,琵琶繞,玉笛回,

丁祭佾舞備,銅鏡雲鬢美。

腳腕間瓔珞如翡翠,飛天繪。

院落中百花還掛著露水。

客棧裡將軍已征戰回,戰馬還未睡著佳人盼著月歸。

瓦如翬斯飛,雕琉璃,迎風吹,

大盛揚長帆,一句詩還一場醉,

皇梁盤龍背,上銀鱗,氣勢輝。

銀月飛天舞,空留西廂我不回。-----《盛唐夜唱》

西樓邊彈邊唱,時而飲酒歡笑。亭中三人聽得入迷,更是被此曲帶動情緒,毫不拘謹地舉杯暢飲,似是天地間不過開懷一飲。

舞姬巧笑,隨曲擺姿。輕衣薄紗,水袖一甩,掃過西樓面前。西樓伸手,一手拉住,微微施力,那舞姬已經落入自己的懷抱。

玩味一笑,舉杯喝了口酒,竟是嘴對著嘴喂到了那舞姬口中。亭中三人見著,互視一眼,起哄般一笑。

西樓倒是不在意,難得今日那麼盡興,索性放肆到底。雙手摟過那舞姬的纖腰,色色一笑,正要再探一吻,卻被一道聲音打破。

聲樂之中,幾人太過盡興,倒是沒有注意到早就踏入院內的身影。直到一曲作罷,月重天才不冷不熱地說道,“四殿下倒是好興致啊。”

西樓一愣,循聲望去,此時聲樂已停,宇宸和焰緋,幕蓉甯一同望去。前二人心中一頓,幕蓉寧不識那人,細細打量。劍眉朗目,不怒自威。仙風道骨之姿,飄然卓立之態,如同神人一般,竟是怎麼猜都看不透年齡。

月重天眼眸淡淡一掃,最後又落回到西樓身上。西樓是怎麼都沒料到他這時會來。哎,難得在此放縱,倒是被他看到了。這回怕是更難收場了。

更加添亂的是,那管家還帶著一眾侍從闖入了後院,不過在看到自家主子不善的臉色時,也識趣地沒有什麼動作。

見月重天一身便服,西樓也不知是否該行禮,轉而看了看宇宸和焰緋,那兩人也是進退兩難。月重天站了一會,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西樓,然後竟再沒說什麼地轉身離去了。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西樓心裡苦笑,卻問向管家,“既然有人來訪,怎麼也不來通報?”

管家叫苦,“四殿下,老奴是說要來通報,可那位爺硬是往裡走,實在攔不住,這不還被他的侍從給打傷了幾個侍衛。”話越說越輕,難得見到四殿下如此不快的表情。

西樓聽著,最後撫額,“以後他來,打開大門出去迎接,記得了?”

“記得記得。”管家躬身道是。

打發了一眾家丁,西樓轉身,看著一臉笑看自己的宇宸,搖頭道,“哎,這次怕是更難收場了。”

宇宸上前,拍了拍西樓的肩道,“他能來見你,也是好事。不是嗎?”西樓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不過心中一想,到的確是件好事。本來這轉機也就在他身上了。看來今夜得進宮一趟,好好溝通一番。

打定主意,對著眾人一笑,竟是繼續歌舞,縱情聲樂。其他三人對視,真不知該說他灑脫自然,還是說他神經大條呢。


第2章
情絲纏

是夜,西樓一襲墨綠錦袍踏入宮中,朝韶華殿而去。原想著此時時辰尚早,月重天應該是在淩曦殿才是。

可是還未走近,就看到了衛敏已經佇立在韶華殿門口,見到西樓走來,行禮道,“四殿下。”

西樓點頭,看著緊閉的雕花門道,“父皇在裡面?”

衛敏看著西樓欲言又止,卻也回道,“皇上剛回韶華殿沒多久。”

西樓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了,衛敏也沒阻攔,無奈搖頭,當真是一對難以捉摸的人啊。

此時,韶華殿內,月重天穿著寬鬆的睡袍,懶懶地斜躺在龍床上,眼神若有似無地看著床前受寵若驚的女子。

想來,到的確有好多年沒碰過女人了。其實也不是不喜歡,只是麻煩,萬一懷了龍種就不妙了。

正在出神之際,那本站在床前寬衣解帶的女子,突然軟了身子地倒了下去,站在身後的西樓掛著討好的笑容看著月重天。

月重天挑眉,未置一言,直接閉上了眼睛。西樓無奈,對著門外喊去,“衛公公,麻煩你進來一下。”

外面的門本就沒關,衛敏聽是西樓喚他,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看見那倒在月重天床前的女子時一愣。

“衛公公,麻煩你把父皇的愛妃送回她自己的寢宮去。”西樓帶著笑顏看著月重天,卻是對衛敏說道。

衛敏見月重天沒說話,只能當作默認地把地上的女子抱了出去,又謹慎地將外面的門關上了。

韶華殿中飄著陣陣清香,卻是沒有任何聲音。西樓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拂過月重天散落的長髮,打破沉默道,“生氣了?”

月重天不語。

西樓爬上了床,貼近月重天,軟著聲音討好,“別生氣啊。我這不是特地上門來賠罪了嗎?”

月重天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西樓,直到西樓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才不溫不火地問道,“知道錯了?”

西樓跪在床上,表情很是誠摯地道,“恩,我知道錯了。”

“那倒是說說錯在哪了?”

“恩,我不該擅自篡改聖旨。”西樓弱弱地說了句,低垂著腦袋,偷偷抬眼看了看月重天一眼。

本以為會惹來火山爆發,卻聽月重天道,“還有呢?”

“還有…”也不知道他知道些什麼,西樓儘量拿出明面上的事說道,“我不該不來上朝。”

月重天點頭,繼續問道,“接著說。”

“有那麼多嗎?”西樓小聲地嘀咕了下,又開始絞盡腦汁地想,然後想到今日午後之事,恍然大悟道,“哦,我不該吻那個舞姬。”說完,又覺得不對。自己抱別人,月重天不是不知道,但也從沒說過什麼啊。

果然,抬眼,看到月重天又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西樓最是受不了,湊過去,笑著說道,“呵呵,父皇…”

可惜月重天不領情,掃了西樓一眼,索性下了床,走到了桌案邊坐下。西樓也不知他到底要怎樣,傻愣愣地支在床上,看著月重天。

月重天挑眉,突然笑得牲畜無害,可還是害得西樓打了個冷顫,只得乾巴巴笑了幾聲。卻聽月重天低沉柔緩地說道,“樓兒既然知道錯了,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以示道歉啊?”

西樓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乾笑道,“呵呵,父皇希望兒臣做些什麼呢?”

“只聽過樓兒彈曲,倒是沒見過樓兒跳舞,不如樓兒為父皇舞一段,父皇替你彈曲。”月重天有趣地看著西樓,纖長的手指拂過桌案上的古琴。

西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掙扎了一下,還是下了床,展開笑顏道,“兒臣只會跳脫衣舞,父皇要不要看啊?”

月重天點頭,抬手撥動了琴弦。西樓騎虎難下,想想著當初在酒吧裡那脫衣舞男的動作,依樣畫葫蘆地一件件脫著。

等到已經脫得一絲不掛了,月重天還是在那裡含笑撫琴。西樓無奈,掛著媚笑,貼到了月重天身邊,被他攔腰抱進了懷裡,卻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西樓跨坐在月重天的身上,用臉頰蹭著月重天的胸膛,賣力地挑逗,可惜月重天竟如柳下惠般坐懷不亂。

見是徒勞,西樓也停了動作,大歎薑還是老得辣啊。靠在月重天的胸膛靜靜聽著那平穩的心跳聲,卻聽那人用溫潤的聲音輕唱:

窗外寒星冷月隔著霧長夜對殘燭

鏡中愁容滿面發未梳素顏眉頭蹙

自古多情總被無情誤相思穿腸肚

悠悠歲月幾番寒暑此去經年陌路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緣塵歸土

但相思莫相負再見時盼如故

如花美眷誰人顧浮生無你只是虛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人間有你卻勝無數

今生的我還在讀前世訣別的一紙書

手握傳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處

………

可你轉世的臉譜究竟輪回在哪一戶

沒有你不見你未見你芳心問誰吐

只因你讓青史絕唱於千古---------《三生石三生路》

琴罷,餘音嫋嫋,無人出聲。許久之後,月重天一聲輕歎,“西樓,你最大的錯是不信任我。既然太子之位,是你我之賭。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對你如何。”

西樓一震,抬眼直視月重天,卻聽那人又說道,“西樓,我不知你我前世如何,也不知你我來世是否會相見,我只知道此生,既然對你用了真心,無論如何算計,我都不會害你。你以為我這片心豈是說說而已。”

西樓淡淡地笑了,“我知道你這心給的是真。只是都說君心難測,我怕沒順你的意,你心裡有氣。”

“氣會氣,又能拿你怎麼辦呢?”月重天無奈搖頭,“西樓,不要懷疑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你改了聖旨,我是很生氣,可是我也沒拿你如何啊。你不想來上朝,我也沒逼你什麼。我對你,難道還不夠縱容嗎?”

西樓訕笑地摸了摸鼻子,很是乖巧道,“我錯了,真的,我錯了。”說著,還時不時往月重天身上亂蹭。

月重天挑眉一笑,伸手重重地在西樓雪白的臀瓣上扇了一巴掌。“你這承認錯誤的態度實在不好,只是口頭而已,絕非真心啊。”

西樓很是委屈,撅著嘴道,“我都一絲不掛,來賠禮道歉了,難道還不夠有誠意嗎?你到底想要人家怎樣嗎?”

月重天似笑非笑,搖頭歎息,卻又鄭重道,“西樓,我這片心既然屬了你,無論如何,也不再收回了,你記住這點就行。”

西樓點頭,斂了玩笑的神情,同樣認真道,“重天,無論他日西樓身在何方,這心裡系的終究是你一人。”

月重天深意地笑,沒想到這時候他話中還有話。身在何方麼?到底是熬不住,要展翅高飛了吧。

伸手摟過了西樓的纖腰,抱著一絲不掛的他來到了龍床上,月重天躺下身道,“難得你今日肯進宮來認錯,今夜我讓你抱如何?”

西樓趴在月重天的身上,很是羞澀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那就算了。”月重天挑眉,還沒支起身子,卻又被西樓撲到。

“嘿嘿,再不好意思的事我都做過,也不怕這件了。”說著,眼底金光一閃,如狼似虎般撲向月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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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撫額):最近紛亂太多,迷茫啊。

西樓(輕笑):都道年少不知愁滋味,你有何愁?莫非又是拜求橄欖枝一事,還是拉票求收藏呢?

筆(瞟了西樓一眼):誰說年少不知愁滋味,我說年少最是一籌莫展時,何以不愁?時也,運也,命也,此乃無奈也

西樓(翻白眼):我看你是無聊也,抽風也,庸人自擾也。

筆(望天):生活中總有太多煩惱,我們時常告訴自己要淡定,真能做到淡定的又有幾人呢?。。。。。

西樓(嘴角抽搐):我還有事,你一人好好抽風吧。。。

筆(裝可憐):可我還沒抱怨夠啊。你表走啊。。。。你再走,我在文裡虐死你(威脅狀)

西樓(擺手):小心被人暗殺。。。(拂袖而去)

筆(背後冷風一過,抖):還是莫抽風了吧。。。。


第3章
一失足

昨夜半宿纏綿,今日睜眼,頓感神清氣爽,轉眼一看那人已不在,想來也上朝去了。正要起身,卻覺渾身無力。

西樓一愣,方才覺察到身體有些異樣,怪不得昨天那麼好心讓自己抱,原來是有預謀啊,果然是老狐狸。

“幻影。”西樓話音一落,一道黑影已經單膝跪在床前。“你回府一趟,告訴陶淘我可能要在宮裡住幾日。府中的事就由他暫且處理著。”

“屬下明白。”幻影回到,聲一落便又消失了。

正當西樓好不容易支起身子靠在床上時,衛敏帶著一眾宮女奴才走了進來。西樓淡淡掃了那人一眼,見他低垂著頭,許是怕自己朝他發火,不由輕笑了聲。

這一笑,倒是引來衛敏的側目,卻又忙垂下了眼簾道,“四殿下,讓奴才們為您梳洗吧。”西樓點頭,由著一幫人像照顧病患般幫自己梳洗,最後連早點都喂了。

待一切都妥當後,一行人魚貫退下,衛敏言道,“四殿下,皇上下了朝就回來。您若有什麼事就喚衛敏一聲。衛敏就在門外。”

“恩。”西樓依舊點頭。衛敏訝異,本以為他會發怒,沒想到這般鎮定自若,當真不能隨意揣摩啊。

西樓靠在床上,睜著眼睛,眨巴眨巴地,也不知眨巴到第幾次的時候,月重天已經站立在自己眼前了。玄色龍袍尚未換下,更加襯托這人的帝王風範了。

落座到床邊,月重天愛憐般伸手撫過西樓的臉,很是心疼道,“聽說樓兒病了。父皇聽著很是心疼。怎麼樣,現在好點了沒啊?要不要請御醫啊?”

西樓嘴角抽搐了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月重天,隨後伸手揉著太陽穴道,“身子乏力,不過倒是沒事,就是有些想著頭痛。看來是睡得不夠。”說著竟是又要躺下。

月重天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卻是涼涼地說了句,“樓兒要是再睡的話,恐怕就當真要一病不起了。”

西樓氣結,早上起來,面對諸般情況,其實早就憋得火大,這人還不識好歹,愣要火上澆油。當即不冷不熱道,“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月重天依舊笑顏滿面,溫柔地伸手撫開西樓額前的亂髮,“樓兒要裝病嗎?要裝就要裝得像啊。你瞧,現在這般多像啊。”說著,還眨著無辜的眼神看著西樓。

西樓無語。哎,這人啊,還以為沒事了。原來還是要想著法子,整治整治自己的。想來,他哪有白吃虧的道理啊。

“父皇,你想怎麼樣?咱們有話好好說嘛。你先給顆解藥吃吃,好不?”西樓眨了眨眼睛,硬是擠出了一滴眼淚來博取同情。

可惜,沒打動月重天啊。月重天很是遺憾地說道,“怎麼辦呢?樓兒這樣,父皇也很心疼的呢。不過沒有解藥啊。但是樓兒放心,過個三天就會好的。不要擔心。”

三天,三天像屍體一樣靠在床上。西樓頓覺天地一片黑暗,一道驚雷刹那劃過耳際。得罪月重天的下場,當真是無語啊。

月重天一絲不掛,把西樓抱在了懷裡,然後對外道,“進來。”不多時,一行奴才再次魚貫進入,在龍床上擺放了一張矮幾,然後把奏摺放在了上面,隨後躬身退下。

西樓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場景,頓時升出一股不好的預感。“父皇,你打算幹什麼?”

月重天很是驚訝地眨了眨那雙帶著奸詐笑意的桃花眼,疑惑地問道,“難道樓兒看不出來嗎?我打算批閱奏摺啊。”

“在這裡?”西樓不死心地確認。

“當然了。樓兒都病了,行動不方便啊。父皇捨不得讓樓兒一個人待在這裡,所以特地在床上陪著樓兒。當然了,作為一個好君王,父皇也不能忘了公事。所以只好如此了。而且樓兒還能順道和父皇一同看看奏摺,瞭解一下家國大事。樓兒對於父皇如此體貼,一定很感動吧。如果要報答的話,那就今晚吧。”曖昧地在西樓耳邊吹了口氣,月重天氣定神閑地開始看奏摺了。

西樓很是無語,只能對天翻了個白眼,往左轉轉,是月重天的左臂,往右轉轉是月重天的右臂。轉得頭暈了,西樓又不想看放在自己面前的奏摺,索性閉上了眼睛。

月重天看著有趣,伸手捏了塊糕點喂進了西樓的口中,笑著問道,“味道如何?”

西樓嚼了幾下,慢慢咽下後,才有氣無力道,“還好吧。你整天看摺子,你就不膩啊?”說著懶懶地躺在了月重天的懷裡。

月重天倒是對此沒有多想過,只是很淡淡道,“也說不上膩不膩,只是個習慣了。我十八歲即位,到如今快十二年了吧。這習慣便也這麼養成了。”

西樓伸手握住了月重天執著狼嚎的手,輕笑道,“那父皇記得把我也養成習慣啊。”月重天一笑,很是寵溺地吻了吻西樓的頭髮,兩人一同批閱這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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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眨眼三天也就過去了。體力的確恢復了,而且似乎更勝從前了。也不知月重天到底給自己吃了什麼,不過西樓也沒多問。

三日未曾回府,卻是無人問津。怎麼說呢?這人一失勢,大概就是這樣的慘況吧。西樓玩味一笑,自是求之不得。如今這四殿下月西樓怕是要在這朝堂中漸漸淡去了,這正合自己的心意。

聽幻影來報,府上也沒什麼事,至於那個幕蓉寧今日午後便打算回秦淮了。本打算向自己道別。可惜沒見著,就被陶淘打發了。

與其說是道別,倒不如說是和自己談談條件呢?西樓一笑,看來是時候去江湖好好玩玩了。等有機會了再回來看月重天好了。雖然有些內疚,不過畢竟以兩人的身份地位,整日膩在一起未必是好事吧。

打定主意,西樓卻是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臉上卻習慣性地掛著掩飾一切的笑容。進門而來的月重天正好看到他一臉笑意的摸樣,“瞧你那一臉算計的模樣,又在想什麼壞主意了?”

“有嗎?”西樓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一臉無辜的表情,朝月重天眨了眨眼,然後大喊,“父皇,人家好無聊哦。”

月重天揉了揉被震得耳鳴的耳朵,皺了皺眉,無辜地聳了聳肩,“要不給樓兒找些什麼玩意把玩把玩?”

西樓很是認真地開始思考,然後道,“你給我一台電腦吧。要不PSP?再不然送我輛寶馬吧?那要不給個手機也好啊。”西樓說到後來,月重天幾乎是在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

“那你給我台收音機也行。至少讓我覺得自己沒有活得那麼落後。”喊完,又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

月重天走近,伸手把西樓摟在了懷裡,輕柔地道,“想家了?”西樓悶悶地應了聲。久久,兩人皆是無語,只是這麼靜靜地抱著。直到衛敏臉色難看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月重天看著衛敏,幾不可察皺了皺眉,沉聲問道,“何事?”

衛敏猶豫地看了看西樓,還是硬著頭皮,輕聲道,“菀妃娘娘辭世了。”聲音很輕,卻震得月重天和西樓一愣。

明顯地感覺到了懷中身子一震,月重天輕聲地喚了聲,“西樓。”許久,才聽見懷中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何時的事?”這聲音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太大的沉重。

“回四殿下,是午時的事。”

“為何當時無人稟報?”

“聽菀茗宮的蘭姨說,當時菀妃娘娘用過午膳後,覺得身子好了些許,就想去亭中坐坐,把奴才們都打發了。等那蘭姨端著茶盞送到涼亭的時候,菀妃娘娘就…”

西樓抬頭,看見月重天擔憂的眼神,心中波瀾一蕩,忙垂下了眼簾,淡淡道,“父皇,一起過去看看吧。”

“也好。樓兒還好嗎?”月重天問道。西樓輕輕點了點頭。兩人一同朝菀茗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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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茗宮中情景依舊,只是當日素帳換白綾。正廳之中,那口棺木之內,女子容顏依舊,只是顯得憔悴。

當真是紅顏多薄命啊。月重天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躺在棺木中的女子。若不是自己後宮嬪妃眾多,要不然豈不是成了克妻命。思及此,不禁苦笑。目光一轉,又落在了跪在一側的西樓身上。

西樓已經守靈三日了,臉色顯得頗為憔悴。原本月西泱打算留下陪著西樓,不過被好意地勸回了。

月重天走到西樓面前,慢慢蹲下,伸手抬起西樓的下巴,平視著那雙泛著淡淡哀愁的眼眸,輕輕喚道,“西樓。”

西樓淡淡一笑,眼神有些空茫,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卻是很輕很輕。“她是我來到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我在那個世界十歲就喪了母親,那時雖然太小,不過對母親的記憶卻是刻進心裡一般。‘母親’二字,予我有特殊意義。本以為此後再無母愛可言。可是卻在她這裡重新找到了那種被關愛的感覺。她待我當真很好,若不是有她,我剛來宮中那會又怎麼能適應得了呢。她,當真很好。”一滴淚不期然地從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卻似滴進了月重天的心裡。

伸手將西樓圈在懷裡,愛憐地親吻過額頭,月重天柔情似水地說道,“樓兒,有些事人力不可為。逝去的已然逝去,更該好好珍惜眼前人。”

靠在月重天的懷裡,西樓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我明白,只是觸景傷情罷了。父皇莫要擔心,我很好。”

月重天不語,只是這麼抱著西樓,似是一鬆手這人就要離自己而去。突然有些不安,探吻落在了西樓的唇上,婉轉勾勒。

“父皇…”

“恩?”

“菀妃的遺書你看了嗎?”

“恩。”

“那麼你同意嗎?”

“你的打算是什麼呢?”

“既然她想回歸故土,可否允我將其火化,帶著她的骨灰回青州?”西樓輕輕地問,心境及其平靜。

許久,只聽月重天依舊輕柔般應道,“恩。不過樓兒可要記得早些回來。”西樓淡淡一笑,將臉埋進月重天的懷裡,鄭重道,“我保證一定會回來的。”


第4章
下秦淮

揚子江兩岸山川秀麗,風光無限。一艘華美的船舶上,一名白衣少年負手立於船頭,秀眉微皺,煞是苦惱。

這回是當真被自己騙到了。看他那般表情,還真是有點內疚啊。可是不這樣就出不來啊。再說他還對自己下藥過呢。恩,這麼想好像也不那麼內疚了。

西樓展顏一笑,心情一整。反正他遲早會看破自己的伎倆,既然他不會來找自己,那等自己玩夠了,就回去向他陪個不是吧。

打定主意,索性暫時不理這煩憂之事。此時從船樓內走出一名女子,女子一襲錦衣綢緞,更襯托其高貴典雅的氣質。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已‘死’的菀妃。

“出來走走透透氣也好。委屈你在裡面躺了三天。”西樓眉眼含笑,伸手拉開近旁的椅子,扶著晴菀坐下。

晴菀柔和一笑,伸手拉著西樓坐下,“此番多謝西樓了。”

“不礙,你我母子一場,應該的。如何?這藥物應該沒什麼其他症狀吧?”

“恩。沒什麼不舒服的。只是覺得這一覺睡得久了點。”說著,晴菀又似想起什麼,擔憂地看著西樓,“這事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了,豈不是要連累於你?”

“呃…”西樓一頓,突然不知如何稱呼眼前的女子。晴菀似是也察覺到了,輕笑道,“西樓若是不介意,喚聲乾娘可好?”

“恩…乾娘,此事你不用多加擔心,父皇那邊我自會處理。你只管與你的景瀾雙宿雙飛就好。”

聽西樓一言,晴菀有些激動道,“你上次在宮中對我說父親沒死,此話可是當真?”

“我又怎會騙您呢?”

“那為何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呢?”

“若是一開始就告訴您,怎麼瞞得過父皇呢?”雖然那人到後來還是猜到了。

晴菀一笑。這倒也是,若不如此,自己怎會傷心至此呢?只有這樣一切看起來才順理成章。抬眼看那少年,似是萬事都在他掌控之中。如此智力,將來定是個人物吧。

“乾娘,此番我送你到洛口。老將軍,祈諾,還有景瀾會在那裡與你會合。”西樓掀開茶蓋抿了口茶。

“那麼西樓打算以後如何呢?難道還要回夜華不成?”

“暫時不回。等我送乾娘到洛口後,自會轉而南下去秦淮。乾娘若是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來秦淮的一品香找我,就說是找四少便可。”

晴菀一頓,隨即笑開,倒是自己多擔心了。此人七竅玲瓏之心,又豈是那般容易被對付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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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舶穩穩,順流而去。五日之後,已經到達了洛州的洛口。一行人從洛口碼頭上岸後,就熟門熟路地朝一條小巷而去。

小巷深處有個宅院。推開宅院的後門,就見後院中已經有三人等候在那裡了。晴菀一看,濕了眼眸,激動地竟似無法言語。

晴嘯伸手拍了拍晴菀的肩,慈愛地說道,“委屈菀兒了。”晴菀搖頭,哽咽著聲音喊了聲爹。

此時,景瀾也已上前。晴嘯讓開了步,由著這對苦命鴛鴦去一旁纏綿,走到西樓面前,對他頷首一笑,“四殿下別來無恙。”

“托您老的福,西樓一切安好。”西樓一笑,朝晴嘯和祈諾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本以為還要等上段時間,沒想到四殿下的速度如此之快。”祈諾很是讚賞地看了看眼前弱冠少年。

西樓有些狡黠地笑道,“若是再不走,我豈不是要被這宮廷悶死?”此言一出,惹得眾人大笑。

笑聲漸止。晴嘯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對西樓道,“酒菜已經備好。不如邊吃邊聊如何?”西樓點頭。一行人步入屋內。

菜色是一般的菜色,可酒卻是難得的佳釀。西樓端杯,很是回味地細細品嘗,贊道,“這酒味道不錯。”

“這是自然。這酒可是祈諾親自釀的。”晴嘯不無得意道。惹得祈諾微微泛紅了臉,引得大家曖昧地一笑。

“這次多謝四殿下幫忙。景瀾在這裡敬四殿下一杯。”景瀾雙手奉起酒杯,敬至西樓面前。

西樓挑眉一笑,端起酒杯道,“叫西樓就好。這酒敬是該敬,不過是我敬你與乾娘夫妻恩愛,白頭到老。”說著,先幹為敬。

景瀾同樣舉杯幹盡,放下酒杯道,卻是有些疑惑地看著菀妃。不是晴菀的兒子嗎,怎麼成了乾兒子了呢?

晴菀一笑,也沒多做解釋,直言道,“既然我認了西樓為乾兒子,那麼你這也算是他乾爹了。此事就當是他送你我的一份禮吧。西樓以為如何?”說著,對西樓一笑。

西樓點頭,“自然。乾娘言之有理。不知乾爹和乾娘日後有什麼打算呢?”說著,又看向晴嘯和祈諾。

“我打算和菀兒一同去隱居。這江湖自是不平靜,還不如找個安寧之所,過神仙眷侶的生活。”說著,和晴菀相視一笑。

“那麼我們二人就不打攪你們兩個了。我打算和祈諾去四海走走。牽制了半生,這難得的逍遙自是要好好把握。”

“四殿下有何打算呢?”祈諾出言問道。

“我麼…”西樓奸詐一笑,“我這人比較喜歡錢,自然是打算去圍著錢多轉悠轉悠咯。”眾人一聽又是一樂。

正了正表情,西樓又道,“此番出來雖然一帆風順,不過我想以父皇的能力,遲早會料到此事,他會如何,我們尚且不知。你們還是小心為妙。”

“那麼你呢?”祈諾一問,眾人都看向西樓。

西樓摸了摸鼻子,怎麼就又轉到這個問題上來了。“我自有應付父皇的一套,關鍵是你們自己如何應付他了。”

幾人互看一眼,還是有些疑惑地看向西樓,西樓無奈一笑,“只要你們沒被他找到,我也就不會有事。”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看著西樓又舉杯飲下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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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口住了一晚,第二日,西樓就告辭離開了。晴菀等人本打算來相送,西樓卻道未免多生事端,還是不用了。

重新踏上船舫,西樓突覺有些悵然若失,要是能和他一起來遊歷江湖一番,那該有多好。無奈搖頭,人家是皇帝啊,可不能因自己而耽誤了天下大事啊。

歎了口氣,打起精神,還是好好去玩玩,然後回家。月重天一失足,換來自己千古笑,倒是也有趣,希望他知道真相後,不要太氣啊。

而與此同時,坐在淩曦殿中,月重天一邊批閱著奏摺,一邊想著西樓。突然腦中一根絲線劃過,把最近的諸多事情連接在一起。

微微皺眉,細細思索。西樓沒有登上太子之位,菀妃突然病重,西樓沒來上朝,西樓漸漸被朝堂淡忘,西樓來自己這裡道歉,菀妃去世…

眼底怒火一過,月重天拂袖一掃,桌案上物件紛紛掉落至地。侍奉在殿內的奴才們紛紛下跪。衛敏低垂著眼,也不知皇上怎會如此動怒。

西樓,竟然連朕的同情心你都算計。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西樓。月重天怒極反笑,“衛敏,傳書順風閣,暗中監視西樓,把他的行蹤速報於我。”

“是。”想來又是四殿下做了什麼。也只有他能讓皇上如此喜怒無常了。

果然不出月重天所料。等到衛敏派人追蹤到西樓的行蹤時,一切猜測也已經落實了。不過西樓卻是沒和菀妃在一起,看來自己是慢了一步。

不過早些時候就準備著下江南了,本想帶這人去四處走走,沒想到這沒良心地竟算計自己,一個人逍遙去了。

月重天陰冷地一笑,對著衛敏道,“去通知宇宸和焰緋讓他二人準備一下,我們午後便出發下秦淮去。”

衛敏抖了抖身子,馬上撤離現場,去通知宇宸和焰緋。該安排的已經安排了,朝中自有太師在,而且似乎也該稍微撥些權利給太子了。

當月重天這邊一行人出發時,西樓已經到達了秦淮。


第5章
逍遙莊

逍遙莊地處群山環繞之間,乃易守難攻之所。而且莊中景色悠然,空氣清新,如世外桃源一般。

此刻西樓帶著幻影和陶淘等人正站在逍遙莊前,唐禮和雅風已經帶著莊內一眾人等在此等候多時了。

“四少安好。”唐禮和雅風上前行禮道。不過一年時間,眼前少年越發清雅脫俗,高貴氣質了。

西樓頷首,鳳眼含笑,嗓音柔和,“好久不見,兩位別來無恙哦。”笑看著唐禮和雅風,這兩人倒是沒多大變化。

陶淘很是開心地跑上前,“想死我了。”說著,對著雅風和唐禮燦爛一笑。引得眾人朗聲大笑。

此時唐禮看到西樓身後一直不語的男子。男子相貌俊朗,卻讓人感覺不到存在。西樓一笑,看了看幻影道,“這位是幻影,這兩位是唐禮和雅風。”

倒是沒有想到西樓會做個介紹。三人一頓,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四少趕路也辛苦,還是進去再說吧。”唐禮做了個請的姿勢,身後的侍衛僕役讓開一條道。西樓邁步踏進。

本來打算去正廳稍作休息,不過西樓卻說反正也不是很累,不如熟絡下這莊內的環境。於是乎,一行人休閒自在地在莊內賞玩。

莊內景色秀麗,一派遠離塵世紛爭的景象。邊走邊說中,唐禮指著遠處一座別院道,“四少那是為您準備的住處。”

西樓順勢看去,別院門上的匾額上寫著‘逍遙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不禁笑得越發深意,“逍遙樓嗎,倒是個不錯的名字啊。”

“四少要不要進去看看?要是缺什麼,我也好現在派人去準備。”雅風心思細膩地說道。

西樓搖頭,微微笑道,“有張大床就好,其他的隨意,我對這些不是很在意。”

唐禮聞言挑眉,玩笑道,“也是,無論怎麼佈置,到底是比不上琉璃殿的。”

西樓無奈地一笑,“那琉璃殿未免太誇張了。我第一次進去的時候,還抖了下呢。哎,可見皇家有多奢侈啊。”說著竟似一聲歎息。眾人互視一眼,有趣一笑。

不過,雅風還是道,“那若是四少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西樓點頭,倒是也沒再執意些什麼。

“四少,這所有生意的帳目,我已經整理了一番,是否一會給人差到你房中去?”唐禮邪邪一笑,望向西樓。

西樓聳肩,“我都還沒逍遙一會,你倒是先把這些推給我了。”說著撇撇嘴,奸詐一笑,“也好。讓我先看看唐禮的實力如何。”

唐禮但笑不語。論奸詐狡猾,也許當真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對手。倒是能讓自己看看這個少年在生意場上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了。

將逍遙莊大致逛了逛,已經是午後,用了午膳,西樓便回逍遙樓休息去了。不多時,唐禮親自將帳目送了過來。

西樓挑眉一笑,接過,翻開,看似隨意地流覽了一遍,玩味笑道,“何必拿本假賬來糊弄我呢?這是糊弄官府的。”

唐禮一愣,倒是虛心請教道,“我自認這本假賬做得天衣無縫。不知四少是怎麼識破的?”說著還取過那本西樓手中的帳目細細流覽了番。

西樓懶懶道,“哎,作為一個精明的奸商,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兜裡的錢豈不是都給底下的人坑光了?”唐禮失笑,倒是佩服,將另一本帳目遞到西樓面前。

隨手翻看,這會倒是細細看著,邊看,西樓邊問道,“唐禮和幕蓉寧很熟?”

唐禮悠悠道來,“算是熟吧。不過也是生意場上的朋友罷了。近來聽說幕蓉老爺子快不行了,也不知誰能當上這當家之位?”

翻了一頁,西樓漫不經心道,“那你希望是誰當家呢?”

“我?”唐禮一笑,探究地看向西樓,那人卻垂著眼簾,仔細地查看著帳目,挑了挑眉道,“我希望是幕蓉寧當家,不過雅風倒是很殷勤地想幫幕蓉奇啊。”話到最後,竟是泛著些許酸味。

“幕蓉奇?”西樓抬頭看了眼唐禮,突然狡黠一笑,“那我就幫幕蓉奇當上這當家的位好了。唐禮覺得呢?”

唐禮眯了眯眼睛,看著西樓泛著笑意的眼眸,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含笑道,“全憑四少安排。”

“哎,他也不容易啊。我這次幫了你,你可要好好待他啊。”西樓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唐禮卻是明白。

“四少放心。不過怕是等他明瞭我的意還要一段時間呢。”說到這裡,唐禮又是苦惱地一笑。

西樓卻是說道,“只要人弄到手了,還怕心要不到嗎?”說著,沖唐禮曖昧一笑。唐禮同樣報以一笑。

等到把帳目過了一遍時已經是夜深了,唐禮懶懶地舒展了下胳膊,對西樓道,“查完了。四少還有什麼吩咐沒?”

“吩咐倒是沒。不過麼,這酒樓,茶坊,妓館的經營該稍稍改動下。”西樓托腮想著,然後一抹精光從眼底閃過,“今晚先休息吧。明日我們再來商討一下方案,看看如何才能賺更多的錢?”

“不知四少要賺那麼多錢做什麼?”唐禮一臉笑意地問著。

西樓賊賊一笑,玩味道,“要是不賺更多的錢,怎麼能顯出我們奸商的本性呢?”此言一出,兩人一同奸詐地笑。當真是一丘之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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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西樓去一品香,醉夜樓,千杯坊走了一趟,大致瞭解了一下詳情,然後把現代的幾種賭博方法教給了千杯坊中的幾個下屬,把幾道菜色、糕點的做法告知了一品香的廚師,把現代夜總會的一些方式融進了醉夜樓。

如此新穎的現代方法,當然是引起了大幫古人的興趣。表面上西樓打著優惠幾折的招牌,可結果唐禮一算,這價錢抬高再打折竟比原來多賺了不少。

“四少,您還真是奸詐得可以啊。”唐禮笑言。

西樓頷首,“這是自然。無商不奸麼。”

“對了,與我往來生意的人都想見見我身後的這位幕後老闆。不知四少是否有興趣見見?”唐禮斟酌道。

西樓挑眉,懶懶問道,“是幕蓉奇要見我呢,還是幕蓉寧要見我?”

唐禮依舊掛著笑容,儒雅道,“是幕蓉奇要見您。”

“哦,他動作倒是也快。雅風昨日才和我說過他,他今日就來了,想必他們兩人昨夜是好好商量過了吧。”西樓說,帶著有趣的笑看著唐禮。

唐禮皺著眉,有些怒氣地道,“他這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雅風怎麼就瞎了眼了看上他呢?”

西樓忙在一邊起哄,“就是,就是,也不看看我們這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唐禮唐公子,怎麼就看上那等尖嘴猴腮的真小人呢?”

唐禮大笑,“四少當真妙人一個。我和雅風的幸福可就靠你了啊。不過這雅風對他怕是上了心的。”

“雅風也不是那麼認死理的人,只要讓他看清了那人真面目,還怕不死心嗎?到時你趁機好好安慰一番,多多在旁陪著點,總會柳暗花明的。”聞言唐禮頷首。

西樓又道,“上次讓你去定制的東西做好了沒有?”

唐禮聞言,從寬袖中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到了西樓的面前。西樓接過。盒子長約三十釐米,寬五釐米。打開,紅色錦布中放置著一根銀色的煙杆。煙杆直徑不過一釐米,通身刻著祥雲花紋,中央嵌著三粒暗紅色的玉石。

西樓拿在手中,轉了一圈,把玩一番,倒是稱手,很是欣喜,“不錯,比我想像中更加精緻些。”

唐禮道,“這是請了秦淮最好的工匠做的。四少覺得好自是最好。”說著,又將另一個方形的錦盒推到了西樓面前,“這是我選的上好煙絲,含著點淡雅清香。四少試試,若是不喜歡再換。”

西樓打開,果然一股清香飄過,微微一笑,合上了錦盒。“無妨,用這個就好。反正我也不多抽,只是拿著順手罷了。”

唐禮也沒再多言,只是道,“四少要現在去見見幕蓉奇嗎?他正在大廳候著了。”

“恩。你們是怎麼告知我的身份的?”

“只道是四少,其餘的也沒多說。”西樓一笑,到底是他的情敵。起身道,“那麼我去會會他。你把那些帳再清理清理吧。”

“是。”目送西樓離去,唐禮很是放心,得主如此,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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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蓉奇放下手中的茶盞,微皺著眉頭在廳中等候。腦中想起昨夜在醉夜樓和雅風的一席話,不經好笑。

……

“此話當真?”雅風帶著幾分不信,幾分嚮往地看著幕蓉奇。

“騙你有何意?等我繼了這當家的位置,也沒人會攔著我做什麼了,到那時我接你入門。”

“我…可是你…你是家中三子,又是庶出,如何才能繼承這位置呢?”

“哎,所以還是要找人幫忙,只要有人肯幫,應該會行…”說到這裡,幕蓉奇有些神傷,到底是庶出啊。

“這樣嗎?不如我去和四少說說,看他願不願意…”

“四少?就是這背後的老闆?”

“正是。他已經到秦淮了,而且正在莊中,我明日去和他說說。”

“哎,委屈你了。”幕蓉奇抱著雅風,柔情一吻。

收了思緒,抬眼時見一名清雅脫俗的少年踏門而進。少年一襲墨色錦衣,手持銀色煙杆,含笑看著自己。沒想到如此龐大家業的幕後老闆竟只是一個少年。幕蓉奇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雖是一閃而過,西樓卻已捕捉到,不禁笑得更加奪目照人,走上前對著幕蓉奇一揖道,“想必這位是慕容三公子吧?”

幕蓉奇起身,笑道,“正是。閣下可是四少?”雖然心裡早已落實,不過還是謹慎地問上一句。

西樓一笑,“正是。幕蓉三公子請坐。”說著,自己也隨後落座。不過略略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西樓倒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此人相貌英俊,不過太過輕看他人,不是那般特別高深莫測之人,以雅風混跡風塵閱人無數的能力難道還會被他騙了。莫非…似是想到什麼,西樓有趣一笑。當真是一物克一物。

兩人閒聊間,幕蓉奇除了臉上的笑意,倒是再沒落出其他破綻。西樓莞爾,可惜他給自己的最初印象不好。要在生意場上弄倒一個人倒不是件難事。

“那麼我和幕蓉公子裡應外合先除了這幕蓉封,您覺得這樣可好?”

雖然這合了自己的心意。若能連同幕蓉甯一同除去那是再好不過。但是欲速則不達。幕蓉奇頷首道,“如此甚好。願你我日後合作愉快,四少。”西樓頷首一笑。

端起茶盞,微微抿了口茶,幕蓉奇狀似不隨意地說道,“四少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龐大的家業倒是不容易啊。”

西樓自謙一笑,“我哪有那般能力?不過是幫襯著家父管理管理而已。”如此一來,憑著自己這般牲畜無害的外貌,騙起人來豈不是更方便。

“哦?”想來他身後也該有個支撐在,原來是他父親啊。不過這四少本來就來歷不明了,他父親想必更是難查了吧。“不知四少家父是何許人也?”

西樓搖首,甚是無奈,“實不相瞞,除了生意上的事,我與家父甚少交談。我只知家父祖籍大概是在江南一帶吧。如今家中三姐已經出嫁,他也了了心事般一人遊歷去了,落下這些生意要我好生打理。”

原來是排行老四,才被稱為四少啊。雖然話說了一圈還是沒把他父親的名諱說來,不過既然是江南一帶的,那麼查起來的範圍也小了不少。

“原來如此。”幕蓉奇一笑,倒是也不再追問。兩人聊了些不著邊際的話語後,也就互相作揖告辭了。

此人一走,唐禮和幕蓉寧隨後走進。西樓一笑,也不起身,擺弄了下煙杆道,“二位打算將他如何呢?”

唐禮和幕蓉寧對視一眼,幕蓉寧笑道,“放他一馬。畢竟三弟沒有大哥那般壞啊。”言下之意是要至幕蓉封於死地了。

西樓聳肩,懶懶道,“你們就暗中搞著吧。時間不早,我得出去溜達溜達,就不打擾二位的預謀了。”說著,起了身,把玩著煙杆,一副紈絝子弟般優哉遊哉地晃了出去。留下兩個呆愣當場的人。


第6章
陰謀論

幕蓉封掌管了幕蓉家的大半家業。可是被西樓從中一攪和,在外的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又有兩個弟弟從中作梗。

本想找那些父親的知交和平時生意往來的熟識幫忙。可是沒想到人一落魄,就落得個無人搭理的境遇。

就在最是失意的時候,一筆至關重要的生意出了問題。幕蓉封不得不親自出門一趟,前去查看。

本就是被幾人算計之中,這一去自是沒有回頭路。幕蓉老爺乍聞此消息,病情惡化,突然辭世。

幕蓉家一連兩幢喪事,來拜祭之人倒是絡繹不絕,不過是買了這幕蓉老爺的面子。畢竟幕蓉封的個性大家都不喜歡。

雖說幕蓉家當家已死,而且這繼承人幕蓉封也一同死去,但是這新任當家之位卻是爭持不下,最後兩人請了一方世交伯父做證,立下字據,以三日為限,何人入帳銀兩最多,何人便是下任當家。

聽到這個消息,西樓有趣地一笑。唐禮不解,開口問道,“四少笑什麼?”

“只是覺得有趣,所以就笑笑。何人銀兩賺得最多何人便是當家,這倒是當真應了人為財死這句話不是嗎?”

“四少想好應對的法子了?”唐禮聽他此言,料他是想到了什麼,若不然也不會如此說來,還笑得如此牲畜無害。

西樓沒直接回答,只是問道,“你覺得最快的賺錢方法是什麼呢?”

唐禮掛著溫文的笑容。西樓看著就像斯文敗類的典型,只聽他言道,“若是我,只有走非常之道了。如此一來,定能取得甚多。”

“呵呵。如今幕蓉甯正好接了一筆大生意。相信這個風聲,幕蓉奇一定早就聽聞了。若是不出意外,他一會准來見我。到時我們替他行個方便之門,你覺得呢?”

唐禮皺眉,道,“四少打算至他於死地嗎?這樣未免不妥,畢竟他是雅風鍾愛之人。”

見他這般,西樓輕笑道,“怎麼,你打算留著他,好讓雅風對他藕斷絲連不成?再說了,我可沒說我要殺他啊。”

越發有些不解,唐禮倒是沉不住氣了。“四少到底是何打算?唐禮不明,還請四少直言。”

“這個麼…”西樓一頓,磨夠了唐禮的耐心才慢慢道,“不過是借官府之力來處理,至於到時如何對付他,就要依情況看了。”

唐禮依舊聽得雲裡霧裡,不過卻也沒再追問,想來西樓也不會再告知自己了。這時卻聽西樓又問,“那個幕蓉寧,你覺得可靠嗎?”

“至少和此人做生意,我們不會吃虧。而且他這人在外的風評倒是也不錯。”唐禮倒是成竹在胸地說道,畢竟來往多年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就放他一馬。”

聞言,唐禮一震,沒料到西樓要一網打盡,隨意展顏一笑,不愧是個奸商啊,為了自己的利益,掃清一切障礙。

正當兩人會心一笑時,就聽陶淘跑進門道,“四少,幕蓉奇來了。”果然是不出所料,兩人對視一眼,西樓道,“讓他進來吧。”

“是。”陶淘應了聲便走了出去,沒多時,就見幕蓉奇邁著有些急切的步子走了進來。

西樓起身,依舊從容不迫地風雅一笑,“幕蓉三公子別來無恙啊。”

幕蓉寧拱手道,“托四少的福,在下一切安好。只是…”說著一副欲言又止,很是煩惱的樣子。

西樓故作不解道,“怎麼?又出了何事不成?”

“哎…”幕蓉奇微微歎了口氣,抬眼看了唐禮一眼,唐禮自是明白,怎麼說自己也是和幕蓉寧打交道的人,他自是要避諱幾分。

“四少,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打攪你們二位了。”西樓微微頷首,唐禮便直接踏門出去了。看來他們兩人倒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

“幕蓉三公子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說著,西樓又似想起什麼補充道,“唐禮和幕蓉甯生意往來上的事,我也知道。不過即便他二人關係如何要好,這生意畢竟是我的生意。”弦外之音自是說真正做的了主的是西樓本人。

有他這麼一句話,幕蓉奇倒是也不再忌諱了,卸下了原本心中的防範,直言道,“我與幕蓉甯在世伯面前立了字據,誰在三日之內入帳最多,誰便是當家。我聽聞幕蓉寧近來接了筆大買賣,所以…”說著,有些期許地看著西樓。

西樓很是為難道,“你若是早些來,我倒是手頭有些銀兩在,不過最近接了些生意,再加上原有的一些生意需要改動,所以恐怕一時拿不出一筆數目在。”

聽到這話,幕蓉奇有些心灰意冷,原來還期許著這個人能有些利用價值,原來也不過爾爾。卻聽西樓又道,“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麼…”說著,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口茶。

幕蓉奇屏息聆聽,生怕錯過了什麼。只聽西樓又接著道,“我有個朋友想麻煩我幫他運一批貨。不知慕容三公子可感興趣?”

微微眯了眯眼,幕蓉奇道,“不知是什麼貨?即便要接,我想我也應該明白些個中情況吧。”

西樓一笑,把玩著手中的銀質煙杆,暗紅色的玉石閃過幾道光澤,悠然地吸了一口,吐出一縷煙霧,緩緩道,“貨絕對是來路不正的貨。不過這個中要道我已經打通,本打算自己親力親為。不過看在雅風的面上,也該賣幕蓉三公子一個人情啊。”

幕蓉奇微微皺眉,略一思量道,“不知可否容我回去斟酌一番再給四少答覆?”

繼續吸了口煙,悠哉地吐出了煙捲,西樓含笑,慵懶閒適,“這個當然可以。不過幕蓉三公子可要記得三日時間不多啊。這貨的來去怕是也要三日吧。若是快些,些許還能更短些。”

幕蓉奇自是明白,不過還是起身告了辭,無論如何也該好好思索一下,再做打算,切不可慌不擇路。

“四少就這麼讓他走了?”見幕蓉奇離開,唐禮從一側偏廳走了過來。

西樓把玩著煙杆,懶懶地喝了口茶,眼睛很是無辜地眨巴了幾下,“我也想留住他,可惜似乎挑逗對他沒有用啊。”

唐禮失笑,對著這個變化莫測的少年當真是除了敬佩,也實在頭痛啊。

整了整玩笑的表情,西樓依舊慵懶地答道,“你放心,他的時間不多,除了接這筆生意還能如何呢。而且他想查的,我都暗中給他開了方便了。他想查什麼保管他一查就查到。”

唐禮一笑,倒是由衷說道,“還好我是你的下屬,不是你的敵人,要不然恐怕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西樓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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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幕蓉奇親自押送著西樓所說的那批貨物,由水路南下直往預定的碼頭。想來走水路比走陸路要安全許多。

站在船頭,看兩岸漆黑,似是見不到底,如深淵一般,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幕蓉奇一笑而過,想來是自己太過緊張。

三艘貨船順流而下,倒是也一帆風順。眼看著前面就是最後一道關隘了,只要過了那一處倒是一切安然無事了。

而且今夜月隱雲後,再加上關隘附近有山巒做屏障,這一關應該是最好過的一關吧。等出了這道關,往另一側方向繞近路而去,應該能比預期得更快。

就在幕蓉奇胸有成竹之時,卻見前方亮起熒熒火光,星星點點,由遠及近,還沒醒悟過來,就被大批人馬圍剿。

“我乃秦淮知州,爾等速速停下進行勘察。”此言一出,幕蓉奇只覺一道驚雷閃過,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不過卻又想到西樓,頓時靜下了心。

貨物一查,竟是私鹽。幕蓉奇一驚,倒是沒想到西樓要運的竟是如此龐大數目的私鹽,如此一來,若是立了罪,莫說是自己,怕是全家都要陪命了。

待進了牢獄之後,幕蓉奇也只能指望西樓了,但願他能有什麼法子。畢竟自己官場上的關係還沒厲害到能輕易解決這私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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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幕蓉奇那邊出了事,唐禮和幕蓉寧速速趕到了西樓所在的寢閣—逍遙樓前,時過正午,可是西樓卻還未起身。

唐禮欲上前敲門,可手還沒碰到門,眼前已經閃過一道黑影。好快的速度,唐禮心驚,看清面前之人正是幻影。

“四少正在安睡,還請幾位稍等。”幻影站在門前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唐禮和幕蓉寧互視一眼,都覺無奈,看來西樓已經吩咐如此了。只得歎氣一聲,先去正廳等候了。

這兩人前腳剛走,雅風後腳便到了,見到幻影在門口,急切問道,“我想見下四少,不知四少現在是否有空?”

幻影讓開了身,倒是沒再說什麼。雅風遲疑了下,還是伸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卻見西樓正一臉含笑地看著自己。

眼中的明瞭自是再清楚不過,雅風柔媚地一笑,踩著蓮花步坐到了西樓身邊,“四少怎麼沒睡呢?”

“想到雅風會來,再困也得等啊。”西樓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地伸手支著腦袋,懶懶問道,“雅風要我怎麼做呢?”

“四少何時猜透的?我覺得我演戲演得不錯啊。”雅風風情萬種地一笑,挑了挑眉看向西樓。

“嗯…”西樓思索了番,說道,“雅風久經風塵,豈是這麼輕易就相信贖身迎娶一說的?”此言一出,雅風一陣,淡淡哀愁化作無奈一笑。

“不過唐禮也是,枉費他奸商一個,平時算計得如此精明,遇到自己喜歡的人身上的事就被糊塗了。”

“唐禮當真說過喜歡我?”

西樓點頭,乾脆趴在了桌上,“哎,你們兩個啊。一個想愛又不知如何表達,一個被愛卻還是半信半疑。彆扭啊。”說到這裡,西樓失笑,自己和月重天何嘗不是呢。

“呵呵,風塵中人想要找個依靠當真是難上加難。即便當真遇到,也有些怕啊,怕他嫌自己太髒,怕他哪日倦了…”雅風淒涼地笑了,隨即又斂了神色,恢復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西樓淡淡道,“我會想辦法除了幕蓉奇,你裝個可憐好好去和唐禮纏綿吧。至於醉夜樓這些日,我去管理。”

雅風一愣,有些不置可否地看著西樓,“四少,還是我去吧。這醉夜樓裡不乾淨,免得…”話還沒說完,卻被西樓打斷。

“這來嫖妓的主都嫌館兒不乾淨,既然不乾淨,那麼他們還來嫖妓做什麼。人就是那麼虛偽的,其實他們自己也乾淨不到哪裡去。”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雅風心裡一暖。

舒展了下身子,西樓又打了個哈欠,起了身朝床走去,“我昨夜一宿沒睡,讓我先睡會,這該做的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只要等聽到風聲,裝個樣子就好了。”

看著西樓已經躺下,雅風又道,“可是運送私鹽,四少打算至幕蓉奇於死地嗎?”

“恩。他連親哥也殺,這人留不得的。”西樓模模糊糊道。

“那他死了。我難不成要殉情?”雅風呆愣,這未免演得太過了吧。可不這樣又如何表達自己對他的一片癡情呢。

“不用那樣。你和唐禮順其自然好。兩人算計來算計去,還不如開誠佈公地談一下。陰謀這東西用在別人身上可以,用到情人身上難免傷感情的。”西樓憑著自身經驗論道。

雅風一想,到也是。如今不說,若是留到日後,難免傷了情。正想感謝西樓之時,卻見那人已經睡去,濃密的睫毛下是一片暗影,看來昨夜倒是辛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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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蓉奇因犯事而處決了。雖說是犯了事,可究竟是什麼事,外人也不知,想來是得罪了官府。而幕蓉甯也順勢成了當家,幕蓉家的生意也開始恢復如初。

唐禮得知此息,便朝雅風所在的煙雲閣而去。想來他定是心傷,也不知西樓到底打得什麼主意,不是說好不奪其性命的嗎?

來到門前,倒是有些緊張,扣了扣門,唐禮儘量放柔了聲音道,“雅風你在裡面嗎?”許久卻聽不到聲音,正當唐禮打算推門而入時,那扇門卻開了。

門內之人依舊笑得傾城,笑得嫵媚,全然沒有心傷之色。唐禮一愣,似是有些反應不及,卻聽雅風道,“本想借著幕蓉奇來試試你的心意的。好在是知道了。四少說趁現在裝個可憐套套你的話,不過他又說算計之事還是講明得好,免得徒生枝節。”

唐禮總算明瞭,一笑道,“看來無論是我算計你,還是你算計我,一切都在四少的算計中啊。不過,他還真是個好主子啊。”

雅風也笑,卻是但笑不語,只是看著唐禮。唐禮溫文,伸手攬過雅風,環在了懷裡,“怎麼我的一片心意你還懷疑嗎?”

“不了。也相通了,他日即便你棄我,我也…”話還沒說完,卻被一個吻堵住了嘴,隨即兩人纏綿著進了屋中。

而此時站在遠處高樓上的西樓笑道,“怎樣?我就說不出多久他們定會吻在一起。”挑釁地看了看陶淘。陶淘很是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不過倒是也祝福這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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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更文,為了拉票和橄欖枝

筆(低頭):話說天天來拉票和求橄欖枝,親們一定煩了吧。不過偶也就這個月來煩煩大家。

西樓(鳳眼一挑):難道你還想天天來煩各位親不成?

筆(撫額低頭):那啥,看著名次下降我淡定不了,忍不住還是來煩大家了。

西樓(輕笑):別過分執著,說不定物極必反。

筆(瞪眼):西樓,天地良心,你不幫我也就算了,怎麼盡倒我的台啊?信,不信,我。。。。

月重天(似笑非笑):信不信你在文裡虐死我們。對吧?

筆(驚,回頭):哪能啊?呵呵。。。。(乾笑)

西樓(翻白眼):每次都用這招,你就不能換點別的嗎?

筆(對手指):偶只會寫狗血的鏡頭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西樓和月重天(對望):。。。。。。。。

西樓(沉思):也許你寫個番外,說不定橄欖枝會飄來哦

筆(驚喜):真的?(沮喪)可是偶實在是沒靈感在。。。。。。

月重天(輕語):樓兒,你何必騙他呢?他就算寫死番外也不會有橄欖枝的啦。

西樓(邪笑):父皇,我就是要讓他空歡喜一場,這才有趣呢。(兩人惡劣地笑)

某只被蒙在鼓裡的人還在沮喪中。。。。。。。。。


第7章
鳳卿

結果這醉夜樓仍舊不需要西樓去管理,套用唐禮的話說,還是他們兩人一同去管理比較好。西樓這做主子的還是待守逍遙莊好。

西樓無語,無聊地眨巴了下眼睛,想來到這裡也快十多日了吧,怎麼就沒見月重天來呢。看來當真是君無戲言啊。

一邊在街上閒逛,一邊漫不經心地掃了掃街道兩旁。無意間就逛到了一家酒樓,抬頭一看‘江南酒肆’幾個典雅的大字印在匾額上。

想來逛了半日倒是也餓著了,西樓抬步走進樓去。陶淘忙跟上。酒肆裡一派繁惱的景象,店小二見進來之人一身華貴,忙掛著笑臉迎了過去。

“這位客官樓上有雅座,這邊請。”店小二做了個姿勢,打算領路,可惜西樓卻是不領情,徑直地朝靠窗的空桌走去。

西樓剛剛走到桌邊,卻見有另兩人也走了過來,為首的那名男子長得儒雅,一襲白色錦服,手中握著一把羽毛扇,正臉帶笑意,微微打量著西樓。

幾乎是同時開口。“閣下不介意同桌吧?”說完,相視一笑,一同落座,又是同時對旁言道,“坐。”

聽到此話,兩人一愣,又是一笑。陶淘倒是自然,就著西樓在一邊坐下了。可另一邊那人卻是依舊站著,未置一詞。

鳳卿無奈道,“若明,難道要違抗我的意了?讓你坐便坐。”雖然鳳卿依舊眼中帶笑,話語也是輕柔,不過若明明白若是再不坐,怕是要惹惱他了,當下也就乖乖坐在了一邊。

隨意點了幾個菜,西樓隨便夾了幾筷,也沒再有動作。陶淘邊吃邊輕聲問道,“可是不合四少口味,要不再點其他的?”

西樓看著陶淘的摸樣有趣一笑,把玩著手中的煙杆,抬頭看著窗外的繁華,突然憶起那人。“不用了。你管自己吃著吧。”聞言,陶淘也沒再說什麼,盡情吃著就是了。

倒是一邊的鳳卿抬起頭,看向了眼前的少年,明明是少年之身,卻透著成人的穩重,原來此人就是四少啊。

“在下鳳卿,不知能否有幸認識閣下?”

這一聲倒是喚回了西樓的思緒,轉眸含笑點頭,有禮道,“敝姓夜,名西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說完,西樓想起當初在韶華殿中月重天所教:

“當別人問你怎麼稱呼時,你該怎麼說知道嗎?”月重天摟著西樓問道。

西樓眨了眨眼睛,直接道,“我叫西樓,你是誰?”

月重天搖頭,笑道,“該這麼說,比如像我,敝姓皇,單名一個上。”

“皇上。”西樓挑眉,壞笑道,“你該說敝姓月,名蟲蟲。”月重天未置可否,直接欺身吻了上來。

想到當時西樓不經輕笑,卻聽對面那人道,“原來是夜公子。在下鳳卿。”

聞言,西樓微微一頓,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江南首富之一的鳳卿,友善笑言,“原來是江南首富之一的鳳卿鳳老闆啊。久仰久仰。”

“呵呵…沒想到夜公子聽說過在下。”鳳卿依舊掛著溫文的笑容,輕輕搖著手中的羽毛扇,看起來倒是個習慣。

西樓挑眉,語言帶笑,沒有半分惡意道,“首富之名即便不想知也知道啊。若是隱瞞了,有心人還費勁心思得查呢,何必呢?”

鳳卿似是想起什麼,如春風般一笑,“可不是。一年前秦淮來了個叫唐禮的,這人雖走南趕北地做生意,不過聽說原先的定點是在夜華。自從他來了秦淮之後,開起的酒肆,妓館都是生意不斷。本以為他就是正主,卻不料還有個幕後老闆。最近才聽聞是叫四少的。想來也是查了許久才得知的吧。”

“呵呵,這倒是讓他們費心了。我可沒有半分隱瞞之意啊。”西樓此言一出,鳳卿微微一愣,隨後笑開。

“這天下的事未免太巧。沒想成在這裡能見到四少。”鳳卿微微點頭,掃了眼西樓基本沒動的碗筷,問道,“怎麼這些不合四少的胃口嗎?”

這才想起‘江南酒肆’是鳳卿的產業。西樓搖了搖頭,道,“只是突然沒什麼胃口了,倒不是菜色問題。”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鳳老闆怎麼不去雅室坐,而來這大堂之中呢?”

“那麼四少呢?”鳳卿一問。兩人望眼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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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閒聊了一番,便在江南酒肆門口分手道別了。西樓邁著輕鬆的步子悠然地走著。對於鳳卿這人倒是頗有好感。顯然他對自己的感覺也不差。若不然兩人也不會閒話家常到最後,竟不知不覺以名字相稱了。

想到這裡西樓會心一笑,難得碰到這麼個人,兩人對於飲食上的要求都極為苛刻,對於一些細節也很是看重。正如自己喜歡拿著煙杆把玩,而鳳卿習慣手搖羽扇。

想到這裡,西樓倒是想起當初自己拿過的那柄玉扇,本來就是菀妃的所有物,後來也就物歸原主了。也不知他們現在二人如何?應該是很幸福吧。

西樓悠然地吸了口煙,朝逍遙莊而去。從這繁華之地走到逍遙莊,以西樓如此悠哉的步子起碼要走上兩個小時。不過西樓樂得如此,反正也是閑來無事。

陶淘邁著步子,倒是抱怨道,“四少,為什麼我們不騎馬,或者不坐馬車呢?這走著多累啊。”

西樓舉起煙杆敲了敲陶淘的腦袋,笑道,“難得的好春光,我們出來踏春豈不是更有一番妙意?”

“我倒寧可由馬來踏。”陶淘小聲嘀咕地抱怨。西樓但笑不語。主僕二人,一前一後,一人一臉愜意,一人滿是無奈。

兩旁樹木高大,到似身在熱帶雨林一般。西樓一邊欣賞地看著兩旁的景致,一邊悠悠地慢慢向前走去。

原本氣氛一派靜謐。可惜這祥和之景沒有維持多久。馬蹄的聲音從遠至近慢慢踱來。西樓無奈地撇了撇嘴,難得的安寧又被打破了。

不多時,一輛珠光寶氣的馬車行至而來,卻在路過西樓面前時突然停下。馬車的窗布突然被掀起,而那窗邊之人除了鳳卿還會是誰。

“西樓,我們又見面了。”

西樓看了看那鑲嵌華麗的馬車,再看了看車中一身儒雅卻不失貴氣的男子,挑眉一笑,玩味道,“香車配美人,絕配。”

鳳卿依舊儒雅地笑,卻是掀開了門簾,從車上走了下來,“既是同路,不如我們一起走走可好?”

西樓雅然一笑,卻道,“鳳卿為何不請我上馬車呢?”

“顯然西樓並不想坐馬車,否則又怎會徒步在此呢?”

聽言,西樓但笑不語。於是乎兩人邁著悠哉的步履朝前方而去。相聊之間,才知道鳳卿所住的宅邸---清影莊離逍遙莊並不遠。雖然喜歡玩弄生意場,不過兩人倒是都喜歡山清水秀的清靜之所。

正是聊得最歡時,空氣中突然飄過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四人還來不及交換眼神,幾個蒙面人已經出現在了面前,亮晃晃的刀也同時招架過來了。

草草一看,大約有八人左右。西樓抬起銀質的煙杆架開其中兩個黑衣人的攻勢,又一個側身避開了另一人的一刀。

顯然這是沖著西樓而來的。陶淘已經上前護駕。而若明看了鳳卿一眼後,見鳳卿點頭,也上前抵擋。

來人的攻勢十分強硬,幾乎刀刀奪命,西樓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也不再躲讓,一手架開一名黑衣人的長劍,欺身貼近,另一手伸到那人勁後,三指一扣,生生將裡面的骨骼擰斷了,鬆開時,那黑衣人已經頹然倒地。

由於古時都披著長髮,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具體情況,不過對於西樓犀利掃來的眼神以及這莫名的手法,心裡微微一震,卻也沒有退縮,依舊迎刃而上。

西樓冷笑,銀色的煙杆不斷舞動。四人對上黑衣人。雖然黑衣人武藝非等閒之輩,不過其他四人也是個中絞手。

不多時,兩人逃離,其餘六人已經當場斃命。西樓看了看地上的六人,微微一笑,看來日後倒是有得一忙。

轉身對著鳳卿和若明拱手,“多謝鳳卿和若明出手相救。”

鳳卿依舊從容鎮定地一笑而過,輕輕搖了搖手中的羽毛扇,“這生意做得越大,這仇家自是越多,看來西樓以後出門要小心啊。”

西樓點頭,不過還真是不知又得罪了哪路神仙,看來得回去和唐禮商議一下了。再次看了看地上的幾具屍體,西樓微微皺眉。

難得的好心情被這突然出現的殺戮給攪和了。空氣中似是也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鳳卿也皺了皺眉,提議道,“不如坐馬車回去吧。”

“也好。”西樓也正有此意。

可是就在幾人回頭時,若明有些尷尬地低著頭,輕聲道,“剛才混亂,也不知那馬車究竟跑去哪了。”

“啊,我的香車寶馬。”鳳卿突然怪叫,挎著臉很是心疼的樣子。陶淘看著驚訝得瞪大了眼,若明見怪不怪。

西樓只是報以一笑,“都是為了我的事,害得鳳卿丟了這香車寶馬,回頭我讓人送一輛過去。如何啊?”

一抹商人的精明閃過眼底,鳳卿展顏一笑,“既然是西樓送的,那應該是頂好的吧?”

西樓點頭,稱道,“這是自然。要不然怎麼配得起你這美人呢?”兩人互望了一眼,朗聲一笑。繼續徒步欣賞這一路風光。

來到一條岔路口時,兩人再次道別。鳳卿笑道,“若是西樓他日有空,不妨來我那喝杯茶。我隨時歡迎。”

“呵呵,一樣一樣。指不定明日我親自為你送來香車寶馬呢。”西樓舉著煙杆,抽了口煙,挑眉一笑。

夕陽斜下,留下兩人背道而馳的身影。


第8章
暢言

次日早晨,風和日麗,天氣爽朗。西樓站在花園之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銀質細煙杆,細長的鳳眼微微眯著,看著眼前春日百花待開的景象。

哎,這生意上的事有唐禮這個人精在處理著。自己這個正主倒是真沒什麼事好幹啊。找些什麼事打發打發呢。

正思索間,就看到假山那處走來兩人。一人俊逸灑脫,一人柔美婉轉,談笑盈盈,天地不過彼此。

西樓涼涼地飄了句話過去,倒是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呦,我當是哪對神仙眷侶呢。原來是我們的唐少爺和雅風公子啊。”

兩人聞言,不由會心一笑。知道西樓現下無聊得很,正好逮到他們來取樂。相視一看,向西樓所在的花圃旁走去。

“四少不出去走走?”唐禮笑眯著眼,故意調侃道。

西樓神傷地皺了皺眉,無奈地一聲歎息,“哎,我也想出去走走啊。可惜人生地不熟的去哪裡好呢?又沒人作陪的。”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瞟了雅風一眼。

雅風盈盈水眸,媚眼如絲,三分迷離,七分嫵媚,風情萬種地回看了西樓一眼。西樓毅力尚佳,同樣飛了個媚眼過去。兩人媚眼互拋,倒是要比個高下一般。

唐禮失笑,卻突然憶起什麼,凝神皺眉道,“昨夜聽陶淘說,四少在林間遇襲,不知具體情況如何?”

說到這事,西樓倒是夜裡也想過,只是理不出什麼頭緒,總覺得遺忘了什麼,每每想起時,都已在腦中要呼之欲出了,可是還是沒有憶起。

斂了神情,西樓無奈一笑,“具體情況,我也不知。不過既然是沖著我來的,想必一次未成定有下次吧。等到刺殺的次數多了,自然會找出點蛛絲馬跡來。”說著,西樓問向唐禮,“生意場上可有懷疑的人?”

“有倒是有,不過四少剛來這裡沒多久,也沒同他們見過。這生意場上的人,應該不會對您動手吧。”

西樓點頭,想來也是。那麼說來,難道是自己在夜華城中的敵人,可是會是誰呢?一時倒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了。

“四少,依我看,未免再遇到此等意外,您出去時還是多帶些人手比較好。這樣我們也好放心啊。”西樓點頭,也算贊同。

看了看唐禮和雅風,笑彎了眼,曖昧地在兩人間轉了一圈,西樓又恢復了調笑地聲音,“哎,當真是羨煞旁人啊。”

西樓這話不說到好,一說唐禮似是想起什麼,對西樓笑道,“四少,您這年齡也到了娶妻納妾的時候了。老爺離開前有交代,希望我能在旁幫襯著幫您找個如花美眷。這秦淮可是多產美人的地方啊。不知四少意下如何呢?”

聞言,腦中閃過那人傾城一笑。他從未說過娶妻一事,不知介不介意自己娶呢?想到這裡,西樓好笑,無論他是何想法,自己都不會娶妻。

搖了搖頭,西樓挑眉,端著那銀質的細煙杆,悠悠地吸了一口煙,釋然地吐出,輕佻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唐禮和雅風一愣,倒是真沒想到他會這般說來。想來是年少不想受到束縛,或者擔著這份責任吧。

春風一笑,唐禮好言道,“富貴人家的孩子到了四少這個年齡,既是沒有正室也是納了幾房妾室了。四少如此家業,就不打算打算,這日日流連煙花之地也不是個事啊。”

“哎,心只一顆,何必傷了他人呢?”難得見西樓微微有些神傷的表情,淡淡的口吻,緩緩地道來。突然神色一轉,又回復了往日的慵懶愜意,剛才一幕不過南柯一夢般。“其實煙花之地也沒什麼不好,大家逢場作戲,你情我願,塗得一夜風流就可。”

倒是沒有想到西樓想得如此通透。雅風看盡風塵,自是沒有放過西樓剛才神傷時眼底的那抹笑意,用著那清潤柔和的嗓音問道,“四少可是有意中人了?”西樓倒是沒有回避,含笑點頭。

雅風一笑,和唐禮互看了一眼,很是好意問道,“不知是哪家姑娘入了四少的眼啊?”

西樓聞言,微微搖頭,正當兩人疑惑不解時又說道,“呵呵,他是男子,而且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啊。”俏皮地眨著眼睛,朝一臉錯愕的唐禮笑笑。

收回了有些吃驚的表情,唐禮卻道,“若是四少喜歡男子,那這家業日後由誰繼承啊?”言下之意,還是要西樓娶妻生子的。

西樓瞧了瞧雅風,再回看著唐禮,然後邪惡一笑,“既然老爺是囑咐你的,那這繼承人問題,不如你來解決可好?”

唐禮一驚,看向旁邊微愕的雅風,瞪了一眼笑得一臉燦爛的西樓,“四少,這可是你的產業,該考慮這個問題的是你。”

西樓痞痞地笑,“我對女人提不起興趣,換句話說我根本抱不了女人,又怎麼娶妻生子呢?”

他說的一臉理所當然,可聽聞的兩人,卻是震驚當場,到似聞所未聞般看著西樓。緩了緩神色,正欲開口,卻聽西樓言道,“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不過這娶妻一事,還是莫再提了。”

雖然西樓說得如同談論無關緊要的事般很是隨意,不過兩人也知他這話是認真的,看來是不小心碰到了禁忌。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再提及此事。

正當這時,陶淘從另一邊匆匆走了過來,只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錦盒,帶著歡快的笑意來到了西樓面前。

“四少,您讓我準備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拜帖也已經差人送去了。”

西樓點頭,打開錦盒,看了裡面的物件一眼,滿意一笑,合上蓋子又放回到陶淘手中,轉而問向唐禮,“鳳卿這個人你怎麼看?”

唐禮展顏一笑,如和煦暖陽,擾人心頭,引了側目,清雅卓然的嗓音緩緩道來,“口碑不錯,脾氣不錯,相貌也不錯啊。”

西樓一愣,慢慢咀嚼,原來這人是以為自己對他有意了啊,搖頭歎息,“我看著也是順眼,倒是適合做個朋友,唐禮以為呢?”

微微一頓,唐禮笑得自然,不過卻是就事論事了。“人是不錯,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人若是沒些手段,又怎能成了首富呢。”

西樓點頭,當然明白唐禮所言,不過自己與他既然沒有舊恨,那麼只要在生意上不出衝突,既是不會有新仇了。

“我要去清影莊一趟。你們作何打算?”

“一會和雅風去醉夜樓,今夜怕是不回來了。四少若是感興趣,晚上也過來看看。那舞夜倒是想你哦。”說著,邪邪地一笑。

西樓挑眉,“他會想我?我看是巴不得我不去吧。”

“誰讓四少於他一見面就抬杠啊。他可是醉夜樓的頭牌公子啊。”

“哪是我願意,是他先找我的茬的。”

“呵呵,那又是誰好好老闆不做,去當個小倌戲弄人家呢?”唐禮有趣一笑。西樓但笑不語,也不多說,轉身和陶淘離去。

“四少,記得多帶些人手。”雅風補充道。陶淘回頭一笑,似是早已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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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西樓坐在馬車上,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說是帶上人馬可是也不必帶上如此多的人手吧。前後簇擁少說也有2,3十人吧。

哎,其實自己想著帶上個幻影也就足夠了。可是沒想成要帶這麼多人去,當真是無語啊。搞得像個迎親的隊伍。無聊地扯了扯個笑容,不知蟲蟲現在在幹嗎呢?想到那人,嘴角不自覺劃開溫柔的笑容。

馬車穩穩地來到了一座山莊面前,從車上下來,站在那少說有百來級的石階前,西樓挑眉,不愧是富商啊,這門檻當真是高啊。

抬頭望去,一人正風姿卓立地站在盡頭的那扇門前,沖著自己搖了搖手,雖然看不清那人長相,不過西樓卻知道那人定是鳳卿。

西樓只是帶上了陶淘和幻影走上了臺階,讓其他人都留在原處等候了。若不然,不知道地還以為自己帶一幫子人來群挑呢。

慢慢踱步而上,在離那扇高門還差幾十級臺階時,鳳卿走了下來,對著西樓拱手笑道,“西樓別來無恙啊。”

西樓挑眉,玩味笑笑,“我還以為鳳卿不會下來迎接呢?”

鳳卿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很是自然從容地說道,“出來時見西樓已經到了。這麼多許臺階走下去,再走上來實在太累。不過麼,我也得意思意思地下來迎接一下,這不剛好恰到嗎?”

搖頭一笑,西樓掛著如沐春風的表情,柔柔的眼眸如和煦的陽光般讓人舒服。“我倒是說不過你啊。不過你這門檻未免也太高了。”

“正所謂站得高看得遠啊。”說著,鳳卿很是自然地拉過西樓的手,疾步朝裡面走去,“若是走快些,那裡的雲霧也許還沒散去呢。”

西樓不明,卻是順著他的腳步,任由他拉著朝清影莊內而去。繞過修剪地如上好工藝品般的園林,走到一側的石階上,沿著那蜿蜒的石階一路而上。石階兩旁是清雅的紫竹,襯得這石階小道更加幽靜。

一路向上,回眸望去,似是已身在雲海之中。只見山間雲霧纏繞,林影晃動,似夢非夢,似幻非幻。

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雅致的樓閣,空曠的廣場,圍繞在旁的花海樹林。西樓驚歎,樓閣如同懸浮空中一般,當真是神仙府邸。抬眸望去,那樓閣的匾額上寫著三個淡雅的大字‘清月閣’。不需多想,也知是鳳卿的寢閣了。當真是個會享受的人啊。

鳳卿沒說什麼,只是將西樓拉到了清月閣前的廣場邊緣。邊緣處築著如同城樓般地一方矮牆,大約與腰齊高。抬首望下,淡淡雲霧間看不清底下的情景,卻是更加襯托了這份朦朧美,回眸看身後那人,一身月白長袍,青絲如瀑,妙目生輝,猶如世外仙人,當真與這瑤池仙境相互輝映。西樓大歎,“你這兒到真是修仙的好地方啊。”

鳳卿輕笑,眼中光輝一閃,更顯得奪目煥發,如黑夜明珠,光彩照人卻是不刺眼。卻聽那人緩緩道,“與其修仙,倒是不如成魔。”

西樓微微頷首,鳳眼微微上挑,眼中贊同之色不言而喻。“恩,也對。”說著,似想起什麼,說唱道,“蒼天棄吾,吾甯成魔…

誰染盡衣冠

誰傾盡樽前

誰畫盡春風

誰凋盡朱顏

誰揮長劍

為斷前塵舊年

誰道天上人間應念”-----------《前塵應念》

音落,想起年少時,幾人瘋玩電腦遊戲,如今時光一去不復返。昨日少年已消逝。今朝呢?今朝輪回,倒是又重做了那少年。思及此,西樓失笑。

鳳卿聞此曲,倒是也頗有所感,口中輕輕念來,“蒼天棄吾,蒼天棄吾…”說著,自己倒是覺得有些自嘲一笑。卻聽一旁西樓言道,“怎麼勾起鳳卿的什麼往事了?”

鳳卿搖了搖頭,淡淡一笑,“好詞啊。西樓,不知為何,你我相識不過一日,我卻覺得一見如故,當真是相見恨晚啊。”

“我也覺得。或許你我前世就認識了也不一定,要不短短一日也不會如此熟稔了。”西樓也是認同。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明明認識不過一日,卻是亦如相識多年一般。看來是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了。


第9章
相逢

清月閣,廣場前,城牆邊,一張方桌,兩把椅子,西樓自然地舉著筷子,鳳眼朝桌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一道菜上。當西樓落筷的同時,鳳卿也同樣落下一筷。最後兩人的筷子竟是夾在了一起。抬頭皆是一愣,隨後釋然一笑,卻是各不相讓。

西樓挑眉,明眸一笑,歪著頭,努了努嘴,“來者是客,鳳卿,你該讓著我點。”

鳳卿鳳眼一勾,在臉上深深地劃開一道笑容,卻是不讓道,“西樓,你年紀輕輕,要學會尊老愛幼啊。”

聞言,西樓細細地看了鳳卿一眼,狀似疑惑道,“莫非鳳卿未滿三歲?”鳳卿一愣,本倒是以為他會說自己有多老,沒想到是把自己比小了。如此一來,他倒是做大了。頓覺無語。

趁著鳳卿失神之際,西樓毫不拖泥帶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筷子菜夾進了口裡,似是人間美味一般,細細品味,後又舉著酒杯輕輕品了口,側目眺望那方才被雲霧模糊的山下景色。整個清影莊一覽無餘。

清月閣所在的廣場下是一汪湖水。湖邊楊柳微垂,廊橋蔓延,湖中卻是有一座樓閣,看來除了划船過去,就只能以輕功飛去了。可惜自己不會。到底是現代人,沒古代人那能耐啊

鳳卿見西樓看著那湖中樓閣,輕輕一笑,引回了西樓的目光,略帶神秘地問道,“西樓可知那裡是用來做什麼的?”西樓自是搖頭,一副求知地看向鳳卿。

鳳眼微眯,嘴角斜劃,靠近了西樓,鳳卿笑得詭異,低沉如念誦古老咒語的嗓音緩緩道來,“那裡是我存放屍體的地方。”

此時一陣山間清風吹過,透著絲微涼意,西樓生生打了個激靈。鳳卿朗聲一笑,詭異氣氛頓時一掃無餘。“如此一來倒是扯平了。”西樓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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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閒聊逗趣,待到西樓回去時已經夕陽西下了。想著唐禮他們這時已在醉夜樓,不如自己今夜也去那裡賞玩賞玩。那個舞夜倒是有趣得很,而且他身上透著的那股味道未免和這妓館太格格不入。

一個人無論你如何隱藏自己身上的氣息,只要是嗅到過這股氣息的人,是很容易察覺到的。而舞夜身上的那抹異樣是如何都抹殺不了的。不知這人到底是被仇家逼迫而潛身在妓館呢,還是有意而來呢?

想到這裡,西樓臉上掛起一抹玩味的笑,微眯的鳳眼中閃爍著興奮而嗜血的光芒,看來往後的日子不會那般無聊了。

在離醉夜樓還有一段路的時候,西樓已經下了馬車,讓所有的人都隱到了暗處,若不然如此招搖過市,未免太引人注意,這不明擺著暴露自己,好讓刺客更方便刺殺嗎?

想來這熱鬧非凡之所不會突然跑出些拿刀砍人的吧。西樓有趣一笑,朝著醉夜樓的後巷走去。來到後巷,推開後門走了進去。

走進後面的花園時,就聽到了前廳中的絲竹之樂,喧鬧之聲。看來這淫靡之夜已經開始了。西樓玩味笑笑,朝著自己在這裡的臥房走去。卻在樓廊上碰到了正要去前廳的舞夜。

拋了個媚眼,舞夜冷笑一聲,卻是冷豔無雙。只聽他用那清冷的嗓子涼涼地道,“呦,這不是失蹤了好多天新來的小倌西樓嗎?”

西樓笑笑,拱手道,“呵呵,西樓見過今天的頭牌舞夜公子。”既然是今天的,誰又知明日是否呢。

舞夜眼神一棱,更顯妖冶魅惑,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顏,“新來沒幾天,就聽說你被爺包了。倒是能耐啊。看來我這頭牌的位置似是要讓你了。”說著,嘲諷地上下打量了西樓一番,眼中鄙夷之色不言而喻。

西樓倒是也不介意,依舊掛著和善的笑顏,很是謙虛道,“呵呵,這頭牌麼,還要請舞夜公子多多指教啊。”

舞夜淡淡瞟了他一眼,霸道地從西樓身邊擦身而過,徒留一陣濃郁的花香。香得讓西樓皺起了好看的眉毛。

搖了搖頭,繼續朝自己的臥房走去。待西樓推門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小倌在那裡候著了。此人名喚樂笙。第一次在妓館裡見到他,看著順眼,便招了伺候,純屬為了生理慾望。時日久了,西樓也暫不打算換床伴,畢竟混得熟得比較好。在這醉夜樓裡,除了雅風也就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過是幕後老闆的身份而已。

看見西樓進門,樂笙乖巧地迎了過去,柔柔喚了聲,“四少。”西樓一笑,帶上了門,摟過他往床邊去了。

“想我了沒?”

“想,自然想。”樂笙答得順流,西樓倒是懷疑。卻聽他又道,“四少可比那些爺溫柔多了,樂笙怎能不想呢?”

西樓皺眉,問道,“莫非我不來的日子,你還去接客了不成?”樂笙一笑,搖搖頭道,“自然沒有,只是拿您與以前的人比罷了。”西樓倒也沒再多言,摟著樂笙在床邊坐下,抬首吻上了那小巧的耳珠。

兩人衣衫未解,前戲未開,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西樓略略皺了皺眉,有些不耐地道,“何事?”

“四少,前廳出事了。”來人正是陶淘。西樓卻是疑惑,按理說一般的事雅風都能擺平,而且今天還有唐禮也在。那麼…

不欲多想,西樓對外道,“進來。”

陶淘得了允許,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未等西樓發問,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便,原來是有幾人來鬧場。本來西樓倒是也不在意,可聽陶淘對那幾人的描述,眼中的笑意深了幾許。

“我知道了。你先去看看,我一會就來。”陶淘也沒再說什麼就退了出去。西樓回眸,對著樂笙一笑,“樂笙幫我更衣化妝可好?”樂笙一愣,隨即乖巧地點了點頭。

此時醉夜樓的前廳內,雅風一臉為難地看著眼前的四位男子,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對著其中那唯一坐下的男子說道,“這位爺我們樓裡也就這些小倌了,您若不滿意,不如另換一家。”

那男子雖是笑得隨和,可笑意卻不達眼底,渾身散發著淩厲之氣另所有在場之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唐禮略帶打量的眼光看向那個男子,卻是不敢多言。

“無妨,想必這樓裡的小倌還沒有到齊吧。我可以等。”男子骨感分明的纖長手指沿著茶盞微微劃過,漫不經心地望了廳正前方的樓梯一眼,卻是不再說什麼。站在其身後的三位男子同樣帶笑地靜靜候著。

整個大廳出奇得詭異。雖然那為首男子渾身散發的淩人之氣讓人不敢靠近,可是所有在場的人都時不時地偷偷望去一眼。那人一笑,如沐春風。那人斂神,氣魄山河。如此之人,又怎能不令人側目。

“莫非爺是在等我?”一道清潤的聲音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人未至,聲先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內廊的拐角處望去。

不多時,一抹緋紅色的身影從內廊的拐角處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內。西樓一襲緋色衣袍,左肩衣衫自然垂落,露出大半個雪白的香肩。

踏著赤裸的玉足,緩緩邁下樓梯,行走之間,衣擺飄動,雪白的小腿若隱若現。西樓右手依舊握著那銀色的煙杆,愜意地吸了一口,再悠悠地吐出,迷蒙了表情,鳳眼一挑,媚眼如絲。

清雅脫俗的外表,配上妖孽眾生的一笑,明明是互不協調的搭配,在西樓身上卻是渾然天成。震得在場的人心神一晃。

月重天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眯著那雙桃花眼,似有若無地打量著西樓。西樓依舊邁著優雅的步子來到了月重天的身邊,一個華麗地轉身已經側坐在了月重天的身上,清潤卻帶上了柔媚的嗓音在月重天的耳邊響起,“爺,讓我伺候您如何?”

幾乎是邀寵般挑逗的話語,定力如月重天在西樓面前也只有土崩瓦解了。沒有多言,直接攔腰抱起了西樓朝後院而去了。留下其他三人互看一眼,卻是沒有跟去。

剛才的一幕,似是如美夢一過般。風過,卻留痕。眾人回神時,紛紛向雅風問道,剛才的小倌是何人,為什麼沒見過?可憐雅風不知如何應對,倒是唐禮解圍道剛才的那小館是那位爺家逃出來的男寵。所有人恍然大悟,眼中失望之色顯而易見。

對著其他三人拱了拱手,唐禮笑言道,“不知幾位是要住房呢,還是…”從剛才四少的舉動來看,這幾人也非等閒之輩,更何況剛才那人身上的霸氣怕是普天之下也沒幾人能有。難道…想到這一層,唐禮又覺震驚,卻是不顯言表。不過隨後卻在陶淘那裡得到了落實。

宇宸,衛敏,焰緋對看一眼,自是說了要住房而已。雖然在妓館只是住房說來怪異,不過看眼前人似是也明瞭幾分了。

卻說這邊,西樓被月重天抱回了自己的臥房後,直接扔到了床上,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害得西樓皺緊了眉頭,這床鋪無論多軟,被這麼一扔,背吻上床板的疼痛,還是很難言語的。

看著月重天走到另一邊的桌邊坐下,為他自己沏了杯茶,悠悠品了口,卻是沒有理會這邊的自己。西樓雖是高興他能來,不過沒解決的事還是讓自己一陣無奈。他既然能來,想來是自己的陰謀已經被他識破了,說來這事上還真是自己不對——胳膊肘往外拐啊。

起了身,西樓衣衫有些淩亂地走到了月重天身邊,慢慢地跪下了身,抬頭看著他,輕輕叫了聲,“父皇…”

月重天卻是沒有回應,只是放下了茶杯,看向了西樓,卻是似笑非笑,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卻是有一股引力,將自己吸進去般。西樓眼神茫然地看去,如被蠱惑般又道,“自從上次景瀾挾持我時,我便允諾保菀妃出宮。所以這次的事本就是預謀已久了。我知道這樣不對,不過菀妃於我有恩,而且你也不喜歡人家,那就這樣吧。至於秦淮這邊,自上次去過將軍府後,我便已經在這裡安排了。雖然騙你來這裡是我不對,不過我保證一年後一定回去見你…”聲音越來越輕,因為西樓看到月重天的眼中已經泛起了絲絲怒火。最後索性低垂下了頭,等待這個帝王的發落。

許久,月重天起身,依舊未語,直接邁步朝床走去了。西樓錯愕地看著那人就這麼直接躺下,似是打算睡了。如果他睡得著那才怪呢。西樓心想,只能腆著臉地起身來到了床前,軟著聲音說道,“父皇,我真得知道錯了。你好歹說句話行不行?要打要罵你也給個痛快啊。”

月重天突然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瞟了西樓一眼,西樓心中一緊,腦中的那根琴弦突然繃緊,卻聽那人玩味道,“莫非你們這樓裡就是這麼接客的?”

西樓頓時語塞,卻也沒猶豫,直接退下了身上寬鬆的衣袍。絲綢的布料沿著光滑的肌膚,落到腳邊,如同一朵盛開的睡蓮。西樓踏出白皙的玉足,直接躺倒在了月重天身邊,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卻被那人欺身壓在了身下。


第10章
賠罪

月重天居高臨下地看著西樓,眯著的那雙桃花眼看不出任何情緒,卻無端讓西樓心中一陣狂跳,撇開頭,不敢對視這樣的眼睛。可惜月重天沒給西樓逃避的機會,伸手霸道地捏住了西樓的下巴,逼迫著西樓與自己對視。

久久,兩人間就保持著這樣對峙的氣氛。西樓本就狂跳不止的心,更加續亂,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月重天快一步地點了啞穴,只能徒勞地張著嘴巴,用眼神看著月重天。

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覺到了從這個男人身上噴發出來的帝王之氣,如此迫人,讓人窒息,卻是無力反抗。原來當真是他對自己太過縱容,才讓自己忘了他身為帝王的尊嚴與驕傲。

自己的兒子——最寵愛的情人,竟然幫著屢次潛進宮中的刺客拐走自己的女人。不但讓自己蒙了羞辱,更是一種真正的背叛。多大的信任,卻換來一份欺瞞的背離。

想到這裡,西樓一震,眼中閃過惶恐,閃過不安。突然覺得害怕,感覺周身很冷,冷得如至深淵。

上一次太子之位一事,因為是場賭,所以只要自己巧言幾句,事情也就過去了。那麼這次呢。單單菀妃詐死騙了整個朝堂一事就罪不可赦了,更別提幫她與景瀾私奔一事了。

越想,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大,感覺有一個黑洞突然出現在心口,然後越來越大,直到把自己全部吞噬。

西樓不願再這樣與月重天對視了,強硬地撇開了頭,想從月重天的身下離去,卻在起身時又被按了回去。這次的力道明顯加重了,最後乾脆被他點了身上的穴道動彈不得躭攣亻衣亻衣。

月重天只是眼神無波地看著西樓,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連那原本似笑非笑的嘴角此時也是抿成了一條直線。

周圍靜寂得讓人有些心悸。西樓只能瞪大著眼睛這麼看著月重天,無力掙扎,無法逃脫。慢慢地周圍的景象開始淡去,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倉庫。

見西樓的眼神開始迷茫,月重天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抬手迅速地解了西樓身上的穴道,輕輕拍了拍那張臉,喚道,“樓兒,樓兒…”

無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西樓突然神經質地起身退到了床角,曲起雙腿,抱坐一團,將頭埋在了膝上。差一點又要迷失了,差一點又要回到那個刻意被遺忘的噩夢了。

第一次看到如此無助彷徨的西樓,月重天的心不禁一痛,自己不過是想給他個教訓而已,卻不知會引來這樣的結果。

慢慢靠近,見西樓沒有過激的反應,月重天伸手輕柔地把他抱在了懷裡,想出言安慰時,卻聽西樓很輕很輕地說道,“父皇,我知道這次是我過了。真得知道錯了,怎麼罰都可以,但不要像剛才那樣對我。我怕,我怕無能為力,更怕無從反抗。”月重天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西樓更緊地樓在了懷裡,這樣的西樓太讓人心疼。

吻如羽毛般落在了那顫顫的睫毛上。西樓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個男人此刻帶給自己的溫情,心裡的那抹黑影慢慢遠去,直到又被埋沒。

靈巧的舌勾住那抹丁香,曲移婉轉,輕柔地掃過西樓唇內的每一處。待退出時,一縷銀絲勾勒而出,明明該是淫靡,卻平添出一份溫馨。月重天那雙無波的桃花眼此時正泛著絲絲笑意,只見他微啟朱唇,輕輕道,“樓兒,我想你了。”

只此一言,兩人已無需再多說什麼。解釋也好,道歉也罷,已是多此之舉了。西樓笑了,笑得很簡單,笑得很滿足。伸手環上月重天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同樣很輕很輕地道,“蟲蟲,我也很想你。”

挑了挑眉,月重天對於這個稱呼總是未置可否,只是一笑而過,纖長白皙的手指沿著西樓的頸項,劃到了鎖骨處,來回地摩挲。西樓似是有些怕癢般輕笑。一時間,室內頓時泛起連連春波。

西樓平躺在床上,鳳眼迷茫,紅唇微啟,一副嬌豔欲滴任君蹂躪的模樣。月重天卻依舊用纖長的指尖慢慢滑過西樓勃起的慾望,但沒有下一步動作。

可憐西樓已經被挑起了慾望,而上位者卻依舊好整以暇。無奈地在心裡腹誹一番,那雙本還裝模作樣的鳳眼微微斜視,拋出一記媚眼。少年特有的清潤嗓音柔柔道,“蟲蟲,人家想要麼?”

“想要什麼?”月重天依舊從容不迫,不過若是細瞧還是能看出那雙帶笑的桃花眼此刻已經深沉了不少。

“想要您盡情地蹂躪人家,爺…”西樓嗲著聲音,三分含羞,七分慾望地說著。

既然西樓都那麼說了,月重天哪裡還把持地住,纖長的手指已經劃到了茱萸處,打了個轉,不輕不重地挑逗著,俯首又啃咬上另一顆茱萸。

西樓微眯著鳳眼,帶笑地看著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的男子。罷了,今日是來賠罪的,自當要拿出誠意來。下一次一定連本帶利地抱回來。

“啊…”一根手指不期然地伸進久未侵犯的禁地,不但拉回了西樓的思緒,還引得一聲驚叫破口而出。

此刻月重天正笑得別有深意地看著西樓,低沉悅耳的嗓音緩緩說道,“樓兒不專心啊。莫非這時候還在心裡算計父皇?”

西樓一愣,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見他如此,月重天也知他是在算計自己了,不過這種時候他心裡能想什麼,不用說月重天也知道。

“樓兒,這次的事,我也可以不和你計較。不過這段時間你要好好伺候我,直到我滿意為止。至於其他的,你最好別多存心思。”依舊是如沐春風地聲音,卻給人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感覺。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滿意呢?看來想抱他暫時是不可能了。

看著西樓頓時胯下的臉,月重天有趣一笑,繼續往那禁地加著手指。吻如狂風般席捲西樓的周身。西樓同樣放肆地回吻,手也很不規矩地在月重天的身上挑逗。

其實西樓的心思很簡單,既然暫時抱不成了,那麼摸幾把過過癮也是不錯的。月重天自是無妨,隨他如何啃吻自己,也隨他玩火上身。

撤出了擴充的三指,引來西樓的一聲低呼。月重天帶著情慾的笑意,用泛著挑逗的嗓音低啞地道,“樓兒既然這麼主動,那不如自己來可好?”說著,月重天已經翻身躺在了另一邊。

西樓鬱結,就說這人沒那麼大方,不過是摸了幾把,咬了幾口而已。實在是慾火上身,無奈至極。即便心裡再怎麼腹誹,西樓也只能支起身子,跨坐到月重天的身上,將自己的後穴對準那根碩大慢慢地坐了下去。

如此體位,讓那根碩大進入得更深,似是觸碰到了那一點,害得西樓渾身一抖,支撐在兩邊的手一時失力,身子一軟,將那碩大直接貫穿進了自己的體內。

“啊…”如此大幅度的動作,使得一聲驚呼又從口中溢出。西樓老臉一紅,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此坐著,有些難受。

“樓兒繼續啊…”月重天帶著看戲地好心情,溫言催促道。

西樓實在覺得如此體位未免有些累著自己,抬起臉對視著月重天,聲如蚊叫,“還是父皇來吧。”

雖然聲音很輕,不過月重天倒是聽得清楚,想來如此對峙,自己也忍得辛苦,直接一個翻身又把西樓壓在了身下。

西樓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待反應過來時,月重天朝自己挑眉一笑,然後開始規律地抽送著。快感如潮水般席捲周身,讓人欲罷不能,西樓清雅柔媚的呻吟不時地從口中溢出。為這一室春色平添了幾分生趣。

幾番纏綿,西樓有些疲憊地躺在月重天的懷裡,看著那人依舊一派輕鬆的模樣,實在覺得心裡不平衡,使命地用眼睛瞪著。

月重天好笑地伸手撫上那雙眼睛,揶揄道,“樓兒要是再瞪,這眼珠可都要瞪出來咯。”西樓翻了個白眼,乾脆閉上了眼睛。

忽然又想起什麼,睜開眼睛看著月重天,小心地問道,“蟲蟲,你還生氣嗎?”

“你說呢?”月重天乾脆給了西樓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西樓一時語塞,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說好。

突然腦中一閃,西樓不經細想就脫口而出,“你不是說如果我走了,你絕對不會來找我的嗎?君無戲言。”音落,西樓都想扇自己一個巴掌,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月重天又似笑非笑地看著西樓。西樓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那人緩緩道來,“本來就打算來一趟秦淮的。可惜某些人已經等不及了。再說了即便告訴了某些人,某些人也不會與我同行的。若是那樣,又怎麼能完成某些人的承諾呢。”被他這麼一說,西樓的愧疚感更深,卻又不知再說些什麼,只是眨巴著那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月重天。

無聲一記歎息,月重天俯首吻了吻西樓的臉頰,淡淡道,“夜深了,睡吧。要真覺得愧疚,這段時間就給朕乖乖的,知道嗎?”西樓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顯然月重天這話裡已經帶上了警告的意味。


第11章
談婚

次日,西樓醒來時,天已大亮,動了動身子,雖然有些酸軟,那地方也有些脹痛,除此之外一切都好,而且感覺身子也很是清爽,想來是那人給自己清理過了。

想到這裡,西樓像吃了蜜似的傻笑,以至於唐禮和雅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上半身赤裸的西樓此刻正坐在床上癡呆地笑著。

看著西樓白皙的肌膚上佈滿的吻痕,兩人也不難想像昨夜經歷了什麼,互視了一眼,雅風上前道,“四少,我伺候您更衣吧。”

西樓依舊滿足地笑笑,然後問向雅風,“我屋裡的那位爺哪去了?”

雅風一愣,回頭看了下唐禮。唐禮一笑,走上前道,“那位爺今早和其他三位一同離開了,說是很快就會再見面的,讓四少莫牽掛。”

西樓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掀開了被子打算下床,可腳剛一碰地,身子就軟了下去,幸虧有唐禮和雅風急著扶住。

皺了皺眉,西樓勉強扶著兩人站直了身,撇了撇嘴對雅風道,“還不快更衣。”雅風鬆開了手去一邊取衣衫。

西樓一邊由唐禮扶著,一邊任由雅風伺候著著衣。這時聽西樓緩緩道,“有些事情我想你們也猜到一二。我之所以沒有隱瞞,是因為你們終究是在我身邊做事的人。不過這也不代表你們能多問,明白嗎?人有時候還是睜隻眼閉隻眼,裝傻不較好。”

“四少的意思,我們明白。”唐禮自然心中有數,即便再如何疑惑也不該過問帝王家的事,免得惹禍上身。

“明白就好。”西樓展顏一笑,剛想鬆開放在唐禮身上的手,可是身子一晃,又只能抓住了唐禮,苦笑搖頭,“難道我今天下不了床了?”

雅風見狀,隱晦道,“偶爾放縱的確會如此。不過看四少的情況還沒到不能落地的地步,稍稍走動下,活動下筋骨應該就能緩過來了。”

“哎,我看不是許久沒做,而是他昨晚做得太多了。”雅風有意說得隱晦,沒想到西樓說得如此直接,當真是失笑。

由著唐禮扶著慢慢走了出去,西樓卻道,“陶淘呢?怎麼一大早都沒見到?”話音剛落,就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路過房前,原來是舞夜。

唐禮和雅風的關係,舞夜自是知道一二,如今卻見唐禮扶著西樓,而雅風也陪在一旁,看來這個西樓倒是不簡單。

不過心裡雖這麼想,表面上舞夜卻是未動聲色,朝雅風施了個禮,嘲諷地瞟了西樓一眼,涼涼道,“西樓可得注意點身子。別還沒做上頭牌,人就垮了。”說完,輕笑一聲,飄然離去。

西樓挑眉,側頭問向唐禮,“昨夜你是如何收場的?”

唐禮搖頭一笑,“四少昨夜未免玩得太過。不過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順利成章地說您是那位爺丟失的寵兒了,免得日後有人要點您的牌。”

“哦,這麼說來我還是有做頭牌的潛質的。呵呵…”西樓倒是全不在意,有趣一笑,卻又問向雅風,“這舞夜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回四少,這醉夜樓是我從別人手中買來的。這舞夜似乎三年前就來到這裡了,聽說是被人賣到這裡來的,想來也是玩膩的寵兒吧。”聞言,西樓若有所思,卻是也沒再多問。

這時見陶淘端著早點走了過來。唐禮出言道,“四少不是剛問陶淘哪去了嗎?他去給您端早點了。四少是要屋裡用,還是去院裡坐坐?”

掃了眼陶淘盤子上的早餐,西樓撇了撇嘴,懶懶道,“端去車上用吧。我要快點回到逍遙莊去。”此時不走,怕是要來不及了。

三人對視一眼,沒多說什麼,按著西樓的吩咐,扶著他上了馬車。靠在柔軟的錦塌上,西樓慵懶地閉著眼睛,感受著馬車平穩地行駛。

突然西樓猛地睜開眼睛,害得在一旁伺候著餵食的陶淘差點掉落了手中的託盤,幾分訝異地道,“四少怎麼了?”畢竟從剛才開始西樓就神秘兮兮得了。

“讓人快點,我要越快越好。”

陶淘不明,卻也掀開簾子讓趕車的人繼續加快速度。

月重天此番突然來,其一是想自己了,那麼其二呢?西樓心裡慢慢琢磨著,總覺得他有事還未說。不過估計也是和朝堂有關的事吧。

想到這裡,西樓一笑,可惜笑容還沒有擴大,卻被馬車的突然停止給止住了,挑眉看了眼陶淘。陶淘忙掀開簾子,打算去問清情況。不過顯然無需多此一舉,因為當簾子掀開時,西樓已經看到了站在前方的月重天和衛敏。

慢慢站起身,顯然現在比早起時好了不少。西樓邁著緩慢的步子來到了月重天的面前,鳳眼一轉,似笑非笑,卻是不語。看來他在的幾日,自己是只能寸步不離地陪在身旁了,早知這樣,昨晚就該離開。

月重天伸手很是自然地摟過西樓,在耳邊吹了口氣,曖昧吐息,“樓兒怎麼趕得這麼急?我差點又找不到樓兒了呢。”

“這不是趕著去找你嗎。”西樓心平氣和地扯著慌,配上臉上無懈可擊的完美表情,若是旁人早就上當了,可惜對方是月重天。

“樓兒,我在這裡估摸著不會留太久,所以樓兒還是好好陪在我身邊好,免得累著了大家。”月重天在笑,笑如春風,卻笑得別有深意。西樓也笑,笑得詭異,笑得狡詐。

把該交代的事對陶淘囑咐了番,便吩咐著他帶著其他人先行離去了。西樓軟著身子靠在月重天的身上,隨著他的腳步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覺中又回到了繁華的街上。

直起了靠在月重天身上的身子,西樓挑眉,笑笑地看了眼月重天,漫不經心地問道,“難道父皇找兒臣是來逛街的不成?”

“叫瑾瑜。”月重天含笑地眼眸看著西樓,西樓一愣,一時反應不過,好一會才想起這人是微服出訪,這裡也不比夜華。

於是乎在西樓很是鄙視地看了月重天一眼後,才不鹹不淡地道,“瑾瑜?是化名嗎?”

月重天也不知西樓怎麼這個眼神,不過確是也不多加在意,想來他也是知道這詞的含義,於是一笑道,“不是化名,是字,字瑾瑜。”說著,臉色一垮,委屈地看了西樓一眼,哀怨道,“你都不關心我,連我的字都不知道。”

西樓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自己連‘自己’的字都不知道呢,更別說別人的了。懶得理會那人故意裝可憐的表情,西樓突覺心情大好,轉了圈手中的煙杆,悠悠地吸了口,朝月重天挑眉一笑。月重天同樣報以一笑。兩人就這麼悠閒自在地在街上逛著,卻似是走入一世繁華。

遠處的驚鬧聲吸引了西樓的注意,轉眼看去,那邊人山人海,似是圍在一個檯子邊。玩味一笑,側頭看向一旁的月重天,再挑眉看了看檯子那邊。

月重天見著有趣,明知故問道,“樓兒想去那邊看看?”西樓點頭,但笑不語,靜候月重天的下文。

朝身後的衛敏示意了下,月重天邪魅地勾了勾嘴角,桃花眼一轉,不用猜也知道在算計中,果然聽他道,“那我們過去看看吧。不過我對樓兒這麼好,樓兒記得要回報啊。”

西樓笑,笑得不懷好意,軟著聲音道,“瑾瑜放心,我一定會瑕疵必報的。”月重天挑了挑眉,卻也未置可否。

等兩人走到台前時,衛敏也已經把這裡的情況打聽清楚了,回身稟報道,“主子,這裡正在舉行比武招親呢。”

月重天若有所思地看向西樓。西樓聞言,眼角跳動了下,原來古代還真有那麼一出啊,偏偏還讓自己遇到了,不知是怎樣的情況。想著,抬頭望去,正好看到坐在擂臺那正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女子。觀其女子,相貌尚可,年約二八,看來要招親的應該是他吧。

見西樓仰著脖子,盯著那女人瞧著,月重天突然輕輕地開口,“樓兒似乎也到了成親的年齡呢。”

雖然聲音很輕,不過在身旁的西樓還是聽到了,回眸看了月重天一眼,然後又看向擂臺上正在比試的兩名男子,玩味道,“莫非瑾瑜覺得我該上去比武招親一下?”

聽到西樓這般說,月重天才用眼角余光淡淡掃了坐在那邊的女子一眼,只此一眼,卻讓早就看著他的女子更加砰然心動。

“容貌一般,家世一般,怎麼配的上你?”說著,月重天微微皺了皺眉,又補充道,“太過水性楊花。”

西樓錯愕,又掃了那女子一眼,見那女子正癡癡地看著月重天,不經揶揄道,“不如你再給我添個後媽怎麼樣啊?”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伸手敲了西樓的腦袋一記,月重天轉身離去。見此,西樓也只能隨後跟上。看來是要談點正事了。

果然又聽月重天邊走邊說道,“樓兒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沒有正室,先納幾個側室也行,這樣也方便你隨後養寵兒。”

西樓撇了撇嘴,漫不經心地道,“若是我不打算娶親呢?”聞言,月重天停下了腳步,眼中驚喜一閃而過,隨後目光複雜地看著西樓。

“為何?”

“因為我對女人不感興趣。”西樓看了月重天一眼,繼續隨意地說著,似是在說一件無關自身的事。

“可是你上次不是還逗弄過那舞姬嗎?”月重天試探道。實在不明西樓此舉。不過也不會認為西樓是為自己守身。若真如此,他也不會去抱那些小倌了。

西樓一頓,思索了一番,才想起月重天說得是上次在自己府上跳舞的那個舞姬,聳了聳肩,搖首道,“不過是應景,玩玩罷了。既然你都說了是逗弄,又可見我抱過他?”

月重天微微皺起劍眉,有些疑惑地看著西樓,卻聽西樓慢慢道,“我十二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了。也不是沒試過抱女人,可每次都沒什麼感覺,最後也就放棄了。”說到這裡,西樓回眸一笑,這個笑容,有些落寂,有些苦澀,更多得似是無奈。

“你說如我這般,又怎麼可能去抱女人呢?”月重天抿唇不語,從未想過西樓會是這般情況。“不娶妻倒是也好,我也不打算留什麼子嗣。現在這般不是很好?”

“那養些寵兒可好?”月重天輕聲說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也好,規勸也罷,都是無濟於事。一向的自信在西樓面前突然有些招架不住。

“不要。若是爭起寵來,太讓人頭痛…”話沒說完,西樓止了音,似是想起什麼,有些尷尬地看著月重天。

月重天溫和一笑,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西樓的發,似是自語似是承諾,“那麼就你我這般一輩子可好?”

西樓淡淡地笑開了,輕輕點了點頭,若不是在這外面,當真想抱著眼前人,好好溫存一番。


第12章
故交

落宮中,離元無聊地大歎了口氣,很想現在就腳底抹油出去溜達一圈,可是妖隱已經說了等處理好了事一會就來陪自己。

人家都那麼給面子了,自己怎麼好意思拂了他的意呢。於是乎,離元只能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坐在花園中,低頭看著地上。

妖隱走來時,就看到那人耷拉著腦袋,絕色的臉上劃開一抹顛倒眾生的笑容,特有的邪肆嗓音有趣道,“離在看什麼?”

聞言,離元卻是沒有抬頭,悶悶地說,“我在數螞蟻。”妖隱哭笑不得,知道這人等自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走吧。不是最愛吃糕點嗎?我帶你去。”此話一出,離元忙抬起頭,大大的眼睛放出堪比星辰的光芒。妖隱苦笑,美色當前,他卻只想著糕點,自己當真是明珠暗投啊。

“那我們快去吧。你這一說,我都餓了呢。”離元眨巴了下那雙大而水潤的眼睛,伸手牽過妖隱的手就往外走去。妖隱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隨著他的步子朝外面走去。不自覺間,離元已經用了輕功帶著他往繁華的街市走去。

妖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祖宗不好伺候啊。好在到了街市的時候,離元總算老老實實地走路了,然後東瞧瞧,西看看,見著中意的糕點都要買。妖隱如此絕色卻是淪落到給他付錢買帳的地步。

含笑著向每個看見自己都一臉癡呆的商販付帳,然後快步地跟上離元的步子。妖隱依舊保持著傾倒眾生的笑容,以至於離元不能再忽視。

停下了腳步,離元一臉怨念地回眸看向妖隱,抱怨道,“你就不能默默無聞點嗎?每回都要引來那麼多注意力。”

妖隱無奈搖了搖頭,天生如此樣貌又不是他能改變的。見離元發完了牢騷又自顧自地向前走了,想來這幾天讓他憋壞了。不過他如此好動的人,竟然能忍得住,西樓話語的震懾力真是讓人佩服啊。

想到這裡,妖隱若有所思地想著最近的一些風聞。失神間卻聽到一個調笑聲,“呦,這是哪家的美人長得這般水靈心動,讓爺好好疼你。”一群公子哥模樣的人帶著一大幫家丁擋住了妖隱的路。

平日勝少出門,沒想到一出門竟然惹來這等麻煩事,早知這樣就該帶上面紗,免得多生枝節。不悅皺眉間,一隻輕佻的手卻撫上了妖隱的臉,卻在下一刻聽到一聲慘叫聲。

原來離元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身旁,霸道地一把摟過妖隱,輕蔑地掃了眼前的這些人一眼,“小爺的人也是你們能碰的。”聽這話,妖隱卻是哭笑不得,不過倒是很享受地靠在離元的懷裡。這小傢伙最近良心是越來越好了,果然孺子可教也。

“媽的,你小子連本少爺都敢打。給我上…”那名被離元打了的公子哥一聲令下,一大幫家丁就蜂擁而上。

此時在離人群的不遠處,西樓站在那裡搖頭歎息,“哎,一般來說那公子哥肯定是會輸得很慘的。”

“何以見得?”月重天看著那幫人群,卻看不清被圍在裡面的人,於是虛心地請教著身旁的西樓道。

“因為英雄救美的戲碼裡,惡人總是帶著一大幫家丁蜂擁而上,慘敗而歸。雖然劇情惡俗狗血,不過卻依舊會被傳為千古佳話。”說著,西樓挑眉看了看月重天,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笑言道,“哪日我也來上演一齣,如此一來西樓的名字也許會永垂青史呢。”

月重天搖頭,不予認同,“你若是真想永垂青史,又何以會在此地呢?”聞言,西樓但笑不語,繼續觀看著不遠處的人群。那些家丁突然紛紛倒地,緊接著那些公子哥們也倒在了地上,看他們翻來滾去,臉上極為痛苦的表情,應該是中毒了。

中毒!想到中毒,西樓突然想起了什麼,果然那些家丁一倒下,裡面顯現出來的兩人正是自己心中猜測之人。

一看清是離元和妖隱站在那裡,西樓二話不說,就打算離開,可是月重天卻擋住了道,“既然碰上了,自是該打個招呼,好讓他們盡盡地主之誼。”

原來妖隱的居所是在這裡啊。不過西樓此刻也沒空理會這些,若是讓離元此番再看到自己和月重天在一起,時日一久,自己早些騙他的那些話定會被錯穿的。雖然吃了碩果,能百毒不侵,不過他既然能被稱為毒公子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啊。

想到這裡,西樓渾身抖了抖,還想再邁步,卻被月重天拎住了衣領,狠狠地瞪了眼,不耐道,“快放開。”

“晚了。”月重天隨和一笑,看著很是不爽的西樓。

早在西樓轉身的刹那,離元就眼尖地看到了他,此刻正拉著妖隱往這邊走來。兩個男子手牽著手,即便大盛男風再盛行,也沒到如此明目張膽的地步。不過妖隱和離元都不是如此在意之人。

帶著勉強的笑容,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兩人,西樓心思一頓,已經恢復了平日的精明。見他如此,月重天也知他又有對策了。

“西樓你怎麼會在這裡?”離元快步走到西樓身邊,展開雙臂就是一抱,害得西樓一時沒防備,乾脆跌進了他的懷裡。

見西樓出糗,月重天和妖隱有趣輕笑。離元卻是不明所以,只是充滿敵意的眼神掃了月重天一眼,然後便扯著西樓往前走。月重天和妖隱卻不阻攔,只是都隨後跟著。

“西樓你什麼時候到這裡的,怎麼都沒來找我?”西樓剛想說什麼,就被離元打斷了,見他一臉警惕地湊到自己耳邊道,“你是不是逃出來的,本來打算來投奔我們的,可是被那個人先一步抓到了?”說著,又瞪了後面的月重天一眼。

西樓看著眼前的少年,當真不得不佩服他如此卓絕的想像力,搖頭歎息道,“不是離元所想的那樣。他來這裡不過是因為他自己的事而已。而且時間會改變一切,也許換位思考一下,我與他可以很好地和平相處。”

離元皺眉,疑惑道,“他對你的態度改善了?他沒再對你冷嘲熱諷了?”聞言,西樓搖頭,但笑不語。

西樓就是這樣,說話總是曖昧不明,卻引人遐想。至於他人做如何猜想,多半是順著西樓鋪的路想下去。

“是不是他不再為難你了啊?你的處境是不是改善了啊?”離元眨巴著眼睛,急急問道,可是被問之人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離元,有時候生活就像強姦,如果我們無力反抗,那就盡情享受吧。”說著,淡淡一笑,如同一縷清風,一閃而過,惹人悵然若失。

離元錯愕地看著西樓,一時間有些聽不懂西樓所言何物,隨後甩了甩頭,大歎,“罷了。他媽什麼心,你自個的事,你自個掂量著吧。”

西樓抿唇一笑,微垂下的眼簾,擋住了眼中強忍的笑意。

月重天和妖隱在身後不遠處看著西樓微微抖動的肩膀,大為歎息。妖隱忍不住道,“看來我得讓離兒離西樓遠些,免得帶壞了他。”

“我也覺得他們兩人應該保持距離,免得樓兒不小心沾了你家離元身上的毒。”月重天含笑著眼,看著眼前不遠處的身影。

妖隱挑了挑眉,媚笑一聲,惹來兩旁倒吸冷氣的聲音。月重天如沐春風地笑,微微搖頭,“怎麼出來也不帶個面具?”

“瑾瑜何必說我呢?你也不比我差。想當初西樓說我是絕色,而說你卻是國色生香啊。”說著,妖隱曖昧地朝月重天看了幾眼。

月重天也不在意,悠然地踱著腳步,側目一笑,風情別樣,又是一陣低呼此起彼伏。“怎麼今日有空出來逛逛?”

“那你呢?怎麼突然下秦淮了?算起來也有好多年沒來了吧。”妖隱似是回憶起什麼,若有所思地一笑。

“你說呢?”月重天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朝妖隱曖昧不清地笑了笑。

“是因為國事,還是因為私事呢?”妖隱看著前方的那抹身影,自言自語般說著,可聲音卻正好能讓一旁的月重天聽到。

月重天同樣注視著前面的那抹身影,卻是未置一言。不過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既然來了,回去時又怎能一人而歸。只是月重天沒有想到的時候,等到真要回朝時,還是暫時放任西樓在此了。

聽到身後不停傳來的倒吸冷氣的低呼聲,西樓和離元無奈地對視了一眼,隨後,離元道,“西樓,有麼有興趣去碧落宮看看啊?這樣以後你有空也能來玩玩。”

“好啊。”

“那走吧。”說著,離元就施展輕功朝碧落宮的方向而去。西樓眼巴巴地看著那人離去,只覺身後一片枯葉卷過,徒留自己一抹孤寂的身影,頓時欲哭無淚。

月重天搖頭一笑,走上前去,卻對隨後上來的妖隱道,“不如走去你的碧落宮逛逛如何?”妖隱朝西樓看了看,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此時離元已經躍身一縱回到了西樓的身前。“你怎麼沒跟來啊?”

西樓無奈地眨巴了下眼睛,很無辜地說道,“因為我不會輕功啊。”此言一出,離元不可置信地看著西樓。而妖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伸手摸了摸鼻子,西樓訕訕道,“呵呵,要不你先飄回去,我隨後到。”離元眨巴了下眼睛,隨後怪叫道,“你身為殿下…唔,唔…”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上前一步的妖隱捂住了口。

當真是口沒遮攔,眼神示意地看離元一眼,離元自是明白了妖隱的意思。不過待松了口後,還是輕聲訝異道,“難道在宮裡都沒學嗎?”

“學了。可是我不會。”西樓這會倒是說得理直氣壯。輕功這種東西,即便穿越到古代,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想他們這些輕功高手,那都是好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基礎在。自己來這裡撐死不過一年半載的,怎麼可能會哦?

離元撫額,無奈地在前面帶路,小聲嘀咕道,“身為皇子,不會輕功,而且還回答地那麼理直氣壯。你就不覺得丟臉嗎?”

西樓眨巴了下眼睛,側頭看了看身旁的月重天問道,“很丟臉嗎?”

月重天思量了一番,同樣理直氣壯地說道,“從某種角度來說,或者從某些情況來看,倒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聞言,離元回眸,眼神怪異地在月重天和西樓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終什麼也沒說,繼續往前走了。西樓聳了聳肩,看來以後倒是也不需要和他繼續鬼扯下去了。

------------------------------------盛宮舞-----------------------------------

碧落宮這個地方,環境倒是雅致,感覺身處在桃花島般,因為放眼望去幾乎都是桃花。哎,花與美人似乎自古就是絕配。

看著這個雅致幽靜的宮宇,西樓突然想起了清影莊。其實鳳卿的清月閣當真是個好地方。站得高看得遠。

想著,西樓微微一笑。惹來離元好奇的一問,“想什麼呢,這麼開心?”

搖了搖頭,西樓看著眼前的糕點,隨意撚了一塊放在口中,慢慢咀嚼著慢慢說道,“沒什麼。無聊就笑笑。對了他們兩個呢?”從進了碧落宮後,西樓就一直隨著離元逛著,也不知月重天和妖隱去哪裡了。

“哎,我無聊的時候,也就那麼傻笑了。他們兩個大概是去哪裡商議什麼事了吧。誰知道呢。這地方,比尼姑庵還要清靜,我都覺得我快出家了。”越說,離元越沮喪,苦了張臉看著西樓。

“呵呵,你啊,如此美人在側,大不了天天都滾床單啊。”隨手拿起一旁的茶壺為自己沏了杯茶,悠悠品了口,西樓建議道。

“滾床單?”好一會,離元總算明白西樓的意思,哀怨地瞪了眼,苦叫道,“那我到時還有力氣下床?”

西樓挑了挑眉,玩味地一笑,一抹算計掛上心頭,“離元就沒想過換種方式相處嗎?”

“換種方式?”離元不解。

“常言道,據上位者多慮。離元難道就沒想過偶爾多慮一下?”西樓蔥白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茶盞,挑眉朝離元曖昧一笑。

“你是說…那個…那個我上他?”離元一激動,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可沒那麼說,就看你怎麼想了。莫要把這事怪到我頭上來。”開玩笑,要是妖隱知道是自己唆使的,日後還不知道怎麼整治自己呢。

離元現在滿腦子想得都是反攻的事,哪有心思再理會這些,可是隨後一想,又有些洩氣,“哎,他那麼陰險狡詐的一個人,即便我施毒,也毒不到他的,怎麼可能有我抱他的機會啊?”

“呵呵,攻人需攻心。”西樓眯著那雙蠱惑的鳳眼,似引誘般說道,“他那麼心疼你,又怎麼捨得你受苦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離元異常激動感激地看著西樓,隨後展臂一抱,大聲道,“西樓,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當真相見恨晚啊。”

於是,當月重天和妖隱走過來時,正好就見到了這一幕。月重天似是看好戲般地看了妖隱一眼,妖隱頓時心中一股不安。的確不能讓離元和西樓在一起。不知西樓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見到月重天他們已經過來,西樓和離元拉開了距離,迎了出去,“回來了啊。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月重天爽快地應了聲。與妖隱和離元道別後,兩人就走出了碧落宮。

-----------------------------------城門---------------------------------

筆(望天):哎。。

西樓(輕搖摺扇,輕笑):卿,為何歎息?可有何煩憂?不妨于本殿下說說。

筆(垂眼):殿下,時局動盪,名次搖擺不定,最是無奈者乃是搖擺在十與十一之間。我該如何面對呢?

西樓(摺扇一合):卿,淡定。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何必回首傷往事。。。

筆(瞪):殿下,十一月還沒有結束呢?

西樓(笑):就剩一日,能改變何?

筆(淡笑):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該妄下定論。所以最後一次拜求橄欖枝(躬身作揖)

西樓(輕笑):卿毅力可嘉。本殿下就不陪你在這兒抽風了,蟲蟲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

筆(歎):西樓,你這人真沒良心,只記得你家蟲蟲,我乃是你親媽啊。。

西樓(眨眼):筆,你至多只能做我妹,還沒長到我媽的年齡呢。。

筆(無語):。。。。。。


第13章
印記

高聳的樹木矗立在小道的兩旁。夕陽的余暉為這幽深的樹林平添了一份柔和的美。走在小道之上,只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

衛敏在去碧落宮的時候,被月重天遣走了。如今只剩西樓和月重天兩人獨自走在這幽靜的林間小道上。

靜靜地走著,西樓側首看了看一旁的月重天,見那人正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笑,打了個激靈問道,“在算計什麼呢?”

月重天在西樓臉上看了一圈,才不急不緩地說道,“沒算計什麼。倒是你剛才和離元說了什麼?莫不是又算計上誰了吧?”

“也沒算計什麼。我就挺好奇的。你說離元上妖隱,那會是個什麼場景。”說話間,西樓似是看到了妖隱在離元身下呻吟扭轉的畫面,不禁有趣一笑。

月重天挑眉笑笑,卻是搖頭歎息,“妖隱若是知道你如此煽動離元。估計定會好好戲弄你一番,給你個教訓。”

西樓一頓,眨巴著眼睛,看著月重天,突然嫵媚一笑,“你捨得別人欺負我嗎?”

神色一晃,月重天戲謔道,“如斯美人,我自是不捨得。不過倒是也不介意他人給你個教訓,免得你太過放肆。”

“當真?”

伸手摟過了西樓,月重天笑道,“說笑的。即便要教訓你,我也會親力親為的。西樓只能由我一人欺負。”西樓但笑不語。

靜靜地靠在月重天的懷裡,西樓漫不經心地問著,“你來這裡,那朝中這麼辦呢?還有西泱怎麼樣了呢?”

“朝中有太師。而且也該讓西澈處理些朝政了。至於重要的奏摺,自是會有人快馬加鞭地送來。西泱比你長進,至少幫襯著關切家國之事了。”

“是嗎?那他們豈不是更登對了。”西樓無所謂地笑了笑。本就是無聊找些話問問,對於答案如何並不重要。

“樓兒有什麼打算呢?”月重天似是漫不經心地問著。

“打算…我打算在這秦淮待著,你可同意?”西樓回眸,直視著月重天深邃如譚的眼眸,找不到一絲波動。

果然聽那人道,“不同意。等我在這裡的事辦完了,你就隨我一同回去,陪我些日子吧。以後我補償你。”

西樓一愣,隨後笑了,笑如夏花,美豔不可方物,如同耀眼星辰,欺身輕輕在月重天的唇邊落了個吻。“有你這最後一句話,我等。”

月重天也是隨著笑開了。林間夕陽的餘暉已經悄然離去了,天色昏沉間,卻因為這個笑容,似是炸開一道光芒,燦燦生輝。

突然一絲金屬破空的聲音劃過,月重天神色一棱。轉眼間,已經有長劍朝西樓飛刺過來。銀質的煙杆在空中挽了劍花,就勢架開了來人的一劍。一劍未果,又是一劍。

抽出腰間的軟劍,不遺餘力地架開了另兩人合劍的一砍。月重天背靠著西樓,一邊應戰,一邊問道,“你得罪了什麼人了?”

擋開迎面刺來的一劍,西樓撇了撇嘴,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我倒是希望是我在這裡得罪的新人啊。不過感覺上倒是老朋友了。”

月重天劍眉微皺,真氣灌輸,淩厲一掃,身前的三人瞬間倒地。西樓回眸一看,大贊,“蟲蟲,你好帥啊。”

聞言,月重天失笑,正放鬆之際,一抹紅色的身影飛空而來。西樓忙上前一步架開來人攻勢。銀質的煙杆在空中拋過一個弧度,隨後掉落在地上。鮮紅刺眼的血從手中上滴落。若不是月重天及時的一劍,這只手怕是沒了。

雖然驚心動魄,可西樓卻是一笑而過。月重天眼神一沉,劍式更加犀利,揮劍斬殺了其餘黑衣人,劍尖直逼紅衣人而去。如此強烈的劍氣,似是震到了心脈。只見一縷血絲從那人口中溢出。

就在月重天的軟劍即將刺破那人的喉嚨之時,西樓突然喊道,“蟲蟲。”突然起來的聲音,害得月重天一分神。正趁此之際,那紅衣人飛身逃離。

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淡淡掃了那紅衣人消失的方向。月重天回眸,剛要斥責西樓,卻見那人的手掌還在滴血。

抬手撕了自己的衣衫的一角,朝西樓快步走去,握起那滴血的手,嫺熟地纏上了布帶,見西樓只是略微皺了皺眉,月重天才稍稍有些放心。

此刻有些不滿地瞪了西樓一眼,沉聲道,“剛才為何叫我?你是有意放那人走的?那人與你是何關係?”

一連三問,西樓搖頭苦笑,輕輕說道,“蟲蟲,我的一片真心難道是隨意可給的嗎?”月重天一震。的確,雖然西樓不說,不過越是不說的人,往往動起情來越認真。看來自己是關心則亂啊。

見月重天的神色緩了幾分,西樓才緩緩道來,“這人雖然蒙著臉,不過那雙眼睛我記得。”說著,掃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又道,“看那紅衣人似乎與這些黑衣人並非一夥的啊。”

月重天突然橫抱起了西樓,西樓一愣,有些莫名,卻聽他道,“這些事等回去再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你手中的傷。”說著,已經施展了輕功朝順風閣飛去。

“不過是被劃傷而已…”

話還沒說完就被月重天截去。“若是留下了疤痕怎麼辦?”

聞言,西樓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女子,無需如此保養。而且我也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神色一愣,西樓望著月重天認真的表情,還有眼底那分惱怒和自責,開心地笑了,“若是留了疤那才好呢?那是為你留得啊。我內疚你一輩子。”

月重天聽著,無奈地笑了。

-------------------------請不要無視我,至少我是一條線--------------------

順風閣,月重天安置在江湖上的一個據點,亦是收集情報的好地方。此刻衛敏,墨影,宇宸,焰緋以及順風閣的代理掌事者連玨正一同在正廳中品茶。雖然大家心裡都有些擔心皇上。身為天子,出門在外,卻任性地不帶上護衛。美其名曰是要和四殿下兩人好好溫存,最後連衛敏也被遣回來了。

幾人互相對視了眼,只剩無奈地歎息,抬眼巴望著看著正對的大門。不多時,卻見月重天抱著西樓走了進來。

莫非出什麼事了。幾人心裡一慌,忙起步朝外迎了出去。“主子出什麼事了?四少這是怎麼了?”這是連玨第一次見到眼前的少年,見這人眉清目秀,看著就討喜。只是臉色過於蒼白。

“快叫大夫。”月重天沒多廢話,只是往內走去。

西樓朝看著自己的連玨眨巴了幾下眼,還很有精神地問道,“沒見過你。哪條道上混的啊?”聞言,幾人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玩味地看了看月重天瞪視的眼神,西樓好心情道,“時來運轉啊。如今是殿下不急,急死皇帝。放心,不過是劃傷了手掌。”

聞言,幾人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不過西樓這人倒是真當難以捉摸,似乎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的樣子。

月重天把西樓抱進自己在這裡的房間時,大夫也隨後來了,小心地拆開了原先包著的繃帶。西樓皺緊了眉頭,卻是沒有吭聲。

那一劍劃得有些深,血還在往外流。大夫看著眼前蒼白著臉的少年,在看看一旁深沉著臉的男子,聲音有些抖地說道,“小公子,我上藥了,你忍著點。”西樓一笑,微微點了點頭。這抹笑容,似是讓那大夫緊著的心釋然了幾許。

藥粉撒在傷口上,那種刻骨的痛,如同萬蟻噬心一般。冷汗從額上滴落下來,西樓幾乎有些暈眩,身子微微一晃,卻被一個堅強的懷抱摟住。

等到纏上繃帶,大夫和眾人退去之後,又過了一會,西樓才輕聲說道,“真他媽疼。”

月重天輕笑出聲,看著西樓的眼神卻很心疼,“為什麼要去擋那一劍呢?我能避開的。”

西樓側目看他,然後很認真地道,“我賭不起。如果那一劍刺下來,你沒有及時躲開的話,你這張漂亮的臉就毀了。那我豈不是太虧了。”

聽著這話,月重天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埋在西樓的脖頸處,很輕,卻很堅定地說,“放心,你忍的痛,我會百倍地還給那人的。”

西樓還沒說什麼,突然覺得脖子下一涼,低頭一看,一塊紫色的玉佩已經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抬頭眨巴著眼睛看月重天。

月重天最是喜歡他這懵懂無知的表情,忍不住吻了吻那顫顫的睫毛,才隨後說道,“送你個信物。以後你是我的所有物。”

西樓摸了摸那塊紫玉,白了月重天一眼,嘟囔著,“又不是你的寵物。”說著,又眼睛一亮,舉著那只纏了繃帶的手道,“記得要補償我。別以為一塊玉佩就了事了。我是四殿下,金貴得很。”

“恩,我知道。許你一輩子可好?”月重天笑,西樓也笑。夜幕下垂,卻封不住燦如星辰的笑。


第14章
閒聊

月重天慵懶地靠在太師椅上,桃花眼微微眯著,看不出什麼情緒,只聽他宛如清風的嗓音夾雜著一道犀利破喉而出。“昨日在林間行刺的那幫人查到是誰了嗎?”

衛敏低垂著眼,連玨同樣微垂著眼,墨影只能被逼無奈地挺身而出,“回主子。時間太少,線索也不多。屬下暫時無法查出。”

音落,室內一陣寂靜,讓人有些窒息。宇宸走到近旁,輕聲道,“皇上,聽說四殿下以前也遇刺過,何不先問問四殿下有何線索呢?”

聲落,又是一宿靜默。宇宸知道月重天是在思索,也就沒有再多說了,只是恭候在一旁,等待他的發話。

許久,月重天卻又道,“衛敏,上次讓你查得事查得如何了?”

被叫到名,衛敏自愧不如,忙跪下身,請罪道,“回皇上,衛敏辦事不利,還請皇上責罰。”

這邊月重天還沒出聲,那邊連玨已經跪下了身,急言道,“皇上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到的?”

眼神一棱,月重天似笑非笑,“那麼連玨呢?秦淮城內,近年來暗渡陳倉。此事你查得又如何呢?”

連玨一愣,咬緊了牙關,沒再說什麼。

氣氛一下僵硬,正當幾人等待著月重天發落時,一道清潤的嗓音帶著幾分笑意從外傳了進來。“一大早的,誰惹你生氣了?”

月重天抬眸看著西樓春風得意的表情,稍稍緩了緩神色,口氣卻依舊低沉道,“聽說樓兒販賣私鹽可有此事?”

得,看來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啊,竟然撞在槍口上了。西樓朝宇宸看了眼,宇宸給了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想了想,走到了月重天身前,直接跪到在他身前。見他沒什麼反應,西樓輕笑道,“其實也沒販賣私鹽那麼嚴重。只是虛晃一招,最後還不是歸功了朝廷。”

“哪來的私鹽?”月重天眼神沉定地看著西樓。西樓直言道,“是我從別人那裡買來的。說來那生意真是做虧了,最後那些鹽也被充公了。可憐我損失了那麼多銀兩。好在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跪著的三人難以置信地聽著,沒想到這個節骨眼,西樓還有閒情說這些話,這不是火上澆油嗎。宇宸在一旁拼命朝他使眼色,可惜西樓沒領情。

月重天忽然放柔了聲音,很是溫情地繼續道,“借著茶館的名義開賭坊,在秦淮河邊公然開妓倌,還做起了酒肆的買賣。不知道西樓是以什麼身份做這些的?”

西樓依舊漫不經心的表情,自然而然地道,“自然是以四殿下的身份來做這些的。都說上面有人好辦事。這個身份如此好用,為何不用呢?”

“哦?是以四殿下的名義啊。堂堂四殿下做著商人的買賣,倒是天下一絕啊。若是寫進史書,也會成為史無前例的一段神話吧。”

月重天說得無關痛癢,口氣也很是和藹,幾乎讓人以為他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不過西樓卻知道,以這人的個性怕是沒那麼簡單。

搖了搖頭歎道,“且不論這些了。秦淮販賣私鹽者雖多,不過賣鹽者倒是也小心,我經過他人從中交涉,才見到了那賣主,從他那買來的。幾番交道下來,倒是熟絡不少,你要查,倒不如順著這條線路來查。”

月重天眯著眼睛,溫柔一笑,讚歎一聲,“樓兒果然是樓兒啊。不過你是本就作此想法呢,還是碰巧遇上呢?”

當真知子莫若父啊。西樓撇了撇嘴,撒嬌道,“你就不能裝作不知嗎?”一歎,實話道,“我就是剛巧想借某事來除掉一個人,正好想到了私鹽一事,然後就有了遇到那賣主一出。想來你下秦淮,無非也是為了朝堂的事。有人公然賣私鹽,作為四殿下怎麼也得出分力啊。”

“那麼說來當真是要感謝樓兒啊。為了大盛,不惜以身犯險,同流合污啊。”月重天雖是笑著說的。不過西樓卻未看到他的笑意達眼底,想來他最後的說到了同流合污。

“哎,父皇,無奸不商啊。兒臣不過是在臥入敵營的時候,順便撈些好處,將來還能填補大盛國庫呢。”聞言,在場之人一陣無語。唯獨月重天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倒是當真有些開心。

站起了身,把西樓扶了起來,對著跪首的三人吩咐道,“該查什麼就去查什麼。起來吧。”說著,月重天已經拉著西樓往外走去了。

三人一陣莫名,當真捉摸不透大盛王朝這個帝王如此變幻莫測的心思。宇宸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看來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拿四殿下壓陣就可以了。”聞言,三人頓時會意。這個四殿下果然不一般。怕是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站在那個君王身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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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西樓還纏著繃帶的手,月重天握在手中,輕輕撫摸著,惋惜道,“怕是真要留疤了。怪可惜的。”

西樓眨巴了下眼睛,賊賊地看了月重天幾眼,不懷好意道,“要不我在你身上也劃一刀。嘻嘻。咱們更相配啊。”

沒想到月重天果然伸出了左手,挑眉看著西樓。西樓一下進退兩難,訕訕道,“開玩笑的。我哪捨得?”說著,自己都起了層疙瘩。

月重天靜靜看了西樓一會,突然正色道,“西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要做些越矩的事,到時候朕也保不了你。怶堓扌咑”

似乎很久沒聽月重天用‘朕’這個詞彙來自稱了。看來事態嚴重了。西樓同樣正色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不會讓你難做。”

展顏一笑,又是一副溫和的慈父表情,月重天伸手揉了揉西樓的頭,贊道,“這才乖啊。果然是我的好樓兒。”

西樓小聲嘀咕,“有你在身旁,我就算想犯法,也沒機會啊。我倒是挺想犯法的,要不怎麼凸顯商人本色呢。”聲音很輕,不過還是聽得到。但月重天卻是裝作沒聽見。

閒情逸致尚佳,兩人隨意地在莊內漫步。西樓轉著眼眸細細地看著,昨夜來得匆忙,倒是沒機會看這些。

莊園也就這般了。只是看起來太過嚴謹,透著肅穆之氣。到底是屬於帝王家的地方,即便設在江湖亦是如此。

“這裡是什麼地方?”西樓漫不經心地問。

月重天嘴角帶笑,同樣隨意地說道,“順風閣,一個皇家安插在江湖的地方。”

“哦。”西樓若有所思,隨後也沒再說什麼。

倒是月重天再次提起,“樓兒,關於昨日的刺客,你可有什麼頭緒?”

西樓掃了眼平靜的湖面,眼神同樣無波地看著湖邊的垂柳,“本來沒什麼頭緒。不過後來倒是有了那麼點頭緒。”

話到此,西樓也沒再說。月重天眼神依舊帶笑,只是深邃了幾分,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樓兒打算自己徹查此事?”雖是疑問,不過語氣卻是篤定。

西樓回眸,望向月重天,展顏一笑,聲音雖輕,卻是堅定,“蟲蟲,我長大了。不能什麼事都靠你。你能明白?”

月重天沒再看西樓,只是信步走去,微微春風中飄過一陣話音。“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明白了。”

聽他這般說,西樓又想起一件事,忙緊趕幾步,與月重天並排。“那次為什麼沒有殺我?我可不相信你對我是一見鍾情。”

月重天駐足,側首看著西樓,伸手輕輕撫摸那雙眼睛,輕笑道,“宮廷無趣。難得闖入你這麼個有趣的小東西,殺了豈不是可惜。”

“哦?”西樓未置可否,接著又問道,“那麼之後的賭約呢?當真無趣到這地步想玩玩感情的戲碼。”

“感情的事又怎麼能玩呢?不過麼,當時到底是什麼想法,我也說不清,只是想和你賭一把。若是輸了,似乎此生也無憾了。”說著,月重天笑著看向西樓。西樓但笑不語。

許久,又聽西樓說道,“重天,你我之間到底有幾分信任呢?似乎永遠都斷不了算計啊。”話落,似是有些傷懷。

月重天卻是淡淡一笑,極目遠眺,語氣淡雅,“樓兒你我之間,似乎總是此一時彼一時。即便當時許諾了什麼,事後也只是保留了幾分而已。”一頓,回眸看向西樓,“不過只要記得關鍵時刻想得是彼此就夠了。”

西樓一笑,點頭道,“也是。反正你我之間的羈絆是註定一生了。至於來世的話,我想我沒那麼倒楣碰上你吧。”

聞言,月重天點頭,笑得如沐春風。“我想我也沒那麼差的運氣碰上你了。”話落,兩人相視大笑。

“父皇,有件事倒是一直想問你,只是老忘了,到趁著今日都說了。”

“何事?”

“恩…在這大盛朝中,在外人眼裡,你我之間應該是父子吧?”西樓略帶疑惑地看著月重天。月重天略微點頭。

“那你我之間的相處方式,是不是有違這父子倫常呢?”

“西樓。在朕的眼裡,你只是月西樓。但是在我的眼裡,你卻是夜西樓。”月重天這話雖然說著繞口,不過西樓倒是明白。

了然一笑,隨即又問道,“月重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月重天不答反問,“那麼在西樓心目中,月重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西樓在腦中思量了一番才慢慢答道,“沉穩果斷,卻又任性妄為。不過麼,倒是也秀色可餐,惹人憐愛啊。”

月重天頷首,不置可否,反而問道,“那麼西樓呢?西樓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這個麼自然要問你咯?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便是個什麼樣的人了。”聞言,月重天但笑不語。兩人自是默契,話到這份上,該講明的一切都講明瞭。至於其他,可以日後慢慢補上。

------------------------------------盛宮舞----------------------------------

一陣清風吹過,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似是難得的平靜。可惜有些人偏偏喜歡破壞。西樓含笑看著月重天,輕聲道,“父皇,兒臣來這順風閣也有好多日了。這手上的傷,用了上好的藥,也已經好了。是不是可以…”話到這裡,戛然而止,想必以月重天的聰慧也明白自己的下文。

月重天伸手握過西樓的右手,指腹輕輕摩挲著掌心上一條淺淺的疤痕,微微皺了皺眉,“樓兒打算去查刺客的事了。”

“自然。”

“我查了幾日了,可惜沒有進展。也罷。你愛去便去吧。只是出門在外記得帶些人。知道嗎?”

“會的。吃過虧了,怎麼能再吃第二次呢?”說著,西樓朝月重天一笑。月重天挑眉一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第15章
暗莊

馬車穩穩地向前行駛。西樓單手支著腦袋,靠在窗邊,看著兩邊的樹木慢慢向後退去,腦中思緒萬千。

若是沒有看錯,應該是那個人。再想想上次的那次刺殺和這次的刺殺,顯然是同一幫人所為,只是這次多了一個人而已。那麼這個人難道真如自己所料,是個殺手?

如此一來,倒是能說通。買兇殺人,從古至今,也不缺乏。正所謂,拿人錢財,予人消災。想到這裡,西樓嘴角劃開一絲笑意。可這絲笑意,卻在下一刻,僵硬在了臉上。

林中突然竄出數條身影。在旁跟隨的護衛忙抽刀護駕。西樓掀開車簾的時候,外面的人已經打成一片。領頭的一名護衛道,“趕快護送四少離開。”

音落,卻有更多的人出現。馬車根本無法移動。西樓卻好整以暇地走下了馬車,舉著煙杆,悠然地吸了口,漫不經心地掃了廝殺中的人一眼,便靜立在馬車旁。

沒多久,又一道黑影閃過。待西樓看清時,那人已經站在了西樓面前。嘴角的笑意再次劃開,西樓很是親切道,“好久不見啊,立言。”

立言滿眼怒意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若不是他,王爺也不會死。想到這裡,胸口一把無名火氣,立言更加狠聲道,“死到臨頭,少說廢話。”音落,一劍已經刺來。西樓一個側身,伸出煙杆擋開了那一劍。

一邊應對立言刺來的劍,西樓口上卻依舊說著,“何必如此浮躁?看你也衷心,不如棄暗投明,跟了我如何?”

西樓越說,立言聽著越氣,刺來的劍,劍氣雖強,卻是有些淩亂。等得便是這一刻,嘴角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突然欺身靠近。立言一愣,忙折回劍勢,可如此近的距離,揮劍自是不便。還來不及等他作何反應,只聽西樓在他耳邊說道,“待我向你家王爺問安。”銀色的煙杆舉起落下,刹那之間,空中劃過一道血色的弧度。

西樓淡然地看著在自己面前倒下的屍體,抬手拋開了手中染血的煙杆。看來又要再定制一根了。當真是麻煩。

眼前的廝殺還在繼續。敵我雙方僵持難下。此刻西樓實在憎恨古代的落後,若是在現代自己至少還能打個電話,讓月重天來救援。

腦中突然閃過那人說的一句話‘只要記得在關鍵時刻想得是彼此’。西樓微笑,抬眸突然看見樹林上空,四人抬著一頂轎子施展輕功朝這邊而來。

看來一波為平一波又起啊。西樓無奈,不過看著這些人的陣勢,又突然覺得好笑。這一想,就笑出了聲。

此刻轎子已經落下。圓底的轎子,用紅色的紗帳垂落一圈。裡面坐著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男子帶著一個銀質的面具,遮去了左半邊的臉。另半邊的臉因為有紗帳做掩蓋,看得也不真切。不過他嘴角那抹邪笑,西樓卻看著刺眼。看來這人不好對付。換用古人的話來說,此人武功一定在我之上。

轎子旁的一名藍色衣袍的男子,對著轎子裡的人拱手道,“主上,他就是此次刺殺的目標。”聞言,轎中男子的笑意更深了。

男子抬袖一揮間,原本還在廝打的眾人突然都吐血倒地。看著眼前風雲變幻的場景,西樓頓時目瞪口呆。知道古代是有高手,不過也沒想過有那麼高的啊。這未免太刺激心臟了。

紗帳飄動間,那名男子不知何時來到了西樓面前,有趣地看著剛才還故作一臉鎮定,如今已經一臉呆愣的少年,輕笑一聲,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

伸手捏起少年的下巴,男子低沉中帶著幾許迫人的嗓音響起,“殺了倒是可惜。不如做本主的寵物。”

看著眼前亦正亦邪的男子,西樓表面依舊保持著呆愣的表情,腦中卻是心思百轉,顫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男子邪氣地一笑,更加襯得有些詭異,靠近西樓,輕聲地吐氣,“告訴你也無妨。記住你主人的名字叫錦宵。”

熱氣吹在脖頸處,西樓卻身體一抖,忍不住地向後靠去,沒退幾步,就靠在了馬車上。男子卻沒有直接逼近,像盯著獵物般有趣地看著西樓,隨後朗聲一笑,竟是轉身離去。

踱步來到轎前,自有屬下掀開紗帳,男子從容不迫地坐進轎中,抬手一探。西樓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引力將自己吸過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轎中的男子越來越近。

待西樓被男子一把抱在懷中時,轎子再次飛起,朝不知名的方向而去。西樓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如今只能等。

看著懷中抖得厲害的少年,再看著那人緊閉的雙眼,錦宵邪肆的笑聲在耳邊響起,逗弄地伸手探進西樓的衣服內,西樓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小寵物別緊張。乖乖地,本主會好好疼你的。”

西樓聽著心裡好笑。還好好疼呢,不被幹得疼死才怪呢。蟲蟲啊,你可要早點來救我啊,否則貞潔不保了。

“怎麼不說話?”耳邊的聲音沉了幾分。西樓的臉色也白了幾分。

微微睜開了眼,西樓強作鎮定地說道,“你放了我。我可以給你很多錢的。”這話說的,西樓都覺得狗血得可以。

果然,錦宵很應景地笑得更加邪惡,“有本主親自出馬來殺你,你該感到榮幸。況且我現在也沒打算殺了。乖乖做寵物就好。明白嗎?”

西樓身後的手慢慢握緊,強制壓住想一拳揍向眼前人的衝動,索性又閉上了眼睛。可惜這次錦宵沒有放縱西樓如此,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越來越重,西樓被迫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少年蓄滿眼眶的淚,錦宵笑得更加惡劣,“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啊?”

既然說自己是此次被殺的目標,那麼怎麼會連連名字都不知道。西樓很想這麼說。不過仔細一想。殺自己也不需這麼個頭領來殺,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下巴的力道越來越重,西樓心裡掙扎。如果自己貿然動手,不但沒有勝算,下場也許更慘,如今除了忍,也只能服軟。

忍著一口氣,西樓勉強張開嘴說道,“西樓。你放了我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這話說得有夠惡俗。不過西樓也只能順應形勢。

錦宵卻是聞所未聞般,只是念了聲,“西樓。”隨後一笑,不容反駁道,“以後本主叫你小樓。記得了嗎?不要想著其他了,乖乖做好你寵物的本分就好。”

一行淚不期然地從眼眶滑落,西樓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抖著唇卻沒再說什麼,似是認命一般。錦宵笑得滿意,伸手替他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乖乖做寵物?然後等到被玩膩了,再一刀斬殺掉。自己怎麼那麼倒楣,碰到這麼個難以搞定的人。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自從來到古代,幾乎禍事不斷,從宮廷到江湖。看來自己是上輩子造孽太多,這輩子遭報應了。

沒過多久,轎子已經落地。西樓此時方覺後悔,自己裝得太過,竟然都沒注意路線。這下可好,即便有機會逃走,也沒地方好逃了。哎,蟲蟲啊,我就全靠你了。

錦宵抱著西樓走下了轎子,有趣地看著懷裡睜著眼睛,偷偷打量的西樓。西樓來回看了一下四周,身子感覺有些冷。

看來這裡地形比較高,而且周圍有些陰森森的,不愧是邪魔歪道的地方啊,詭異地讓人毛骨悚然。

錦宵抱著西樓直接朝自己的寢閣走去,對身後的侍從說道,“讓夜端酒到我房裡來。”藍衣人應了聲就離去了。

緊閉著的房門,被一腳踢開,西樓朝屋裡一掃,皆是暗紅色的色調,詭異地讓人覺得是修羅地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看來這情事比預料中還要來得快。

果然錦宵抱著自己直接朝那張鋪著暗紅色床單的大床走去。剛來到床邊,身子就被拋落在了床上。西樓一時不察,被摔得有些頭暈。還沒有恢復過來,一個沉重的身子就壓了上來。如今腦中思緒百轉,可愣是找不到一絲應對的方法。智取,已經是天方夜譚了。

錦宵的吻如狂風般,霸道而不容反抗,直接印上了西樓的唇。西樓神色一棱,剛才眼中的懼怕已經被一片冰冷取代。

沒有反抗,沒有掙扎,亦沒有回應,西樓只是冷冷地看著在自己身上忘乎所以的男子。似是感受到了什麼,錦宵突然抬起了頭,看到的卻是幾分懼意,幾分茫然的眼神。看來是自己的錯覺,這樣的少年又怎麼可能有如此大的迫人氣勢。

當錦宵再次要俯下身的時候,開著的門被人輕扣了幾聲,然後一個恭順柔媚的嗓音傳來,“主上,您要的酒端來了。”

“端過來。”

西樓循聲望去,那人一身紅衣,低垂著頭,施施然朝這邊走來。突然一聲驚訝又帶著幾分希翼的聲音從西樓口中傳出,“舞夜。”紅衣男子身子一震,抬頭,對上西樓有些絕望的眼神。

錦宵看了看兩人的神色,挑眉一笑,嘴角劃過一絲陰狠。“怎麼,你們兩人認識?既然如此,不如一起伺候本主。夜也好順便教教他怎麼伺候人。”

舞夜卻輕柔一笑,笑得妖媚,卻也笑得不懷好意,可西樓卻看到了那人眼底的一抹刺痛。只聽舞夜譏諷道,“主上。若說伺候人的本事,夜怎能與西樓公子相比,他可是新來沒幾天就轟動整個醉夜樓的小倌啊。”

看著身下明明清雅脫俗的少年,沒想到卻是一個小倌。原來一切都是他裝得。想到這裡,怒意劃過眼底,錦宵抬手撕開了西樓的衣衫。

突如其來的舉動,西樓本能地去擋,早就失了分寸。後果可想而知。西樓一掌還未襲到錦宵,就被他卸了手腕,一掌打飛,撞倒在牆上。一口血從胸口噴出,西樓重心不穩地倒在地上,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下。

“不自量力。”錦宵冷哼一聲,來到了近前,蹲下身捏起了西樓的下巴,眼光卻落在了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膚上。

在那裡一塊紫玉正懸在空中。錦宵伸手扯下了那塊玉,細細端詳了一番,眼神犀利地看向西樓。西樓已經撐起了身子,靠坐在了牆邊,左手撫上右手脫臼的手腕,一施力,只聽一聲悶哼,冷汗更多地從額上低落。西樓此刻已經臉色蒼白。

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再看西樓緊閉著的雙眼。錦宵不禁要重新打量一番這個少年,他絕沒有看起來那般無能嬌弱。看來剛才他在自己面前不過是演戲,沒想到這麼個少年竟能騙過自己的眼神。不過現在還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這個玉佩你從哪裡得來的?”

西樓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地掃了錦宵一眼,完全不把他此刻危險的表情放在眼中,只是淡淡答道,“我家寵物給我的。”這話分明是在揶揄錦宵。

一陣怒氣襲來,剛想舉掌拍下去,卻又生生忍住。錦宵突然站起身,向外走去,對站在屋內的舞夜說道,“給他療傷,好好派人看著。”

話落,錦宵已經離門而去。舞夜忙上前查看西樓的傷勢,好在傷得不是很重,看來主上剛才只是用了三分力。

西樓玩味一笑,看著眼前擔憂地查看自己傷勢的舞夜,揶揄道,“怎麼,看見哥哥受傷,你心疼了?”

雖然知道西樓這人本就有這般惡趣味。可沒想到這時他還有閒情開玩笑。舞夜沒好氣道,“你上次救了我,我幫你一把應該的。算是扯平。”

許久沒聽到西樓回話,舞夜抬眸看他的時候,西樓已經昏過去了,忙把他抱起,朝另一間廂房走去。


第16章
友三人(上)

月重天正在聽取連玨和墨影的彙報時,衛敏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見他神色難看,月重天心底閃過一絲不安,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回皇上,衛敏去逍遙閣時,陶淘說四殿下並沒有回去。如今大家已經派人去找了。”說完,衛敏垂下了眼,不敢看眼前的男子。

茶几上的茶盞在抬手一揮間摔得粉碎,眼前三人慌忙跪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西樓在月重天心目中的地位,早是公開的秘密了。

“怎麼回事?”一記壓迫中帶著怒意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月重天站起身,眼神犀利帶著怒火看著門外。

“回皇上,衛敏已派人去查。”話落,衛敏忙又接上,“上次刺殺四殿下的人已經查出來了,是立言所為。”

“立言?”月重天微微眯起了眼睛,腦中突然閃過西樓曾經說過的話,一絲冷笑劃過嘴角。這時門外已經有侍衛進門來稟報。

“啟斌皇上,在雲山腳下的樹林中發現了大批屍體還有四殿下的馬車。不過沒有找到四殿下。”

聞言,月重天疾步朝外走去。衛敏等人忙起身跟上。一行人匆匆都向雲山而去。

雲山位於逍遙莊和順風閣的中心地帶,無論是從逍遙莊到雲山,還是從順風閣到雲山,都相距一段路。而且雲山山腳樹林密集,倒的確是個行兇殺人的好地方。

月重天來到現場的時候,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現場。從屍體的表像來看,這些人至少已經死了一天一夜了。那麼如此說來,西樓離開順風閣沒多久,就遇刺了。

想到這裡,銳利的眼眸再次掃過現場。顯而易見,除了自己派去保護西樓的一方人和立言的一方人外,還有協力廠商人。而屬於協力廠商人的屍體已經被移除了。

月重天邊走在屍體叢中,邊仔細觀察。此刻衛敏已經走上前來,解釋道,“主子,這些人是被一股內力震斷經脈而死的。”

“主子您來看這邊。”連玨在馬車邊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立言屍體。從被殺的手法來看,應該是被利器刺入頸項而死。

聞聲,月重天疾步走了過去,見到倒在地上的立言,眼眸掃了一眼他頸項處的傷口,抬眼四處尋找,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了那根染血的銀色煙杆。

連玨同樣也看到了那隱在草叢中的銀色煙杆,忙走過去拾起,又匆匆回到月重天身邊,雙手呈上。月重天沒有接過,只是開口道,“讓人重制一根。”連玨會意,將煙杆收好。

側目看向這輛精緻的馬車,記得那人上車前還挑眉戲虐道,“等我回趟娘家,很快就會回來的。相公莫要太掛念為妻啊。”聲音似是猶在耳邊,可如今人卻不知身在何方。月重天頓覺一陣無力,從來都是將萬事掌控在手,可自從西樓出現後,變數似乎越來越多了。本來,他就是最大的變數。

餘光一掃間,似是看到了什麼。月重天正對馬車,在車門邊的門框上看到了用血寫下的狂草‘錦宵’二字。如此匆忙的字跡,顯然當時情形一觸即發。不過由此可見,至少西樓沒事。不過落在那人手裡,也未必是好事。

從西樓昨天午時離開,到今早自己命衛敏去探訪,一來一往間,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事不宜遲。

想到這裡,月重天下命令說道,“連玨你回順風閣繼續查找朕讓你查的事,還有派人去逍遙莊送個信,就說不用找四少了。衛敏,墨影,你們二人隨朕去趟碧落宮。”幾人不敢有多言,按照月重天的吩咐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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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宮中,桃花依舊,清風徐來,偏偏起舞。不失為一個修身養性,賞景弄情的好地方。可惜來訪者並沒這份心思。

月重天有些不耐地坐在廳中等候著妖隱到來。不出幾許,妖隱就從門外走了進來,眼中閃過一絲興師問罪,可再見到只有月重天一人時,霎時收斂了。

“怎麼今兒個有空來我這了?”

雖然妖隱話說得輕巧,可月重天見他走路似是不穩,突然想起什麼,意味不明地一笑,開門見山道,“錦宵如今居住何處?”

妖隱倒是沒想到月重天這一來就問這事,挑了挑眉,到有些奇怪,不禁追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在秦淮這的?話說回來他好像是三年前來的。”

“他在哪?”

見月重天問得急切,妖隱也急問道,“他住的地,一時也說不清,你若要找他,我帶你去便可。出什麼事了?”

“西樓在他手裡。”

“什麼!!!”妖隱一時無法置信。不過回了神後,忙帶著月重天朝錦宵所在的居所而去。三人很早以前就認識了,算起來也是知交一場,彼此的癖好和脾氣或多或少都知道些許。

若是西樓落在他手中,以那人喜歡狎玩少年,豢養男寵的癖好。西樓此刻恐怕已經被他得了手了吧。不過以西樓的性子,如此要強,萬一惹惱那人,下場可想而知。兩人都想到這裡,不經腳下的步子更快。

不過顯然妖隱的動作有些愚鈍,月重天曖昧不明地朝他看了幾眼。妖隱再也忍不住地抱怨道,“果然不能讓你們家西樓和離元在一起。若不是他是你的人,我保證給他點教訓,免得唆使離元。”

“也許他未必出於壞心呢?”月重天卻矢口否認道。當真是護短。妖隱不怒反笑,此刻倒是悠然道,“那好我到時親自問他,看他給個什麼說法。”

此話似是要去找西樓討個說法,其實不過是希望他安然無事。若是錦宵真動了西樓,這後果怕是無人想發生的,也是無人能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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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暗莊之中的某間臥房中,舞夜正和西樓大眼瞪小眼。最後舞夜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到底吃不吃?”

“那麼難吃,我才不吃。”西樓頭一撇,硬是躲開了舞夜喂過來的菜。

“媽的,你給老子吃下去。”終於舞夜忍無可忍,大吼道。

可惜西樓從來不吃這套,轉過臉,面對著舞夜發怒的臉龐,眼睫顫了顫,睡下了眼簾,把自己抱坐了一團,用很輕很悲傷的嗓音說道,“我小時候每次吃飯的時候,總是喜歡亂動亂跑,不安分吃飯。我娘總是哄著我,很耐心,很溫柔。好多年了,自從她死後,就再也沒人對我那麼好了。”說著,西樓抬頭,眼眶中蓄著淚,望向舞夜,“你說如果她還在該有多好。”不期然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做殺手的,大部分都是死了父親,缺母愛的,用此一招本是試試。不過觀其表情,顯然是說到點子上了。看舞夜眼中一閃而過的悲戚,西樓雖然內疚了下,不過也繼續打算苦中作樂。

西樓的話似是觸動了舞夜心底最柔軟的一根弦。原本還怒意的臉色一下子柔和了不少,舞夜上前,坐在了西樓身邊,哄著說道,“來乖乖張嘴,吃了這飯,傷才能那麼好。”

這回西樓倒是很配合,張嘴吃下了,隨便嚼了幾下,就咽下去了。真得很不好吃啊。一口吃下,西樓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幹嘛對我那麼好?我記得以前在妓館裡,你每回見我,都沒給什麼好臉色啊。”

舞夜苦笑,說得有些嘲諷,“因為我不喜歡你這雙眼睛,明明是髒了的身子,為什麼有這麼雙乾淨的眼睛。說到底也不過是嫉妒。話說回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何必為難你?以後好好在主上身邊伺候著,至少也能保條命。”

看他神色哀傷,說得也中肯。西樓倒是真有那麼點同情。這人雖是殺手,不過心思不夠慎密,說白了還有些單純啊。

“你喜歡錦宵,對嗎?”一句話突兀地從西樓的口中迸出。舞夜一愣,心中苦苦隱藏的秘密被人突然問出口,沒有惱怒,更多地卻是釋然。

苦澀一笑,舞夜無奈,“我這樣的人,又怎麼配得起主上呢?卑微如我,這份心思還是莫要存得好啊。”

西樓未予置評,只是淡淡言道,“嫖客尋歡夜夜來,明裡暗裡都嫌小館髒。既是如此,那為何要嫖?既然嫖之,那豈不是更髒?”舞夜震驚,從沒有過此番想法,更不曾想到會從眼前這少年口中聽到這話。

震驚之餘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門外傳來一陣邪肆而略帶譏諷的聲音,“你們倒是聊得歡快啊。怎麼?到底是熟人,在這裡有個照應不是?”錦宵依舊一身玄色衣袍,更加襯得那銀質的面具。

西樓垂下了眼簾,沒再說什麼。倒是舞夜起了身,站到一邊,恭敬道,“主上。”錦宵沒有理會舞夜,徑直走到了床邊坐下,伸手捏住了西樓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

四目相對。一個眼神犀利如芒,一個依舊漫不經心。隨後,一抹邪氣的笑意掛上錦宵的嘴角,“告訴我這玉佩是何人的。”

西樓眼波一動,直直地看向那人眼底,一抹勝算的笑容掛上嘴角。看著這突如其來的笑容,錦宵皺眉,微微眯起的雙眼,隨後就聽西樓說道,“到底是何人你心裡不是清楚嗎?何必多此一問呢?”

果然這少年不是等閒之輩。錦宵又追問道,“那麼你是怎麼得到這玉佩的?”

挑了挑眉,西樓似是覺得錦宵這問題問得有些可笑,不經反問道,“難道你以為我是偷來的不成?”

放在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錦宵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西樓又說道,“我勸你不要在我身上留下什麼傷痕,否則這玉佩的主人不會放過你的。”這話說得胸有成竹。因為月重天曾說過,只要關鍵時刻有這份信任就可。

果然在錦宵憤恨而隱忍的目光下,漸漸松了手上的力道,緩緩站起身,定定看了西樓一眼,拂袖而去。

舞夜站在一邊有些反應不及。剛才還一臉悲傷無助的少年,在面對錦宵時已經是一臉從容鎮定。到底哪個才是這人真實的面目。不過無論是哪個,自己終究是被他耍了一番。沒想到自己難得敞開心扉暢所欲言,而這人八成是在心裡笑話自己吧。

思及此,舞夜的怒氣再次上來,還等不及西樓說什麼,就甩門而去了。西樓無奈地聳了聳肩,側身一倒,躺在了床上。似乎有些困了。罷了,睡一會,也許醒來了,蟲蟲也就到了。


第17章
友三人(下)

斷崖邊,錦宵一手負在身後,另一手舉著那紫色的玉佩在自己眼前細細打量。依稀中似乎還能聞到那人身上的暗香。

認識瑾瑜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吧。當時還是年少氣盛之時,一人一劍憑著一份氣盛衝動,便離了家獨步江湖。

江湖險惡,自己經驗不足,卻自負過盛,終究是被人擺了一道。若不是那人出手相救,也不會有今日的錦宵了吧。

尤記得當日,那兩人,一人貌美傾城,一人貴氣儒雅。三人目光交匯,卻是同道中人。沒什麼良善之心,有得不過是算計利用。

當時問他為何出手相救時,他毫不隱瞞地直言道,‘我有預感,他日你定成氣候。到時我也好借著對你的救命之恩,向你索要一番’。他答得從容,笑得自然。

如此,反反復複間,三人竟成了朋友。暗莊剛成立之際,他與妖隱都曾出過一份力。他當年登上太子之位時,自己也幫上了一把。

其實,雖是朋友,說成互相利用也不假。彼此不過守候著一道平衡,一旦這道平衡被打破,也許翻臉比仇敵還要快。

想到這裡,錦宵心悸。幸好沒有當真碰那少年,若是那樣,自己有種預感,瑾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到時怕是覆水難收。無論他對自己是利用也罷,還是知交也好。自己於他,還是想保持著這份情誼的。

正當錦宵看著那紫玉,思緒萬千時,身後傳來的匆匆腳步聲打斷了這斷崖邊的靜謐。沒有轉身,錦宵沉聲問道,“雲清何事?”

雲清在身後停步,拱手道,“主上,碧落宮宮主前來拜見。而且還有另三名男子。”

另三名男子…錦宵心中一想,看著眼前的紫玉,微微一笑,轉身朝暗莊前廳走去,邊走邊問道,“那西樓的傷勢如何?”

邊跟著錦宵的腳步,雲清邊回稟道,“夜已經給他療傷過了,聽說今日已經起色了,修養幾日也便沒事了。只是…”

“只是什麼”聞言,錦宵神色一棱,腳下的步子卻未停頓。

“只是似乎飯菜不合西樓公子的口味,所以…他沒吃幾口就不吃了。”

聽此,錦宵嘴角掛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不經心情大好。“倒是個嬌生慣養的主,看來是被他寵壞了吧。”

來到前廳的時候,果然見到妖隱和月重天坐在席間,而月重天身後站著兩人。想必這就是雲清說得另三人。

久別重逢,自是笑意相迎。錦宵一入門,就笑意道,“當真是稀客啊。而且一來還是一雙。兩位怎麼如此得空啊?”說著已經來到了兩人的面前,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

錦宵一進門,月重天就見到了他拿在手中的紫玉,伸手取過,開門見山道,“西樓在哪裡?”如此急切,倒是從所未見。錦宵不禁多看了幾眼。

細看了幾眼,莞爾一笑,錦宵卻問道,“這紫玉當真是你的?我還當是造假的呢。你不是從不離身嗎?怎麼在他手裡?”

月重天微微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悅,不答反問,“西樓是如何說的?”

“他說是他男寵送的。”錦宵故意加重了‘男寵’二字,仔細瞧著月重天的反應,沒想到那人卻是有趣一笑。

“他這麼說那便是了。”

聞言,錦宵錯愕,轉頭看妖隱。妖隱悠悠品了口茶,似乎氣色也不太好,看起來有些怪異,不過也說不上來。

妖隱朝錦宵使了個眼色,開口道,“西樓是當朝四殿下,你也別多言了,快告訴我們他在哪裡吧?”

想過西樓的很多重身份,卻怎麼也沒有料到西樓竟是月重天的兒子。當朝四殿下——那個被月重天突然寵極了的皇子。

消化了這個消息,收斂了表情,錦宵才開口說道,“他在屋內。我差人去請。”正要讓雲清去後屋請西樓出來,月重天卻站起了身。

“不必了。帶路。”說著,已經朝屋後走去了。錦宵一頓,也跟著起身隨後而去,其他人自是全數跟上。

而此刻,西樓正很是無奈地看著舞夜,“你剛才已經來喂過了,顯然我也不喜歡吃這裡的東西。你別多費唇舌,白費力氣了。我就想不通了,我這麼耍了你一番,你怎麼就還來啊?”

沒想到舞夜卻說道,“那時在森林裡,你看出是我,所以才故意喊了那聲。是吧?我想過了,我這人雖然殺人不眨眼。不過知恩圖報,我還是懂得。所以,你想吃也得吃,不想吃也得吃。給我吃。”

西樓撇了撇嘴,當真是只有對天翻白眼的份了,只能很是無力道,“不是我不想吃,實在是這個太難吃了。你是不是存心虐待我啊,給我送那麼難吃的東西啊?”說著,西樓嘴一撇,很是不配合地轉過了頭。

舞夜這回倒是也沒多說,直接上前,扳過了西樓的臉,打算強行餵食。西樓眼底金光一閃,雙手掙扎間,在舞夜的某個穴位上一按,舞夜心裡暗叫不好,可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軟倒在西樓懷裡。

情形一下轉變,不過舞夜卻是嗤笑了聲,涼涼道,“我就算落到你手裡,你也逃不出這裡。別異想天開了。”

“我有說要逃嗎?”西樓玩味地笑。舞夜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經被西樓壓在了身下,看著眼前眉開眼笑的少年,再就著這曖昧的姿勢,無需多想,舞夜也知他想幹嗎。不過此番情況下,沒想到他還有這份閒情。

驚訝之餘,舞夜氣結道,“你要幹什麼?”這話說得如同牙縫中蹦出來一般。西樓無辜地聳了聳肩,裝嫩地嘟起了嘴。

“人家也不幹什麼了啦。就是那飯實在太難吃了。”說著,表情一轉,又是一副痞氣地調戲,“寶貝不如讓我吃你?放心,本少一定好好疼你的。”

“你…”舞夜氣到無語,這人實在不識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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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重天一行人走進屋時聽到地就是這番話,而跨進門,見到的場景,便是西樓一臉玩味地看著身下一臉怒意的舞夜。

聽到進門聲,床上的兩人一同循聲看去。舞夜一驚,有些不知所措。西樓卻是老神在在,抬手在舞夜身上一按,才走下了床朝月重天而去。

被西樓再次一按,舞夜才覺體力已然恢復,忙起了身,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僵立在那,沒有任何舉動。

錦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轉眼又看向西樓。西樓卻是目不斜視,直直看向月重天。此刻月重天笑得釋然,笑得柔情。

欺身靠近,西樓伸手一把抱住,蹭在月重天身前撒嬌道,“怎麼辦,人家好餓哦?”在場幾人皆是一陣錯愕,沒想到西樓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沒有指責抱怨,沒有劫後重生,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卻是讓人不得不佩服眼前少年的察眼觀色之能。

月重天似是早就料到西樓會如此,也沒多大訝異,只是很就事論事地問道,“有麼有傷著哪?有麼有人欺負你啊?”

“傷是沒有傷著,不過麼…”西樓一頓,若有所思,轉頭看向舞夜,指著他道,“他欺負我——他竟然逼我吃那麼難吃的飯。我出生到現在還沒吃過那麼難吃的呢。”說著,又是噘著嘴很是委屈。

其實西樓心裡明白錦宵和月重天之間應該存著一份所謂的情誼。雖然自己被錦宵傷了一掌,不過好在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既然他也沒碰成自己,那麼此事也不易多加追究。情與誼之間,若是月重天擺不平,那麼自己來幫他持平。

舞夜頓覺無語,不過細細一想,卻覺得西樓這人當真不簡單啊。他不是不擔憂自己的處境,而是已經料到自己會沒事。這人的心思未免細膩得令人心驚。

月重天伸手理了理西樓的亂髮,如沐春風的嗓音從西樓的頭頂傳來,“既然餓了,那我們就回去吧。”說著,就直接橫抱起了西樓朝屋外而去。衛敏和墨影忙疾步更上。

錦宵剛想跨步隨出,卻被妖隱伸手攔住,只見妖隱搖了搖頭,便也止了動作,目送著那人離去。

直到那四人的背影在兩人面前完全消失,妖隱才側目看向錦宵,眼光難得銳利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有麼有碰過西樓。”

錦宵挑眉,掃了舞夜一眼,舞夜忙欠了欠身,隨著雲清一同離去了。此時,錦宵才挑釁道,“若是我說碰了會如何?”

妖隱眼神犀利地端詳了錦宵許久,才搖頭歎息道,“若是真那樣,不但這情誼不在,怕是大盛江山也要抖上一抖。”

見妖隱說得如此嚴重,錦宵不經問道,“難道瑾瑜這次是認真的?可是那人不是他兒子嗎?這父子二人未免太過,而且兩人還是這大盛朝數一數二的人物。”

妖隱好笑,“你在乎他們父子的身份,還是不甘他身邊有人了呢?”錦宵一頓,卻是沒有出言反駁。“更何況此西樓非彼西樓。”

神色一棱,錦宵疑惑道,“你這話是何意?”難道這個西樓不是四殿下而是個冒牌貨,那麼為何無人識破?

“帝王家的事,你我還是心知就好。”說著,妖隱又問道,“你到底有麼有碰西樓?我要你親口說。”

這回,倒是輪到錦宵取笑,“我看你們兩個是關心則亂。我若是碰了他,你以為他今天能那麼行動自如麼?”

聞言,妖隱又恢復了妖媚的笑容。倒的確是關心則亂啊。不過關心歸關心,該算的賬還是要算的。


第18章
巧合

一品香的雅間內,月重天一臉笑意地悠然品著茶,而坐在一旁的西樓撫著額頭,一臉欲哭無淚狀的挫敗樣。

“瑾瑜…”這一聲與其說叫得無奈,到不如說是叫得無力。西樓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如果他不是月重天,如果他只是自己的一個下屬,那麼辭職是難免的了。不過在辭職前,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頓。

話說今日早晨,自己在這雅間中和幾位老闆約好,要談論一些生意上的事,可是談話才進行了一半,月重天便來了。

原本已經成定局的形式也因為他的出現發生了扭轉。本來三七分的交易,因為這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男子,變成了七三分。不用多想,也是自己這邊三分獲利,他們那邊七分得利。如此一來當真是樂壞了那幾個老闆。

出門時還連連對月重天點頭哈腰,稱呼其夜老闆。把自己這個正主倒是忘得一乾二淨。想到這裡,西樓更是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精明如月重天,沒想到他堂堂一個大盛王朝的君王對於談生意竟然會如此低能。也許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沒經驗。可是沒經驗就不要在一旁搗亂。

終於越想越氣,西樓猛然看向月重天,見那人一臉無辜的表情,當真是恨得牙癢,臉上卻是笑得溫和,“瑾瑜,怎麼今日有空?你不是要查貪污一事才來這裡的嗎?”

月重天笑得牲畜無害,似乎覺得西樓的問題問得太多餘,仔細瞧了他幾眼,才好心道,“樓兒,我養那麼多人不是叫他們吃白飯的。”

說著,似是又想起什麼,還沒等西樓再說什麼,月重天又忙追問了句,“錦宵當真沒有對你做什麼?”

這回西樓曖昧不清一笑,挑著鳳眼看向月重天,用著煞是輕柔的嗓音不答反問,“那麼瑾瑜以為他該對我做些什麼呢?”

月重天單手支著腦袋,桃花眼轉了一圈,似是回憶般說道,“錦宵這人隨性妄為,又喜歡狎玩少年。所以…”說著若有所思地看著西樓。西樓自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不過又能如何呢。好在自己也不過是被他摸了幾把,若不然自己也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

“瑾瑜與錦宵是什麼關係?”這話西樓問得漫不經心,連表情也展現地恰到好處。可月重天明白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若我說是萍水相逢呢?”月重天輕笑,答得也甚是意興闌珊。

西樓鳳眼一轉,突然變得深邃了幾分,就連臉上的表情也肅然了不少,壓抑著聲音說道,“你與他怎可能是萍水相逢?若是萍水相逢,暗莊如今又怎會在?”

聞言,月重天心情大好。西樓對自己果然信任。依自己的性子,若不是那人是錦宵,這暗莊所有人定死不赦。誰讓他們動了西樓呢?

“我,妖隱,還有錦宵,三人算是知交了。不過與其說是知交,倒不如說是彼此利用罷了。當初也是因為各有所用,所以才會關係匪淺。”

西樓似是早就料到,只是略微點了點頭,倒是也沒再說什麼了。可月重天似是不放棄,執意又問道,“西樓,他到底有麼有碰你?”

終於問得如此露骨,西樓一笑,起身來到月重天面前,伸手將自己的衣袖往下一扯,露出大片雪白的香肩,玩味道,“你說他有麼有碰過我呢?”

月重天攔腰將西樓抱到了懷裡,伸手替他整好了衣衫,疑惑之際,腦中精光一閃,似是想起什麼,看向西樓道,“他見到那紫玉,所以才沒碰你?”想到這裡,月重天心驚。若是沒有給出這紫玉,那麼後果會如何呢?這不是自己所願想的,還好一切並未發生。

西樓點了點頭,摸了摸重新被月重天掛在脖子上的玉佩。這東西倒是個保命的好東西啊。突然想到什麼,西樓很不是時候地問道,“蟲蟲,你有麼有免死金牌啊?送給人家一塊好不好啊?”

月重天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前後判若兩人的西樓,突然神情一轉,同樣依樣畫葫蘆,“小樓樓啊。這免死金牌是什麼啊?人家從來沒見過啊。”

西樓嘴角抽搐,一臉呆愣地看著月重天。不是沒見過月重天裝傻擺嫩的樣子,只是這次未免震撼太大。尤其那聲‘小樓樓’。怎麼聽都是在叫‘小婁婁’。一聽就像是小跟班。

難得見到西樓吃癟的呆愣表情,月重天好心情地探身索了個吻,還食髓知味地在西樓的唇邊添了幾下。

好不容易回了神,西樓似笑非笑地看了月重天幾眼,再抬頭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從月重天的身上起了身,對外吩咐上菜,又回到了桌邊桌下,自顧自得看起帳本來。

月重天也不在意,坐在一邊,心情很好地看著西樓。直到菜色上齊,陶淘和衛敏又退到了外面。西樓才抬起頭看了眼月重天,好笑道,“不吃飯,看我做什麼。”

“你好看啊。”說著,月重天端起碗開始吃飯,夾了一筷,放在口中細細品味了一番,忽然眼神一亮,大贊地看著西樓,“樓兒這個菜好吃啊。”

西樓這回對於月重天小孩子般的模樣,倒是很能適應,忙應承道,“既然好吃,蟲蟲就多吃點。”說著,還親自夾了筷打算放到月重天的碗裡。可是月重天卻移開了碗,直接張開了嘴,西樓會意,將菜直接喂進了月重天的口中。

一來二去,一頓飯菜竟是吃了兩個時辰。直到外面傳來敲門聲,月重天才放開了欺在西樓嘴上的唇,心情頗好地說道,“進來。”

衛敏進門,見到西樓跨坐在月重天身上,早就見慣般低垂了眼簾,就事稟告道,“主子,順風閣內來人,說是錦莊子登門拜訪。”

這衛敏口中的錦莊子,不用說也知道是誰。西樓挑眉朝月重天看了眼,似笑非笑道,“你老情人倒是積極啊。”

月重天聽了哭笑不得,伸手彈了西樓一記額頭,有些嗔怪道,“你哪裡看到我和他有染了?說了只是知交,別沒事胡言亂語。”

“行,行,行。”一臉咬牙說了三個行,西樓臉一撇,也不再搭話。月重天微微皺了皺眉,原以為他是無聊取樂,現在看來似是不像。

伸手扳過了西樓的臉,正對著他看到,“西樓以為我該和他有段過去,還是應該有段未來呢?”月重天單邊挑眉,笑得依舊如沐春風,說得也是春風隨意。

西樓略略皺了皺眉,從月重天身上下來,站到他身邊,語帶認真地說道,“我只是擔心瑾瑜。此人是有利用價值,不過卻不是好駕馭的人。如今早已兩清,瑾瑜還是小心為妙。”

原來不是吃醋,倒是擔心。月重天歡心一笑,同樣起了身,卻突然伸手摟過了西樓,強勢而不失溫柔地索吻了一番,直到西樓有些窒息才鬆開了他。

看著氣喘吁吁,臉色酡紅的西樓,月重天魅惑地一笑,曖昧地在西樓耳邊吹了幾口氣,“寶貝莫要擔心。為夫去去就回。”

就在西樓因‘寶貝’二字而僵立當場的時候,月重天已經掛著滿面春風踏出了雅間的門,卻在廊間與幾名男子擦肩而過。不過月重天也只是眼角餘光一瞟,沒有留意到停留在自己身後的那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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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禮在敞開的門前禮節性地敲了一下,問道,“四少,可以進來嗎?”

西樓此刻正在懊惱自己居然會因為月重天的‘寶貝’兩個字羞紅了臉,語氣有些挑逗道,“進來吧。”

唐禮讓開一步,對著身後兩人展顏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那為首的男子溫文一笑,頷首跨進了屋內。

還未等西樓抬首看向來人,那人已自然而然地落座,然後溫潤的嗓音在耳邊飄過,“多日不見,四少別來無恙啊。”

如此熟悉的聲音,微微閃神,西樓驚愕中抬頭,看見眼前笑得一臉隨和的鳳卿,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的唐禮,才搖頭道,“我還追問過唐禮此番見的是誰?原來是你二人合謀著算計我啊。”

鳳卿清雅一笑,掃了眼桌上的杯盤狼藉,話鋒一轉,問道,“剛才出去時正好見到一人從西樓這屋出去,不知那人是誰?”

西樓也不計較被他們擺了一道,不過也知他問得是月重天,想到自己剛才在他面前丟臉的模樣,沒好氣道,“一個來鬧場的人。”說是鬧場其實也不為過。一個早上,因為月重天的‘好意’出言,自己不知做了多少賠本買賣。

聞言,鳳卿未予置評,細細打量了西樓仍舊透紅的臉,不禁取笑道,“西樓怎麼如此臉紅?莫非是看剛才那個美人看的?”

西樓白了鳳卿一眼,吩咐著唐禮讓人把這桌上的飯菜撤了,換了兩杯清茶上來,才怏怏道,“還不是吵架吵的。真是個過分至極的人。”

鳳卿挑眉,依舊沒說什麼,只是敘舊般問起,“前段日子去逍遙莊找西樓來著。不過聽唐老闆說你有事出遠門了?”

此刻屋內已經剩下兩人,唐禮和若銘已經退出了門外,將門帶上了。西樓伸指沿著茶盞的杯沿漫不經心地劃著,笑道,“倒也不是出遠門,只是有些私事要處理而已。”

既是私事,言下之意,別人也不好多問。鳳卿自是明白,也沒再圍著這個話題繼續著,只是

心裡還在想著剛才在門外撞見的那人,面上卻是帶笑看著西樓。

“鳳卿和唐禮生意往來有多久了?”想來應該也沒多久,若不然也不會今日才見唐禮引他過來。

鳳卿一笑,不答反問,“西樓覺得我與唐老闆生意往來有多久呢?”本來是覺得西樓這人看著順眼,有些生意往來倒是不錯。如今看來自己此舉是對了。

“哦?莫非是剛剛結交的生意關係?”西樓一愣,隨即似是了然一笑。

鳳卿抿了口茶,悠然說道,“其實以前或多或少倒是也有些生意往來,不過卻也沒什麼固定的關係。我想著難得和西樓結緣,倒不如順帶著成個生意上的關係。你覺得呢?”

“恩。”西樓點頭,一笑道,“說來聽聽,能有哪些生意?”

“比如,你開酒肆,我倒是可以提供食材。還有你開歡館,胭脂水粉,我也可以提供…”鳳卿列舉了兩個,笑著等待西樓下文。

西樓斟酌了番,眼底金光一閃,很是為難道,“你都是個大富之人了,想來你那裡的東西也是既好又貴的。更何況我也已經和幾位老闆有長期的生意往來了…”

鳳卿怎麼不知西樓心中的算盤,朋友歸朋友,生意是生意。有趣地勾起嘴角一笑,鳳卿比了個手勢,道,“給你七成價如何?”

在心裡思量比價了一番,到底是精明的人,拿捏得真是到位。西樓一笑頷首,算是應承,不過也言道,“此事也需一月後再成。”

鳳卿自是明意,也沒再多說些什麼。只是西樓卻是想起被月重天搞折本的生意,真是扼腕歎息啊。


第19章
登門

錦宵一臉邪笑地看著對面站著的月重天。月重天只是負手而立,笑看湖面,沒有側首。兩人都沒說話,一時間空氣似乎有些冷凝。

衛敏端上了茶點放在了兩人身後的石桌上,便悄聲退下了。錦宵看著月重天的側臉,許久才歎息道,“當真要為了西樓,與我斷了情誼?”

月重天雙眸一凝。這時才側首看向錦宵,臉上的表情異常認真,隨著朱唇微動,只聽月重天道,“你最好不要動他。否則後果不是你我希望遇見的。至於你打傷西樓一事,既然西樓沒說什麼,那我也不會再多加追究。”雖然自己那日抱著西樓回來時,西樓看似一切如常,不過顯然也是有傷在身,只是他不說而已。他不說,自己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他顧全自己與錦宵的關係,所以才沒多加追究。既是如此,那麼此事也就作罷吧。自己也不想和錦宵當真鬧翻了。

錦宵心裡一頓,臉上卻是笑意更濃,搖頭歎息道,“妖隱為了個離元變了。如今你為了個西樓也變了。我就不知,這情愛當真如此可人。竟讓你二人都如此執著。”

月重天微微一笑,柔和了原本冷凝的表情,聲如清風道,“‘情愛’二字,豈是單單執著能夠表達的。”說著,轉身正對錦宵,“你今日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錦宵挑眉,玩味地看了月重天幾眼,到似不急著說什麼,只是悠然踱步來到了石桌邊坐下,才緩緩開口道,“若我說是特地來向西樓殿下賠罪的,你信否?”

聞言,月重天微微皺眉。同樣邁步來到了石桌邊坐下,看著對面的錦宵鄭重道,“你最好別招惹他,否則我不知他究竟會做什麼?”

此話一出,似是挑起了錦宵的興趣。西樓這人看起來似是不簡單,只是不知到底有多不簡單。看著錦宵眼底閃過的一道亮光,月重天又道,“既是你們不能和平相處,那麼就不要互相招惹。”

似是聽出月重天話中有話,錦宵笑道,“聽你這麼說來,西樓倒是也想招惹我咯?”

月重天搖頭,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淡淡道,“如果你不做些什麼,相信他也絕不會做什麼。因為他還顧及到我。”最後一個字已然加重了音。

錦宵細細打量了一番月重天,許久一聲歎息,伸手向搭上那人的手,可是舉到一半終究是縮回了。“我難道就不會顧及到你嗎?”

一句話,清風一過,似是已隨然而去。可是這兩人間的氣氛卻也因為這句話冷上了三分,並有逐漸轉冷的趨勢。

少年往事,如激流浮萍,匆匆在腦際轉過。驀然回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那段青澀的情愛也被埋葬在了回憶之中。回憶,回憶,終是回不去的記憶。

記住,不過也是徒留遺憾罷了。若是往事重現,眼前這人亦會斷然拒絕吧。情愛之事,自己不是不懂,只是終究是因他葬送了。

如今,轉首間,這人愈發俊雅,比之當年更勝碗分。而且他身邊也已經有了真心人。到底是該嫉妒那人還是該毀了那人。

抬首,望進月重天深邃如海的眼眸,錦宵苦笑。若是自己真除了西樓,這人怕是要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了。

錦宵正張嘴間打算說些什麼,卻聽月重天先一步開口淡淡問道,“怎麼突然來秦淮了?我記得你後來並不喜歡怎麼走動了。”

是啊,年少的時候,希望踏步江湖。可到了一定年齡,卻不喜再多加走動了。錦宵恢復了常態,開口言道,“在蜀中待得久了,也有些膩味,就出來走走。秦淮這地方接起生意來也方便。”

月重天點頭,到似不知再問些什麼了。多年不見,即便曾算知交,如今時隔數年,也不知究竟該問些什麼,說些什麼。

錦宵似是也猜到了眼前這人的心思,淡淡道,“難得見上一面。此去一別,也不知再見面是何時了。不如就這麼靜靜坐會可好?”月重天頷首,但笑不語,舉目望向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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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鳳卿道了別,西樓便邁著悠然地步子踏出了一品香。站在街道上,眼眸轉了圈,似乎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不如去順風閣看看月重天吧。

心動不如行動。於是乎,西樓踩著春風得意的步子向著順風閣走去了。陶淘見著西樓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奇聞道,“四少,什麼事那麼高興啊?”

西樓鳳眼瞟了陶淘一眼,別樣的風情萬種,害得陶淘生生打了個激靈,真當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這叫怒極反笑。懂不?”西樓笑著言道,話語間也沒有半分怒意之色。

聞言,陶淘越發納悶,這是怒極反笑嗎?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笑裡藏刀,不懷好意啊。無奈地搖了搖頭,卻聽西樓說道,“今天一個早上不知道折了多少本。我現在得去連本帶息地要回來。”

不用西樓具體說明,陶淘也大致猜出些什麼了。大概是那主子哪裡又得罪了四殿下吧。素來愛錢的四殿下大概是要去要債了吧。

邊走邊逛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順風閣。其實陶淘一直挺納悶的。四殿下似乎不怎麼喜歡騎馬,即便是馬車也是難得坐上一會。大部分時間都是靠走路的。哎,真是可憐自己這個小跟班啊。從集市到這隱在山間的一段路,那要走上好長一會哦。

不過抱怨的話也只能在心裡說說。誰讓他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呢。哎,無奈地一聲歎息沒想到卻是歎出了聲。

果然西樓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陶淘,笑言道,“怎麼了?什麼事煩著你了?看你唉聲歎氣,苦大仇深的樣子。”

陶淘眨巴了下他那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討好地笑道,“沒事,沒事,我這是出氣不順所以才大大歎了口。”

“哦,出氣不順啊。”西樓一手環胸,一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想著,隨後了然一笑,揶揄道,“不如我讓你出出氣,你看如何啊?”

陶淘聞言當場石化,好一會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擺手搖頭道,“四少,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我…”說得都要哭出來一般。

西樓心裡好笑,表面卻是斂了神色,嚴肅道,“陶淘,你是我身邊的人。我可不喜歡別人對我說慌話。你最好實話實說。別在我面前耍什麼心思。”

聽西樓語氣低沉,陶淘腿一軟跪下了身,有些哽咽地忙道,“四少,我只是好奇您幹嗎不騎馬。如果騎馬的話,我們就能快點到了,所以…”話越說越輕,到最後都沒了聲。

西樓無奈。看著陶淘跪在自己身前低垂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哎,看來是自己玩得太過了。不騎馬是因為大部分時間那裡不舒服,所以也騎不了馬啊。

蹲下了身,西樓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牲畜無害,然後展顏一笑,伸手扶起陶淘,軟言道,“我鬧著你玩的。別哭了啊。”

陶淘抽巴著眼淚,水靈靈的大眼睛有些紅腫地看著西樓,似乎在無聲地斥責。西樓訕笑,什麼時候自己惡劣到欺負小孩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啊。自己去隨處逛逛吧。”說是這麼說,其實是西樓自己腳底抹油,逃離了案發現場。

好不容易轉到了一處廊下,舒了口氣,西樓卻聽到後面一記調笑的聲音,“四少可真是壞啊。連人家小孩子都要欺負呢。”

不用猜也知是誰,西樓回眸果然見到妖隱正朝自己走來,想到月重天曾對自己說起他被離元抱了的事,忙謹慎地朝後挪了幾步。

妖隱看在眼裡,倒是覺得好笑,“怎麼,莫非四少也有怕的時候?”涼涼地說了句,妖隱卻是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西樓頭痛。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索性斜靠在了廊柱上,銀質的煙杆在右手上轉了圈,便叼在了嘴裡,悠悠抽了口,壞笑著看向妖隱。“多日不見。隱,越發風華絕代了啊。”

妖隱挑眉,再次向西樓走去。這回西樓倒是沒再退步,常言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待妖隱來到西樓面前時,若有所思地看了西樓幾眼,然後搖頭歎息,“長得的確是不錯啊。可惜滿肚子壞水啊。而且還小小年紀的。真當不好啊。看來得找人好好教訓下。不如由我代勞好了。”

西樓笑得深意,也沒挪動腳步,調笑道,“何必找個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想教訓我直說就好了。不過力度也別太大,萬一那兒傷口還沒好,我心疼呢。”

不說還好,一說妖隱恨得牙癢,臉上表情卻是笑得深動,伸手在西樓面前比劃了下,很是為難道,“你覺得我該從哪裡下手比較好呢?”

結果卻沒想西樓不怕死地繼續說道,“哎,何必呢?又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子,也不需要立什麼貞潔牌坊。不就是被離元上了一回嗎?又不丟臉,何必那麼生氣呢…”

話還沒說完,妖隱就一記手刀劈來,刹那之間,一道黑影略來,西樓身子向後一避。當局勢呈現時,幻影已經接下了妖隱的來勢。而西樓則換了根柱子依舊閑閑地抽了口煙。

怪不得那人這麼胸有成竹,原來不是相信自己不會對付他,而是早就有了準備,剛才的退步不過是虛晃一招,好讓自己放鬆警惕。

自己倒是忘了眼前這少年可是非同常人啊。妖隱一笑收了招式,幻影也沒有要繼續進攻的打算,只是這回退到了西樓身邊站著,未置一言,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西樓挑了挑眉,懶洋洋地看了妖隱一眼,依舊是調笑的口氣,“不是說喜歡離元嗎?男子之間,難道還有永遠的上下不成?莫說是男子之間,就連男女之間,亦是可以女上男下的。你信嗎?隱。”

雖然是漫不經心的玩味口氣,可是話語詞間已經在開始說服了。妖隱知道如果再聽下去,肯定會被西樓說服,可是卻是又忍不住不聽。

“口口聲聲說喜歡,不過是被抱何必如此生氣呢?”西樓淡淡道,話鋒一轉,又是輕笑,“況且,這主意雖說是我唆使離元的。但是如果你不放縱他,他能抱得了你?”

這話如同一根琴弦波動在腦際。是了,當時如果不是自己放縱離元,以離元的能力又怎麼可能抱得了自己呢。仔細想來,自己惱得不是被離元抱了,而是被西樓擺了一道吧。

想到此,妖隱無奈地笑,看著眼前依舊笑得一臉自在的少年,突然心裡一整,似是無可無不可地談道,“我與錦宵和瑾瑜很早就認識了。那時三人都是年少。在江湖上也曾掀起過幾道風浪。”說著,一聲歎息,卻又是回憶。不過西樓明白這人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朝幻影擺了個手勢,幻影又一閃退下了。西樓亦是歎息,這樣的人要想變得有些人情味怕是不可能了吧,

“其實說起來是我和瑾瑜先認識的,隨後才認識了錦宵。錦宵這人怎麼說呢…長得俊逸又邪肆,不過手段也毒辣。瑾瑜說這樣的人亦友而非敵。所以當初瑾瑜才出手相救。倒不是為了什麼救命之恩,只是想順勢成個朋友而已。”說到這裡,又是一頓,似是故意吊西樓的胃口般。西樓挑眉看著妖隱,很是耐心地等著他的下文。

妖隱一笑,悠然道,“常言道日久生情。我們的瑾瑜又是如此出眾的人才,而這大盛的男風又是如此盛行。所以錦宵曾向瑾瑜表白過,可惜瑾瑜沒同意啊。”說著,甚是惋惜一般。

西樓倒是也沒料到。雖然看出錦宵對月重天感興趣,可沒想到他還表白過。怎麼想都很難想像錦宵向月重天表白的樣子。話說回來,自己似乎從沒明面上向月重天說過什麼。

妖隱細細看著西樓臉上的表情。自己說這番話,對於西樓和月重天之間的感情自是不會有什麼影響,不過至少也能攪亂一下西樓的心思,讓他心裡多個疙瘩。誰讓這小子太奸詐狡猾了呢。

“今日錦宵前來,不知會說些什麼哦。”妖隱留下這句話,就飄然離去了,只剩西樓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第20章
勁敵

綿綿春意,東風無力,襲擾心頭。湖畔岸,斜陽下,弱柳迎風。春色之中平白生了幾分秋意的寂寥。

涼亭下,舞夜長身而立,面無表情。雲清搖首,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遠遠地見一個白衣少年踏光而來。

少年走近,因是逆著光,兩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從身段和姿勢來看也猜出了這人是西樓——大盛王朝的四殿下。

西樓上前,笑著朝兩人頷首,隨即又看向舞夜,漫不經心道,“好多天沒來了。雅風還派人找過你,本來是要報官的,不過這事已被我攔下了。”說著,一頓,微微抬起頭,似是有些期待地問道,“你還回來嗎?”

很簡單,很乾淨的一句問話。舞夜聽著身形一頓,竟然有些鼻頭發酸,眼眶發熱,但依舊含著些怒意地看向西樓,卻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戲虐。

一陣風飄過,雖是臨近初夏了,可是還是有些微涼,似是又有些徹骨的涼。兩人對視,許久,只聽西樓一聲重重歎息。

雲清看了兩人一眼,識趣地離開了。西樓也沒有要踏上臺階,走上涼亭的意思,只是視線穿過站在亭中的舞夜,看到了湖對岸那抹矗立的熟悉身影,以及那身影旁的另一人。眼神一棱,隨即低垂下了眼簾。

“怕是不會回去了吧。”許久,聽到舞夜波瀾不禁的一句話,卻是也隱著太多的壓抑。很多苦楚伴著此情此景,突然想宣洩出口。

可舞夜還在掙扎之中,卻聽西樓道,“這個世界似乎無論怎麼變,從來都是弱肉強食。從古自今,永無改變。這大概就是定數。你說對嗎?”說這話的時候,舞夜在西樓的眼中看到一抹落寂。

掙扎的心突然就因為這句話慢慢平靜了。隨後又聽西樓說道,“從小看盡明爭暗鬥。強者狂,弱者悲。人,其實生來就很無奈,你說對嗎?”

“很多事,無論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命運已經安排好了,我們根本無法改變,亦或者無力反抗。你說對嗎?”

一連三問,舞夜眸中風雲變幻,口氣卻是淡淡道,“我怎麼可能知道。你何必問我這些呢?”

西樓淡然一笑,卻透著一絲淒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大概是這夕陽太淒涼了吧。夕陽雖美,可是卻讓人感覺不到暖意。”

“夕陽雖美,卻讓人感覺不到暖意…”舞夜喃喃,驀然回首,湖畔對岸,那人依舊長身而立。這一幕落進西樓眼中,亦是一陣無奈地歎息。

“你在執念什麼,舞夜?”

這回舞夜卻是不答反問,“那麼西樓呢?西樓為何來這裡和我說這番話呢?”

“因為你幫我治過傷,你也曾喂過我飯。我知道你心思不壞,所以我勸你如果還有迴旋的餘地,就懸崖勒馬吧。否則,你如何走下去?”

“西樓是來感恩的嗎?”西樓但笑不語,舞夜卻有些惆悵道,“可是若是心都丟了,你說我該如何懸崖勒馬呢?”

聞言,西樓又是一聲歎息,無奈道,“執迷不悟的從來都是人心。如果心丟了,那麼就選擇離開吧。否則,就跟著心一起葬送吧。”

許久,風過,夕陽依舊,卻染紅了湖面。原本乾淨的一池湖水,也似染了這塵世的濁色,變得有些晃眼。

輕輕一聲歎息,舞夜抬眸看著西樓,卻又好似沒有看著西樓,朱唇微啟,聲如微風。“從有記憶起,就記得是吃百家飯的。後來有一天有一個人說他會照顧我,於是我就跟著他走了,後來就那麼傻傻地被賣了。賣到妓館後,其實也很好,至少衣食無憂了。再後來,有位爺替我贖身了,他說他會照顧我。可是沒多久,就被冷落了,無意中聽到要被轉讓了。那時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想得是什麼,然後就逃出來了。身後是漫天的火光,身前是無盡的黑暗,便是在黑暗裡,我看到主上的。他說要想不被欺負就要學著強大。”說著,回眸又看向湖畔邊的那人。

西樓感慨。世間悲苦數不勝數。自己又能說些什麼,很多事不是簡簡單單幾句安慰就能了的。有時候說還不如聽。

“暗莊裡的訓練其實很苦,不過想起主上的懷抱,卻覺得一切也無所謂了。”說著,又看向了西樓,淒涼地一笑,“西樓,我這人命賤,可這心更賤。誰對我好,這心便跟著誰了。”西樓不語,眼中只是有些淡淡的愁緒。

“可是花無百日開,再說我又怎能奢望主上單戀我這只穴呢。到底是癡人說夢。我都不知我這一生究竟在做什麼。”說完,舞夜低垂著頭苦澀地笑。

西樓看著舞夜,眼中沒有憐憫,只是有些惆悵,卻是一語點破,“其實你還是不死心的,對嗎?至少你還想著能陪在錦宵身邊也好。”話落,舞夜猛然抬頭,有些呆愣地看著西樓。

西樓淡淡地笑,最後清風般落下一句話,“留在身邊也好,至少給自己存著絲希望。死了到底是什麼也沒了。”

音落,人已經走遠。舞夜卻是依舊呆愣地站在那裡,似是還在回憶西樓那句話,許久淡淡地笑了。平靜無波的眼底似乎也閃過了一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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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敏此刻正守在離湖畔不遠的廊下,不過因為是在拐角處,所以從湖畔那邊倒是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而此刻回廊的另一邊,西樓正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朝衛敏走來。衛敏突然脊背發涼,有了不好的預感。可惜卻迫於無奈,只能依舊站立著,還得向靠近的西樓行禮,“四殿下。”

“衛公公。”這一聲叫得異常甜膩,也叫得衛敏心裡打了個突。

“不知四殿下有何吩咐?”衛敏只得僵著身子問道。西樓卻是不語,伸手點頭,一副甚是苦惱的樣子。

“衛公公,你跟在父皇身邊那麼久。你說什麼事能耽擱父皇一盞茶的功夫呢?”見西樓問得認真,可衛敏卻也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索性搖了搖頭。

“哎,你不知道啊?”西樓失望,然後眼底精光一閃,笑道,“那麻煩你去問問父皇,我很迫切的想知道。”

衛敏幾乎要翻白眼,卻又迫于西樓那異常期待的眼睛,只能硬著頭皮,朝湖畔那邊走去了。

見到衛敏走來,錦宵依舊側首看著月重天,月重天微微皺眉,問道,“何事?”

衛敏來到月重天近前,躊躇了下,上前耳語道,“皇上,四殿下問您如何才能耽誤您一盞茶的功夫。”說完,衛敏退後一步,垂下了眼簾。

月重天挑眉,卻回首對錦宵言道,“我有些事得處理,你…”

話未說完,錦宵卻是打斷,“你去吧。我隨意。”月重天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讓衛敏領著自己朝剛才他來時的回廊走去。

待月重天消失在回廊一處轉角時,西樓卻從相反的方向走了過來。見到來人,錦宵邪肆一笑,未置一詞,卻是目光犀利地看著他。

西樓卻很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石桌邊,然後撩起下擺,風雅落坐,挑眉看向錦宵,“你是打算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錦宵似笑非笑,卻也沒再執意站著,索性坐到了西樓的對面,依舊眼神銳利,似是要把西樓看出個洞一般。

如此灼熱的目光洗禮下,西樓卻是依舊神色自如,泰然自若,對著眼前的錦宵展顏一笑,天地生輝,可吐出的話語,卻是不合這友善的表情,“我第一次見你,就看著不順眼啊。”

“是嗎?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想著怎麼把你眼中的那抹傲氣磨平。”錦宵惡意地笑,玩味地用手比了個手勢。

“呵呵,看得出來,你這人有多惡劣。所以讓人升不起好感。而且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你說是嗎?”西樓漫不經心地道,伸手把玩著手中的煙杆。

錦宵眯起了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他當真敢獨自一人來見自己?心念一閃間,錦宵已經伸手掐住了西樓的脖子。

陰冷的笑掛上嘴角,睥睨蒼生般說道,“你一人來這裡見我,就不怕我把你殺了,然後再拋屍荒野嗎?”

西樓挑眉,依舊神色正常,慵懶道,“也許你可以試試。不過我敢保證,你會後悔的。你覺得呢?”

看見他挑釁的笑,錦宵卻松了手上的力道,撤回了手,負在身後,嘲諷道,“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你覺得你有什麼能力鬥得過我?”

“武力不一定能解決問題。”當然了,如果有槍的話,就另當別論了。西樓鬱結,這古代果然不夠發達。

“不用武力,莫非你能以智取勝?”錦宵臉上的笑意更深,卻是笑得嘲諷。

西樓卻是風馬牛不相及地說道,“比如下棋,我們未必要急著去殺帥,也許我們可以先除了卒,然後再殺了炮…等到剩下光杆司令時,再左右圍攻,慢慢逗弄一番。常言道欲速則不達。你說是嗎?”

錦宵微微皺眉,看著西樓眼底毫不掩飾的一抹殺意,不禁想起月重天剛才說過的話‘莫要去惹惱他’。短短幾句話,錦宵卻知道他並非是開玩笑的。

“貓抓老鼠的把戲。玩得無非是耐心,要得也就是時間。而我也許什麼都不如你,但是我還年輕。你說是嗎?”西樓歪著腦袋,很是純良的一笑。

心思一凝,錦宵卻是難得回答了這個問題,“是,你是年輕。而且也許除了武功,你什麼都如我。”

西樓倒是沒料到這人會這般捧自己,一時倒是接不上什麼話。正失語間,錦宵也莫名問了句,“他身邊不乏男寵。你怎麼就不找他們算帳,偏要找上我呢?”

“那又如何?如果你想被他玩,我也不會介意。”沒想到西樓會如此回到,這會倒是輪到錦宵有些錯愕了。

“你不介意我和他在一起?”錦宵皺眉,有些搞不明眼前少年的想法。

“你該聽清楚,我說的是我不介意你被他上,就像我也不介意他去上別人一般,不過都是些泄欲的對象,和他們計較,有失我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是我的。”說這話時,西樓語氣堅定,沒有半分猶豫,眼中的自信,更是讓人鍍上了一層精光般。

錦宵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當真是越看越不喜歡,恨得牙癢,卻是無法。能如何呢?自己的心還是不夠狠,若不然這人還能在自己眼前放肆。

突然西樓眼神一轉,玩味地看了看錦宵,看著那銀質面具,調笑道,“你帶著這面具,是因為長得太好看呢,還是因為長得太難看呢?”

石桌一拍,頓時化為碎屑。錦宵猛然站起,危險地眯著眼睛看著西樓。沒想到西樓還是不怕死地說道,“肯定是太好看了吧。”

“西樓,不要以為我真不敢對你出手。”陡然間,錦宵已經挨到了眼前。

西樓卻是依舊不怕死,繼續說道,“將容顏隱在面具後,如果當真不喜歡,為什麼不乾脆毀了?是捨不得,還是想睹物思人呢?”

音落,錦宵一掌劈來,卻在落到西樓面前時,已經有人伸手架開了。來人正是月重天,而幻影也已經來到了西樓身旁。

錦宵收回了攻勢,冷嘲地看著西樓,“我道你怎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原來是早有防備。”

西樓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我既然知道武功不如你,又怎麼還會傻到獨自一人來呢。不過嘛…”說著,看向月重天,這人倒是在自己意料之外啊。

月重天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掃了眼前兩人一眼,卻是未置一語,直接轉身離去了。錦宵眯著眼睛看著月重天離去的背影,挑眉看向西樓,“看來他也沒對你好到哪裡去啊。”

他口中的幸災樂禍,西樓又怎麼聽不出來,只是漫不經心道,“難道你希望我們在你面前親熱不成?”一句話,說得錦宵氣結。第一次當真很想捏碎眼前這個少年。

“他是顧念你這個朋友的。所以有些話還是不要挑明的好,保持現狀對大家都好。至於你,你該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去覬覦得不到的。”這句話,西樓說得很輕,也很認真。沒有警告的含義,沒有嘲諷的意味。

錦宵對於西樓這般變化多端的態度有些適應不了,卻是也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自己與月重天終究是不可能的,那麼何必多此一舉呢。

抬首看西樓時,西樓的目光正側首看向湖對岸的涼亭下。錦宵尋目望去,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耳邊這時傳來西樓的話,“地位懸殊,總是讓我們錯過太多。有時候折磨,也是因為在乎。在乎了也就愛了,何必執著太多,到頭來孤芳自賞呢。”

說完,西樓轉身,朝月重天消失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回廊轉角時,才從身後聽到錦宵傳來的一句話,“西樓,你這人真矛盾。”

矛盾嗎?人生來就是矛盾的。西樓一笑,身形已經消失在回廊轉角處。錦宵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西樓,又側目望向了涼亭下的那抹身影,嘴角突然劃開了一道笑意。


第21章
歡愛

西樓推開房門進去的時候,月重天正好沐浴完畢,著了一件白色的浴袍披在身上,鬆鬆垮垮,更顯風情。

眼巴巴地看著月重天走到床邊,往床上一個斜靠,桃花眼一挑,更是顛倒眾生,引人犯罪。不過西樓似是想到什麼,突然恢復了如常的神情,走到了月重天身邊坐下。

鳳眼帶笑,語氣依舊慵懶,同樣靠在了床頭,斜睨了月重天一眼,西樓才悠悠道,“父皇剛才那麼一走,倒是也省心了,省得找藉口打發錦宵。”父子連心啊。月重天剛才揉著太陽穴離去,表面看來好似看著他和錦宵傷腦,實則不過是裝的罷了。

月重天一笑,卻又正色道,“你倒是好,支開了我直接去見錦宵。你可知若是我趕來不及,你會如何。”

“他是懂分寸的人,當時你即便不接下那一掌,他也不會真對我下得了手。”西樓漫不經心地一笑置之。

月重天似笑非笑,“這麼說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話鋒一轉,有些厲聲道,“你可知他武功有多高?是,也許他不會殺你,但是若是打殘打廢了,你說如何是好?”

看他是當真惱怒了,想來也是自己過於魯莽了,西樓突然有些無力地笑道,“情敵當前,我豈能坐以待斃呢。”

見西樓眨巴著眼睛,很是無辜的樣子,月重天放柔了聲色,無奈地一聲歎息,伸手把西樓摟在了懷裡,“樓兒,以後莫要以身犯險了。況且你難道還覺得我會變心嗎?”

西樓抬眸望進月重天深邃的眼眸,認真道,“我不是懷疑你,只是想斷了錦宵的念頭,免得他再來糾纏你。”

月重天莞爾,卻是安心一笑,後又不解道,“我以前抱過那麼多男寵,也沒見你過問過。怎麼這個都沒碰過,你倒是上心了?”

“這個比較強啊。”西樓歎息,後又很沮喪道,“蟲蟲,他那麼強,武功那麼好。我發現我適應不了這裡。這裡到底不是我的世界啊。”

月重天好笑地伸手彈了西樓記額頭,“錦宵的武學造詣本來就奇強。別說是你了,就連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而且我的西樓殿下適應能力很好啊,至少臨危不亂。不是嗎?”

西樓搖頭,眼裡突然透起了淡淡的愁緒,就連聲音也顯得有些飄渺,“我突然覺得我和這裡真得格格不入。其實是我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無論是從一開始還是到現在,我都在努力地隨遇而安。可是漸漸地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啊。”

環在腰間的手緊了一緊,月重天宛如春風的嗓音傳入西樓的耳中,“樓兒,你莫忘了你還有我。你的不足我來彌補。”

放鬆有些緊繃的身子,軟軟地靠近了月重天的懷裡,西樓安心地閉上了眼睛,自我安慰道,“還好我認識了個強人。要不然我不是過得很淒慘。”似乎是腦中想到了自己淒慘無比的樣子,西樓猛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月重天溫柔的眼眸。

“顯然你遇到了我,所以沒發生的事最好不要去想。你說呢,樓兒?”月重天的吻似一記心安的良藥,又如印記般刻上了西樓的唇。

輾轉纏綿。原本清明的眸子已經染上了情慾。西樓正欲伸手環上月重天時,卻不想月重天已經鬆開手,一臉戲虐地看著自己。

曖昧的氣息伴隨著暖風掃過西樓的脖頸處,“樓兒想要嗎?想要就去洗澡,洗了澡咱們再繼續。好不好?”

“當然不好。”西樓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哪有剛剛感覺上來的時候就中斷的。難道你還要在接吻前先選擇刷完牙再繼續嗎?

不過西樓在看到月重天不為所動的表情時,徹底鬱結了。他這分明是故意的,無非是給自己點懲戒罷了。

萬般無奈地下了床,然後一道奸詐的笑容突然掛上嘴角。西樓邊走邊風情萬種地挑逗,直到最後一件遮蔽物都從身上除下時,才回眸鳳眼一挑,伸手煽情地撫摸上自己的鎖骨,再撩撥地舔了舔嘴唇。

在月重天充滿慾望的眼神中,西樓心情大好地走進了一旁的浴池。看了看自己已經抬頭的慾望,月重天哭笑不得。倒是忘了這人也是花叢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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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手支著頭,月重天看似愜意得斜躺在床上,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自己的長髮。也不知西樓到底在洗什麼,進去許久竟然還不出來,可憐自己的慾望還得不到舒發。

想來也沒有再等的耐心,月重天乾脆起了床,朝一旁的浴池走去。推開浴池的門,水氣氤氳,裡面的景物似夢似真,看不真切。

朦朧之中,浴池之內,有個人影。月重天慢慢走近,就聽到了別樣風情的喘息聲,挑眉邪笑,已經走近看清了西樓。

西樓滿臉慾望,微眯的鳳眼,微啟的朱唇,晶瑩的水珠順著挽起的髮絲滑落,說不出的誘惑。見他兩手都潛在水中,不用多想也知在幹嘛。月重天笑得更加不懷好意,除了自己身上的睡袍,跨入水中,慢慢向西樓靠近銥銥掱咑。

此刻正是關鍵時刻,西樓只是一味地想舒發自己的慾望,自是沒有注意到月重天。直到自己的腰間被一隻手環住,而即將噴發的快感被另一隻手按住了羚口。

帶著盈盈水眸,西樓慢慢轉頭,勉為其難地說道,“放手。”月重天掛著委屈的表情,卻是壞笑道,“樓兒怎麼忍心拋下我,一個人在這裡逍遙快樂呢?”

西樓無奈,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壓抑著開口道,“蟲蟲,你放手好不好?讓我射。”帶水的眼眸,透紅的笑臉,看著的確可人。月重天忍不住親了口。

不過顯然月重天不是個好打發的主。於是西樓在強忍著慾望的時候,又聽他討價還價道,“那如果我現在讓你射了,你一會要好好滿足我,可好?”

“好。”西樓咬牙切齒道。本來很有殺傷力的一瞪,如今染了情慾,反而是媚眼如絲,只顯風情了。

“恩…”於是月重天還得了便宜又賣乖地思索了一番,才大發慈悲道,“那我就先滿足樓兒吧。誰讓我是好父皇呢。”西樓還欲罵什麼,卻被月重天突然的鬆手而打斷。慾望一下子得到了舒發,整個人有些發飄,西樓無力地靠在了月重天的懷裡。

還沒來得及緩過神來,月重天就開始兩手不規矩地在西樓身上挑逗。西樓無力道,“你就不能等我緩一緩嗎?”

聞言,月重天停了動作,卻是沒有收回手,然後用異常委屈無辜的聲音說道,“我就知道樓兒又騙我。明明說過要滿足我的,我都忍那麼久了。樓兒怎麼那麼狠心,就忍心我這麼繼續下去嗎?”

於是西樓乾脆眼睛一閉,什麼也不說了。哎,還能說什麼呢。見西樓不語,月重天溫柔地一笑,愛憐地吻上了西樓的唇,修長的手指如同撥動琴弦般在西樓光裸的身上滑動。

舌,濕軟滑膩,帶著屬於月重天的身上獨有的暗香。西樓伸手環上月重天緊致的腰,貪戀地來回撫摸。

月重天邪魅一笑,吻慢慢地繞到了西樓的鎖骨上,輕輕吮吸,落下一點點櫻桃般的吻痕。最後啃咬上其中的一粒茱萸。

“恩哈…”西樓仰頭,優美的頸項展現一道弧度,髮絲上的水珠隨著這動作飄向空中。環在月重天腰上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抱上了他的脖頸。

輾轉吮吸間又吻上了西樓另一邊的茱萸,月重天一手環住西樓纖細的腰,另一手已經沿著西樓性感的臀線滑到了那菊穴口。三指圍著那褶皺的花瓣輕輕打了幾圈,然後其中兩指便按了進去。

“啊…恩哈…”後穴異物進入的熱痛感,讓西樓忍不住地叫出了聲,隨後又變成了模糊的呻吟。

月重天隨手一帶,西樓便背對著他趴在了浴池邊。貼近了西樓的耳垂,月重天曖昧地問道,“樓兒,疼嗎?”

聞言,西樓大翻白眼,卻玩味地側過了頭看向月重天,戲虐道,“蟲蟲,若我說疼,你會不會就此收手呢?”月重天挑眉,順勢將另一根手指也推送了進去。

“啊…”西樓瞪著眼睛看向笑得一臉老奸巨猾的月重天。

“樓兒,我不可能這時收手。不過,若是傷了樓兒,我一定會事後好好照顧樓兒的。”說著,月重天的嘴就咬上了西樓的耳朵,靈舌曖昧地在西樓的耳垂上舔了舔。三指已經在那窄小的蜜穴中開拓,而另一手也繞到了西樓身前安撫那抬頭的慾望。

粗重的喘息伴隨著曖昧的情慾彌漫在一池春水中。月重天的慾望已經探進了那緊閉的蜜穴,伴隨著西樓的快感一次次地衝刺。

身後被慾望充斥,不斷撞擊自己的敏感點。而身前的分身又被月重天握在手中不斷地套弄。自己只能隨著他的動作,任他擺佈。西樓突然覺得有些不安,有些惶恐,有些無助,直到一隻手環上了自己的腰,直到自己落進一個堅固的懷抱。煩躁的心就那麼平靜了。

一道白濁的液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西樓在頭腦空白之際,安心地笑了。看來他似乎越來越瞭解自己了呢。

等西樓被月重天清洗乾淨抱上床時,只剩下動動手指的力氣了,只能軟趴趴地靠在月重天的懷裡,瞪大著眼睛看他。

殊不知他此刻這番表情,反而更惹人犯罪。月重天勾了勾嘴角,伸手撫上了西樓的眼睛,“樓兒難道還要勾引父皇嗎?”

西樓索性閉上了眼睛,啞著聲音說道,“父皇難道不怕精盡人亡嗎?”

“極品受下死,做攻最風流。”月重天挑眉。

西樓猛然睜開眼睛,隨後微微眯起,玩味地看著月重天,“這話是我在夜華城的勾欄院裡時對某個小館說的。莫非父皇介意我抱其他人?”

月重天卻笑,笑得有些無奈,有些寵溺,“樓兒,我只是應景地說了說,沒別的意思。都那麼累了,難道你還要胡思亂想嗎?好好睡吧。”

隨後,又怕西樓多想,月重天補充道,“這話是當初幻影來稟報的。當初把他派給你,原想著也有監視的意思,不過後來他倒是當真忠於你了。”後面的事,不說大家也明白。

西樓定定地看著月重天,突然覺得這人是當真懂自己了。原來默契就是那麼在算計中養成了啊。

想著,輕笑道,“蟲蟲對我那麼好,我該怎麼報答呢?要不以身相許吧”

月重天挑眉一笑,伸手撫摸著西樓的長髮,柔聲道,“睡吧。樓兒累了呢。”西樓展顏一笑,閉上了眼睛,窩進了月重天的懷裡。

是了,這個世界不屬於自己的,自己也許適應不好,但是至少還有他啊。想著,西樓笑得更加滿足了。


盛宮舞第22章清明雨

今日窗外飄起了細雨,倒是顯得這日子更加惆悵。昨夜縱欲過度,西樓有些腰酸背痛,窩在床上也不想起來。

眼看著時近正午,西樓卻是還沒有起來。月重天抬著腳步踏進了房內,見到那人正裹得跟個蠶似得卷在床上。

無奈搖了搖頭,月重天來到了西樓床邊輕喚道,“樓兒…樓兒起床了。”

“恩…”好像聽到聲音,西樓模模糊糊應了聲,然後轉了個身,留了個背影給月重天后就繼續睡去了。

月重天挑了挑眉毛,突然大聲道,“西樓,快起來,唐禮說有急事找你。”被這麼一吼,西樓一下子坐起,頗有‘垂死病重驚坐起’的感覺。

“你剛才說什麼?”揉了揉眼睛,西樓看向一旁有些凝眉的月重天,不禁端正了姿態,一臉肅然道,“出什麼事了嗎?”

月重天鎖著眉頭.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唐禮來找你,他現在在前廳,你快過去看看吧。”話音剛落,西樓已經隨意穿戴了一下,如狂風般沖出門去了,所以也沒看到身後笑抽了的月重天。

待西樓急急忙忙地跑到大廳時,只見宇宸和焰緋坐在餐桌旁,而衛敏則吆喝地立在一側,指揮著下人們上菜,哪裡有唐禮的影子。

看見西樓衣衫不整地站在門外,那裸露的脖頸下還有點點的吻痕,宇宸璦昧一笑,對外面的西樓道,“四少來得正巧,正好趕上吃午飯。”

西樓側首笑得溫柔地看了眼隨後而來的月重天,抬手整了整衣衫,然後抬步走進了屋內,也不等月重天落座了再開動,直接拿起飯碗,一邊瞪著月重天,一邊死命地咬著一個雞腿,而且還咬牙切齒地說道,“看我不咬死你,咬死你…”

氣氛之詭異,讓在場幾人面面相覷,只有月重天有趣地笑著,心情很好地動筷吃飯,還不停地給西樓夾菜。

一頓飯就在這曖昧而詭異的氣氛中度過,然後月重天便帶著西樓出門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青石街道上,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撐紙傘,微微抬眸,眼中飄過幾縷愁緒。此情此景原該讓人心傷卻賞心悅目。只是偏巧有人來煞風景。

月重天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站在一個攤位前的西樓以及他身旁一臉無奈的衛敏,慢慢走近,就聽到西樓說道,“老闆不過是幾張紙,你有必要賣二十文嗎?依我看十文差不多了。”

攤主欲哭無淚,只能無奈道,“這位公子,我們也是小本買賣,這冥紙也就今兒個能大賣了,掙不了幾個錢的…”

攤主話還沒說完,西樓就強詞奪理道,“什么叫今兒個大賣。難道你心裡巴不得天天死人嗎?”話鋒一轉,又道,“還是便宜點賣給我吧。”攤主叫苦,正束手無策。月重天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過了西樓,對衛敏示意了下,便轉身離去了。衛敏忙付了錢,拿著東西跟上了。

月重天一手撐著雨傘,一手牽過西樓,漫步在細雨之中。西樓抬眸時,看著那人的側臉,莫名地有些傷懷。失神之際,見月重天側首,溫潤淺笑,淡淡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市儈了?”

西樓低頭,訕訕地摸著鼻子,悶悶道,“還不是午時被你擺了一道。心裡憋氣,自然要找個人出氣了。”

“恩…那怎麼不直接找我呢?”淡淡的嗓音裡,融著淡淡的溫情,淡淡的寵愛。

“因為你今天心裡不舒服。”西樓抬眸,淡雅一笑,慵懶的語氣中透著勢在必得,“瑾瑜,你的身邊永遠有我。”

月重天聞言,笑得更甚春風,眼中的那抹愁緒也隨著這句話淡淡隱去,溫潤的嗓音帶著和熙,“樓兒,你我還當真是命定的一對啊。”音落,西樓但笑不語,牽在月重天掌中的手被更緊地包裹。

綿綿細雨中,兩旁喧鬧的人群似是慢慢模糊遠去,對望的眼中只剩下彼此。月重天淡淡一笑,輕聲地述說,“柒殤,身在風塵卻依舊堅韌。無論愛與不愛,至少他是我曾輕在乎過的人,所以他的遺願我遵守。”西樓靜靜地聽著,卻是什麼也沒說。

“樓兒,你知道嗎?其實那夜他落入大哥手中的時候,我曾派人去救過他。可他確是不要。記得他是這般說的,‘如此,日後會有辱殿下的名聲的。本想有生之年,得望殿下君臨天下。如今看來怕是無緣了。若是殿下願意,可否保存柒殤骨灰,好讓柒殤常伴殿下左右,以慰君王孤寂。等到殿下真心人出現時,亦是柒殤死而無憾時。’”

“好一個‘死而無憾’。如此佳人,如此風骨,他不該淪落風塵,更不做是這樣的下場的。”西樓歎息,當真有些為那個柒殤感懷。這祥一個人,如果不是出生風塵,如果是書香世家,也許也是一代名臣吧。

“他在我身邊怕是快十三年了吧。樓兒,有時候我在想既然都不確定愛不愛他,為什麼要把他的骨盒留在身邊呢?”月重天有些茫然,失神般看向西樓。

“因為他的話足夠感人,他的死足夠讓人掛念。瑾瑜,你貪戀的只是相守的那份威覺。”一語點破,驚醒夢中人。“所以我出現了,他也該功成身退了。”聞言,月重天柔柔地笑了。西樓不愧是自己的西樓啊。

春雨依舊,淅淅瀝瀝,今日怕是不會停歇了。此雨最為惆悵,再配上清明這樣的日子,墓園的氣氛更是壓抑而沉悶。

站在新開的墓前,月重天親自將一個精緻卻染了歲月的錦盒放進了墓穴之中。墓碑立上,從此便當真是再無見面了。

一滴淚不期然地從月重天的眼角低落,正好落在西樓抬起的食指上,淚球遇膚而滑,最終融入雨水之中。無論是淚球,亦是雨水,到頭來終歸是同物。所以帝王亦是凡人,豈無七情六欲傷苦悲?

衛敏識趣地退到了遠處。月重天慢慢蹲下身,將冥紙點燃,看著那跳動的火焰慢慢地將一切燃盡。突然眼前出現了一本冊子,月重天不解,順著冊子主人的手向上看去。

西樓淡淡道,“打開看看,然後燒了吧。”聞言,月重天接過,打開掃視一番,落目的唯有這幾字‘柒殤,除賤籍’。

“要麼不轉世,若是輪回轉世,就投個好人家吧。來世莫染了這濁氣。”西樓撐著紙傘,平視著看著墓碑。

月重天一笑,這人倒是細心啊。看來今日的事,他怕是早就料到幾分了,若不然也不會有這番準備。伸手將那冊子放進了火中,最後淡淡看了這墓碑一眼,月重天才站起身對西樓道,“我們走吧。”西樓點頭,牽過月重天的手朝墓園外走去。

墓園古道上,蒼柏古松矗立兩旁,來來往往的人,卻融不進西樓和月重天的眼中。靜默之中,西樓打破了沉默,問道,“為何選擇葬在這裡?”如此一來,他日祭拜,怕是不易吧。

“因為他曾說他的祖籍是在這裡的。”音落,月重天似是想起那人自嘲的口吻‘十裡秦淮,可不就是天下妓子的祖地’。其實柒殤原沒有表面那般隨遇而安的,終究是不甘,終究是怨的。

聞言,西樓張口還欲說什麼,卻聽身後似是有人喚自己,驀然回首,果然見到鳳卿正撐著紙傘,朝自己揮手。

見到西樓回眸,而他身邊的男子也同樣轉頭看了一眼,只此一眼卻掀起鳳卿心中的驚濤駭浪。好不容易撫平了情緒,鳳卿才踩著施施然的步子,含笑來到西樓面前,“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西樓,當真是緣分啊。”

西樓風雅一笑,“鳳卿也是來祭拜的吧。”說了句聊勝於無的話,想來月重天在,也不好多耽擱,還是先告辭得好。

可還沒等西樓言道.鳳卿己經轉而看向了西樓身旁的月重天,不禁訝異問道,“西樓,不知這位是誰?”

既然問了,西樓倒是也不打算隱瞞,正欲實話實說,月重天卻是快他一步,伸手攬過了西樓的腰,淡淡道,“在下是他故交。”

話是如此說,不過見二人如此親密的動作,外人豈會不知。鳳卿曖昧地掃了西樓一眼,倒是也沒再說什麼,識相地拱手告辭了。

西樓搖頭,就著月重天樓著自己的姿勢無奈歎息道,“他是我在這裡認識的一個朋友。你別多想。”

“可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啊。”

“是嗎?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更不對。”音落,兩人忍不住一笑。

不遠處一個身影目送著兩人離去。鳳卿百感交集,為何事情會是這般,終究自己該如何是好呢?只是有些事不可不做啊。


盛宮舞
第23章
巧非巧

雨絲淅淅瀝瀝,不知何時卻是停了。西樓抬頭眯眼,天上的烏雲慢慢變得稀薄,不過天氣卻是依舊陰沉,側首看了看身旁的月重天,安心一笑,倒是也沒再說什麼。

月重天側首回了西樓一眼,卻是口氣不善地問道,“樓兒,剛才那人是誰?莫非是你在這兒的新歡?”

聞言,西樓哭笑不得,倒是也就事論事道,“是一次巧合遇到的。他叫鳳卿,是江南一帶的首富。說來他還救過我一回呢。看著投緣,就結交成了朋友。”

“這樣。”月重天若有所思。

“若不然你以為是怎樣?別沒事胡思亂想。”西樓淡笑道。

“胡思亂想的能力,我又怎及樓兒呢?”此言一出,兩人相視一笑,繼續朝著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去。

路過一個攤子時,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對西樓嚷道,“這位小公子,不如算上一卦可好啊?”

西樓回眸一看,見那男子穿著一身陳舊的衣衫,長相倒是儒雅,攤位的旁邊豎著一條布幅,上書“算無漏算,無可不算”。這神棍好大的口氣啊,西樓心想,表面卻是有禮一笑,說道,“先生,在下對這算卦不感興趣。”

那男子卻起了身,來到了西樓面前,細細看了幾眼,方說道,“我看小公子面泛紅光,桃花滿色。”

“哦?”西樓好笑,看了一眼旁邊笑得有趣的月重天,對著那中年男子訝異道,“先生不會是要說我命犯桃花,必有一劫吧。”

男子顯然沒料到西樓會這般說來,錯愕一過後,頷首道,“沒想到小公子對這算卦也是精通。不過小公子的確命犯桃花,不過未必只有一劫。而且依在下看,小公子面龐發光,乃人中龍鳳之像,所犯桃花也定是上上之人。”

西樓側首看了月重天一眼,看來這算命的多少還是很會扯的,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好混飯了。月重天朝衛敏示意了一下,便拉著西樓走開了。衛敏上前付了銀兩給那男子。那男子卻對著西樓的背影嚷道,“小公子智慧超群,定能逢凶化吉的。”說著在一張紙上匆忙寫下幾個字,趕緊跑著趕上西樓他們,將紙條塞進了西樓手中。

西樓微微訝異,隨即又是禮貌地朝那男子微微一笑,這次卻是仔細端詳了這男子一番,才開口問道,“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男子拱手作揖,笑言道,“在下東方隱。”

西樓頷首,“東方先生,幸會。告辭。”音落,朝東方隱微微一笑,西樓便和月重天攜手朝順風閣而去。

待離開了繁華的街道後,西樓才打開那張紙條,掃了一眼,紙上寥寥八字,卻是字字刺心。眼神一凝。西樓難得認真地問向月重天,“剛才那人你怎麼看?”

月重天亦是看到了西樓嚴肅的表情,微微一頓,就事論事道,“江湖術士未必都是行騙之人。依我看此人深藏不漏,也許是個人才。”

聞言,西樓深思,卻是將紙條遞給了月重天。月重天取過一看,小小紙條只有八字“天下霸業,為君所能”。

合掌將紙條粉碎,月重天安慰一笑,伸手撫平了西樓皺起的眉頭,好言道,“你都遠離朝堂了,怎麼可能去成就霸業?莫多想了,也許他只是個騙子罷了。”

這人前後態度變化還真大,剛才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現在又是這般不以為然的表情。無奈搖了搖頭,西樓就事論事道,“那他為何不給你呢?你看起來比我尊貴霸氣多了,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帝王之才啊。”

月重天好笑,伸手彈了記西樓的額頭,沒好氣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在開導你嗎?難道我該說是他瞎了眼了才這麼對你說,你才滿意啊?”

聽著這話,西樓卻是笑了,開懷道,“嗯,我也覺得他瞎了眼了,所以才會這般說的。我想我臉上之所以泛金光,肯定是從你身上折射過來的。”月重天聽著哭笑不得,卻是留了個心思。東方隱這人該去好好查一查。

回到順風閣的時候聽到連鈺稟報說錦宵前來拜見。月重天微微皺眉,看了看一旁的西樓。西樓了然,“你去吧。我對他也沒什麼好印象。”說著,就率先朝另一旁走去了。

沿著回廊,西樓也覺得無趣,想來倒不如再去睡會。春意綿綿,雖然快至夏季,不過依舊令人犯困。

打了個哈欠,西樓腳步漂浮地朝房間走去,卻在路過花園時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這人似是比前些日子見面時清瘦了些。遠遠看去,有些弱不禁風。

舞夜回眸看到了站在廊下負手而立的西樓。幾日不見,他似乎越發風采照人了,到底是身在帝王家啊。苦澀一笑,舞夜垂下了眼簾。

西樓慢慢走近,口氣依舊帶著慵懶,有些漫不經心,“怎麼沒跟在他身邊,倒是來這裡感春傷秋了?”

“主上要和皇上單獨聊聊,我就來這裡走走了。”舞夜淡淡道。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不過眼底依舊留著一抹傷懷。

西樓心底歎氣。他與錦宵的事自己幫不上什麼忙。見他這般,自己心裡也不好過,西樓索性建議道,“不如去那邊亭下坐坐吧。”

“好。”舞夜簡單應了聲,就率先朝那邊的亭下走去了。西樓招手喚來了一個奴才吩咐著去端些茶果來。

涼亭的石桌上放著一架古琴,想來是宇宸和焰緋曾在這裡彈奏過吧。說來這二人倒是逍遙自在,這些時日怕是把秦淮都轉遍了。

西樓搖頭一笑,這宇宸豈是不會享受的人。舞夜目光掃了那古琴一眼,便游離般看著桌面,也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舞夜才淡淡道,“明日,我就要離開秦淮了。不知不覺中已經在這裡待了快三年了吧。”

“離開秦淮?”西樓倒是沒想到錦宵會選擇離開秦淮,不禁追問道,“離開秦淮,那打算回蜀中了?”

舞夜搖了搖頭,“主上說暫時不回蜀中,打算改道去北州。”

聞言,西樓疑惑,畢竟對於大盛到底有哪些城池,自己基本不瞭解啊。所以乾脆問道,“北州是什麼地方,離秦淮遠嗎?”

舞夜錯愕,抬頭看向西樓,見他果真一副不知道的表情,不禁訝異道,“你不是四殿下嗎?怎麼連這些都不知道?”

西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還很理直氣壯道,“誰規定四殿下就一定要知道這些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無奈搖了搖頭,舞夜還是道,“北州離秦淮不遠,在秦淮以北之地,大概行個十餘日路程就能到達吧。北州乃是武林人士密集的地方,所以事情發生得也多,可說是官府都不管理的地方。”

“還有這種地方。”西樓兩眼發光,很是感興趣的樣子。連政府都不管的地方,那豈不是黑道的地盤。

“嗯。不過北州城自有北州城的規矩。只是這些都是江湖上的規矩,大概再過幾個月就要舉行武林大會了吧。”

“武林大會啊!”西樓感歎,一副完全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兩眼直直地看著舞夜,催促道,“你快跟我說說。我生在深宮都沒聽過。”

這話說的情有可原。舞夜點了點頭,慢慢道,“武林大會每三年舉行一次,舉辦的地點定在雷鳴城。雷家可說是江湖上有名的三大世家之一。一般來說,不出意外的話,這武林盟主的位置依舊是雷家人所有。”

那豈不是壟斷?西樓心裡嘀咕,不過聽著倒是也覺得有趣,“那到時參加武林大會的還有哪些門派?是不是還有武當,少林,峨眉什麼的?”西樓很炫耀地說道。畢竟武俠小說,自己還是看過不少的。

這回卻是輪到舞夜不解了,“你從哪裡聽來這些的?我身在江湖都沒聽過這些門派。莫非是新起的?”

西樓訕笑。畢竟武俠小說不能和現實相提並論,忙岔開了話題道,“呵呵,我說著玩的。你說說有哪些門派來著。”

“江湖上主要分三大世家八大門派,分別是雷家,南宮家,百里家三大世家,然後是天,地,玄,景,金,水,風,火八大門派。如今武林大會雖然還有幾月,不過這些世家門派已經開始明爭暗鬥了。”

“所以買兇殺人,是必不可少。而錦宵正好從中獲利。”西樓接過話茬。別人亂鬥,對於殺手組織而言是再好不過了。

舞夜苦澀一笑,倒也沒說什麼。看他這般心情低落,想來他壓力也大。西樓淡淡一笑,伸手撫上了那架古琴,道,“我彈首曲子贈你如何?權當是為你餞行。”舞夜頷首,倒是從沒聽說過西樓還會彈曲。

十指撫弦,輕輕撥動,西樓雅然一笑,瀟灑自在地緩緩唱來:

怡紅別院駐在煙雨樓前

停在臺階沒有攔住我越走越遠

醉了紅顏也罷斷了琴弦

你若是我會不會在凡俗之間癡癡留戀

這是一種厭倦,也是一種執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過是區區等閒

如有佳麗三千,不如知己一見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卻說我可憐,如此可憐

金縷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想問天涯告訴我到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把愛送給人家

你若是我會不會把富貴榮華當作一盤黃沙------------------------《看穿》

音落,弦斷,一滴血珠順著白皙的手指滑落。西樓茫然,不曾唱過此曲,卻無數次聽顧非唱起。原來一直是自己看不穿啊。

餘音嫋嫋盤旋在花園之中。前來取琴的宇宸和焰緋駐足。而早已和錦宵立在花園一側的月重天慢慢上前,聽到西樓淡淡道,“原來一直是我放不下啊。”

月重天伸手環住了西樓的腰,西樓慢慢閉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傷懷,有些惆悵,卻沒有後悔的必要了。


盛宮舞
第24章
事斷

山間的風微微飄過,夾雜著縷縷草香。風卿倚樓而立,淡然處世地遙望遠處重山。往事歷歷在目,趁著這暖風,卻讓人覺得心寒。

一抹冷笑掛上嘴角,卻透著太多的淒涼,到最後唯有帶上虛偽的面具俯看這天下蒼生。人生何其不累呢?背負的太多,執著的太多,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思緒飄搖,糾纏成結,亂了,亂了,世事難料了。風卿撫額,有些頭痛,有些力不從心,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如噩夢般戰戰兢兢的歲月。

“想什麼那麼出神?我都叫你好幾聲了。莫非是在想哪家小館了?”揶揄的聲音劃過寂靜的城樓,也打破了那不堪的黑暗。

風卿醒神,回眸見到那清雅脫俗的少年——青澀中透著成熟,玩世不恭卻又內斂,配上渾然天成的氣質,這樣的人似乎有些令人嫉妒了。

“為何只說想小館?你怎麼不說我在想哪粗姑娘呢?”風卿笑,招了招手,示意西樓落坐。

西樓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因為我滿腦子都是小館,所以自然不會想到姑娘上去了。”

似是想到什麼,西樓舉目朝清影莊內一掃,回頭又看向風卿,輕聲問道,“怎麼都沒見你這兒有妻妾什麼的?”

聞言,風卿臉色微變,忙垂下了眼簾,淡淡道,“拖家帶口我嫌麻煩,還不如一人瀟灑自在。”

西樓倒是沒注意他的表情變化,只是有些無奈道,“哎,你倒是還有些選擇,我就沒什麼選擇可言了。”

風卿莫名,微微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西樓所言何意,風卿不是很懂。”自己還能有什麼可選擇,不過是逃避罷了。

“哎,不瞞你說,我根本抱不了女人。”此言一出,西樓依舊表情慵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風卿卻是錯愕地有些回不過神來。

好半天風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西樓莫非……莫非……”後面的話又不好開口,只能拿眼神看了西樓幾眼。

西樓豈會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倒是漫不經心地解釋道,“我不是不舉,只是對女人不感興趣。換句話說我只對男人感興趣。”

聞言,風卿又有些神色複雜地看著西樓。按理說,這話太過誘人,若是自己斷不會如此隨意和他人提起,即便是知交亦是如此。但是西樓卻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人當真是難以琢磨啊。

“哎,你皺什麼眉啊。該憂愁的人是我啊。不容易啊。”西樓抱怨了句,舉杯喝了口茶潤潤喉。

“哎,我是在想該說些什麼,好安慰安慰你。”風卿移開了視線,俯看城樓下的一池春水。

“你要安慰我啊。那不如多給我點錢賺賺啊。呵呵。”西樓有趣一笑,接著說道,“反正我這個同性戀是天生的,改不了了。”

“同性戀?”風卿有些訝異地看著西樓,求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西樓無語,哎,當真口沒遮攔,引來了麻煩。抓了抓腦袋,說道,“就是男子只喜歡男子,女子只喜歡女子啦。”

“女子喜歡女子?”這回風卿的眼眸瞪得更大,有些不可思議般看著西樓。

欲哭無淚。西樓只得擺手道,“我胡扯的。你別理我了。對了,你不娶妻生
子,這麼大家業誰來繼承啊?”為了轉移話題,西樓問了個讓自己都很無語的問題。

果然見風卿挑了挑眉,看向西樓不答反問道,“那麼西樓呢?西樓只喜歡男子,以後這家業誰來繼承呢?”

西樓擺了擺手,歎道,“你就當我沒問吧。”說著,又舉起茶杯猛灌了幾口。大概昨晚叫得太歡了,今日嗓子太幹。

風卿忽然想起清明那日在墓園見到的那個男子,不禁試探地問道,“西樓,你老實告訴我,那日在墓園和你一起的男子,到底是誰?”

想來他會有些一問,西樓雅然一笑,緩緩道,“我與那人的關係非同一般,至於其他我也不方便多說,此事還請風卿見諒。”

心思百轉,風卿斟酌著又問道,“這麼說來,此人對西樓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莫非是摯愛?”

西樓頷首,卻又搖頭,許久才歎道,“是摯愛不假,不過我倆的關係又非摯愛二字能解釋清楚的,所以風卿還是莫要追問的好。”

聞言,風卿心裡百感交集,卻是也不知再說什麼。不過很多事不會因此而改變。思及此,才緩緩笑道,“好奇之心,人人有之。不過西樓既然不願多說了,我也不多追問了。話說回來,西樓今日來是單單來找我敘舊呢,還是有什麼事來找我?”

被他這麼一提問,西樓才想起正事來,不禁斂了笑意,略帶嚴謹地說來,“風卿位居江南首富想必有些生意必是來路不正吧?”雖是問句,不過西樓問得肯定。風卿聽了,但笑不語,等候下文。

“常言道,無奸不商。要想掙大錢哪有不染黑的。我今天來只是來告訴你,最近這段時間收斂點。上面派人來查了,所以我們還是安分守已點好。”說完,西樓又是舉杯一飲。

風卿神情複雜地看了看西樓,隨後釋然一笑,“西樓好意,風卿再次謝過。”見他又飲了杯茶,不禁揶揄道,“莫非昨晚歡愛叫太歡了,叫得嗓子都啞了不成?”

西樓放下了茶杯,直言道,“知我者,風卿也。”話落,果然見到風卿驚愕不已。西樓颯然一笑。風卿搖了搖頭,當真拿這人沒辦法。

---------------------盛宮舞--------------------

送走了西樓,風卿略一沉思。看來最近這秦淮城的確是不太平了。上面既然來查詢貪污一案,自己也該做些什麼,和此事撇清關係。

“若銘。”

“莊主。”若銘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風卿身後,躬身喚道。

“最近誰被盯上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若銘卻是會意,“回莊主。四少和莫老闆來往密切,大概是順著莫老闆這根線索來推出幕後主謀吧。”

“想法不錯。可惜莫老闆這個線頭,似乎離線尾遠了些。”風卿微微一笑,依舊笑得溫文爾雅,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你想辦法把一切事都推到他身上,順便拉個人下水。這秦淮城的官員也是時候換一批了。胃口未免都太大了。”

“是,莊主。”若銘應聲,又欲言又止,最後索性說道,“莊主,近來有人在暗中查詢二十年前的事,你看我們要不要從中阻攔?”

風卿淡淡一笑,擺手道,“讓他去查吧。一時半會也查不清楚。即便到時查清了,也好死個明白。”說著,微微一頓,又道,“你去給我查查這西樓到底是什麼來路。”

“是。”若銘應了聲,就躬身告退了。

----------------盛宮舞----------------

入夜,某渡口的船艙內,西樓一臉從容地端坐在一張矮幾旁,舉杯對對面的中年男子道,“莫老闆,我敬您一杯。願我們今後的合作愉快。”

中年男子滿面紅光,對道西樓笑道,“四少客氣,難得遇到像四少這樣出手闊綽的主啊。現在打通關系倒是不容易。”

“呵呵,常言道有錢好辦事啊。”西樓飲了口酒,又接道問道,“莫老闆說是要給我介紹個人,不知是何人啊?”

“呵呵,不瞞四少此人乃是秦淮知州大人。這人可是私鹽是否能順利流通的關鍵啊。”這邊莫老板正說著,那邊船艙的門忽然打開了,進來的人自是知州大人。

這人西樓見過,原本算計幕蓉奇的時候,自己就是稟告了這人。好在當時也沒這出自己的身份。原來他截下私鹽,不是充公而是私吞啊。

知州看到西樓,明顯一愣,隨即看了看莫老闆後,便了然一笑。莫老闆忙起身行禮到,“知州大人。”

“呵呵,莫老闆別來無恙啊。”知州打了個招呼,便隨著莫老闆的示意,落座到了西樓的對面。

“知州大人。”西樓頷首一笑。

“四少,好久不見啊。沒想到是一家人。”聞言,西樓點頭一笑。三人一邊暢飲,一邊商議。

不知何時,原本還昏暗的渡口,突然間燈火透明。莫老闆與知州對看一眼,慌忙出去時,便是一陣呆愣。

後來的事情,西樓瞭解了大概。

巡撫來了,兩人當場被收押了,之後經過拷問後,招出了不少人,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員不下數人。秦淮的官場一片動盪。

不過這些西樓,倒是不感興趣,只是很高興地跑著去月重天那裡邀寵了。

---------------盛宮舞-------------

話說,我對官吏制度一點都不瞭解,貪污案之類的也不清楚,所以只能一筆帶過。有時候如我這般不懂是很難裝懂的…將就看看,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呵呵


盛宮舞
第25章
古難言

想著算是幫月重天了了一樁事,西樓很是得意,如今事情完畢,自己全身而退。抬頭看彎月高掛,西樓難得騎著馬朝順風閣而去。

此時,順風閣,月重天正坐在房中批閱著夜華送來的幾本奏摺,聽著一旁衛敏的閉門稟報後,微微皺起劍眉,擺了擺手後,淡淡道,“朕,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衛敏躬身應了聲便退出了門外。房門剛被關上,衛敏轉身時便看到了西樓朝這邊走來,行禮道,“四殿下。”

西樓走上前停步,對著衛敏頷首一笑,“父皇還沒睡?”

“回四殿下,皇上還在批閱奏摺。”聞言,西樓略一點頭,路過衛敏,直接推門進去了。衛敏微微一笑,便邁步離去了。

進門一看,月重天果然還在挑燈批閱奏摺。西樓隨後帶上了門,便踱著步子慢慢來到了月重天身旁落座,然後一臉討賞到,“蟲蟲,我幫你做了件好事。”

月重天手下筆不停,卻是和顏悅色地問道,“哦?樓兒做了什麼好事,倒是說給父皇聽聽。”西樓有些貪婪得看著月重天完美無瑕的側臉,還有他掛在嘴角的那抹溫柔的笑。到底是國色啊。

探過了身子,西樓索性把下巴抵在了月重天的肩上,輕輕嗅了嗅屬於月重天身上的那股暗香,才緩緩道,“不是一直要查出秦淮貪污一案嗎?我今晚幫你了結了。你怎麼謝我呢?”說著,手已不規矩地在月重天身上游走。

月重天不動神色,繼續批閱著奏摺,挑眉一笑,緩緩道,“秦灘這起貪污案似乎牽涉甚廣啊。想必朝中也是有人,否則不會到今日我才有所知道。而這起牽涉甚廣的貪污案,居然在我們西樓殿下的查訪下,花了區區幾日竟然就破了。而且揪出的人似乎不少啊,都是秦灘地中的各方官員。”說到這裡,月重天才放下了筆,回眸看西樓。

西樓動作一僵,才後知後覺道,“你是說,我打草驚蛇了?有人暗中攪局,故意拉了個人出來背黑鍋。而我此番一舉,說不定對他有益無害。一來幫他除了他想除的人。二則如此一來,此事想要查清就更難了。”

月重天起身,一手摟過西樓的纖腰,一手挑起西樓的下巴,危險地眯起眼睛,笑著道,“看來我的西樓殿下倒是不笨啊。”聞言西樓大窘,到底是對這古代不是很瞭解啊,更何況牽扯到官場了,結果幫倒忙了。

有些愧疚地垂下了眼簾,西樓呐呐,“真對不起。你都讓我別管了,結果我還亂插一腳,幫了倒忙。”

見他這般,月重天有趣一笑,不過卻是安慰道,“你對我上心,我倒是喜氣得很。怎麼說也不算大敗,好歹也處理了一幫汙臣。是該好好獎勵獎勵樓兒的。”說著,月重天已經帶著西樓住床上而去。

“哪還有臉面討賞哦?真是丟臉丟大了。”西樓倒在床上,索性將被子一扯蓋在了自己的臉上。月重天好笑地搖了搖頭,伸手過去扯掉被子。西樓乾脆將臉埋在了他懷裡。

“怎麼,難道打算一輩子這樣不見人了?”月重天揶揄道,隨即又是安撫,“好了,此事暫時作罷吧。你第一次處理這種事,能有如此結果已算尚佳了。”

西樓抬頭,眯著眼,似是回憶道,“我以前玩走私的時候,不知買通多少關卡,上面照樣沒人抓得到。現在好了,自己成了那上面的人,這地下折人居然比自己還狡猾。真是前世作孽啊。”大歎一聲,再次倒在月重天懷裡。

“好了,莫想了。不就是多了些地方貪污嗎?每朝每代都是在所難免的。放心,此事,我總會處理好的。你好好當你的逍遙公子吧。”月重天邊揉著西樓的長髮,邊安慰道。

聞言,西樓再次抬頭,委屈地撇了撇嘴,眨巴著眼睛,奶聲奶氣道,“父皇,你這是嫌我礙手礙腳了,是吧?我就知道父皇已經嫌棄我了。”說著,乾脆又撲在月重天的懷裡了。

挑了挑眉,月重天處事不驚地伸手挑起了西樓的下巴,危險地眯了眯眼睛,低沉地說道,“不如讓我證明給樓兒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嫌棄樓兒。”話一說完,就直接探身吻住了眼前那張微張的誘唇。手也開始慣例似地向西樓的衣內探去,摸到那粒茱萸時,輕輕揉捏。

兩人身姿一換。西樓仰躺在床上,微張著眼眸,迷離般地看著月重天。月重天邪魅一笑,一手繼續揉捏著西樓胸前的突起,一手已開始向下滑去。

“恩哈…”兩指進入的不適,讓西樓低喘出聲,伸手環過月重天的脖子,拉進到眼前,然後探頭一吻。月重天嘴角一勾,加深了這個吻,一手繼續開拓,另一手繼續在西樓身上點火。

抬起頭,看著早就充滿慾望的西樓,月重天曖昧一笑,伸舌舔了舔嘴角,一副食髓知味的淫靡之樣。西樓忍不住低啞著嗓音,罵道,“妖孽。”

此時二字,配上此景,情慾之意更深三分。月重天俯身低笑,唇瓣掃過西樓的耳垂,引來西樓一陣戰慄。“那就讓妖孽好好伺候西樓公子吧。”說著,一下抽出那隱在擴充中的三指。

“恩…”西樓還來不及嗔怪一下,取而換之的碩大已經頂入了蜜穴這中。“啊…你就不能溫柔點嗎?”

月重天笑得無害,說得也溫柔,“樓兒何時這般埋怨了?不過既然僂兒想要,父皇自會全心滿足樓兒的。”說著,便慢慢推送起來。而一手又搭上了西樓身前的青芽慢慢套弄。

如此緩慢的速度,無論是身前還是身後。感覺心裡有螞蟻在啃食般,心癢得難耐。西樓不滿地皺了皺眉,想開口說什麼,月重天卻在此時探首索吻。

嘴被封住,無法表達自己的想法。西樓忍不住想伸手和月重天一起安撫自己的分
身,可是就在手要碰到時,卻被月重天閑著的另一手給按住。

月重天眼底笑意一濃,伸手將西樓的兩手一同舉過了他的頭頂,然後按在了床上,繼續伸舌掃過西樓口中的每一寸芳香。

雙手被束,嘴唇被堵,想抬腳踹,可惜沒力氣,西樓只能難耐地看著月重天。那含水的眼眸看起來似是有些哀怨,有些委屈,很是惹人憐愛。

月重天看著喜愛,離開了已被自己吻腫的紅唇,憐愛地吻上了那帶水的眼眸。一滴淚珠不期然從西樓眼中滑落,被月重天伸舌舔進口中。

“蟲蟲,給我,快…恩哈…”實在敵不過這難耐的感覺,西樓忍不住開口,已不在乎那因忍耐而掉落的一滴淚。

看著西樓這般惹人憐愛的樣子,雖然還想繼續逗弄下去,不過月重天也忍著辛苦。溫柔一笑,手中套弄的動作已經加快,後穴的推送也伴隨著前面的動作同樣加快。

“恩哈…哈…”慾望如浪潮般一波波湧現,現實已經離西樓遠去。眼裡,心裡所系的男子,唯有眼前這人——月重天。這個名字,如同魔咒般,在西樓幾乎空白的腦中反反復複地徘徊。直到空中噴射出一道白濁的液體,這個名字才伴隨著西樓的意識與眼前這個帶笑的男子重合。

“月重天…”聲一出口,才發現暗啞得可以。西樓微微錯愕,卻是滿足一笑。

“恩?”月重天挑眉一笑,愛戀地看著西樓。西樓同樣深情款款的注視著月重天。如此和諧而美好的場景,卻被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

西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訕訕道,“呵呵,我晚上都沒怎麼吃飯呢?現在好像差不多是該餓了。”說完,有些傻愣地看著月重天。

無奈地搖了搖頭,月重天走下了床,隨手披起一件衣袍,對外道,“衛敏。”音落,衛敏便低垂著眼簾,推門進入了房內。

“皇上有何吩咐?”

月重天回眸對著西樓一笑,西樓忙笑道,“天晚了。我隨便吃點就行,不挑剔了。”挑眉一笑,月重天對著衛敏道,“既然樓兒這麼說,衛敏,你自己看著辦吧。”

聞言,衛敏苦臉,西樓是出了名的挑食,實在是難伺候得很啊。無奈的在心裡歎了口氣,衛敏便朝外走去了。

衛敏剛走出門外,就聽身後西樓道,“端碗粥來就好,其他就不必了。”難得的好心啊。衛敏嘴角掛起一道弧度,便去端粥了。

------------------------盛宮舞--------------------------

大概是真餓了,一碗簡簡單單地粥,卻被西樓吃得津津有味。月重天看著好笑,卻是涼涼道,“看來以後餓樓兒幾頓,樓兒也就不會如此挑食了。”

西樓一口粥還沒來得及下嚥,聽到這話,差點噎住。待咽下去後,才可憐巴巴道,“人家餓著肚子捨命陪父皇,父皇竟然還打算那麼對人家。這還有天理嗎?”

月重天聽著,卻是笑得易發牲畜無害,柔柔道,“我是天子,說得自然就是天理。”西樓聽言,無奈翻白眼,這是什麼歪理。

於是乎,說不過,就只能繼續低頭喝粥。西樓眼觀鼻,鼻觀心,認認真真地喝粥。月重天好笑地搖了搖頭,伸手打理著西樓淩亂的長髮。

“樓兒,明日可有空啊?”

西樓抬頭,奸詐一笑,“怎麼,你要約我啊?”

月重天點頭。

“那如果我說沒空呢?”西樓笑得不懷好意。

“樓兒,有一點你要明白。我之所以這麼問你,只不過是走個形勢罷了。所以你沒空有得有空的。”月重天帶著笑意,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西樓大歎,連翻白眼都懶得翻了。“父皇,明日打算帶我去幹嘛?”

“柒殤祖籍是秦淮…”此話一出,西樓便了然了。看來是查到關於柒殤的事了。如此而言,柒殤這人在月重天眼中果然不同一般啊。不過這樣的一個人也的確讓人難以忘懷,當真有些佩服。


第二部
盛宮舞 第26章
春風續

林蔭的古道,環繞在溪流之側。沙沙的風聲中,一襲白衣的男子和一襲藍衫的少年悠然地踱著腳步。

深深吸了口氣,藍衫的少年微微側仰起頭,看向一旁一身儒雅的男子,“瑾瑜,以打造出來是散步嗎?真有情調哦。”

月重天桃花眼一挑,笑言道,“樓兒,是否我昨夜太過度了?竟然讓樓兒忘了此番出來所為何事了?”

西樓狀似幽怨地看了月重天一眼,輕飄飄地說了句道,“瑾瑜還好意思說,人家到現在走路都打飄呢。”

話音一落,月重天停下了腳步。見他停下,西樓自然也停了下來。“當真走路不方便?早知這樣不如坐馬車了。“

西樓突然展顏一笑,軟著聲音,裝柔弱地說道,“瑾瑜要是真心疼人家,那不如……不如你背我好不好啊?”說著,眨巴著眼睛看向月重天。

月重天果真應話地背對著西樓蹲下了身。西樓一愣,忙眉開眼笑地趴到他身上,雙手環住了月重天的脖子。

“瑾瑜,你對我真好啊。人家該怎麼報答你呢?要不以身相許吧?”西樓享受地在月重天背上蹭臉。

許久卻聽到月重天很平靜,卻很認真地說道,“樓兒,你我的關係也許永遠都無法公主天下,更別提婚嫁一說了。”

西樓卻是依舊笑得開心。“瑾瑜,我不過是說個玩笑罷了。早就從賭約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任性了。你覺得對於兩個任性的人而言,會在乎那麼多嗎?”

聞言,月重天一笑,回頭,西樓的吻正好落到他的唇上。兩人眼中帶笑,就那麼蜻蜓點水地保持著這吻。

“西樓,你說我們能不能這麼在一起一輩子呢?”月重天鬆開了吻,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

蔥白的手指撫上月重天的下巴,溫柔卻不容起反抗地扳過了他的臉,西樓挑眉一笑,卻是說得認真,“瑾瑜,我不是柒殤,不會為了顧全你而放棄你。我要的,即便是搶也要搶回來。”

“果然是我看上的西樓呢。”月重天桃花眼微眯,調笑地看向西樓同樣帶笑的眼睛。這樣的兩個人當真是造孽的一對啊。

西樓展顏一笑,探身索了個吻,又樂顛顛地拿臉蹭著月重天的髮絲,時而嗅嗅屬於月重天身上的那股暗香。月重天好笑地搖了搖頭。

靜謐的林蔭古道上,似乎只有那沙沙的風聲。月重天背著西樓,踩著輕緩的步子朝一座荒廢的府邸而去。

“樓兒,你可還記得東方隱?”輕柔的一道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謐的氛圍,如同春風柔和而不顯突兀。

“你是說上次在街上算命的那個?”西樓事後也沒把這人放在心上。路過,看過,聽過,想過,隨後也就忘了。不過若是提起,自是還記得。“怎麼?瑾瑜查到什麼了?”

“查是查了。不過似乎查與不查都沒什麼區別啊。”

“此話怎講?”

“潦倒書生一名。家境貧寒,一貧如洗。上無老,下無小。一人逍遙一人愁。你說查與不查有何區別?”這人本來還以為是大有來歷之人,沒想到只是個山野村夫,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雖然事實依然證明這一切,但是月重天心裡還是
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之處。

“他就沒有親朋好友嗎?”

“聽說是外鄉人。家中遭故,所以才會來此尋親,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所以才擺攤算卦,求得一席溫飽。”

“如此嗎?”西樓皺眉,卻又釋然道,“看來不過是個行騙的神棍而已。既然沒什麼特別之處,那就莫再去想這事了。”

“可是我總覺得此人還是不簡單啊。你不覺得他未免太了無牽掛了。一人獨存,心無旁系,太過讓人匪夷所思。“

“世上孤兒多的是。而他不過是家人去世,親人失散而已。想來也沒什麼不妥之處。我看你是心眼太多,杯弓蛇影。“

“好你個西樓,竟然這般說你父皇。“本來還趴在月重天背上的西樓,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已經被月重天橫抱在胸前了。

“呵呵,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希望瑾瑜不要再多想了。想來這人也威脅不到我們什麼。若是遇見一人都要這般推敲,這日子未免太累了。

聞言,月重天一震,一抹哀愁從眼底一閃而過,無奈一聲歎息。“身在帝王家,凡事都要步步為營。即便我現在貴為九五之尊,依舊要小心行事。你啊,終究是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西樓伸手撫過眼前那張完美無缺的臉龐,安撫一笑,輕語道,“委屈你了。最是無情帝王家啊。不過如今朝中應該再無人威脅到你的地位了吧。”

“未必。”月重天直言道,隨後又緩緩分析于西樓,“若是西澈等不到我退位,也許宮變會再起吧。”

西樓
一驚,有些訝異,不禁問道,“他不是已經當上太子了嗎?”

月重天好笑地看了西樓一眼,搖頭道,“你也不想想。我如果不過而立之年,若是不出意外這皇位怕是還能坐上二十年吧。等到那時再退位給西澈。你說他等得了那麼久嘛?”

果然。自己竟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還一味地把太子之位推給了月西澈。想到這裡,西樓有些歉意地垂下了眼簾,“對不起,我當初沒想到這層。”哎,宮廷權術之爭,到底不是自己這個現代人能夠完全體會的。

月重天卻是有趣一笑,抬首吻了西樓一下,低沉著嗓音輕柔說道,“這個承認錯誤的態度倒是不錯哦。呵呵,放心,你父皇我豈是那般容易對付的。再說了我也只不過是打個比方。其實你自己想想,即便西澈真想引發宮變,但他也沒有反噬我的能力哦。”

微微皺眉,仔細一想,西樓眼底一亮,笑道,“狐狸就是狐狸啊。父皇當真是老奸巨猾啊。當初雪妃禍亂後宮,父皇卻沒有懲處她滿門。此舉,使得本就忠於朝廷的程大人更加尊重于父皇。而西澈和西泱的事,想必父皇也清楚,只是睜隻眼閉隻眼。所以西澈倒是也沒什麼必要鋌而走險咯。”看著月重天的笑意,西樓想自己是猜對了。不過他這笑,未免笑裡藏刀。

“樓兒剛才說我什麼?”月重天掛著牲畜無害的笑容,一臉無辜地看著西樓,那抱著西樓的雙手微微施了力道。

“呵呵……”西樓訕笑,眼光回飄,卻是不敢與月重天對視。

“狐狸……莫非樓兒指的是我?”月重天一臉請教地問著西樓。卻見西樓眼底金光一閃,臉上馬上掛上了燦爛的笑容。

西樓伸手指著不遠處的宅邸,歡叫道,“瑾瑜,我們到了。我們終於到了。”此語之歡呼,如同饑民見到糧食一般喜悅。

月重天搖首一笑,也不再繼續逗弄西樓,將他放下了身,自然地牽過手,朝那破舊的宅邸走去。

看著那脫落的紅漆,破舊的門樞,還有那懸掛下來的匾額,不需進入,也知這宅邸荒廢已久了。看著宅邸門庭寬闊,可想而知,當年也是風光之處,卻不想人去樓空,任其風雨飄搖,最後葬送在歲月的洗禮之下。

隨著月重天的步子,西樓與他停在了舊宅的門口。月重天微微抬首,看到了那破敗的匾額上一個殘缺的字,隱隱約約似乎是個‘蕭’字。

秦淮蕭家,曾是這裡有名的書香世家。卻因二十年前的一場文字獄,而弄得家破人亡。算起來這場文字獄也是先皇所為吧。

想到這裡,月重天苦笑,這麼說來,自己和柒殤豈不是仇家?那麼他早就知道。突然想起他曾說過‘怎麼辦?明明知道不該愛你的,可是居然就那麼愛上了。當真是欠了你家啊’。

朱漆脫落的大門上,那張封印的黃紙早就殘破不堪。西樓伸手輕輕推開了那扇門,破舊的黃紙隨著這個動作飄落到地,化成碎末。

荒涼的庭院中,雜草叢生。月重天踩著輕緩的步子與西樓一同踏進。繞過那及腰的雜草,沿著破敗的回廊,一間間地打開每一個房間。

最後月重天停在了一間積滿了灰塵的屋中。屋內雖然被翻得淩亂,但是東西卻是不多。顯而易見,屋子先前佈置得很是簡潔。

“這裡是柒殤的屋子。”看著牆上依舊掛著的一幅畫,月重天確定地說道。而且柒殤本就喜愛簡單的佈置,不喜太過花哨,即便淪落風塵。

西樓打量了一番,看著月重天沉定的表情,移開了步子,踏出了門外,將那門輕輕帶上。有時候,該留些時間讓他獨自去感受。月重天其實你對柒殤應該是喜歡過得吧。西樓微微一笑,眼角的餘光卻落在不遠處角落中的一塊玉佩上。

舉步上前,蹲下了身,撿起那枚玉佩,細細打量了一番,秀眉微皺,疑惑又再次浮現在腦中。這枚玉佩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到底是哪裡卻又想不起來。

晃了晃有些模糊的思緒,西樓將那玉佩藏在了袖中,抬頭看滿目瘡痍,他日風光怎料今朝破敗。當真是世事難料啊。


盛宮舞
第27章
暫告別

春風柔和,已經帶上了初夏的味道,眨眼間來秦准已經一個月了。染殤的事算是徹底了了。至於那貪污一案,如今也不適合繼續追查。想來似乎也該到了回朝的時候了。

雖然回朝本就是必然的事,可是和西樓在一起久了,似乎就忘了自己還是大盛國君啊。月重天無奈一笑,看了眼身旁的西樓。

西樓此刻正慵懶地閉著眼晴,很是享受地躺在睡椅上,時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銀質的煙杆,時而又抽上一口,吞吐雲煙。

“樓兒很喜歡抽煙?”以前在皇宮中從未見西樓抽過一口煙。而在秦淮見到他不久後,便看他拿著這特質的煙杆了。想來是皇宮給的束搏太多了吧。

“也談不上很喜歡吧。大概只是個習慣。就好比宇宸總是拿著那把摺扇一樣。”西樓依舊閉著眼晴,懶懶地回到。

月重天挑眉一笑。倒是覺得西樓此話也是在理。想那宇宸即便是飛雪之時,也依舊不變得搖著那把金邊寶扇。

而正說著那人的時候,那人果真出現在了兩人視線前。只見宇宸一手搖著他那把招搖過市的金邊寶扇,一手環著焰緋的纖腰,一臉含笑,踏風而來。

笑聲由遠至近,不用睜眼,西樓也知是何人而來,想他過得倒是逍遙自在,忍不住挪揄道,“宇大人可真是春風得意啊。”

“見過皇上和四殿下。”宇宸依舊笑意不減,和焰緋一同行禮,然後自然而然地對西樓道,“要比春風得意,哪裡及四殿下呢?”

聞言,西樓慢慢睜開眼晴,對著宇宸挑眉一笑,不解道,“宇大人何出此言?西樓怎麼不知呢?”

宇宸看了月重天一眼,見其一副坐觀其變的表情,才放心般道來,“在下有段時間陪友人流連夜華歡館,多次見到四殿下豔福不淺的場面哦。”

西樓一愣,細細思量了一番,想來是上次找離元那段時間吧。自己也就那段時間玩小小玩得過火了些。

瞟了眼宇宸一臉看好戲的摸樣,西樓玩味道,“宇大人是陪友人去呢,還是自已獨自去逍遙快活拖了這個藉口罷了呢?”

宇宸輕搖摺扇,灑然一笑,徐徐道來,“自然兩者皆有。”說著,摺扇一收,雙手環住了焰緋的腰,直言道,“宇宸生來便風流成性。此習性怕是難改。不過真心卻走只此一顆,全然奉於焰緋。”

焰緋柔情一笑。月重天挑眉一笑。西樓卻是挪揄一笑,狀似佩服道,“宇大人當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心內無旁系,獨愛一株蘭啊。”

宇宸桃花眼一眨,聞言甚是心喜,笑言道,“四殿下也覺得焰緋好比蘭花嗎?不知,四年殿下覺得焰緋屬何蘭呢?”

“君子蘭。”幾乎是不用多想,西樓便答上了口。想起顧非就是獨愛君子蘭的人啊。原來天下間喜好氣質相同的人竟是這般多。只是癡人自以為其獨特罷了。

金邊寶扇一敲,宇宸撫掌道,“四殿下果然也是花叢高手啊。竟與我有一般見解。看來西樓殿下也是一介風流啊。”

“宇大人過獎了。常言道,人不風流枉少年。”西樓頷首一笑,眼神落在焰緋身上,讚歎道,“無論是蘭的聖潔還是蘭的氣韻,焰緋都當之無愧啊。”

“四殿下過獎了。”焰緋淡淡一笑,一抹紅暈還是掛上了臉頰。宇宸看著喜愛,毫不避諱地探首一吻。

“四殿下所言極是啊。我沾焰緋之氣,說不定還能洗去幾絲風流呢。”宇宸笑意道。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本是句調笑宇宸的話,卻不想說出了另一番意味。聞者皆是一頓。西樓有些窘迫地看著月重天。月重天輕笑搖頭,卻是未置一言。

氣氛一時竟有些冷凝。西樓忙話鋒一轉說道,“宇大人此番前來秦淮,想必已經遊盡了山水。不知接下來作何打算?”

這話不問倒好,一問似乎更顯冷場。看著眾人皆是一臉難言的表情。西樓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月重天身上。兩人對視,宇宸和焰緋知趣地悄然退下。

慢慢踱步,來到西樓身邊坐下,伸手把他攬在了懷裡,望著眼前波光的池水,月重天緩緩道,“西樓,你可還記得我是誰?”

這話雖然問得莫名,不過西樓卻是明白。大概是習慣了和他相處的方式,所以才會不經意間忘記他的身份吧。

“我記得,記得你是我的蟲蟲,記得你是月重天,也記得你是大盛王朝的君王。”說完,西樓一聲歎息。自己與他終究還是隔著太多啊。

“單單‘君王’二字,我就不得不回夜華了。”目光落在湖面之上,隨著那波動的湖水一起流離,月重天無奈而堅定地說出了這句憋在心中已久的話。

“我知道。其實從你來秦准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你總是要回去的。”西樓淡淡一笑,眼中有些留戀卻沒有哀傷。

月重天輕輕地在西樓的額頭落下了一個純猝的吻,嗓音如春風般緩緩道來,“西樓,我明白你對朝堂不感興趣,對於皇宮也很厭倦。不過你莫忘了,你選擇的是瑾瑜,但也是大盛的君王。”微微一頓,月重天語氣輕柔,“四殿下為表其孝心,將為母妃守靈一年。如此可好?我不能讓步太多。夜華城裡沒有西樓,我會寂寞。”

一年的時間,讓自己在外面放縱。月重天已經是做了最大的讓步了吧。想到這裡,西樓滿足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才道,“我會遵守承諾,一年後必回夜華一次。”

西樓的弦外之音,月重天豈會聽不出來,這次是如何也不能再放過。轉而一想,才誘哄道,“樓兒,父皇也會時常微服私訪,遊歷民間。你若到時還想出去,必須由父皇陪著,你說可好?”

西樓苦臉。看來文字遊戲這等小把戲,怎能逃過月重天的慧眼?本想回來一趟,再溜出去。如此一來,也算是承諾了。可如今被他這麼一說,日後怕真是要如膠似漆了。

“父皇,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怕——我怕兩人在一起時間久了便會厭了。”西樓無奈一聲歎息,似是有些累了。

環在西樓腰間的手被微微收緊,月重天輕而果斷道,“即便後宮佳麗三千,又怎及西樓你一人呢?樓兒,我不會厭你。君無戲言。關鍵在於你。”

一抹邪肆的笑劃過眼底,卻被長長的睫毛掩蓋。西樓勾起嘴角,抬頭直視月重天時,已經掛上了明豔動人的笑容。

“瑾瑜,得君一言,勝過天下。”

暖風吹過,卻暖不過兩人之間的那片溫馨。分別在即,眼中只有對方。不知走誰先傾身一吻,再回神時,已然到了房內。

輕解羅衫,衣帶漸寬,肌膚玉露,為君銷魂。西樓一雙藕臂攬過月重天。欲拒還迎間,月重天仰躺在床,含笑看著身上一臉清雅邪魅的男子。

西樓蔥白的手指繞過月重天散落在白玉枕間的青絲,輕輕纏繞,最後連著自己的髮絲一同糾纏。看著這般傑作,輕聲一笑。

“你說我這同心結打得可好?”

看著西樓眉飛眼笑,顧盼生輝的風姿,月重天寵溺一笑,聲音如笛,“樓兒心靈手巧。這同心結怕是我見過最好的呢。”

“那麼我們就暫時留著吧。”說著,西樓又伸出食指桃起了月重天的下巴,色迷迷地打量了一番,邪肆一笑,痞痞道,“寶貝,本少爺會好好疼你的。”說完,也不待月重天有何反應,便是霸氣一吻。舌如長劍出鞘,掃過月重天的每寸內壁。

待西樓抬起身時,難得看到了被自己吻腫的朱唇,不禁得意一笑,戲謔地伸指輕輕撫過那紅腫的朱唇。

“寶貝,你真當是國色生香呢。”聲如琴音,傳進月重天的心底。西樓靈舌一繞,一了那圓潤的耳垂。

“樓兒,還真是花叢高手呢…恩哈…”不知何時,西樓的手指已經沿著月重天光滑的肌膚探進了那後穴之中。突如其來的刺激,引得月重天最後的話成了輕吟。

蔥白的手指被炙熱的內壁包裹。西樓微微眯起了鳳眼,看著略皺眉頭的月重天,慢慢抽動手指,熟練地按在了那點上。

“恩…哈…”欲望的火苗一旦被點燃就一發不可收拾。染滿情欲的桃花眼,泛水地望著西樓,月重天紅豔的朱唇吐出愛的輕語。

邪魅一笑,西樓低下頭,舔舐著月重天胸前的茱萸,一手下滑,在小腹上打了個圈,才慢慢握住了昂揚。

技巧的套弄,換來了月重天第一波的高潮。乳白色的液體噴射而出,濺落在西樓的胸前,又順著那白皙的肌膚一路下滑,更顯其淫靡之態。

西樓伸舌舔了舔嘴角,趁著月重天迷茫之際,抽出了擴充的手指,慢慢推送進自己的青芽。

高潮的餘韻還沒有散去,可身後異物進入的不適,還是惹來了月重天微微地皺眉,儘量放鬆著身休,配合著西樓的進入。

骨感分明的手再次握住月重天軟下的分身慢慢套弄。配合著這套弄的姿勢,西樓同樣時輕時重地撞擊著蜜穴中的突起。

“嗯哈…恩…”歡愛的輕吟,情欲的雙眸,邪肆的笑容,淫靡的身姿。春光無限,一室旖旎。

隨著月重天再次的噴發,西樓也將精華射入了他的體內內。高潮一過,室內只餘粗重的喘息。許久,西樓才平復了聲息,將軟去的分身從月重天體內抽出,然後在他身旁躺下。

月重天微微側身,抬手觸摸著用兩人髮絲所纏的同心結,低啞著嗓音問道,“樓兒可還有餘力?”

西樓桃眉,輕笑道,“父皇想要,兒臣豈會不給?”音一落,月重天已經翻身壓在了西樓身上,眼角帶笑地俯看西樓。

“樓兒,父皇一定做夠這一年的本。”說著,不待西樓回話就直接吻住了那張誘唇。輾轉撕磨,吻盡一年相思。本道是此時一別,再見時已是來年,卻不想世事難料,見面不過月餘之事。


盛宮舞
第28章
似風平

次日早晨,窗外鳥語花香。屋內,淫靡之氣剛剛散去不久。西樓無力地趴在床上,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了。而月重天依舊神清氣爽,一臉邪笑地看著西樓。

兩人髮絲相纏的同心結不知在何時已經散去。同心結一斷,分別亦是在即。月重天把玩著西樓的髮絲,聲音宛如輕唱。

“樓兒,我一會便要回夜華了。你若有何事記得要飛鴿傳書於我,或者派人送書信給我。知道麼?”

西樓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隨後又啞著嗓音說道,“我會每個月都寫份書信給你的。就當向你報平安。也許不出一年,我玩膩了便會回去的。”

聞言,月重天欣喜一笑,愛戀地吻了吻西樓光潔的額頭,隨後漫不經心卻又有些為難地調侃道,“怎麼辦?看著樓兒這樣,父皇很想就這麼把樓兒帶回夜華呢。”

“父皇,君無戲言。”西樓幾乎是用盡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來的。

“可是在樓兒面前,我從未覺得自己是君啊。”月重天無辜地說道,還帶著幾許狡詐的笑意,有趣地看著西樓氣結的樣子。

西樓聽此實在是無言以對。索性閉緊了嘴巴,不再言語。許久,感覺到月重天起身的動作,才猛然睜開眼晴,不確定地問道,“這就走了?”

月重天回眸一笑,搖首道,“還沒呢。等和樓兒用了午膳再走。”隨後又想到什麼,打量了西樓一番,才問道,“樓兒,用完午膳後,要不要父皇送你回逍遙莊?”

“要。”西樓毫不猶豫地應答道。這順風閣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如今月重天一走,自己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可是以自己現在的情況,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果然昨晚是縱欲過度了。

……………………………盛宮舞……………………………

馬車穩穩地朝逍遙莊而去。西樓換了個舒適的位置躺在月重天的懷裡,睜大著眼睛有些貪楚地看著他俊美的容顏。

“都睜了很久了。不累嗎?”月重天有趣一笑,伸手輕柔地撫過西樓睜著的眼眸。隨著這個動作,西樓合上了眼睛接著繼續睜開。

“我想多看你會。”西樓輕輕地說道。這句話其實太過矛盾。明明是自己想要留下來,現在卻又很想和他回夜華。這到底是怎樣的想法。西樓有些迷茫。

月重天春風一笑,溫柔地看著西樓。西樓抬起手臂,輕輕撫摸那張看不出歲月的臉龐,眼神有些茫然,近似歎息般說道,“瑾瑜,我很矛盾。我可以確定我是愛你的,但是為何我不願意時刻和你在一起呢?”

纖白的手附上西樓停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月重天依日笑得溫柔,“樓兒,也許曾經的我們愛得太過自由。無論是你的顧非,還是我的染殤,他們都不曾給過我們束搏。如今,你希望我與你一同江湖,而我希望你與我一同朝堂。當兩者相衝突的時候,放彼此短暫的自由,也許是我們各自最大的讓步吧。”

“是啊。”西樓歎息,淡淡一笑,“也許我還在害怕,怕我們在一起久了便會膩了,怕我們的感情最後就那麼平淡如水了。我總在想,年輕就該充滿妙趣。至於平淡,可以老來慢慢享受。你覺得呢?”

“也許吧。人的思想總是在不斷地因時而變。此一時彼一時。如同天地風雲,捉摸不定。樓兒,無論將來形勢如何發展,我們只要記得彼此相愛就好。”月重天習慣性地在西樓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

聞言,西樓眼神一亮,突然坐直身子,平視著月重天,“瑾瑜,我有沒有親口對你說過‘我愛你’三宇?”

月重天搖頭,輕笑道,“樓兒不曾于我說過。我也不曾對樓兒說過。我以為彼此心知肚明便是可以。樓兒,不是如此認為的嗎?”

西樓頷首卻又搖頭,最後鄭重道,“以前我是如此認為。不過如今我卻覺得還是明說為好。月重天此話我只說一次,你可聽好。我夜西樓此生唯愛月重天。無論將來如何風雲變換,我對月重天的心始終如一。”

月重天也斂了笑意,神情認真。“那麼樓兒也聽好。月重天自始至終獨愛夜西樓。此情此意此生不變。君無戲言。”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似是心結終究被打開了。原來無論之前種種,兩人之間雖有默契,卻也有芥蒂,如此一來算是真正柳暗花明了。

………………………………盛宮舞………………………………

月重天回夜華了。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平靜,西樓自嘲一笑,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得到了自由卻又是迷茫。

罷了,罷了,看來是中了月重天的毒了。此毒名為相思。相思上癮,卻是樂在其中。西樓無奈搖頭,當真是犯賤啊。

眼角餘光不經意間看到了那隨意擱置在一旁的玉佩。西樓起身走去,伸手拿起了那枚玉佩。這些日子掛念著月重天的事,倒是把這帶在身邊的玉佩給忘了。

細細端詳著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西樓總覺得似曾相識。到底在哪裡見過?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卻走如何也想不起來。

揉了揉已經有些隱痛的太陽穴,西樓暫且拋開了這暫時理不出的頭緒,正要踏出房外走走時,陶淘卻是從門外走了進來。

西樓挑眉一笑,看著陶淘一臉喜悅的表情,不禁挪揄道,“什麼事這麼高興?瞧你春風滿面的樣子,莫非是喜事臨門了?”

陶淘已經對這樣的西樓習以為常,只是就事論事地說道,“四少,鳳公子在外求見呢。”聽到鳳卿前來,西樓一喜,腦中精光一閃而過,最後把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玉佩上。

對了,總算是想起來。這玉佩曾在鳳卿身上看到過。想到這裡,西樓忙快步朝外走去。陶淘一愣,緊步跟上。

來到大廳的時候,鳳卿正背對著門,抬頭欣賞著堂前的那副山水畫。西樓負手上前,有趣道,“鳳卿找我,莫非是為了來這裡附庸風雅?”

聞言,鳳卿一笑。這人到依舊是那不變的口氣啊。轉身回眸,優雅一笑,“許久不見,西樓別來無恙啊。”

“無恙,無恙。”西樓擺了擺手,拉了張椅子便坐下了,把玩著煙杆,對著鳳卿點了點道,“鳳大少爺請上座啊。”

鳳卿一笑,直接無視了西樓挪揄的話語,自然地落座在了西樓身旁,毫不避諱地接受西樓的打量。

西樓目光一掃,卻沒見到配在鳳卿身上的玉佩,不留痕跡地一笑,自然而然地開始扯話,“鳳卿最近在忙些什麼啊?”

“我倒是不忙。忙的人恐怕是西樓你哦。”鳳卿意有所指。西樓微微一頓,了然一笑,卻是形勢般問來。

“此話怎講?”

“怕是西樓夜夜春宵,我幾次登門,都是撲空一場哦。”鳳卿挑眉一笑。

西樓心裡一歎。自己竟然不知他來拜訪之事,看來不是陶淘不來相報,而是月重天有意隱瞞了。想到這裡,西樓有趣一笑。

“呵呵,這幾日到的確是縱欲過度,怠慢了鳳卿了。”這話說得曖昧,鳳卿挑眉一笑,倒是也不好再椰挪揄什麼。

“秦淮近來官場變動頗大,害我前陣子打點上下,又是麻煩了一番。”回首幾日前,鳳卿歎息。西樓但笑不語。“我明日要去塞外一趟,怕是近些個月都不在秦准了。本想著難得遇到西樓這般知音,還想多續幾日。可惜西樓重色輕友啊。”

西樓訕訕一笑,突又眼神一亮道,“鳳卿要去寨外?可是進貨?聽說寨外風光無限,我…”話還未說完,卻被鳳卿攬去。

“塞外風光雖是大好,不過地勢險惡,常有風沙襲臉,日夜冷暖相差甚大。此行之艱難險惡…若不是此番生意重要,我亦不會親自前去。但是若路上有西樓相伴,倒是也不無聊了啊。”

聽此描述,直接將自己腦海中的美好塞外風光一下打破。西樓搖首笑道,“我從小嬌生慣養,怕是無福享受塞外之光。鳳卿此去,一路多加小心啊。”

鳳卿挑眉,微微一笑,略感疑惑道,“我今兒個倒是好奇,西樓難得在逍遙莊內,更難得與我長談這久。難道不怕怠慢了你家那位?”

西樓搖頭,“他幾日前便回去了。我近來空得很,若不是身子乏力,倒是很想去你那走走。這不今日剛好些,打算去你那看看,你倒是來了。”

聞言,鳳卿心裡落實,表面卻是未動聲色,隨意道,“他回去了,你怎麼不跟去呢?一人獨留,豈不怕思成災?”

“相思也好,更顯情濃啊。”西樓俏皮一笑,眨了眨鳳眼。“我對這古代江湖好奇心煩重,自是要留下來過覽一番才甘心啊。”

“罷了,罷了,我這俗人是理會不了你這深奧之解。”鳳卿把璣著摺扇,看著門外桃紅柳綠,風雅一笑,“時間不早,我還要回去準備準備。西樓,你我後會有期。”說著,便站起了身。

西樓見此,掙扎一番,還是起身問道,“鳳卿,我曾經找人調查過你。發現你是鳳家的養子。我知道此舉不妥,但…”

“沒有何不妥。西樓你我都是生意人,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找人調查過你。知你是夜華人士。”鳳卿依舊帶笑。此番話語說開,兩人倒是不顯尷尬。

“我記得你曾經配過一塊玉佩,所以…”說著,西樓伸手一抖,玉佩垂然懸掛空中。

看著眼前的玉佩,鳳卿心裡一震,表面卻是未動聲色,伸手接過那塊玉佩,把玩了一番才道,“這玉佩和我的那塊,倒是有些相似。不過卻非一對啊。”指腹摩擦過玉佩上的紋路,鳳卿雲淡風輕地說道。

聞言,西樓眼神一頓,卻不知該喜該憂。“不是一對倒是也好。本還以為這玉佩和你的是一對的呢。”

“西樓從哪裡得來這玉佩的?”鳳卿把玩了一番,就欲將玉佩送還給西樓。西樓擺手推脫。

“既然相似,不如你留著吧。反正我也無用。不過是機緣巧合下得來的。”

“那若是相同又如何呢?”鳳卿疑感,不禁反問道。

“這玉佩是我在一戶沒落世家找到的。若是相同,也許鳳卿便能知曉親生父母吧。”西樓如是想。

“親生父母嗎?”鳳卿自嘲一笑,“可惜啊,我親生父母早在我年幼時把我遺棄了。說是家窮養不起啊。”

“鳳卿找到親生父母了?”西樓訝異。

“恩,長大後,派人去找過。不過得到的也就這麼個答案。生母不如養母,給了些錢財,我也便沒再和他們聯繫,不知如今如何了。”說到此處,鳳卿一頓,對著西樓自嘲一笑,“西樓,你說我這人是否是太過冷情?竟如此對待生父母。”

西樓搖首,淡笑道,“鳳卿,你若當真冷情,就不會拿銀兩贈與他們了。畢竟沒有在一起生活過,哪來那麼多情感呢。”

音落,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竟在不言之中。


盛宮舞
第29章
波瀾起

萬花叢中,西樓長身而立,右手依舊把玩著銀質的煙杆,左手摧殘著花枝。前幾日剛州去碧落宮拜訪了一趟。沒想到離元和妖隱也要離開秦淮了。

天下事當真是巧合得很啊。舞夜前段日子隨錦宵去北州了,之後是月重天和宇宸他們也回夜華了,再然後是鳳卿要遠去塞外了。如今妖隱和離元也離開了。

古代的江湖到底是什麼呢?西樓有些迷茫,不過卻是依舊好奇。難得日子平靜,靜養一會倒是也無妨。反正一年之期還有些時日。

勾起嘴角,低頭看了看被自己弄落的一地殘花,西樓邪惡一笑,抬頭卻見多日不見的唐禮和雅風二人相擁而來。

微微眯眼,待二人走近時,西樓笑言,“不好好經營生意,難道想被扣錢不成?”唐禮和雅風聞言相視一笑。

雅風微微福身施禮道,“四少,哪有歡館白日都開門生意的。如此,豈不是要累壞了一幫倌兒?”說著,掩嘴輕笑。

西樓桃眉,笑看唐禮,“那麼唐禮呢?這一品香和千杯坊白日裡總是要生意的吧。”

唐禮拱手對著西樓旋禮道,“四少,一品香和千杯坊自是要生意的。只是此二處自有人打理,我這做老闆的,難得去幾次便可。關鍵是帳本。”說著,從衣柚中取出帳本遞給西樓。“這是我這月的帳目,還請四少過目。”

接過唐禮遞來的帳本,抬手翻了幾頁,細細流覽了一番,西樓展顏一笑,“把賬上一半的錢財送到夜華去。”

唐禮一愣,有些不明,“不知四少此言何意?”

“作為大盛王朝的好子民,自是有義務多繳納些稅收填充國庫的。你說,不是嗎?”將帳本遞回唐禮手中,西樓春風一笑,“我去修書一份,你差人一同送去。”

唐禮和雅風對視一眼,隨即明瞭。原來西樓賺錢的部分原因是為了那人啊。“四少吩咐的我自當好生辦理。”

西樓頷首一笑,便快步朝書房走去了。他前腳才剛離去,陶淘就隨後朝花園跑來,只見到唐禮和雅風在那,不經問道,“四少呢?剛不還在這嗎?”

唐禮摺扇一指,輕笑道,“你來晚一步,我們的四少回書房寫情書去了。”陶淘一愣,隨即明瞭,腳底抹油地朝書房而去。

書房內,西樓展開宣紙,自行磨墨,執起狼毫,卻是遲遲不知如何下筆。到底是該背些情詩寫上去呢,還是應該通俗點寫好呢?是寫肉麻點呢,還是寫自然點呢?

想著,西樓出聲一笑,分別兩地倒是更能確定對他的那份情愛了。與其想那麼多,不如還是按著自己的風格寫吧。於是落筆:

‘蟲蟲,以前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以後怕是還是要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你也知道我這人素來都臉皮薄,這樣多不好意思啊。所以反正我現在也錢多,你一個人要養活那麼多人,我就盡點微薄之力,幫你一把吧。如果想要感謝的話,就用身體吧。除了你那張國色天香的臉,我就最喜歡你的身休了。一一一—————西樓上’

看著自己龍飛鳳舞地寫下此等幼稚的書信,西樓心情大好,忍俊不禁。陶淘進門便看到笑得一臉蕩漾的西樓,見怪不怪地稟告道,“四少,有人找您。”

西樓挑眉,若是生意場上的人自有唐禮去應付,那何人需要陶淘來知會自己?想來奇怪,開口問道,“來者何人?”

陶淘搖頭,卻從袖裡抽出一把玉扇,雙手呈到西樓面前。西樓抬手接過,展開一看,神情一愣。這不是菀妃的玉扇嗎?

思及此,笑容再次上臉,西樓快步踏出門外。真是沒想到菀妃會來看自己呢。“陶淘,走,陪我去看看。”話出口,卻又覺得不對。若是來人是菀妃,陶淘不可能不知啊。

想到此處,西樓腳步一頓,隨後而來的陶淘差點撞上西樓,奇怪道,“四少怎麼了?”西樓皺眉。陶淘轉而一想,補充道,“四少,來者是名男子,並非菀妃娘娘。”

聽到這句,果然落實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原本喜氣的心情一下變得有些不安。莫非是菀妃出了什麼事。想著,西樓再次抬步朝大堂而去。

……………………………盛宮舞……………………………

大廳內,景瀾負手身後,有些焦慮地來回踱著步子。西樓進門時正好和他打了個照面。見是西樓進來,景瀾才摘下了戴在頭上的斗笠,頷首道,“西樓…”

見是景瀾,西樓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乾爹此番來所為何事?為何不見乾娘?”說著,西樓抬手示意兩人落座。

景瀾稍微一頓,坐下了身,隨即又緊言道,“西樓,菀兒被人劫持了。”聞言,西樓皺眉,不明所以地看著景瀾。

歎氣一聲,景瀾這回倒是慢慢述來,“我那會行走江湖,難免樹敵。本以為近年來收斂不少,卻不想還是被仇家找上門來。原本我們打算找處山水之地好好隱居。想來也只有江南之地最為適合。可是卻在到達北州城時遇到了一幫仇敵。混亂之中,菀兒被他們擄走。只我一人也是救不了她,萬不得已才來找西樓求助。實在是我不好,有負西樓和將軍所托啊。”

聽完他一襲話語,西樓心中一頓,理了理頭緒,才將心中疑感一一道來,“想來我與你們分開也有兩個月左右了。聽乾爹剛才之言,好似近來才下江南啊。”

景瀾倒是沒想到西樓短短時間內理出一番思緒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才緩緩道,“自從和西樓分別之後,我們四人便一同回了趟菀兒的青州老家。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後,見外面也無動靜,將軍和祈諾便一同先行離去了。想來最危險的地方也許最安全,我與菀兒便打算在青州暫居了。時間一轉,揮逝一月之多,菀兒想起西樓你,便想著去秦淮看看你。而且我們兩人一思量,秦淮也是不錯之地,還能和你相互有個照應,便來了。”

“可是,按理說乾爹住在青州那段日子,都風平浪靜,怎麼下秦淮的路上會遇到此事呢?而且,乾娘落到他們手中,乾爹確定她暫無危險嗎?”思來想去,確保菀妃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這一來二去,如何能保證晴菀不無危險呢?

只聽景瀾一聲歎息,無奈說道,“西樓,這事我本不想對你實話實說的,只想著你救了菀兒便好。可是如今你這般問來,我也只能據實以告了。”西樓神色一整,認真傾聽。

“北州城本就是武林人士集其之地。而我曾經身為江湖之人,關於我的流言蜚語自是不少。其中有一段,便是關於我與菀兒的。本來這倒也沒什麼,畢竟菀兒已是皇上的妃子,沒人願意得罪皇家,更不會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可不想,就因為我與她有染才害了她啊。”

“此話怎講?”西樓緊鎖秀眉,語氣急切。

“聽說晴嘯將軍當年馳騁戰場,屢建戰功,威名遠揚,可說是家喻戶曉。這本是好事,卻不想不知何人在此事上做了文章。江湖傳言,晴嘯將軍之所以戰無不勝,走因為得了一本武林秘笈。而我因在江湖上小有成就,所以有人懷疑晴嘯將軍臨‘死’前將這秘笈傳給了我。”說到這裡,已經是再清楚不過了。

聽到‘武林秘笈’四字,西樓心裡抽搐了下。想來武俠小說裡,武林秘藉可說是滿天飛啊。江湖血拼大部分都因這一紙秘笈。沒想到這回卻被自己遇到了。當真無語問蒼天。為何會有如此狗血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乾爹的意思是,他們綁走乾娘,無非是希望你將武林秘笈交給他們,來個一手交物一手交人?”

“正是。”景瀾點頭,卻是為難,“可是我並沒有武林秘笈啊。所以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也不知去哪裡找晴嘯將軍,只能找上你了,西樓。”

西樓皺眉思索,一邊把玩著煙杆,“按乾爹所言,那麼我們該去北州城救乾娘了。話說回來,乾爹知道是何人擄走乾娘的嗎?”

“按武功路數來看,好像是風門派的人。”景瀾微鎖劍眉,細細回憶,“當時夜太黑,我只能憑感覺而論。”

西樓聞言,一邊把玩著煙杆,一邊細細思量。自己對於這些江湖門派的也只是當初從舞夜口中聽過,具體的也不是很明白。看來只能去順風閣一趟,問問連玨也許就明白了。

話說回來,自己下江湖似乎只是來逍遙遊歷而已,倒是從沒融進江湖過啊。如今因救菀杞而真進江湖,也不知該作何想法。

“乾爹,既然乾娘暫時無事,那麼此事我們也只能從長計議。容我派人調查一番,我們再去北州。不知您意下如何?”

“但憑西樓決定。”話落,景瀾卻是欲言又止。

見他這般,西樓微微一笑,安撫道,“乾娘應該會沒事。我們儘快趕去便好。還是乾爹覺得有何不妥之處?”

“西樓,我只是想知道晴嘯將軍是否…”話到這裡,景瀾也不再多言,只是抬眸注視著西樓波瀾不驚的容顏。

此事說來也是因晴嘯之名而起。景瀾想要確定也是情理之中。西樓思索一番,倒是想起當初剛來這世上沒多久時,晴菀曾給自己一本心法過,可惜自己看了幾天就沒興趣看了。如今記得的也不多。還有當初初次拜訪晴嘯時,他也曾送給自已一本劍譜。這本劍譜自己當時倒是練過,不過卻也不是什麼上乘功夫吧。

想了一番,西樓搖頭,“晴嘯將軍沒有什麼武功秘笈之類的。而且我也沒聽乾娘提起過啊。”聞言,景瀾頷首,若有所思。

“想來乾爹這一路趕來也勞累了。”看了看景瀾一身風塵僕僕,西樓考慮道,“不如先去廂房休息一下吧。”

“也好。”景瀾起身,對著西樓一拱手,便隨著陶淘出去了。看著他離去,西樓目光落在門外,愁眉不展,若有思慮。

江湖事如何了?若是現代,西樓會答談則已,不談則拼。若是古代,西樓卻是不知該何從下手。首先對北州實在不知。連地形都不知,即便有能力拼殺,也必是損失慘重。

於是西樓煙杆一轉,帶著陶淘兩人踏進了順風閣。連鈺見到西樓登門,忙出門迎接,拱手道,“屬下恭迎四殿下。”

西樓擺手,邊往前走,邊說道,“父皇面前這禮數少不得。我面前就免了吧。”連鈺假意附和。哪敢真順了他這意。若是被皇上知道,也不知會如何怪罪。

在大堂正位上落座後,西樓對著連鈺一指道,“連大人坐吧。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個來有事請教你。”

連鈺躬身垂首站於一邊,恭敬道,“屬下還是站著吧。‘請教’二字,屬下擔當不起。四殿下有何事儘管吩咐。屬下一定照辦。”

西樓搖頭,無奈道,“連大人,你這麼站著,我豈不是要抬頭才能直視你?未免我脖子酸痛,麻煩你坐下如何?”

連鈺進退兩難,抬眼看了西樓一眼,見西樓笑得隨和,便也不再推脫,落座在了西樓左手側下。“其實四殿下若是有什麼要吩咐的,直接差人通報一聲便可。屬下自會親自前往逍遙莊。”

“連大人平日事忙。再說我也不想因為我的事,而耽誤了你為父皇效勞的機會。我今日來,是想問問你江湖上有哪些門派,哪些敵對,孰強孰弱?”話到這裡,西樓微微一停,先等連鈺回話。

連鈺心裡琢磨了一番,才緩緩道來,“江湖分三大世家,八大門派。分別是雷家,南宮家,百里家。話說這三家皆是世交。不過也是明面上的事,暗地裡總有些波瀾,而八大門派,則為天,地,玄,景,金,火,水,風。”話到此處,連鈺一頓,思緒了一會,再言道,“若論孰強孰弱。這三大世家可說是並駕齊驅,只是雷家略勝一籌。而八大門派中屬玄門,景門,風門最為厲害。玄門和風門是世仇。”

聽完,西樓想了想,又說道,“聽說過幾個月便是武林大會,這什麼世家門派的,怕是為了這武林大會盟主之位爭得不可開交吧?”

“恩,聽說最近還風聞出現了什麼武林秘笈。不過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還有待查實。”連鈺如實說來,有些疑惑地看著西樓,“不知四殿下問這些事有何用?”

“哎,說來我對這江湖也是生疏。”西樓撫額,狀似漫不經心道,“所以閑來無事便來這裡問問。”

“哦。”連鈺若有所思,卻是也不敢再多加追問,只是直言道,“四殿下若是有什麼要屬下效勞的,儘管吩咐。”

西樓把玩著煙杆,心裡思量。晴箢的死畢竟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雖然月重天已經知道她是詐死。可這事也只能塵封。若是讓連鈺等人幫忙,怕是難免會節外生枝。想來還是自己解決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這些門派是不是真難對付呢?”西樓繼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煙杆,實則不過是想套他的話而已。

“這個...若是一一擊破倒是也有可能。不過朝堂和江湖素來互不相犯。順風閣也不過是安插再江湖中的眼線,而非為除去江湖門派而存。”連鈺就事論事。

“一一擊破啊?”西樓似是想到什麼,眼中金光一閃,笑顏上臉,“連鈺應該有各大門派的地形圖之類的吧。”

連鈺一愣,隨即點頭道,“雖然沒有與各大門派為敵的意思,不過為防萬一,各門派的內部格局自是有圖紙在。只是有些未免不齊全。”

“無妨。拿來予我瞧瞧。”西樓笑得更深。連鈺也不敢忤逆了他的意思。畢竟皇上臨走前有交代,西樓的所有要求一律照辦。

將取來的圖紙遞給西樓,連鈺說道,“四殿下,這裡是八大門派和三大世家內部格局的圖紙,包括一些機關密室。不過有些地方較隱密,所以屬下亦是查不到。”

西樓接過,隨意流覽了一番其他,卻是細細看了風門的佈局,了然一笑,對著連鈺道,“這些你好生收著吧。我近日有些事要辦,怕是要離開秦淮一段時間。”

“四殿下要離開秦淮一段時間?!”連鈺一時激動,話一出口才覺失態,忙收斂道,“那屬下多派人保護四殿下。”

“這倒不用了。我自會有人保護。你且忙你的吧。來知會你一聲,不過是讓他放心。”西樓起身,頷首一笑。

連鈺自是明白西樓口中的‘他’是指何人。四殿下為何會常往秦淮,連鈺不敢打探。但是皇上有令必須好生保護四殿下。所以連鈺不得不再次開口,“四殿下,連鈺並無冒犯您之意,只是皇上有交代讓屬下好生保護四殿下。再說江湖險惡,四殿下還是讓屬下派人跟著吧。”

西樓回眸一笑,卻是笑不見底,聲音平和卻是無溫,“連大人,實不相瞞,我有些私事要去辦理,怕是不方便多帶人馬。”

話說道這裡也是再清楚不過。西樓不過是不希望有多餘的外人跟著罷了。連鈺苦笑,左右為難。若是派人跟著,怕是要得罪了西樓。可若是不派人跟著,怕是得罪了皇上。兩相權衡,自然皇上旨意為重。

思及此,連鈺神色一整,狀似遵從道,“既然四殿下心意已決,屬下自是不敢忤逆。若是四殿下有何需要屬下辦理的,儘管差遣。”

西樓展顏一笑,揮了揮那根銀質的細長煙杆,朝門外走去。“叨擾已久。該請教的請教了。西樓告辭。連大人留步。”

望著西樓遠去的身影,連鈺一抬手,自有下屬上前,於是吩咐道,“多派些人手暗中保護四殿下。一有情況馬上彙報。”下屬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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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妥當。秦淮的生意自有唐禮和雅風打理。於是乎,西樓便帶著陶淘和幻影以及一眾人馬,陪同景瀾一同前往北州。

樓的武功在現代算是各中高手,不過比之古代只能算是中等以上而已。但是敏銳力卻是甚強。而再加上心思敏捷,早在出門前便料到連鈺定會暗中派人跟隨自己。所以西樓出門前,已經有另一對人馬提前一日出了逍遙莊,將其引開。

一路風光雖是秀麗,不過西樓卻是無心觀賞。雖說風門中人暫時不會對晴莞如何。不過成為階下囚,這待遇也好不到哪去。想她到底是個女子,當真是委屈了她。

景瀾見西樓皺眉,騎馬靠前道,“西樓,若是我們日夜兼程的話,大概十日之內便會進入北州界內吧。”西樓點頭,自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是我準備太慢。一來二去倒是耽擱了三日,不知乾娘是否會出事?”西樓畢竟擔心。這個女子再自己心裡非同一般。

“西樓也莫自怪。說來是我沒有保護好莞兒。不過我承諾會取回秘笈予他們交換。所以時間上不必過濾。”景瀾保證道。

“此話怎講?”西樓不解,撇頭看向景瀾。

“晴哺將軍久居夜華。這秘笈說來夜是放在夜華。從夜華城到北州的臨風城來回一趟,少說夜需半月,所以如今看來時間倒是寬裕,只是委屈了莞兒了。”

西樓點頭。想到景瀾畢竟是江湖人士,即便隱退江湖,對這江湖比自己這個現代人必是瞭解甚多,不經問道,“以乾爹看來我們該如何救出乾娘?”

景瀾皺眉,若有所思,歎息道,“若是真有那秘笈便好,索性給了他們就了事了,免得這般折騰。”

西樓微微一愣,這回倒是直言道,“其實以前再皇宮的時候,乾娘是給過我一本什麼內功心法的。因為我也不怎麼通曉,流覽了一番,也不知丟哪裡了。老將軍以前也給過一本劍譜,不過也不是上乘功夫,我練了一遍也不見得有何不同之處。所以那劍譜也不知被我扔哪去了。”說到最後,西樓汗顏。

景瀾眼神一閃,精光一過,隨即頷首深思,“我看不如這樣。等到了北州城後,先派人夜探一番,確定莞兒被關之所,再做定奪。西樓以為呢?”

略一想,卻是夜只能如此。西樓頷首。“一切聽乾爹安排吧。”夾緊馬肚,又是一鞭。眾人加快趕路行程。

車隊不算太長,人手雖也不多,不過都是高手。想來只要潛入內部救出晴莞便可,西樓也無意帶太多人馬。

不過心中卻有一股不安,冥冥之中似乎飄蕩著陰謀之氣。到底是哪裡不對?諒西樓如何細心,也沒有料到會是那般。

夏風襲來,已經帶上了些許熱意,讓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浮躁。揉了揉太陽穴,西樓索性不再多想。等事落後便可了。


盛宮舞 第31章
臨風城

 冀州本就是富庶之地,也不知從何時起成了武林人士聚集之地,而隨著武林人士越來越多,便成了武林之地,三大世家,八大門派各具一方,其他大俠遊客或是無名小卒游走其間。

 為了不太引人矚目,陶淘和幻影各帶一干人進入冀州,而西樓和景瀾帶著剩下的人隨後進入冀州。

 據當初那圖紙上所畫,風門應該位於冀州中的臨風城,大概再兩三日路程便進入臨風城了吧。眾人分開後曾商議在臨風城的‘江南酒肆’會合。

 聽到景瀾口中這個名字,西樓一愣,才想起泰淮也有個‘江南酒肆’,不愧是江南首富啊,這店都開連鎖店了,想到這裡,不禁莞爾。

 眾人連續奔波多日,都感疲憊不堪,如此陣勢,莫說救出晴莞,怕是潛入風門內部也不易了。西樓微微一思索,便問一旁的景瀾道,“不如今夜我們先在哪家酒樓入住一晚,乾爹以為如何?”

 景瀾正有此意,西樓這話一說,倒是順了他的意思,忙頷首道,“如此也好,這連日趕路,真是對不住西樓啊。”說著,抱拳拱手。

 西樓擺手,“她是我乾娘,乾爹何必說此話,豈不是和西樓見外了?”釋然一笑,又問向景瀾,“乾爹選個地方入住吧。”

 “恩,也好,往前再走三十裡便有家客棧,今夜就在那裡住下吧。”景瀾話音一落,眾人繼續加快腳步。

 是夜,夏風微涼,西樓負手站在一池湖水之邊,抬頭望空中明月,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大城皇宮的高抬上,這明月卻是依舊。

 望著那明月淡淡的光輝,忽然心中思緒萬千,那人一顰一笑如狂潮般湧入腦海,西樓一笑,月重天你當真是陰魂不散呢,分別才會相思,相思也好,總好比久見兩相厭。

 風吹亂了髮絲,也的眼,夜色如霧,看著看著心突然沉入黑淵,直到一聲呼喚才將西樓換回現實。

 “西樓,這麼晚了怎麼不睡?明日還要趕路。”方才在視窗看到湖畔邊一抹身影,景瀾出門前來,卻見是西樓。

 “恩,睡不著便來走走。”西樓回眸一笑,卻想起什麼不由問道,“方才我見你房中燈光尤亮,之後有人從你那屋裡出來,不知那人是何人?”

 景瀾倒是也不隱瞞,直言道,“是以前的江湖朋友,叫來當個幫手。實不相瞞,此人乃是玄門門主玄冥,玄門與風門本就不合,此舉幫了我們也算是幫了他們。”

 西樓微微點了點頭,末置一言,只是若有所思,景瀾上前拍了拍其肩膀,道,“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我先回屋歇息去了。”

 “恩,多謝乾爹關心,西樓明白。”目送景瀾離去,西樓卻是依舊沒有困意,不過倒是也抬步回了屋中。

 次日清晨,眾人加快腳步朝臨風城而去,三日之後來到了事先說好的‘江南酒肆’,西樓駐足,抬頭看著眼前的酒肆,倒是想起與風聊初次相見之時,這酒肆竟和那泰淮城的如出一轍,分毫不差。

 隨著景瀾踏進‘江南酒肆’,西樓便見到早就在那等候的幻影和陶淘。陶淘見到西樓進來,跟見了親爹似地忙撲了過來,“四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西樓聞言哭笑不得,有趣一笑,“回房再說吧。”其餘三人會意,同時抬步朝後院而去。

 幻影最先到達‘江南酒肆’,直接包攬了後面一個院落,只說是生意人家,倒是也沒引起多大的懷疑,等陶淘到來時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只等西樓到訪。

 四人一同朝後院的一間廂房而去,待進門入座後,陶淘忙張羅著端叉倒水,“四少,我不在身邊伺候,您這近來可好?”

 西樓無奈搖頭,把玩著煙杆,調笑道,“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我們家陶淘似乎越來越持家有道了啊。”聞言,幻影和景瀾有趣一笑,陶淘眨巴著眼睛,幹瞪西樓。

 玩笑一過,西樓收斂神情,“好了,言歸正傳,今夜就夜探風門吧。風門位居臨風城偏僻之所,怕是未入夜前就得前往了。”

 “恩,西樓此言不假,等傍晚時分,便由我和幻影帶著人馬兵分兩路,夜探風門,西樓,你與陶淘便留在風門附近等候我們消息吧。”景瀾一言,幻影會意。

 “也好,若是一有情況速速回來,真回不了就放信號,也好讓我們知曉。”西樓自知自己沒有輕功,去了也幫不了忙,不如在外靜觀其變。

 “恩,到時我們若是失手,信號一放,玄門中也會派人前來救援,如此一來勝算也頗大些。”景瀾如是說道。

 西樓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若是被人發現,那麼也只有硬拼的道理了,自己的人加上玄門中人對付一個風門應該不成問題吧。

 主意一定,只待日落時分。

 大約夕陽微微下沉之際,眾人依舊兵分三路朝風門而去,風門位居半山之中,按照事先計畫,西樓和陶淘等人在山下靜候,而景瀾和幻影各帶人手潛入,此時也有另一方人馬前來,西樓一看是那日從景瀾房中出來的那人,想來此人便是玄門門主玄冥吧。

 兩人互視一眼,皆是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夜風吹動,只聽到沙沙的草聲,風門之內,燈籠搖晃,守衛來來往往穿梭其間,幻影帶著幾人悄聲潛入。

 按照西樓繪下的圖紙指示,風門後院偏東處為客人廂房,既然是人質,那麼興許便安置於那,所以幻影負責搜查所有廂房。

 而圖紙中同時也有顯示,風門內有一處地下囚室,位於風門山莊的偏西處,景瀾帶人負責勘察囚室。

 廂房被一間間察看,卻是沒有找到所要找的人,么影皺眉,想來也許景瀾那邊會有收穫,正思量間,卻聽莊內腳步聲傳動,仔細一聽,皆是朝西面而去,莫非是景瀾那邊出事了?

 還來不及確定,西面信號閃過天際,已經落實了幻影心中的想法,不一會那邊已經傳來了嘈雜之聲,怕是已經兵戒相接了。

 再不多想,幻影帶眾人前往景瀾所在之處,而此刻在半山之下的西樓和玄冥見到信號一亮,忙匆匆趕上山去。

 既然已經由暗轉明,眾人也不再顧及什麼,對著攔在門口的風門弟子直接揮劍拼殺,陶淘一邊在前拼殺,一邊擋開刺向西樓的刀劍。

 西樓失笑,看著自己剛剛舉到一半的手,索性放下,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正門一破,眾人皆沖入莊內,風門內人本以為只是十幾個刺客而已,卻不料玄門中人竟也參與其間。

 
本就沒有準備,如此一來,倒是失了方為地主的優勢,只能匆忙招架,兩相廝殺之中,早是一片混亂。

 人影晃動中,西樓眼神犀利地掃過每個角落,最後將目光定在了景瀾身上,早在西樓他們沖進門內時,景瀾和幻影已經一路向外拼殺了出來,此刻,景瀾懷裡正抱著晴菀。

 西樓看到臉色憔悴的晴菀,心裡一驚,揮動長劍朝景瀾所在處拼殺而去,所過之處濺起血花無數,陶淘看著咂舌,卻是不敢怠慢,緊隨其後。

 靠到景瀾身旁,揮劍砍殺阻礙之人,西樓忙問道,“乾娘怎麼了?”

 “大概是昏過去了,殺出去再說。”景瀾倉促回答間,又揮劍砍殺一人,此舉大概是觸動了傷口,景瀾皺眉。

 西樓上前,接過景瀾懷中的晴菀道,“你有傷在身,還是我來吧。”景瀾點頭,持劍橫於臉前,陶淘和幻影各居一側,保護西樓,幾人紛紛向外退去。

 路過玄冥身側時,景瀾與其互視一眼,略一點頭,心意已通,“我來斷後,你們先走。”景瀾抱拳,和西樓等人退了出去。

 
西樓帶著剩下的十人,抱著晴菀,和景瀾一同朝山下而去,幻影和景瀾皆已負傷,眼下最重要的找處地方安歇。

 山下馬車早就準備妥當,西樓抱著晴菀先行跨進馬車,景瀾隨後跟進,陶淘駕車,其餘人皆上馬。

 “前方十裡外有個湖畔,在那裡先行休息吧,也好等候玄冥等人。”景瀾說道,西樓頷首,於是眾人便朝那湖畔而去。

 馬車一路顛簸,懷裡的晴菀卻沒有轉醒的跡象,西樓不禁心急,抬頭見到景瀾一邊艱難地處理傷口,一邊目光不離地看著晴菀。

 “我來幫你包紮吧。”西樓看著景瀾的傷口道。

 景瀾一愣,隨即將手臂伸到的西樓面前,順便遞上了繃帶,西樓接過,輕車熟路地替他系上。“西樓貴為殿下,金貴之軀,怎麼包紮技術如此巧妙?”

 
西樓訕笑,扯謊道,“我年少頑皮,小傷不斷,又怕父皇怪罪,也不敢多叫御醫,多半都是自己打理,沒想到如今包紮得倒是得心應手了。”說著,忙轉了話題,“乾娘為何還不醒來?可是他們對她做了什麼?”

 
“大概是中了迷藥,等藥醒了應該是會無事了。”聽此解釋,西樓放心不少。

 等眾人來到湖畔自行處理傷口後不多久,玄冥便帶著剩下的人馬趕來回合了,對著景瀾抱拳道,“景……瀾,晴菀暫時未醒,唯恐風門追殺而來,不如先于我回玄門如何?”

 
景瀾朝西樓看去“西樓意下如何?是打算回泰淮,還是與我們一同回玄門?”

 
看了看車內依舊昏迷的晴菀,西樓到底是放心不下,道,“沒見乾娘醒來,我到底放心不下,還是隨你們一同回去了,看來是要打擾門主了。”說著,對玄冥抱拳,玄門搖首,眾人休息片刻,便繼續趕路了。



第32章
意料外

 往前趕了一段路後,便到了一個小鎮,想到晴菀還沒有醒轉,眾人不久前又經歷了一場大戰,疲憊不堪,於是景瀾與玄冥一商定,便確定在此處歇息一晚再趕路。

 西樓吩咐著陶淘去請大夫,親自動手抱起菀妃朝廂房而去,景瀾和玄冥打了個手勢便隨後跟上西樓的腳步。

 
懷裡的身子稍稍動了下,晴菀顫了顫睫毛,幽幽睜開了眼睛,模糊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確定地輕聲道,“西樓。”

 
西樓看著雖然園丁,不過顯然還未清醒的晴菀,急言道,“是我,你感覺如何?”西樓的聲音傳進晴菀的耳中有些飄渺,晴菀努力地張了張嘴,卻是發不出聲音來。

 
西樓靠近,卻是聽不表她說些什麼,側首望向隨後而來的景瀾道,“乾娘醒了,好像要說些什麼,不過聽不清。”

 景瀾上前,見晴菀睜著迷茫的眼焦急地對西樓口語,皺了皺眉,道,“先把她抱進房裡再說。大概是迷藥還沒醒吧。”

 
西樓頷首,抱著晴菀已經踏進了房內,待將她安置到床上時,陶淘請來的大夫也到了。大夫上前替晴菀把脈,西樓理應讓開,卻不想晴菀死死拉住西樓的衣袖,西樓無奈,看了景瀾一眼,景瀾上前輕語道,“菀兒,你先放開西樓,讓大夫給你瞧瞧先。”

 
此話一出,晴菀似乎抓得更用力,西樓進退兩難,索性坐到了床頭,讓晴菀靠在了自己的懷裡,對著大夫道,“大夫,麻煩你先給她看看。”

 
大夫點了點頭,伸手搭上晴菀的脈搏,晴菀似是不在意自己的狀況,一味地看著西樓,拼命想發聲,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焦急的額頭都滴下冷汗。

 
西樓不明狀況,微微皺眉,細辯晴菀的口型,貌似是‘快走’二字,還待看清時,景瀾上前輕輕點了下晴菀的穴道,晴菀順勢再次昏過去。

 “菀兒的狀況似乎不妙,我看還是讓她先睡會好,也好方便大夫看病。”景瀾解釋道,西樓一想,此話也是在理。

 
待那大夫把脈後,景瀾忙問道,“大夫,不知菀兒如何?”

 “哦,閣下暫且放心,尊夫人是食用迷藥過度,才會出現失聲,昏睡的狀況,容我開幾味藥服用幾日便好。”說著大夫起身。

 
“如此多謝大夫,陶淘陪大夫取藥去。”陶淘領命,跟著那大夫出門而去。

 房內一時只剩西樓和景瀾,看了看已然昏睡在床的晴菀,西樓起身道,“乾爹在這裡陪著吧,我先出去了。”

 
“也好,若是她醒來,我便來喚你。”景瀾隨後坐到了床邊,西樓含笑點頭,踏出了門外。

 
幻影見西樓出門,忙緊步跟上,西樓停步,回眸一笑,“昨夜一戰,你負傷在身,再加上趕路一宿,還是先回屋休息去吧。”

“多謝四少好意,不過保護四少是屬下的責任。”幻景就事論事道。

 
西樓揉了揉有些隱痛的太陽穴,繼續向前走去,語氣一變,平靜卻了威嚴,“我不是好意,而是命令,在這院中也出不了什麼事,你不好好養精蓄銳,若是趕路時出了什麼差錯,你可擔當得起。”

 
幻景一愣,竟沒想到西樓會有此出,不知該以何進退,下在此時,陶淘卻是走來,笑言道,“四少讓你去休息,你就去休息,還囉嗦個什麼,是吧,四少。”說著,討好地對西樓眨巴了幾下眼睛,西樓回眸一瞪,陶淘吐了吐舌,忙道,“四少,我還要去煎藥。”說完腳底抹油地走了。

 
西樓搖首,自己果然是個好主子啊,如今好得幾乎沒什麼威信可言,輕笑一聲,也不在意,把玩了煙杆,便往自己的房裡走去了,留下幻景一人,猶豫了一番,還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休息了一晚,次日清晨,西樓等人便趕路前往玄門,玄門位於玄啟城中,出了臨風城向北再走三日便到。

 
一對人馬快步在密林間穿梭,馬車內晴菀閉著雙眼靠在景瀾懷裡,西樓擔心她的狀況,開口問道,“不是已經服下藥了嗎?怎麼還不見好轉?是不是那個大夫是庸醫啊?”

 
景瀾搖頭道,“他們對菀兒用了太多迷藥,即便服了藥,也要過幾日才會醒轉呢,昨日醒來,怕是正好到時辰吧。”

 
想了想,這事也及不了,既然只是中了迷藥,等迷藥醒了便也好了,思及此,西樓寬心不少,“但願能快些醒來,瞧乾娘昨日的樣子,貌似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啊。”

 “恩,那她有說什麼沒?”

 “聽不到聲音,看口型好像是‘快走’,也不知是什麼意思?”西樓不解,是不是晴菀當時意識模糊所以搞不清楚狀況而說的胡話呢?

 
景瀾微微皺眉,道,“大概是意識不清,以為還與我一同在對敵吧。”被他這麼一言,倒是也說得通,西樓點頭,想來也是。

 
想著也無話可說,西樓索性閉上眼,靠在馬車上假寐,昨夜一宿沒睡,現在倒是泛起困意來。

 
就在西樓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際,卻聽到外面一片嘈雜,猛然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景瀾探身出去。

  “出什麼事了?”

 
“好像碰到邪教的人了。”景瀾皺眉,西樓卻是眼角抽搐,不是吧,還真有如此狗血的存在,實在無語。

 
“西樓,你留在車內保護菀兒,我出去看看。”說著,景瀾便縱身跳出了馬車,吩咐陶淘往另一邊駕車,幻景等人隨後跟上。

 
西樓掀開窗簾,外面一片混亂,光天化日之下,密林之中,這幫人就那麼毫無顧忌地廝打起來,微微皺了皺眉,看樣子,也不知景瀾有麼有勝算啊。

 
“陶淘,停車。”陶淘聞聲停下,見西樓推門而出,忙道,“四少前方一片混亂,我們還是先尋安全之所再說。”

 
“你先帶乾娘走再說,我和幻景去看看。”說著,西樓便跳下馬車,留下幾人保護晴菀。自己帶著幻景和剩餘幾人趕去。

 
其實無需多趕,因為所謂的邪教之人已經有幾人突破防線攻了過來,幻影提到擋住,寸步不離西樓。

 
西樓皺眉,看著一群人來路不明的人,心下納悶,早知道自己應該問清楚,怎麼就沒聽連玨提到還有個邪教來著。

 
抽劍擋開一人的攻勢,挽了個劍花,西樓一劍刺向隨後攻來的一人,揮劍,刺劍,抽劍,似是殺紅了眼。

 
也不知是敵方的血還是自己的血,總之大片的血跡染紅了西樓白色的錦衣,西樓卻是無暇顧及。景瀾邊打邊朝西樓這邊退來,“西樓快走,到玄門會合。”

 西樓點頭,敵方的人手似乎也死傷的差不多了,看情形也只能先留幾人斷後,其餘人先行離開了。

 
玄冥帶著幾人留下斷後,景瀾和西樓等人先行離開,卻不想再半路又遇一夥人,當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此混亂之江湖,比起現代之幫派,當真是難混多了,西樓此時已經後悔了,皇宮再悶到底比這裡安全多了,也不知是否有命回去見月重天了。

 
其餘人等上前迎敵,幻影和景瀾護在西樓身側,三人且戰且退,景瀾道,“西樓,你先順著這路走。”

  “那你們呢?”

 
“我們倒是還能施展輕功,你快走。”此言一出,西樓有些鬱結,不過倒也感激,二話不說,跑路要緊。

 一路狂奔,到處都是樹木,果然穿越之人,不適合在古代江湖謀生啊,西樓此時還有閒情苦中作樂。

 林中沙沙,不知是風聲還是其他,西樓已經無從辯解,跑得有些疲憊,索性靠在一棵樹旁喘息。

 
耳旁突然傳來一陣風擦金屬的聲音,西樓下意識地閃身,一劍直接刺在了剛才休息的樹上,來者一看便是剛才敵對的一方,西樓揮劍迎敵,一對三,再另上對方又是高手,自己幾乎沒有勝算。

 
不過若是橫豎都是死的話,那麼不如拼上一拼,西樓一劍刺去,一邊迎敵,一邊向後退去,路線早在不知覺中改變,不知何時,待西樓回頭時,便是懸崖。

 
此時空中一道身影飛來,急言道,“住手。”正在那人落身之際,西樓再不多想,直接縱身一跳,來人一看也是敵方之人,無論他為何喊‘住手’皆不是好事,向後一跳,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來人帶著銀色的面具,疾步上前,來到西樓跳崖處,往下一看,深不見底,微鎖眉頭,轉身看向三名單漆下跪的下屬。

 
“還不給我下去找。”

 “這……”三人惶恐,如此高崖,下去便是屍骨無存了。“教主,此崖如此之高,跳下去怕是沒命了。”

 “給我想辦法饒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音落,男子拂袖而去,留下三人,對望一眼,只能想辦法下去。


盛宮舞
第33章
劫後生

從山崖上縱身躍下,可說是置之死地卻不知是否有後生的一舉。耳邊的風呼嘯而過,眼前還殘留著那銀色面具男子一閃而過的眼神。那眼神似曾相識,卻又陌生。

西樓睜著眼睛,感受著失重的感覺,伸手卻觸不到任何支點,腦海裡閃過的全是與月重天相處的一幕幕。最後一抹笑容掛上嘴角,眼底閃過不甘。

古代的江湖到底不適合自己。來江湖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還是為了培養自己的勢力,好和月重天站在同一個高度呢?想到這裡,西樓卻是輕笑。

罷了罷了,若是失了月重天的依靠。這古代豈是自己一人能獨自擔當的。江湖險惡。死,也許不可怕,怕就怕死得遺憾。

手中的劍不知何時灌上的力道,猛然刺進山石之中。長劍入內,滑下一道劍痕。伴著這股摩擦,西樓下降的趨勢也稍顯緩慢,不過卻是依舊向下。

西樓低頭望去,離地面越來越近,臉上卻是掛起一道笑容。只聽‘撲通’一聲,西樓落入水中,濺起水花無數。

憋著口氣,努力浮出水面,力氣當真是已經耗盡,若是可以真想找個地方躺躺。西樓心裡苦笑,慢慢朝岸邊遊去。

最後癱軟地躺在岸邊,仰頭看著藍天。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西樓想放聲大笑,卻是實在無力。

人一放鬆,便是什麼力氣也提不起來了。西樓即將閉上眼睛之際,頭頂卻投下一片陰影,心裡一驚,眯眼看著來人。

來人一身書生裝扮,見到躺在岸邊的西樓,不確定道,“小公子?!”聞言西樓一愣,隨即眼前發黑,不幸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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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的倉庫,冰冷的鐵欄,夾雜著刺骨的寒風。透過囚室上方狹小的窗戶,看到的是一樣陰暗的天空,如此無助,看不到半分希望。少年蜷縮著身子背抵著牆,閉上眼睛就看到母親滿身是血的抱緊自己。刺耳的刹車聲猶在耳邊。那張本來溫和慈愛的臉,如今的記憶裡只剩下扭曲和鮮血。

於是睜開眼睛。有三個面色模糊地年長少年在鐵杆外的不遠處走動。其中一名較年長的少年拿著手機按下號碼,然後是一陣忙音,接著再次撥打。反復終於打通,“喂…是…只要你收手…否則…”較長少年的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似乎掛了電話。

“媽的,老子還沒說完,他就掛了。”較長的少年不爽的啜了口。

“那這小子怎麼辦?”第二個較長少年瞟了眼縮在角落的少年道。

“靠,留著也沒什麼用,殺了又麻煩,本來還想威脅來著,誰讓他老子連個電話也不聽完。現在怎麼辦?”第三個較長少年煩躁地瞪了眼囚室的少年。

第一個少年看著手中的電話,又將目光移到了角落裡有些呆愣的少年臉上,隨即臉上劃過一道陰冷的笑。“放了可惜,殺又不能殺。
那不如玩玩,別玩死就好。還能給他那不識相的爸一點警告。”

“怎麼玩?”這話一說,三人對看一眼,陰測測地笑,慢慢朝少年走去。

牢門的鎖鏈被打開,少年無波的眼神泛起一陣漣漪,思路似乎跟不上現實,依舊停留在剛才的那一幕,只是睜著眼睛有些晃神地看著那三個較長少年靠近。

染血的衣服被粗魯的撕開,少年依舊淡漠著看著眼前的一切。三名較長少年醜惡的嘴臉,扭曲而猥瑣的笑。

下巴突然被用力地捏住,然後一個腥臭的物體擠入口中,少年厭惡的皺眉卻沒有反抗,神志依舊有些茫然,似乎還沒有從那血腥的一幕中回神。

後穴被粗暴的擠入,感覺有液體流出,空氣中飄蕩著淫靡而血腥的味道。少年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一道折射的光芒,本來擴散的瞳孔慢慢收攏。

馳騁在身上的三名較長少年已經瘋狂,完全不顧身下少年的疲憊。少年的手摸索上那道光源——其中一名較長少年腰間的黑色手槍。

舉槍,按動扳機,連擊目標。剛剛還熱血沸騰的一幕,因為這三下槍聲而冷場。三名較長的少年應聲倒下,血慢慢從他們身體內流瀉出來。染滿了潮濕的地板。

少年吃力的挪動著身子,艱難地在牆角靠下,呆呆地看著地上的血跡,血跡蔓延地很快,流到了少年的腳邊,然後順著腳慢慢向上,,染滿整個身軀,望眼所及,皆是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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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不斷地冒出,輾轉之際,西樓猛然睜開眼睛,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自己面前的手。東方隱一愣,握在手中的毛巾因為西樓突如其來的動作而落下。

微微回了神,東方隱一笑道,“小公子,你醒了啊。”

聽到這聲叫喚,西樓才微微回過神來,看著被自己抓著的手,忙放下,有些不解地看著面前的人,“東方隱?”

東方隱微微一笑,伸手取回那掉落的毛巾,“沒想到小公子還記得在下啊。”

西樓慢慢支起身子。不過顯然這個動作觸動了傷口,倒吸一口冷氣,西樓慢慢皺眉。東方隱上前扶著西樓靠在床頭。

揉了揉太陽穴,讓混沌的大腦清醒一些,西樓才緩緩道,“我記得我但是昏倒在河邊,然後昏迷時看到了東方先生,那麼之後先生把我帶到了這裡?如此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只是不知這裡是哪裡?”聲音一出口才知喉嚨嘶啞得難受。

東方隱春風一笑,體貼地到了碗茶遞給西樓。西樓口頷首一笑,伸手接過,一飲而盡。此刻東方隱才緩緩道來,“此處乃是捨下。”

“原來是東方先生的家啊。不過我記得東風先生不是在秦淮的嗎?怎麼到了北州?”此話出口,西樓才想起月重天曾說東方隱是外鄉人。

果然聽東方隱到,“北州乃是在下的過所,秦淮繁華之地,卻是容不下貧寒書生。所以在下索性又回到故里。”

“哦,原來如此啊。”西樓若有所思。

東方隱微微一笑,也沒多問西樓什麼,便走出了門去,不一會端著一碗藥走了回來。“小公子有病在身,還是把這藥喝了吧。”

西樓有禮接過,卻是說道,“先生喚我西樓便可。”說完,便喝下了藥汁。藥汁苦澀,不禁讓西樓皺眉。東方隱適時遞上一杯茶,西樓感激接過又是飲下。

“在下以為還是叫小公子好。叫著也順口。”聞言,西樓一愣,無奈搖頭,也不願與他執意這個。“小公子好好休息吧。這裡離你掉下懸崖的地方有些距離,所以小公子不用多加擔憂。話說回來,小公子如此高的地方掉下來都能活命,當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西樓淡笑,“因為我心裡有人。若是死了,他會難過,我會遺憾。”腦海中再次想起月重天的笑顏。不知為何很想此刻躺在他的懷中,大概是人在脆弱的時候都會如此。脆弱嗎?自己何時如此不堪。西樓苦笑。

“小公子心裡的人難道是上次你身旁的那位爺嗎?”東方隱有些好奇地看著西樓。西樓但笑不語,不過看著東方隱的眼中自是默認了。

“我昏迷多久了?”西樓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也不知陶淘和景湳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倒也不久,一夜而已。”東方隱如實道,“不過小公子身上傷重,還是在此多休息幾日吧。此處偏僻怕是也不容易被找到。”

他此話一出,西樓倒是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人。此人當真七竅玲瓏心啊。如此之人,怎會落魄至此呢?

“東風先生不簡單啊。我倒是好奇先生為何淪落至此呢?”西樓眯眼,幾不可查地打量著面前的男子。雖然身著一襲舊衫。卻依然不失他的儒雅。

東方隱依舊笑得從容不迫,對著西樓道,“聰明的人未必仕途一帆風順。而且如我這般不懂收斂鋒芒嗎,總是自以聰明的人,也不適合官場吧。不如閒人一個。落得自在。”

聞言,西樓挑眉一笑。也不再多問什麼,身子似是也累得很,朝東方隱點頭一笑,便挪動著身子躺下歇息了。

看了看睡下的少年。東方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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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光芒照射在這個樸實的小村落中,寧靜而安詳,給人一種和諧的美。西樓淺笑,眯眼看著夕陽。

“看久了對眼睛不好,小公子。”東方隱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西樓微微垂眼,淡淡一笑,感慨道,“外界紛亂萬千,這裡倒是不失為世外桃源啊。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東方隱聞言一笑,“小公子年紀輕輕莫非已經看盡世態炎涼,打算隱居安度餘生了嗎?”

“倒也不是。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只是突然想起前世養病的那段日子。西樓微微勾了勾嘴角,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時而喜歡遊戲人間,時而喜歡安寧度日。到底何時得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到底何時得想法才是真實的想法呢?人果然是矛盾啊。

只是那個夢境又回來了。回來了,倒是讓自己又感受到自己的任性了。若是不是當初任性也許就不會有那一幕,若不是現在任性,此刻也只會安然待在月重天的身旁。

罷了,罷了,想那麼多無濟於事。等確認晴菀他們無事後,便回夜華吧。如今想來,困於朝堂也不過如此罷了。

“小公子,我這裡有一個錦囊,也許日後有用。不過此錦囊不適用於江湖。”東方隱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遞到西樓面前。

西樓一笑,伸手接過,卻是不解道,“不知先生此意為何?西樓此番倒是想求個用於江湖的錦囊。這用於朝堂的未必有用。”既然東方隱說不適用於江湖,那麼便是朝堂,亦或者說是宮廷吧。

“江湖事,鄙人不知。不過此錦囊倒也未必有用於朝堂,只是當做一份禮物送于小公子。小公子日後若覺有必要,倒是可以打開看看。”

聽他故弄玄虛。西樓也不願多加理會這錦囊之事,畢竟打不打開在於自己。如此一想,轉而道,“看先生,正是而立之年。莫非打算在此安度餘生了?”

東方隱笑而搖頭,“鄙人打算遊歷山河。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等到老來走不動時,再來隱居也不遲。”西樓但笑不語。看此人也是逍遙散人一枚。確實不太適合於朝堂啊。


盛宮舞
第34章
玄啟城

銀色面具的男子優雅地端坐在高位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跪在下首的屬下。此人正是那日刺殺西樓一行人的邪教教主。

“你是說沒有找到?”男子的聲音漫不經心卻透著深入骨髓的寒冷。讓堂下跪著的三人渾身一顫,不敢多言。

起身,玄色的衣袍垂下,男子依舊看似隨意地玩弄著手指,臉上的笑容不減反深,“找不到,那還回來幹什麼?”這話說得很輕,如同微風一掃。跪著的三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大力揮了出去,摔倒在石牆上,心脈盡斷而死。

彈了彈纖塵不染的手指,男子邪魅一笑,淡淡道,“白羽,我讓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嗎?”

站在下首的一名白衣男子上前,對著男子拱手道,“啟稟門主,屬下已經查清楚了。是景瀾把西樓帶來北州的。”

“哦?”男子挑眉,複又回到了主位上落座,依舊優雅如上位者。

“景瀾身旁有個名叫菀兒的女子,是他的相好,也是西樓的乾娘。此女子被風門所抓,所以

景瀾前去求助玄門門主和西樓。

“是嗎?”聞言,男子卻是若有所思。“風門為何會抓一個女子?”

“這個,據屬下所知,景瀾和玄門來往密切,大概是因此才抓了那女子作要脅的吧。”白羽深思而言,“不過,屬下曾懷疑這玄門門主也許是景瀾而不是玄冥。”

“呵呵,無論是誰。找到西樓才是關鍵。我們要的是整個江湖,而非區區一個玄門。”男子沉聲,“繼續派人給我務必找到西樓。生死不計。”

“屬下明白。”白羽拱手,退下去辦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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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那日被偷襲後,陶淘帶著晴菀先行回到了玄門。玄冥帶著餘下的屬下隨後也趕了回來。之後便是景瀾和幻影二人。話說,景瀾和幻影二人躲開刺殺之人後,有去找過西樓,可是卻是無果,只能先回玄門。

眾人等了一宿,卻是依舊不見西樓前來,不禁心急。玄冥派人四處尋找,結果卻沒有半分消息。

陶淘和幻影對視,知道事態嚴重了。沒有護好西樓怪罪下來事小,只是若是西樓真出了什麼事,這責任可是任何人都擔待不起的。

“陶淘,你速回秦淮,通知順風閣的連玨,讓他派人前來。”一間屋內,幻影緊鎖眉頭,對著陶淘道。“我總覺得此趟出來,事有蹊蹺。你秘密前往,之說去找四殿下就好,其餘的別多言。”

陶淘頷首,此刻亦是嚴陣以待。“我明白。我也覺得這玄門似乎也是不安生之所。我一會便說是去找四殿下,你留在這裡,自己要小心。”

“恩。我自會小心,你也萬事注意。”兩人互視一眼,點頭出門。

大堂內,玄冥和景瀾對坐,皆是愁眉不展。

“按理說,我當時讓西樓走的那條道應該是通往玄啟城的路啊。莫非他走岔路了?”景瀾揉著脹痛的太陽穴道。

“若當真走岔路。那麼另一條便是懸崖勒。”玄冥就事分析道。若是當真如此。那此事便嚴重了。

景瀾皺眉,擔憂道,“但願不會如你我所想這般。不過為防萬一,還是派人去那崖下看看也好。”玄冥也正有此意。

兩人正說間,陶淘和幻影便踏了進來,對著坐著的二人拱了拱手。陶淘先道,“兩位,我在此等著心急,所以先出去找尋一下。”

聽言,景瀾道,“玄冥已經加派人手在尋找了。我看兩位也沒有休息好,不如多加休息下,等西樓回來,也好好生照顧。”

陶淘卻是不依道。“我實在安心不下。還是出去找找,若是找不到便馬上回來。”

“我明白。”陶淘揮了揮手,朝外走去了。幻影也跟著先出了大堂。

陶淘一走,有屬下從外跑了進來,對玄冥抱拳道,“門主,我們在離懸崖不遠處的草叢裡發現了這個。”說著,屬下將手中的東西雙手呈上。

景瀾起身接過,仔細一看,卻是西樓的那個特製的煙杆。劍眉緊鎖,逼問道,“你說是在離懸崖不遠處的草叢裡,此話當真。”

“確實如此。屬下不敢有半分隱瞞。”

聞言,景瀾肅容,回頭看向玄冥。玄冥皺眉,沉聲道,“吩咐下去,讓人繞到懸崖下去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屬下領命而去。景瀾和玄冥沉默。若是西樓真有意外,這罪名怕不是一個玄門承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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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在東方隱的住所調養了三日。看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西樓也想快點去和景瀾他們會合,於是便向東方隱告辭道,“打擾先生多日。西樓特來辭行。”

“小公子傷勢未痊癒。若是不嫌棄寒舍的話,倒不妨多住幾日。”東方隱的聲音溫文爾雅,帶著書生氣。

“不了,我擔心我的幾位朋友。想來他們也許也正在找我,還是速回去好。先生好意,西樓心領了。”西樓一笑,拱手道。

東方隱倒是也沒再多言,只是欲言又止到,“小公子,有句話鄙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話,先生當說無妨。”西樓淺笑道。

“江湖紛亂且逍遙,但是小公子未必有福享受。”東方隱一笑而道,隨後作揖一擺,“鄙人只是隨口說說,小公子聽過便作罷了。”

西樓點頭一笑,“多謝先生指點。西樓心中有數,那麼就此別過。若是他日有用得上西樓的地方可到秦淮一品香來找我。”東方隱頷首,淡笑不語,目送西樓離去。

徒步走出了小村落,便是平坦的林間小道。西樓順著小道向南而去。經東方隱指點,大概是走半日便會到前面的天景城。出了天景城,再往南一直走便到了玄啟城。

聽著林間沙沙的聲音,鼻間所及的是一股屬於林中特有的清涼味。西樓微微眯眼,很是享受的模樣。腳下的步子卻是不停。

風過,樹晃,水流,一切自然地聲音合在一起,讓人聽著頓覺心境開闊,可就在此刻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謐的美。

西樓苦笑,低頭摸了摸自己打鼓的肚子,都快走了半天了,卻是還沒看到城鎮。不過即便到了城鎮,自己身上也沒錢啊。於是乎,西樓苦思。伸手一抹只有脖子上掛著的那玉佩。這時月重天送的,如果把它當了,那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他。


沉思之中,便看到了前面的城門,西樓一笑,看來只能出此下策了。哎,風水輪流轉,堂堂西樓少爺也落魄了啊。

進了天景城,人影晃動,西樓看著卻是有些失神,又有些似曾相識。那日夜華城中,那人身站一片繁華之中,溫柔不減,笑對自己。

思及此,西樓失笑。月重天,我真是犯賤啊。不到離別之時斷不會明白原來如此想你。晃了晃思緒,西樓又掛上了世人面前淡定從容的笑。

眼下最關鍵的不是別的,而是如何解決溫飽問題了。只有解決了溫飽,才能思啊。於是乎。西樓痞痞一笑,便自信滿滿地踏入人群之中。

人群湧動,熙熙攘攘。西樓左手環在胸前,右手托著下巴,眼眸亂轉,四處看著。看著,看著,西樓自己倒是一笑。也不知道這身手多年不練,還好不好使。

不過做此事前,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啊。西樓展顏一笑,自然地垂下手臂,走在人群之中,路過一名看似富人的身旁,不經意的擦身而過,然後自然地走開。

拐到一處偏僻的弄堂,拋著手中的錢袋,西樓失笑。多年不玩的小把戲,沒想到身手依舊不減當年啊。

“公子好身手啊。”一個帶笑的聲音傳進耳中。西樓回眸,看到一名笑得一臉戲謔的男子,皺眉不語。

西樓此刻沒有和陌生人多言的興致,吃飽喝足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只管著自己往前而去,不過那男子卻是緊步跟上。

“閣下若是要報官,也該往別處走。”西樓停步,口氣不善地回了句。

男子卻是輕笑,“我未說要報官啊。只是覺得無聊,看著公子有趣,就跟來了。公子不會介意吧。”

“我說介意,你也會跟著,不是嗎?”西樓沒好氣的白了眼。不過不知為何總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啊。


盛宮舞
第35章
天景城

酒足飯飽,西樓微微眯眼,透過窗子看著樓下繁華的街道,卻是沒有看到自己認識的人。無奈地撇了撇嘴。他們找自己怕是大海撈針了,只能自己回去了,也不知他們到底如何?

回頭,看見對面的男子依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裡。西樓也不甚在意,直接起了身,朝外走去。那男子也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閣下不會一直跟著我到西邊吧。”西樓挑眉,悠然地走到街上。

男子輕笑,展開摺扇輕搖道,“我見公子是外鄉人,怕公子被人欺負得去了,所以特地陪著公子,公子倒是不領情啊。”

“如此嗎?”西樓笑意不減,細細打量了旁人一番,才開口問道,“不知閣下怎麼稱呼?”音落,又補充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日後報答起來方便些。”西樓故意加重了‘報答’二字。

男子輕笑,收著了摺扇,拱手道,“在下蕭若離。”

“蕭若離。”這個名字西樓倒是聽過。景門門主蕭若離,說起來這天景城可是他的地盤啊。那他找上自己莫非已經知道自己和景瀾的關係了。

“四少聽說過在下的名字?”蕭若離清風一笑,又是順手打開了摺扇,習慣性地扇著。這回西樓卻是一愣。他怎麼知道自己的。不過想來倒是也不奇怪。只要一查,秦淮四少找個人還是能查到的。

“景門八大門派之一。蕭門主又是一代門主之尊,如此大名又怎麼會不如雷貫耳呢?”西樓挑眉道。

蕭若離有趣一笑,頷首道,“四少謬贊了。”很是自謙地微微欠了欠身,蕭若離又狀似好奇地問道,“看四少好似是一人前來。若是四少有什麼為難之處,在下可以幫忙。”

西樓眯眼,直言道,“無功不受祿。再說我與蕭門主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蕭門主又為何出手幫助我,這未免太讓人匪夷所思。”

微微一愣,蕭若離才緩緩道,“幕蓉寧這人不知四少可有耳聞?”

何止是耳聞,當初還與他狼狽為奸過呢。西樓一笑,不經意道,“不知道蕭門主和這幕蓉家的當家是何關係?”

“倒是也沒多大的關係,只是結拜兄弟而已。上次他來聽他談起過四少,若是沒有四少幫忙,也就沒他的當家之位。難得我今日在此碰上四少,其實若是四少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但說無妨。全當時報答罷了。”蕭若離長篇大論,一通下來無非是要表達自己的好意罷了。

聞言,西樓暫時不語。倒是沒想到蕭若離和幕蓉寧還有這層關係。不過乍聽此消息,卻是也沒幾分懷疑。

“蕭門主好意我心領了。”西樓友善一笑,拱手道。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他多加幫忙了。蕭若離聞言一笑,倒是也沒再說什麼,可是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眼看時過正午,西樓忙著出城,可這人在身旁,卻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舉動。為難之際,蕭若離倒是識相了。

“喲,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要去處理。四少若是有什麼事,記得來景門找我便可。”西樓忙不住點頭,目送著蕭若離離去。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可是等西樓買好了馬帶著些許乾糧出城門時,才發現蕭若離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只見蕭若離正站在馬車旁笑看西樓。

“在下打算去玄啟城一趟,不知四少打算去哪?也許我們順路哦。”蕭若離輕笑,手中的摺扇依舊不疾不徐地搖著。

從天景城到玄啟城的路也許有很多條。但是西樓只知道一條,這一條還是在圖紙上看來的。無奈,既然如此就只能與此人同行了。

馬車穩穩前行,西樓漫不經心地掃了對面的蕭若離。蕭若離依舊春風帶笑地看著西樓。兩人無語,顯得馬車內氣氛有些怪異。西樓沒話找話道,“不知道蕭門主去玄啟城做什麼,莫非是拜訪玄門門主?”

“不是,只是去探病。”蕭若離自然而然地解釋道。西樓細細觀察,卻是看不出一絲欺騙的表情。“我的一位世伯病了。不過前段日子太忙,走不開。只能拖到今日了。”

“哦,原來如此啊。”西樓若有所思。

“那麼四少呢?四少去玄啟城做什麼?”說到底,蕭若離還是又問出了這話。西樓煩不勝煩,可是這次又不好再回避,只能道。

“我有一個故有在玄啟城。此番既然來了北州,那麼不妨去拜訪一趟。”這話雖然說得隱晦,倒是也沒欺瞞之意。

“呵呵,原是這樣啊。”蕭若離一邊搖著摺扇,一邊笑看西樓,隨意道,“北州最近混亂啊。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方邪教人士。四少出門在外可要多加小心啊。”

聽他此言。西樓才想起當初追殺自己的正是這夥人,不禁來了興趣,好奇道,“不知這邪教到底是何人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們四處樹敵,迫害正派人士。這三大世家和八大門派不知被迫害了多少人。”此言一出,蕭若離才恍然想起什麼。“哦。對了,聽說前陣子這風門整個門派被屠殺了。”

這話似是觸到西樓心中一點,不禁微微一愣。前段日子不是剛好自己和景瀾他們去風門救晴菀嗎?那時營救不慎,引來了風門眾人,才展開殺戒。莫非等自己這夥人離去時,他們又碰到了邪教來挑釁,所以才滅門的?

想著,西樓又覺得這事未免太過巧合,皺了皺眉,卻是不知該做何想。蕭若離見西樓神色複雜,關心道,“四少這是怎麼了?莫非四少認識風門中人?”

西樓淡淡一笑,搖首道,“我對江湖中人並不認識,至少不過耳聞。只是覺得好奇,這邪教四處樹敵,對他有何好處?”

“呵呵,誰知呢?也許是世仇吧。”蕭若離輕歎一聲,搖著摺扇,頗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慨。

“聽說再過幾月便是武林大會了。可有此事?”突然想起舞夜說過的武林大會,西樓不禁想找個江湖之人確認下。

“呵呵,正有此事。四少對此感興趣?”蕭若離輕笑,眉目上揚,英姿勃發,很俊雅飄逸的一個人。

“難得來北州一趟,倒的確有些好奇啊。”西樓感歎。既來之則安之。雖然疑團重重,不過總有柳暗花明之時。

“那不如到時四少和我一同去看看如何啊?”蕭若離好意邀請道。

西樓倒是沒想到他會有此一言,“我等拜訪了故友再說吧。若是有機會一定痛蕭門主去看看。”

“呵呵,那麼一言為定,”蕭若離倒是也不在意西樓弦外之音的拒絕,依舊自信滿滿地回了句。

“聽說每年武林大會這盟主之位都被雷家奪得。這雷家當真這般厲害。”其實個中緣由西樓也不是很在意,只是難得碰到個說得來的江湖人,有什麼好奇的事不妨全問了。

“雷家畢竟是武林大家,又位居三大世家之首,多次奪得武林盟主之位倒是也在情理之中。若論厲害與否,這個倒是不好說啊。其實一個大家子裡面只有有那麼一人厲害了,這一家也就理還亂。你覺得呢,四少?”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聽蕭若離此番話,西樓腦中突然就閃過這麼一句話。聽得蕭若離忍俊不禁。

“四少,你這話比喻地真是恰到好處。可不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蕭若離好不容易止了笑聲道。

西樓癟了癟嘴,未置可否。不過蕭若離這人看起來似乎越來越順眼了,真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論長相卻是又不像。

“話說這雷家敗家的也有,只是礙于雷家,南宮家和百里家的威嚴,大家也只能暗地裡交流罷了。”蕭若離似是想起了什麼,靠近了西樓輕語道。

這話一出,西樓好去,眨巴著眼睛問道,“什麼事,要三大世家一同鎮壓啊?”

“呵呵,聽說雷家這代頗有武學造詣的大公子雷辰,和南宮世家風流倜儻的二公子南宮時,還有百里家最具才情的三公子百里淵,情絲糾纏啊。”

“3P?!”西樓咂舌,這古代未免開放的程度太高了吧。

“什麼?”這回蕭若離沒聽清楚。即便聽清了也聽不懂,所以好奇地問向西樓。

西樓搖頭一笑,卻又想起什麼問道,“大聲朝不是男風盛行嗎?即便他三人定了情誼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呵呵,四少,大聲朝男風再盛行,這三大世家也是需要繼承人的。試問男子如何懷有子嗣。其實若是這三位公子在家中都是不被看好之人,倒是也就算了。偏偏這三人還是各家傑出之才啊。”

西樓點頭。這倒也是。比如自己,若是看上的不是當朝的皇帝,也許兩人公開關係倒是也無妨呢。不過這些個自己倒是也不在意。

“而且江湖不比外界。也許這外界對於男男相歡並不在意。但是大多江湖人對於男男歡好,並非持友善態度。”蕭若離就實論道。

西樓聞言,若有所思,伸手撫著下巴,眯眼看著蕭若離道,“那麼蕭門主如何看待男男之戀呢?”

蕭若離輕搖了摺扇,思索了一番,才展演笑道,“在下以為,兩人相愛便好,無關乎性別與年齡。”說著,若有所思地看了西樓一眼。西樓但笑不語。


盛宮舞
第36章
景門

夕陽下,古道上,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悠悠地向前方駛去。西樓伸手掀開車窗的簾子,抬眼看向窗外。樹影重重,眼看著夜幕便要下垂了。但願今晚前能到達某個小鎮才好啊。

思緒正思量間,突覺空氣中一陣異動,隨後便有黑影飛身而出,不多時十幾個陌路人擋在了馬車面前。

馬車急速停下。西樓一個不查身子前傾。蕭若離見狀,忙上前扶住。“四少無事吧。”西樓離開蕭若離的懷抱,點頭致謝。

“我無事。”說著,便又加了一句道,“外面那些貌似是邪教中的人。”蕭若離點頭。兩人交流間。蕭若離帶著的人手已經和邪教的人開打了。

蕭若離掀開轎簾,卻是沒有走出去,對著自己的心腹道,“謹言,這裡交給你。”說著,蕭若離便讓駕車的屬下原路返回。

放下車簾,蕭若離退回到原坐,對著西樓道,“從這裡回天景城較近些。四少不介意我擅自做主吧?”

西樓搖頭。危機時刻,能夠當機立斷。這人不愧是個門主啊。不知為何看著這人就是覺得似曾相識啊。

“蕭門主,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西樓眯著眼,再次細細打量眼前的男子。

蕭若離一愣,卻是清風一笑,“四少也有中似曾相識的感覺嗎?”

聽他此言,似是他也同自己一般。西樓含笑點頭,“是覺得似曾相識,卻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

“也許是前世吧。”蕭若離淡淡一笑。如此性命攸關的時候,兩人卻是有閒情來討論這些,思及此,不禁相視一笑。

“大概吧。”西樓微微一笑。想到又要耽擱行程,倒是有些苦惱了。不知晴菀和景瀾他們如何了。古代通訊不發達就是麻煩。

馬車急速地在古道上賓士。車廂內有些顛簸,西樓搖晃著身子,有限額頭暈目眩,伸手不停揉著太陽穴。

“四少不如你我結拜可好?”蕭若離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西樓腦子混沌,神情一頓,差點又跌倒,幸虧蕭若離眼疾手快伸手摟過。

此時的動作稍顯曖昧。西樓半個身子幾乎都靠在了蕭若離的懷裡。不經意地掙脫開坐直了身,西樓笑道,“能和蕭門主結拜是我的榮幸啊。”既然人家有意結拜,那麼自己也不推脫了,只當是體驗江湖的一步吧。

“既然如此,那你我今後以姓名相稱可好?”

西樓一愣,本以為這人要以大哥賢弟相互稱呼呢,好在是姓名相稱,若不然真聽他稱呼自己賢弟,感覺怪異啊。

“在下夜西樓。日後還請若離多多指教啊。”於是乎,西樓拱手很客套地說了句。

“西樓,我這做大哥的自是會好生照顧你的。”蕭若離一笑,轉而道,“此番邪教襲擊蕭門怕是早在計畫之中。我看等過些時日我再護送西樓去玄門吧。”

其實西樓很想說,邪教要對付的是蕭門不是自己,也許沒有和蕭若離同路的話,自己就不會碰到這等事了。不過見他如此好意,自己也就不好拂了他。

“我看也只能如此了。沒想到這邪教中人,無處不在啊。”西樓撫額,無奈搖頭,卻又想到,“既然邪教四處樹敵,為何武林正派不一同聯手除去他呢?”

“這事何人不想呢?只是這邪教的老巢至今都是未找到啊,而且這邪教教主每次出現皆帶著銀色的面具,沒人見過其真面目。”

說到銀色面具,西樓想起自己落下崖前曾看到那銀色面具的男子莫非他就是邪教教主。思及此,腦中身形一過,西樓打量了眼前的蕭若離幾眼,卻是又說不上所以然。

“哎,這江湖當真是複雜之地。我看等我拜訪了故友後便快速離開北州吧。免得性命不保。”西樓淺笑。這話倒是當真。江湖高手如雲,自己技不如人,還是留條命去見月重天好。

蕭若離聞言,輕笑,挑眉道,“西樓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西樓聞言,未置可否。月重天的保護自己可以欣然接受,至於其他人就不必了。

馬車一路順風,行到城門口時已經接近半夜,城門早就關上了。蕭若離走下馬車,看著緊閉的城門輕笑,對車內的西樓道,“笑看,城門已閉,看來我們只能翻牆過去了。”

聞言,西樓也走下了馬車,看著緊閉的城門,再看看蕭若離,有趣道,“天景城不是蕭門主的地盤嗎?難道連開扇城門的權利都沒有嘛?”

蕭若離聞言笑得更深,卻透著一些壞意,“可是我想翻牆了,不如西樓陪我可好?”見到他這般小孩模樣,西樓卻是習以為常。

不過有些事即便有心想順從,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西樓挑眉,笑道,“我倒是不介意陪若離翻牆,可是我不會輕功啊。”說完,眨眼,笑得狡猾。

蕭若離錯愕,倒是沒想到西樓不會輕功一事。眨了幾下眼,才複又問了次,“西樓,你此話當真?”

西樓笑得動人,點了點頭,很自然地說道,“若離,我對於開這種低級的玩笑並不感興趣。你說我有必要騙你嗎?”

蕭若離摺扇一敲,左右看了看西樓,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抱西樓進去可好?”說完,笑得異常奸詐。

西樓搖頭,指著那扇緊閉的城門道,“你用輕功翻牆進去,然後給本少爺開門。”蕭若離聞言笑得更加有趣,縱身一躍,果真翻牆而去。

看著此人灑脫自然的動作,西樓撫額自歎。為何自己學不了輕功呢?莫非是身為現代人的意識障礙?思及此,不禁輕笑。

沒過多久,城門果然打開。不過卻不是蕭若離打開的,而是管城門
的侍衛。畢竟蕭若離可沒有城門鎖的鑰匙。

西樓自然而然地走了進去。進了城,兩人也不用馬車了。反正離蕭門路途也不遠。不過西樓卻是疑惑道,“你不派人前去救援碼?”

蕭若離聞言,似是聽著有趣,不由笑道,“若是他們還需要我們救援的話,那你我就不會如此順利地進城了。”

聽此言,西樓想來也是。若是他們沒有攔住邪教之人的話,那麼自己和蕭若離早就被他們追殺到了。可見勝負已分。看來邪教之人也並非次次能贏啊。

這話西樓是心裡說的,卻不想說出了口。蕭若離聞言,一笑道,“西樓,這各大門派的人可不都是擺設啊。而且我今兒個出門可是帶了不少跟隨啊。”

西樓點頭,想想也是。可憐自己就是人帶的少,才吃了大虧的。想著,精神沮喪了點。蕭若離看他這樣,不禁關懷道,“怎麼了?餓了啊?”

眨巴了幾下眼睛,西樓詭異地看著蕭若離。聽他這口氣十足把自己看成了一個小孩,有些不滿道,“別把我當孩子哄。”

這話一出口,蕭若離直接噴笑出聲,搖頭道,“可是西樓與我相比,確實只是個小孩而已啊。”這回,西樓鬱結了,因為突然想起自己貌似只有16歲。

回到蕭門的時候,蕭若離親自安排廂房讓西樓入住。這一天的奔波,西樓也有些勞累,直接脫了衣衫,浸泡在了澡盆裡。

熱氣上騰,眼前以前氤氳。西樓索性閉上了眼睛,腦中閃過的卻是月重天笑得傾城的笑容。想起琉璃殿中的浴池時,西樓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把皇宮當成家了。

這樣倒是也好。西樓一笑,突然歸心似箭。可惜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不得不一步步來。突然門外想起敲門聲,想必是送飯菜的來了。

西樓隨手拿過一件睡袍披上,又取過一塊毛巾隨意擦了下頭髮,便朝房門走去。房門打開的時候,卻見蕭若離端著菜盤站在門外。

蕭若離見到西樓卻是一愣。此刻西樓睡袍松垮,胸前大片的肌膚被熱氣染成了曖昧的粉紅,那未幹的青絲還滴著水珠。看得蕭若離心裡漏跳了一拍。

西樓懶懶地靠在了門框上,有趣地看著蕭若離難得呆愣的模樣,風情萬種地笑了笑,戲謔道,“怎麼,莫非若離也被本少爺迷暈了不成?”

一語驚醒夢中人。蕭若離輕笑搖頭,“看了西樓當真是個極品啊。在下如此定力卻在西樓面前也敗下陣來,慚愧慚愧啊。”

西樓但笑不語,讓開了身方便蕭若離進門。“我還以為會是其他僕役送飯菜來。沒想是蕭大門主親自而來。西樓受寵若驚啊。”

此番一戲謔。兩人皆是相視一笑。蕭若離將飯菜擺在了桌上,招呼著西樓道,“你我既然都來進食,倒不如一起用飯。”

西樓索性開了房門,走到了桌邊坐下,看著桌上的飯菜道,“既然有若離相陪,不如你我今夜暢飲幾杯可好?”

“我正有此意。”蕭若離舉起酒壺為各自斟滿,後又端起酒杯對著西樓道,“此杯敬你我相遇之緣。”

西樓同樣舉杯,笑言道,“此杯敬你我友誼之情。”兩人話中有話,卻是皆不點破。相視一笑,碰杯一飲。

波光琉璃,杯盤狼藉。不知不覺中,兩人竟是聊到了天明。西樓三分醉意,氣氛困頓。蕭若離眼神朦朧,笑看西樓,贊言道,“沒想到西樓酒力如此好。”

“若離也不差啊。再說我一個生意人,出門在外,酒宴難免,若是不勝酒力,又如何談得了生意呢?”西樓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拿著筷子,聲音模糊地說道。

蕭若離連連點頭,腦袋越發暈眩,對著西樓擺了擺手道,“你我都累了。看來只能該如再把酒言歡了。”

“的確,我快不行了。困死了。”西樓打了個哈欠,索性起了身,朝床邊走去。

蕭若離同樣起了身,朝門外而去,“那麼西樓好生休息。”說著,帶上了門。原本困醉的表情蕩然無存。

邁著悠然的腳步,蕭若離朝書房而去,書房中謹言已經等候多時了。“啟稟門主,玄門中人已經找到天景城來了。”

“是嗎?”蕭若離微微一笑,若有所思道,“無妨,到時我親自送西樓回玄啟城去。就讓那玄門的人在這裡忙乎吧。”

“屬下明白。是否要派人跟著四少?”

“不必了。昨夜到天明,想必他也累了,一時半會也醒不了,讓他睡去吧,莫讓人去打擾了。”

“是。”謹言似又想起什麼道,“門主,屬下探聽到,風門所滅乃玄門所為,不過其中也有四少一助,聽說與景瀾一同的女子之所以被抓,是因為風門門主得知景瀾有一本武林秘笈,所以故此要脅。不過此事江湖中人卻知道不多,顯然內中有隱情。”

蕭若離聞言皺眉,看來只能去西樓那裡套些話出來了,但願西樓別藏太緊,畢竟自己於他倒是無惡意啊。


盛宮舞
第37章
牽絆

陶淘帶著一行人匆匆趕回玄啟城的時候,卻在城外不遠處的林間碰到了受傷的幻影。查看了一下幻影的傷勢,陶淘才問道,“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幻影靠在樹旁,顯得有些疲累,低啞著嗓音道,“那日你走後沒多久,莊內夜來刺客,我同三名刺客纏鬥至此。”

“那些刺客呢?”

“被我打落山崖了。不過我受了傷,暫時也回不去,好在遇到了你。”

“那我們現在回玄門去...”陶淘話還未說完,就被幻影打斷。

“別去。我覺得這玄門內有些奇怪,而且你走後我本來想去探望...”話到這裡,幻影看了看一旁的連玨轉而道,“...四少的乾娘的,可是景瀾卻是拖了
藉口未讓我見。依我看,這四少的乾娘感覺似被軟禁了。我看我們還是暗中觀察比較好。而且為今之計,最關鍵的還是找到四少。”

“玄門的確有些怪異,表面看來是玄冥為門主,其實真正的門主是景瀾。”連玨在旁補充道。陶淘和幻影聞言一愣。

“算了,我看先找到四少最為要緊。幻影你先回客棧休息去,陶淘你帶人先去四少失蹤的那片找找,我帶剩下的人進城去看看。”連玨一一吩咐道。

幻影卻是直言道,“我和陶淘一同去找吧。畢竟最後是我和四少在一起的。那裡我比較熟悉。”連玨看了看幻影的傷勢,不贊同道,“你受了傷,得快些醫治。先回客棧處理了傷口再說。”說著,不容置疑的讓下屬先送幻影回客棧了。

而連玨和陶淘二人則帶人各自去尋找西樓了。約定日落之前便在城中的客棧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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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數日尋找卻是依舊無果。陶淘帶人幾乎找遍了從臨風城到玄啟城的各處,只是卻是依舊無果。暗中堅守在玄門附近的下屬亦是沒有看到西樓的影子。

當陶淘和幻影為自己的失職自責和西樓的安危擔憂時,連玨亦是苦惱不堪。皇上從宮裡寄來的書信已經累計了不少,可是四殿下卻還不知身在何方。

想到為免罪上加罪,連玨只得修書一封,遣人速速送往夜華。好在從夜華到臨風城比起到秦淮要近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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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夏風拂過已經帶上了些許燥熱的氣息,屋內龍涎香冉冉透著幾絲清涼。月重天負手站立在龍案後,一手執筆描繪著一副牡丹圖。

牡丹圖上。兩朵牡丹綻放,一朵清雅脫俗,一朵魅惑貴氣,並上書‘國色天香’。這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還是西樓當時陪自己在這淩曦殿中無聊時寫的。

回首往事,依舊如同昨日,只可惜抬首可見的少年,如今卻是遠在江湖。分別更知相思苦。西樓,你可曾想朕?

早就不知當時為何會對你感興趣?也許你本身就帶著一股誘惑吧————吸引著人靠近,而今早是沉淪。

大概因為愛上,所以想傾盡所有只為討你歡心,當然也少不了朕的一點心思——只是想留你在身旁。

可惜真到那時,卻是依了你。愛玩便玩吧。好在只是答應了一年,而且也過去了數月,看來日子倒是有些盼頭啊。

想到這裡,月重天輕笑。衛敏走進淩曦殿時便見到了大聲君王喜上眉梢的表情,想必又是想到四殿下了吧。

“皇上,軍機處的左大臣求見。”

“恩,讓他進來吧。”話說著,月重天便坐下了身,將畫筆暫時擱放在了一旁。左有為來想必是邊界又有了什麼動靜了吧。

得到通傳,左有為邁著勁步從外走了進來,走到龍案前五步外便下拜道,“臣左有為見過皇上。”

“左愛卿請起。”

“謝皇上。”

“左愛卿求見朕可是因為北方異動?”月重天眯著眼睛,沉聲說道。

“正是此事。臣得探子密報,北詔和北遼私下有預謀,不過具體情況確是不得而知。皇上臣等是否該有何舉動?”

“傳朕旨意讓鎮守漠殤關的錢忠將軍加強戒備,暫時按兵不動。朕得到一個消息,聽說朕的五公主在北詔。先派人去探探虛實,暫作打算也不遲。”

“臣明白。”

“南唐和沽禦那邊可有何動靜?”

“沽禦自君謙韶登基後,剩下的那兩位皇子被封了王爺——安寧王君謙染和安雲王君謙離。表面看來似是風平浪靜。不過聽說那安寧王君謙染自小體弱,所以便久住宮中養病。安雲王君謙離似是也沒有分屬之地,依舊住在沽禦皇城錦都。至於南唐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只是聽說國師溪雲久未上朝,大概命不久矣。”

聞言,月重天輕笑。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溪雲早就說要死卻到今才倒下,想來一時半會還是死不了的。

“朕明白了。有何動靜速來告知朕,先下去吧。”擺了擺手,月重天示意到。

左有為躬身,“是,臣告退。”說著,便退出了殿外。

沽禦暫時沒有動靜,兩國邊疆也平定。看來西樓的面子當真是大啊。不過君謙韶此人卻是不容小視,年紀輕輕行事雷厲風行卻是過於毒辣。

但是南唐必須速速收回,否則定是心頭大患。不過只能先看看北詔那邊的情況了,若是南北同時開戰,對大盛太過不利。

被這朝堂煩惱纏繞,月重天起身習慣性的想去琉璃殿看看,卻在抬步時苦笑。怎麼又忘了西樓此刻不在宮中。

搖了搖頭,腳步卻是沒有停留,既然不在,那去看看也好。養成了習慣怕是很難再改了。月重天微微一笑,便朝琉璃殿而去。

琉璃殿中繁華依舊,雕欄玉砌,金盞琉璃。只是沒了主人的宮宇,顯得特別冷清。殿裡的宮娥奴才見到月重天進來慌忙的行禮。

“奴才(奴婢)拜見皇上。”

“都出去吧。”聲一落,眾人紛紛退了出去。月重天踱步來到那張白玉大床邊,淡淡一笑,望向窗外。

此刻夕陽餘暉照在臉上,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寂。月重天伸手輕輕撫過垂下的流蘇,想起那時西樓的把戲,不禁輕笑出聲。

朝中瑣事不斷,大事卻依舊是那麼幾件。若是再出宮一趟,倒也不是不可以。既然如此,又何必強在這裡相思呢?

打定主意,月重天輕笑,手中的流蘇自然滑落。此時寂靜的宮殿中走來匆匆的腳步聲,衛敏踏進了琉璃殿內,對著月重天恭敬道,“皇上,連玨從北州來的信。”

“北州?”月重天略一皺眉,伸手接過衛敏遞來的信封拆開,取出裡面的信件。低眼一掃,劍眉深鎖。

西樓下落不明。看到這個消息,月重天的心臟不禁漏跳一拍,手中的信紙一把握緊。怎麼就那麼愛多管閒事呢?也不知他隨景瀾去北州到底所為何事?

怪雖然怪罪,不過心裡卻是擔心。被人追殺,下落不明,生死未蔔。月重天越想越氣結,忍不住罵道,“一幫廢物,怎麼保護殿下的?”儒雅如月重天竟會罵出如此粗俗的話。衛敏一愣,確實事態嚴重了。

“皇上有何吩咐?”能讓皇上如此的除了四殿下也再無其他人了。衛敏跟了月重天那麼多年,自是明白他要有行動了。

“去把太師和宇宸找來。”略一思索,月重天道。先把朝中之事交由這二人處理吧。自己這次下北州帶上申屠等人就可。

“是。”衛敏領旨速去召喚那二人。

時近傍晚被招進宮,宇宸微一皺眉,正好在宮門前遇到了秦太師,上前作揖道,“宇宸見過太師。”秦太師捋著白花的鬍子朝宇宸笑笑著點了點頭。

“太師進宮,可是皇上召見?”

“正是。”

“莫非是朝中有何要事發生了?”宇宸慎言道。

“呵呵,依老朽之見,恐怕是有大事發生了。”秦肖意味深明地朝宇宸看了一眼。宇宸心神一愣,卻是不解。

等月重天交代完事後,宇宸才明白秦肖口中的大事是何事。原來是皇上耐不住相思之苦,又要再下秦淮了。

當然,西樓失蹤一事。月重天自是沒有與宇宸和秦肖知會。此事多一人知曉不如少一人知曉。待吩咐完了朝中一切事宜後,月重天便帶著衛敏等人即夜出發前往北州玄啟城。


盛宮舞 第38章
會合

微微皺了皺眉,睡夢中的西樓似乎睡得並不安穩,隱隱約約似乎聽到鳥叫聲,有些悅耳卻也有些惱人。

模模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西樓便見窗邊斜靠著一人,那人不是蕭若離還會有誰。蕭若離此刻正拿著根細細的竹簽逗弄著籠子裡的金絲雀。

西樓伸手揉了揉眼睛,支起了身子靠在床頭懶懶道,“現在看來更像是紈絝子弟,哪像一代門主啊?”

蕭若離聞言回眸,刹那間光華閃過,俊逸非凡。“誰說門主不能紈絝的?嗯?西樓少爺。”輕笑一聲,繼續逗弄著籠中的金絲雀。

搖了搖頭,西樓披衣起身,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看來這一睡就睡了一天了啊。如今夕陽下垂,只能明日再走了。

“好好的一隻鳥就這麼困死在金絲籠中了。當真是可惜啊。”踱步來到蕭若離身旁,西樓懶懶地倚在窗上。

“可是這金絲鳥兒若是離開了籠子怕是活不成哦。”蕭若離輕聲笑道,拿著那竹簽繼續逗弄著那鳥。

此話似是觸到西樓心弦。心弦一動,西樓突然覺得有些煩躁,抬頭看著外面的夕陽,似乎發現自己有些無力了。這種感覺很不好。

一手奪過了蕭若離手中的竹簽,對著那金絲雀胡亂逗弄,害得那鳥兒驚恐地掙扎亂竄。西樓見著有趣一笑,玩性大發。

蕭若離一手舉著鳥籠,看著西樓這般孩子天性跟著一笑,出言道,“睡了一天該餓了吧。到園子裡吃飯可好?”

“好。”西樓回應地很乾脆,補充道,“只吃飯不喝酒。”蕭聽得此言一愣,複又見西樓道,“免得我耽誤了青春韶華。”

輕輕搖首一笑,蕭若離道,“那麼麻煩西樓少爺移步後花園吧。”西樓點頭,乾脆拿走蕭若離手中的籠子,逗弄著那金絲雀。

一邊悠然晃著步子,一邊舉著鳥籠逗弄著,西樓慵懶一笑。看起來十足紈絝子弟。蕭若離但笑不語。

園中酒菜陸續擺上,等到西樓上前坐下的時候,僕役們已經上完了酒菜退了下去。西樓將鳥籠隨手一放,單手支著腦袋,抬眼看著桌對面的蕭若離。

這人從相遇到相識,再到最後的結拜。一切來的都很快,卻是有些順其自然。明明覺得此跟不妥,卻是不知該如何拒絕。因為從這人身上感覺不到敵意和危險。這樣的感覺也許才是最危險的吧。

“西樓昨日遇到邪教中人的時候,聽你之話貌似和邪教之人也有些過節啊。”蕭若離為自己倒了杯酒,抬眼看著對面夾菜的西樓。

西樓慢慢咀嚼了一下,等咽下後,才緩緩道,“因為我曾被他們追殺。對於追殺自己的人,我有必要記住。”

聞言,蕭若離一愣,關心道,“他們追殺你?西樓和他們怎麼會有過節呢?”見他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不過西樓還是謹慎道。

“我也不知,大概是無意中惹到他們了吧。”說完,西樓夾了一筷子菜繼續慢慢品嘗。蕭若離微微一笑。這人戒心當真是重啊。

根據得到的情報,蕭若離腦中一轉,漫不經心道,“近來武林暗潮似是更加洶湧了啊。眼前武林大會在即,看來眾人為了這武林盟主之位當真是費盡心機啊。”

聞言,西樓想起武林秘笈一說,著實苦惱道,“武林人士是不是都幻想得到什麼武林秘笈啊?”聽言,蕭若離嗤笑。

“西樓,江湖中人瘋想劍懂天君。這武林協會定是人人心而神往的。”接著,忽然複又想做什麼般說道,“近來聽說玄門的景瀾有一發火秘笈啊。有人傳聞景瀾乃是晴將軍的義子,晴將軍之所以戰無敗戰全靠那武林秘笈所為。”

西樓撫額。怎麼又是這個問題。一本武林秘笈,景瀾那邊沒有,自己這邊也沒有。不過說不定再過幾日便有人會傳自己是景瀾的義子而武林秘笈便在自己身上。

“爭來爭去有何意義,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倒不如風流天下,逍遙江湖。”說完,又是一筷子菜入口,西樓眯眼很是滿足。

蕭若離撫掌,笑言,“西樓所言極是。只可惜世上能有如此通透想法的又有幾人?人生最是放不下啊。”

聽他感言,西樓也不免歎息,“是啊,有幾人能活得如此灑脫,牽絆太多,終究是放不下啊。”不過自己倒是很喜歡那個“放不下”。

“所以有些是不得不做啊。今朝故友是否會成為明日仇敵呢?”蕭若離似是想起什麼感慨一句,舉杯一飲而盡。

“有時候最大的敵人往往是最好的知音。”西樓一笑,倒是想起君謙韶來了。此人在沽禦應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吧。

“西樓,此言深得我心啊。”蕭若離抿唇一笑,卻是問道,“那麼若是最好的朋友最後與你反目成仇,你會如何呢?”

“這個麼……要依形勢而定。”西樓淡淡一笑,卻是不願再多提此事,話鋒一轉道,“我打算明早就出發去玄啟城。還是不麻煩若離送我了。”

“可是路途危險。萬一邪教……”

蕭若離話沒說完,西樓就打斷道,“若離,不瞞你說,我第一次被邪教追殺是因為我跟著某個門派。我這第二次遇到邪教也是因為跟了某個門派。實話說,我和邪教不熟,他們要對付的恐怕是這些個門派而不是我。”

聽他這話,蕭若離一笑,歉然道。“如此,倒的確是我拖累了西樓啊。”西樓但笑不語,本以為他還要問另一個門派是誰呢,不問倒是省得自己多想了。

“既然西樓打算一人前往,那麼我讓人準備馬車吧。也不多派人護送了,免得真如你所說。不過……”

“若離放心,我會好生照顧好自己。等我安定了,便書信於你可好?”西樓一笑,拒絕了他要派人保護自己的好意。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加強求了。”蕭若離無奈一笑,倒是當真沒再多說什麼。兩人隨後也閒聊幾句,便各自回房了。

蕭若離看著西樓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人,其實若是收於羽下倒是也不錯。那麼凡事還是繞過此人吧。想到這裡,蕭若離輕笑。西樓你當真是個妙人呢。我好像有些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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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西樓同蕭若離告別之後,便坐著馬車朝玄啟城而去了。其實原本打算騎馬方便些,可是蕭若離卻是已經準備好了馬車,還派人駕車。西樓倒是也不好多加推搪了。

坐在馬車內一路向前駛去。西樓突覺最近的事有些太過紛亂,心裡總有些不安,似是有陰謀在慢慢的滋長,卻是又捕捉不到。這種感覺讓人有些不爽。

從隨景瀾前往風門救人,到救出人後遇到邪教,這一路而來可說是並不順利。先有景瀾驚動風門中人,後有邪教突襲。總覺得自己這次行事似乎魯莽了。

對於江湖,自己可謂一無所知。從連玨那裡打聽的大概也只是點皮毛而已了。何時自己這般衝動了?是怕晚了就救不出晴菀了吧。

想到這裡,西樓無奈地笑,看來年少的陰影,至今都無法抹殺掉,而且最近似乎有越演越烈的情況。這樣下去怕是又要失控了。

在現代還有心理醫生可以治療,在古代可是沒有啊。所以回到月重天身邊似乎迫在眉睫了。似乎在他面前變得無助點倒是也無妨了啊。

腦中閃過月重天春風得意的笑容,西樓的嘴角不自覺地劃開。不知蟲蟲現在在幹嘛呢?大概是在淩曦殿中批閱奏摺吧。

回往淩曦殿中種種往事,似是如同曇花一現,原來自己早就放手了。若是自己登上太子之位,那麼而今又會如何?

西樓搖首一笑,看來這古代江湖遠沒有自己想的那般樂趣,不過太子之位自己怕是再來一次也不會選擇吧。果然是不喜歡背負太多的人啊。

馬車穿過林中的古道,披著夕陽的余暉行進了玄啟城,然後在城門停了車。西樓下車,對著車夫頷首,車夫抱拳拱手便掉轉了馬車朝來路而回。

西樓回眸望瞭望人群熙攘的街道,便抬步朝玄門而去。來到玄門門口時,西樓正欲上前勞煩守門弟子通告時,恰逢景瀾從外回來,見到門口的西樓微微一愣,隨機喜上眉梢。“西樓,你總算回來了。”

“嗯,你們可好?乾娘如何了?”西樓見到景瀾亦是有些激動,急著問出這幾日讓自己牽腸掛肚的事。

“走走走,進去再說。”景瀾左右看了看,便攬著西樓的肩朝屋內走去了。此時一條弄堂中幾個人剛剛走出,其中便有陶淘。所謂錯過,大抵如此。

待兩人在屋中坐下後,西樓便急著說道,“我想去看看乾娘,不知方便與否?”景瀾先為西樓沏了杯茶,才落座在一側。

“西樓,不瞞你說,宛兒身體狀況還沒痊癒,大夫說莫要多加打擾。”說到這裡,景瀾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宛兒已經沒事了。等再過幾日,我帶你去見他。”

西樓聞言,想來卻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知怪在何處,略一皺眉,忽又問道,“那陶淘和幻影呢?”

問到這裡,景瀾撫額,很是無奈地說道,“當時混亂,等我回到玄門時卻沒見他們回來,所以現在還在派人找尋中。”

西樓的眉皺得更深,心裡有一股不祥的感覺,卻是捕捉不到關鍵。景瀾又道,“西樓,我與玄冥派人去找你卻是找尋不到,你後來如何?”

“出了些事,所以耽擱了回來找你們。”西樓也不願多說這個中曲折,短短一句話全數概括了。

“可是遇到什麼意外了?”想到西樓那遺落在懸崖不遠處的煙杆,景瀾對於西樓的經歷更是關切。

“嗯,當時混亂,一時走岔了路,所以回來晚了,倒是也沒生什麼意外。”跳崖也好,遇到東方隱和蕭若離也好,既然一切都已經過去,西樓也不願再多想了。為今之計是快點找到陶淘和幻影。想來那麼多日,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聽西樓言辭,倒是也沒什麼不妥之處。景瀾見他也有些疲憊,便說道,“西樓,你趕路回來也累了,我看先去休息下吧。”

“嗯,也好。那陶淘和幻影……”

“你放心,我會繼續派人尋找的。”景瀾言道。西樓頷首便隨著僕人去廂房休息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景瀾微微皺眉,玄冥從廳後走了進來。

“西樓是如何回來的?”景瀾問道。

“有人送他回來的。我派人跟著那人了,可是跟丟了。”玄冥走到一側對著景瀾稟報道,“依門主看是否要讓人徹查此事。”

景瀾擺手,“暫且隨他去吧。想來也不是西樓那邊的人。對了,陶淘找到沒?“玄冥搖頭,景瀾皺眉。

“看來他是去搬救兵了吧。我們得速戰速決了。”目光一冷,神色一整,景瀾目光深沉,深不見底。


盛宮舞
第39章
真相

來玄門已有幾日,西樓越發覺得奇怪。先是自己想出門走動,被景瀾攔住,說是最近外面混亂不宜多加走動。想來也不想多添事端,西樓便就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後是自己想要探訪晴菀,被景瀾屢次勸下。再問他關於陶淘和幻影的消息時,景瀾又是說還在尋找。是當真凶多吉少,還是內藏陰謀。

西樓腦中思緒不斷,卻是理不出半分頭緒,到底該從何思起?正在西樓被煩惱侵擾時,開著的房門被輕輕叩響,來人不是景瀾還會有誰。

收斂了思緒,西樓微微一笑,起身迎道,“乾爹裡面坐。”

景瀾頷首,卻是愁眉不展,落座到西樓對面無奈道,“抱歉,西樓。那麼多日還是沒有查到陶淘和幻影的蹤跡。”

西樓搖首,淡淡一笑。“此時也不能怪你。我想以他們的能力應該沒事。大概是途中有什麼事耽誤了吧。”說著,話鋒一轉又是問道,“不知我可否去看看乾娘?”


問到這裡,景瀾又是一副為難的樣子,看著西樓欲言又止。西樓皺眉,試探道,“是不是還是不方便?”

許久只聽景瀾一聲歎息,對著西樓無奈道,“西樓,事情到了這份上,我也不能再瞞著你了。其實宛兒至今尚未醒來。”聞言,西樓一驚,直直望著景瀾。“之前之所以對你隱瞞,也是怕你多擔心。”

景瀾伸手撫額,輕輕道,“本來以為只是迷藥過多,沒想到卻是中毒了。我已經為她運功療傷了,可是長此以往,我自身內息也不足,怕是宛兒的毒還沒逼退,我自己也……”

“既是毒,難道就沒有解藥嗎?”西樓不解道。

“此毒刁鑽。沒有解藥,只能靠內力。怪只怪我自身內力不足啊。”說著,景瀾無奈搖頭,很是苦惱。

聞言,西樓收斂了神色,想到晴菀當初在宮中送與自己的內功心法,開口道,“那若是現在修煉心法可還來得及?”武俠小說裡,修煉心法有時往往能速成,不知這江湖是否也是差不多呢。西樓心裡也沒底,但總覺得一抹陰謀的味道越來越重。

景瀾聞言微微一喜,卻又皺眉,“哪來什麼心法?即使有也未必適用於我啊。”說著,又是一陣歎息。

西樓道,“乾爹忘了嗎?我上次說過乾娘曾在宮中送我一本心法過。我看乾娘武功才絕,這心法應該也是上乘的吧。”

景瀾依舊眉頭不展,望著西樓道,“西樓,即使有用,可這東西你也沒戴在身上啊。”想著又是無奈。

西樓卻是又回到,“雖然這心法我不懂,不過大部分還記得,所以默下來倒是沒問題。”說著,便起了身朝桌案走去。

望著西樓走去的背影,景瀾眼底眸光一閃,輕聲道,“宛兒有你這樣的義子是他的福分。是我無能未能保護好她啊。”

“過去的便過去了。相信乾娘也不會錯怪你的。如今最重要的是救醒乾娘,和找到陶淘和幻影。”西樓磨好了墨,開始下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這記憶力從那時開始便過目不忘了吧。西樓苦笑。

放下了狼毫,西樓看著桌上的白紙黑字對著景瀾道,“我只記得這麼多了。你過來看看這是否可用。”

景瀾起身,來到桌旁往桌上的紙張看去。紙上字裡行間都是通順,輕念起來似乎通常,卻又感覺不出其的精髓,當真是妙哉。

“此心法當真絕妙。若是練就此心法,倒是能提升內力不少。西樓為何不練?”景瀾有些疑惑地望著西樓。

西樓無奈一笑。自己一個現代人至多把這心法當古文來看,卻是怎麼也無法摸索著其中的奧妙,不由道,“我悟性太低,所以連就不得。希望對景瀾有用。”看著已經乾涸的墨蹟,西樓整理好紙張遞給了景瀾。

景瀾接過紙張,對著西樓感激道,“西樓,我……我一定會救醒宛兒,找回陶淘和幻影。你放心。”說著,收好了紙張,對著西樓點頭道,“時候不早了。西樓你早些睡吧。安心呆在這裡便可,不用多加擔憂,一切我會處理。”

西樓微微一笑,對此未置一言,對著景瀾道,“嗯,夜深了。乾爹也早些休息吧。”送走了景瀾,西樓輕輕合上門,踱到了桌邊坐下。

腦中的思緒還是紛亂,冥冥之中似乎已經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可是卻捕捉不到陰謀的影子。是自己疏漏了哪一點呢?

西樓苦思。如今這個情況,自己可說是孤軍無援,若是……腦海中一個絲線突然繃緊,若是自己在此處被謀害,也許會無人得知吧。

想到這裡,西樓皺眉,眼中眸光一閃。何時如此大意?自己對於景瀾不過是當初第一印象頗好而已,再因為晴菀的關係對他也沒設什麼防備,可是若是他對自己下手,那麼自己如今倒是無還手之力了。

從景瀾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刻,到如今自己身在這玄門之中,若是一切都在他的陰謀之中,那麼很多事情似乎就說得通了。

景瀾與玄門門主關心較好,玄門和風門水火不容。景瀾故意讓晴菀被風門所擄,然後再來求救於自己。最後自己的人手和玄門合力除掉了風門。而景瀾多次提到武功秘笈,自己在蕭若離那裡確實也聽說過。算起來這秘笈不在老將軍那裡,那麼在自己這裡的可能性最大。

想到這裡,西樓鳳眼微眯。莫非自己如此不濟,當真看錯了人。不過這些也都是推測,沒見證前倒是也當不得真。

如此一通想下來,西樓也有些疲累。想來最近變化不斷,自己太過敏感了吧。等找到了陶淘和幻影,再等晴菀醒後,一切便會好的吧。

抬頭看窗外,已是月色當空。西樓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便起身打算先去睡會再說。可人剛走到床邊,身後的房門卻被突然打開。

西樓回頭,卻震驚當場。本以為是景瀾有何急事要告知自己,卻不想來人卻是景瀾口中一直昏迷的晴菀。驚訝之余,西樓又是疑惑。不是說晴菀還沒有醒來,那麼為何會出現在自己房裡?難道自己的猜測落實了?

晴菀的臉色有些蒼白,身子似乎也有些無力,推門進來後緩了緩才輕輕帶上了門,對著西樓無力一笑。西樓忙疾步上前扶住晴菀有些搖搖欲墜的身子,落座到一旁座位上才急著問道,“乾娘,你怎麼會來這兒?你不是還昏迷嗎?怎麼回事?”

看著那眼前女子蒼白的臉色,西樓也知道晴菀的身子的確沒有好,只是顯而易見沒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晴菀拉過西樓,急切道,“西樓此處不宜久留。你想辦法快點離開這裡。”聞言,西樓眉頭緊鎖。現在恐怕不是自己想出去就能出去的了。

輕輕落座在晴菀身旁,西樓無奈搖頭,“我早些時候便走不出這裡了。乾娘倒不妨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晴菀聞言一震,隨後眼簾微垂,無奈歎息,再次抬眼時是濃濃的愧疚和傷懷,最後化為苦笑。“西樓,是我對不住你。”

看著晴菀複雜的表情,西樓微微皺眉,最後搖首道,“何來對不對得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有何事不妨與我說說吧。”

眼前的少年依舊沉穩內斂,不過看起來似乎比分別時消瘦了幾許,晴菀伸手輕輕撫過西樓的臉頰。西樓身子一僵,隨後放鬆了身子對著晴菀微微一笑。

晴菀的聲音依舊溫婉,只是帶上了幾絲病態的無力,玉手溫柔地撫過西樓的青絲,緩緩道,“西樓,你真是我的好皇兒啊。”說完便是一陣歎息,西樓不語,靜靜等候她的下文。

“自從那次與我們道別後,我們四人便換了一處別院居住了段日子。大約是過了十日後吧,聽著外面也沒什麼風聲。爹就和祈諾二人先行離開了。我與景瀾在那別院中又住了段時間後,景瀾便提議去北州,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未完。”說到這裡,晴菀苦澀一笑,“來到北州後,我們可說是直往玄門而來。本來我也以為景瀾和玄門的玄冥是朋友而已。後來才知道景瀾才是玄門門主。他之所以多年來一直對我鍥而不捨不過是為了我爹的秘笈罷了。”晴菀嘲諷一笑。

“可惜他沒在我身上發現秘笈。當時我還不知道他的陰謀,便被他套了話,無意間把我送你的心法和爹給你的劍譜說了出來。所以才有了後來我被風門虜獲,他前去你那裡求救的一出。”

“那麼說來,你當時迷糊間對我說的的確是‘快走’二字?”西樓聞言,前後一思索便什麼都連接成線了。原來當真是自己看錯了人。

“是。本來我被風門虜獲,他們倒是也沒為難我一介女流。只是後來等到景瀾來救時,是他對我下了迷藥,怕我壞了他的事。”

聽及此,西樓怒從心中來,最後化為冷笑。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幫他與晴菀雙宿雙飛,而他不過是為了滿足他的野心罷了。白忙一場也就罷了,到頭來還成了他人的笑話。

“西樓,這事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若是當初沒讓你幫忙也就不會如此了。”晴菀想到如今的景瀾心寒無比,看著被自己連累的西樓卻是內疚萬分。

“此事說來,你也是受害人,又豈能怪你?話說回來,那心法和劍譜當真是什麼秘笈嗎?”這點西樓很是奇怪。那心法自己只看懂了一點,也領悟了一點,那劍法倒是都練了,可是也沒多大效果。

“這個我也不知,爹說這二本書也是一個武林人士當年贈予他的。爹自己也不過領悟了一半而已。其中玄機怕是當真要有極高的悟性的人才能領會吧。所以,景瀾即便得了此書也無何用。只是野心太大,早就失了心智了。”

“呃……”其實自己已經將大部分的心法給了他了,不過倒是也沒什麼用。西樓想起這算計自己的人,就氣不打一處來,卻看著晴菀越發疲憊的臉色,不禁關懷道,“乾娘,我看你臉色不好,他又對你做了什麼?”

晴菀搖首苦笑道,“不過是多下了些軟骨散而已,力氣不足罷了。西樓,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出去,趁景瀾還以為你不知時……”

“可我已經知了……”話還沒說完,就被屋外的一道聲音打破,有人推門而現。


第40章
黑暗

晴菀斂神,平靜地對視景瀾道,“放西樓走,算我求你,瀾。”平生第一次求人,可還是被那人無情地拒絕了。

景瀾揮了揮手,也沒多說什麼,幾個弟子不顧晴菀掙扎便將她帶出了房間。西樓很淡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如同一個局外人。

待晴菀出去後,景瀾慢慢踱步來到了西樓身旁落座,為自己倒了杯茶,悠悠品了口,才緩緩道來,“相信該怎麼做,四殿下心裡應該比我清楚吧。”

西樓挑眉,淡淡掃了景瀾一眼,手指下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漫不經心道,“劍譜不在我身上,至於心法我也已經默寫給你了。”

“劍譜雖不在你身上,不過你練過,自然知道。至於心法默寫的不全,還望四殿下再好好想想,補全了才好。”

思緒轉動了下,西樓抬眼看向景瀾,問道,“不知玄門門主可否告訴我幻影和陶淘到底如何了呢?”

“如何?????”景瀾輕笑,不疾不徐道,“等四殿下把這秘笈給全了,我自會放了他們。”聞言,西樓心裡好笑,陶淘和幻影若真是在他手上,那麼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至於自己,等交出了秘笈,這命怕是也不保了。

“如此嗎?”西樓淡淡然,等頓了許久才緩緩道,“若我說晴老將軍其實倒是真有一本武林秘笈,你信否?”

聽到西樓此話,景瀾心下一驚,微眯著眼睛直視西樓的眼睛。西樓這人,自己雖然不熟悉,不過也絕非無能之輩。

兩人對視許久,西樓眼內依舊平靜無波,景瀾也分辨不出他話中的真假,又聽西樓說道,“劍譜和心法不過是其次罷了。”

“若真有,只要四殿下你願意叫出來,我便放了你,如何?”先不管是真是假,等秘笈到手看了便會有數了,景瀾如是想到。

西樓垂著眼簾,淡淡道,“內容繁瑣,我一時半會怕是想不起來。”

聽到此話,景瀾也不惱,很是體貼道,“這個無妨,四殿下何時想起來便何時給。只是為防不測,還請四殿下換個安全之所。”

聞言,西樓也沒多大表情,很識趣地起了身,在幾名弟子的‘陪同’下,來到了玄門的囚牢。囚牢外有重兵把守,西樓所在的囚室又位於囚牢最內部,當真是插翅也難飛了。

負手而立,淡淡掃了四周一眼,四周便是灰黑的牆,就連那牢房的門也與牆一樣,所以從外者看來根本看不出這裡還有一個囚室。西樓淡淡一掃,索性坐到了那張硬硬的石床上。

囚室的隔音效果很好,聽不到一絲外界的聲音。室內唯一的一張桌子上,點著一盞孤燈,筆墨紙硯都備齊了。西樓微微皺眉,在這樣封閉的空間中呆久了,怕是精神都會出問題。

可是若是自己真的默寫出那秘笈,這裡怕是要成自己的葬身之地了。以景瀾如此完美的算計絕不會放自己離開的。

將晴菀擄走便是觸犯了皇家,如今又將四殿下囚禁,豈不是罪上加罪?他如此精於算計的人,唯有斬草除根了。

陶淘和幻影怕是早被他滅了口,若是再除了自己,怕是就沒人知道他的陰謀了。如此算來,自己死的倒是冤啊。西樓冷笑,敢算計自己就要擔得起這代價。

燭心晃動,冒出淡淡紫焰,最後撲動著熄滅。陰冷的囚室中頓時一片漆黑。西樓雙眸迷光一閃緩緩閉上了眼睛,放鬆了身子,靜靜靠在了牆上。

-------------------------------------------西樓的夢境------------------------------------------------------

高雅的房間內,少年懶懶的趴在沙發上,微微眯著的眼睛望著電視,手指按動間快速的切換頻道,最後定格在藍屏上。

“暈,居然沒信號了。”遙控器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在沙發上跳躍了幾下,最終還是逃不過與大地接吻的宿命。

少年懶得挪動身子,閉著眼睛享受著窗外吹進的暖風。暖風拂過臉龐,感覺像母親的手很溫柔。靜靜地趴在沙發上,少年的心情並不好。明明今天是自己和弟弟的十歲生日,可是父親和母親卻有事要出門辦理。

本來父親一個人忙也就算了,怎麼這次還要拉上母親。而自己那個少年老成的弟弟居然還在隔壁聽那家教上課。這人的思想,真不是自己能跟上的。要玩難道不是趁著年少瘋玩嗎?此時不玩,將來連想的機會都沒有。

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少年憤怒的甩了出去。抱枕撞在落地窗上,又被反彈了回來,落在了茶几前的地板上。

房間的門被輕輕的打開,一名依衣著高貴的女子踩著優雅的步子向沙發走去,來到茶几邊時,蹲下身輕輕拾起落下的抱枕和遙控器,無奈的笑了笑,神獸溫柔的揉了揉少年的頭髮。

少年睜著迷糊的眼睛抬頭,在看到眼前人時,驚喜猛然出現在臉上,忙坐起身子,撒嬌的撲在女子的懷裡,“媽,你怎麼回來了?”

女子蹲下身,伸手輕輕點了點少年的鼻子,寵溺道,“要是不會來氣壞了我的大少爺可不好啊?大少爺是不是生氣了?”

少年聞言,臉色微微一紅,卻是依舊撒嬌道,“媽,我不生氣了。你陪我,我就不生氣了。要不你陪我去遊樂園,算是補償我,好不好?”少年眨著靈動的眼睛望著眼前的女子。

女子輕輕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的道,“小樓,可是你爸說最近外面不安定,讓我們少出門。不如我們下次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就要現在去啦。媽,您放心,我保護你,不會有事的。”少年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特期待的看著女子。

女子聽著好笑,伸手攬過少年抱在懷中,輕輕撫摸少年納柔軟的黑髮。少年不停地在那女子懷裡蹭著,依舊軟著聲音撒嬌道,“好嘛?好嘛????”

“好,好,好,我的大少爺,媽媽現在就陪著你去遊樂園。”女子溫柔的笑,眼中是濃濃的愛意。

西樓站在陰影處看著那沐浴在陽光中的母子,然後再看看他們起身朝屋外走去,想大聲喊住他們,可是卻發現發不出聲。

眼前的場景開始發生變化。高雅的房間慢慢消失,西樓發現自己此刻站在了山邊的一條公路上。公路上來往的車輛不多,其中那輛紅色的跑車最是醒目。

那坐在駕駛座上的女子帶著笑容看著一旁一臉燦爛的少年。少年甜甜的嗓音,很馬屁的說道,“媽,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漂亮了。”

女子輕輕一笑,“小樓,你就是靠著你這張嘴拐騙了不少寵你的人啊。”少年眨了眨眼睛,繼續甜甜的笑。

突然後面一輛黑色的車子趕超了過來,女子似是察覺到了異樣,加快了車速,對著一旁的少年關切道,“小樓,乖乖趴下身子。”少年也知道出事了,乖乖地趴下身子靠近女子。

紅色的跑車飛馳而過,穿過西樓的身子,那輛黑色的車子緊隨其後。最終一聲刺耳的聲音刺破山間的寂靜。西樓猛然回頭,那輛紅色的跑車撞在了山壁上。

腦中繃緊的弦突然斷開。雙眼不知何時被淚水模糊,西樓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再次切換,昏暗的倉庫裡,那冰冷的欄杆後,三個狹長的少年帶著陰狠而猥瑣的笑容朝牆角的那個少年走去。

----------------------------------------------------夢境結束-----------------------------------------------

“不要????”西樓猛然地睜開眼睛,眼前的孤燈不知何時被點燃了。周圍依舊是灰色的石牆。脫力地躺倒在石床上,額上的冷汗滴落。西樓茫然著眼神,有些木訥地看著不知名的一點。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囚室的那堵門被慢慢打開,西樓的眼珠轉動了幾下,複又恢復了平靜,坐起身子靠在了牆上。

景瀾依舊優雅從容地踏進了室內,對著西樓微微一笑道,“四殿下可好?”

西樓微垂著眼簾,沒有抬頭看向景瀾,只是用著他那漫不經心地口吻淡淡道,“說不上好與不好。”

聞言,景瀾挑了挑眉,走近了西樓在那桌案前停步,掃了桌案上的紙張一眼,空白的紙上滴墨未沾。

“四殿下,這常人困在密室之中一久怕是也成了非常人了。”景瀾輕笑一聲,指腹摸過那桌上的白紙,似輕語般道,“其實嚴刑逼供的方法有很多種,不過四殿下金貴之軀,於我又有恩,我自是不會忍心用那些法子對付四殿下的。不過麼???”話到這裡,景瀾聲音一沉,“那麼多年,我的耐心怕是也快用盡了,所以還請四殿下不要讓我等太久啊。”說完,最後看了西樓一眼,便轉身離去。

知道囚室的石門再次被關閉,西樓才慢慢抬起了眼眸,定定地看著桌上的白紙,起身來到桌案前,磨墨提筆,卻是無意識地在紙上下筆。

回神時,白色的宣紙上卻是一朵牡丹。牡丹,天人之姿,國色天香。月重天的容顏在腦中一閃而過。西樓迷戀的看著那朵牡丹,指腹輕輕摩挲,糊亂了未幹的墨蹟。

靜靜地囚室中,似乎只有燭焰跳動的聲音。西樓靜靜地站在按桌前,眼眸深處閃動著一抹莫名的光,突然嘴角劃過了一道詭異的笑容。模糊地牡丹圖中似乎依稀能看到一個‘殺’字。


盛宮舞
第41章
尋找

 月重天到達玄啟城的時候,連玨等人已經這邊好了別院,但是卻依舊沒有找到西樓。面對君主的怒火卻是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無聲地跪在其面前等待著他的發落。

 銳利而隱藏著怒火的眼眸掃過底下三人,月重天對著跪在其中的幻影道,“幻影你留下,其他人全退下。”

 
一語既出,無人敢遲疑。連玨和衛敏等人快速地退離。幻影紋絲不動地跪在月重天的面前。月重天靜靜的注視了一會,方問道,“西樓為何會來北州?”

 
幻影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有絲毫隱瞞地稟告道,“回稟皇上,聽說菀妃娘娘出了事,所以四殿下才來北州營救菀妃娘娘的。”

 
“何人去救西樓的?你們又是怎麼知道菀妃出事的?”聽到幻影說到晴菀,月重天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就事論事地問道。

 
“是景瀾,也是他告訴我們菀妃娘娘被風門所擄。”

 
“為何會被風門擄?”

 “說是為了武林秘笈。聽說晴將軍曾有一本武林秘笈,江湖眾人得知景瀾是晴將軍義子,便認定這武林秘笈在他身上,所以擄走了菀妃娘娘。”

 
“單憑你們幾個人就去了風門?據朕所知,西樓此次沒有帶多少人吧。”

 
“回皇上,本要多帶些人手的,不過景瀾說有玄門相助所以不需多少人,而且本以為是夜探,倒沒料到會起衝突。”

 
聽到這裡,月重天劍眉緊鎖,這個景瀾怎麼都覺得怪異,西樓當真是關心則亂,怕是早就落了誰人的圈套了。

 “那麼後來呢?”

 
“本來由下屬和景瀾兵分兩路夜探風門,營救菀妃娘娘。四殿下和玄門門主玄冥在外接應的。結果景瀾那裡出了些事,驚動了風門中人。於是我們便和風門中人打了起來。後來就出了菀妃娘娘後。因為娘娘還沒醒,四殿下放心不下,就打算和景瀾等人先回玄啟城。卻在半路上遇上了一夥據說是邪教的人。混亂之中,四殿下下落不明。”說完,幻影垂下了眼簾,屏息靜待月重天發落。

 
月重天聞言,怒極反笑,猛然一掌拍碎了桌案,長身而起,對幻影便是一腳。幻影順勢撞飛在門上,一口血自心肺湧出口中。

 
“好個混亂之中,下落不明!你是怎麼保護四殿下的?”

 幻影氣血不穩,卻還是硬撐起身子跪在月重天面前,“是屬下失職沒有保護好四殿下。請皇上給屬下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屬下一定找到四殿下。”

 平定了心中怒氣,月重天微微皺眉,深邃的眼神中藏不住對西樓的擔心。當初就不該縱容他,把他留在江湖。

 這麼多天以來,相信該著的地方他們也找過了。西樓若是沒事自會回去找大家。那麼如此推算,西樓定是出什麼事了。想到這裡,月重天越發擔憂,對幻影道,“等找到了西樓,再收拾你們。下去,把連玨給朕叫進來。”

 “是,皇上。”幻影捂著胸口,便退了出去。不多時,連玨便從外走了進來,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站著的月重天,忙跪下了身道,“皇上???”

 “邪教一說是怎麼回事?”

 
“呃???”連玨一時反應不及,本以為是來賜罪的,卻不想皇上會直接問這些。連玨理了一下思緒,忙回道,“是最近剛出現在江湖上的一夥人,到處襲擊八大門派中人,不過這掌門人是誰卻至今未知,只知帶著銀色面具。”

 
那麼如此推算來,邪教出現不過是個偶然。大概也在某些人的意料之外。月重天如此一想,又是問道,“景瀾和玄門是什麼關係?”

 “這個屬下後來才得知,景瀾便是玄門門主。玄門與風門素來不和。前不久風門被滅,經屬下查實,乃是出自玄門和四殿下之手。”

如此說來,菀妃被風門鎖抓,也許就是這景瀾所為了。要不然為何他要向西樓隱瞞他的身份呢。想到這裡,月重天對著連玨道,“玄門之內,你們可去尋過?”

 “這???屬下曾派人在玄門附近尋找過。不過卻未見四殿下回來,所以???”

 “派人夜探玄門。”

 
此言一出,連玨才想到,若是一切都在他人算計之中,那麼自己等人即便守候在玄門之外,也又讓人趁虛而入之時。想到這裡,連玨忙道,“是,屬下現在就去安排人手。”

 “除此之外,西樓失蹤的地方十裡之內,都給朕仔細搜查。叫上申屠,通知當地知州,務必找到西樓。不過此事必須暗中進行,誰若洩密,按欺君之罪殺無赦。”

 “是,屬下明白。”連玨忙退出去,按照月重天的指示去辦。

身後的門被輕輕地關上,又被輕輕地打開,再關上。衛敏踩著輕巧的步子候在了月重天身後,低順著眼簾道,“皇上,您日夜趕路,當保重龍體。不如先去休息一下,也許一會四殿下便回來了。”

月重天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的確多日奔波過於疲憊了。轉身,對著衛敏道,“伺候朕安寢吧。若是有何事速來告知朕。”

“衛敏明白。”衛敏上前,動作嫺熟地替月重天寬衣解帶,伺候月重天就寢後,又躬身退下了。

-----------------------------------月重天夢境-------------------------

山林間,流水潺動,霧氣彌漫,模模糊糊間一名男子負手
佇立在遠處溪旁。月重天慢慢走近。來到那男子身後時,山林流水已經換成了湖畔亭台。

 
煙雨亭台中,那男子長身而立,一管紫色的玉笛橫在眼前,吹奏著傷懷的樂曲。月重天上前,慢慢看清了男子的面貌。

 “西樓???”

 聞言,男子閉著的眼簾慢慢開啟,看到月重天時便是展顏一笑。就在這傾城一笑間,原本成熟的男子刹那變成了青澀的少年。

 少年皺起了淡淡的秀眉,手中紫色的玉笛變成了那銀質的細長煙杆。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月重天,少年眨了眨眼,很無奈道,“蟲蟲,我變小了。”

 月重天輕笑,上前攬過西樓,“不礙事,樓兒會長大的。”懷裡的少年動了動,再抬起頭時,卻又變成了男子的面貌。月重天看著一愣。

 男子卻是笑得狡黠,玩味道,“蟲蟲,我逗你的。來,讓本少爺疼你。”說著,翻身一壓,竟把月重天壓在了身下。

 月重天驚訝之餘,身子向後倒去,卻是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不知道何時自己與西樓已經來到了琉璃殿中。而身上的西樓卻是不見了。

 心下一陣狂亂,月重天起身,四下尋找卻是看不到西樓,最後跑到了宮門口時,卻見西樓坐在馬車上朝自己揮手。

 “蟲蟲,我去江湖逍遙些時日再回來。”

 聞言,月重天想上前追趕,可腳卻如灌了鉛一般,挪不動半步。眼前的宮門慢慢地模糊,物換星移間,腳下已踩在深淵前。而西樓正站在深淵旁,面對著自己,然後慢慢後退。

 “西樓,別往後退。”

 “蟲蟲我討厭無能無力,更討厭被束縛,你別逼我,別逼我???”喃喃著,西樓繼續步步向後退去。

 “好,好,我不逼你。你過來好不好?”月重天的心隨著西樓後退的步子而提到了嗓子眼,失去心愛之人的恐懼在心底慢慢擴大。

 西樓突然燦爛一笑,歪著腦袋,又奶聲奶氣地說道,“父皇,我跳下去,內疚你一輩子可好?”說著,腳步往後一挪,身子猛然後傾。

------------------------------夢境結束------------------------------

 “不好???”月重天猛然睜開眼睛,室內一切如舊,往窗外,夕陽餘輝點染大地,而夢中人卻不知身在何方。

 衛敏聞聲推開門進來,看到靠坐在床上的月重天,擔憂地上前問道,“皇上,可是做惡夢了?”說著,體貼地取過一旁的濕巾為月重天擦去臉上的冷汗。

 混亂的思緒慢慢沉澱,月重天平穩了心神,才對衛敏道,“可有西樓的下落沒?”

 “回皇上,您交代連玨的事已經吩咐下去了。北州各城都在暗中尋找四殿下。至於玄門內,未免打草驚蛇,也要等今晚才能夜探。”

 聞言,月重天幾不可察地鄒了鄒眉頭,便下了床。衛敏動作嫺熟地替月重天更衣,又伺候其洗漱,才謹慎問道,“皇上,可是要出去走走?”

 “恩。把申屠找來。我們去玄武城好好走走。”說著,月重天便抬步走出了房門。

 這‘好好走’,衛敏自是明白其中的含義。皇上太過擔心四殿下,哪還能安然在此休息等候呢。

 出了別院,月重天和衛敏,申屠,墨影三人看似隨意地走在繁華之中。而幾人的心思卻都沒有融進這熱鬧內。

 月重天踩著緩慢地步子,目光漫不經心地掃在人群之中。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那日在秦淮與西樓遊玩時的對話。

 “蟲蟲,我不會玩失蹤的,你放心。你肯定能找到我。”

 “樓兒,為何如此肯定?”

 “呃???因為,我不管去哪個城池,都會在城門口畫條小蟲子。哈哈???”

 想到這裡,月重天忙朝城門口而去。雖然西樓那時不過是戲言,但是也許情急時刻他會如此也不定。畢竟曾說過關鍵時刻,只要思及彼此便可。

 衛敏和申屠看到月重天突然加快的腳步,心中驚訝一閃而過。莫非找到四殿下了或是有何線索了。想到這裡,兩人忙跟上前去。

 城門口外,月重天負手而立,細細地看著城牆。以西樓的身高而論,大約要畫也只畫在這樣的高度吧。心裡衡量著,月重天慢慢移動腳步,慢慢流覽城牆,不期然地在牆上看到了一條小小的蟲子。

 之所以肯定這條蟲子是西樓所畫,是因為月重天曾見他畫過。短小的身子,特大的腦袋,還帶著個笑臉,這便是西樓筆下的蟲子。

 指腹輕輕摩挲著城牆上的小蟲,月重天對著身後的三人道,“衛敏讓連玨不用在其他城池尋找了。申屠今夜多派人手,也許除了夜探玄門外,還會有更精彩的戲。”說著,月重天冷笑。

 三人對視一眼,顯然皇上已經肯定西樓就在玄門之中了。這玄門怕是過了今夜便要成為歷史了吧。


盛宮舞
第42章 失控


眼前的景色依舊,西樓臉色有些蒼白地坐靠在牆上,眼神沒有波動地看著桌上的白紙。已經記不清到底在這裡待了幾天,只知道景瀾的耐心怕是要用盡了。

到底該怎麼辦?如何脫身,如何保命,如何救晴菀。西樓突然覺得頭疼無比,伸手死命地按著太陽穴,最後深吸一口氣,強迫著自己保持清醒。

起身來到桌前,再次提筆,憑著對武俠小說的記憶默寫下一些所謂的武功秘笈。手中的狼毫匆匆在白紙上劃過,最後一聲清脆地‘啪’在囚室中響起。斷成兩截的狼毫掉落在地,之間的血液滴落在白紙上與墨蹟溶為一團。

西樓無奈一笑,當真是禍不單行啊。染血的手指繼續在白紙上書寫,龍飛鳳舞的字體帶著嗜血的瘋狂掃過張張白紙,直到力竭。

淡淡掃了那刺眼的血書一眼,西樓思緒已然有些混亂。自己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罷了。當真是無能得可以啊。

多日不見陽光的身子有些晃動,西樓踩著虛浮的腳步再次回到石床上,靠著那石牆坐下,有些無助地將臉埋在膝間。

蟲蟲你快來救我,否則我怕真不行了,很累,卻不敢閉上眼睛。每回閉上眼睛就會重回那熟悉夢。母親染血的臉不斷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任性,任性,每回都是任性犯下的錯。若是不任性,若是乖乖呆在你身邊,若是……

石門再次被打開,西樓抬頭,原本靈動的雙眸如今只剩空洞和茫然。景瀾看了看桌上再次出現字跡的紙張,一笑收好,對著床上的西樓道,“不知四殿下還有多少沒有記起啊?”

“快了,快了……”西樓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口中喃喃地道。景瀾見狀,微微皺眉,一想卻是劃開一道詭異的笑容。西樓若是瘋了,倒是也好,省的自己麻煩。

再次掃了抱坐在床上的西樓一眼,景瀾若有所思,最後深深看了西樓一會,才施施然離去,囚室的門再次被合上,常伴的依舊是眼前的孤燈,燭光搖曳間,西樓無聲地笑了。

入夜,申屠和連玨帶著屬下悄悄地將整個玄門圍了起來。夜風習動間,月重天負手而立,眼神銳利地看著眼前的玄門。衛敏和墨影寸步不離地侯在其身後。

“皇上,已經團團圍住了,屬下現在和連玨已經兵分兩路潛進玄門,請您在此稍候。”申屠單膝下跪,在月重天面前稟報道。

“你們先進去,切不可打草驚蛇,一切等救出西樓再說。”

“是。”申屠起身,對著連玨示意。兩人便帶著各自下屬躍進玄門內。

夜依舊平靜,聽不出一絲異動。可月重天等待的心卻是不可平靜,終是耐不住,輕身一躍便翻過了玄門莊園一側的外牆。墨影和衛敏似是早就料到,隨後一同躍進玄門莊園內。

玄門的地形,眾人在來之前早就摸透。怕只怕有些機關囚室非一般能找到。月重天再次一躍,登上屋頂,極目一掃,便見到不遠處的房間有弟子把守。

縱身躍下,月重天輕而快速地朝那屋舍而去。墨影先行一步,引開了其中一名弟子。衛敏上前打昏了另一名弟子。月重天自然而然地推門踏進屋內,卻在看到裡面的人時微微皺眉,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而晴莞見到來人是月重天時,驚訝之餘又是心驚又是喜悅,不知該如何舉動。月重天沒有時間與她在此對望,直接問道:“西樓呢?”

晴莞聞言,收斂了心神,忙回到:“在囚室,皇上,臣妾……我帶您去吧。”

月重天擺手,轉身出門,“不必了,墨影,你帶她出去。”不知何時回來的墨影領命踏入房內,晴莞也不多做掙扎,相信只要皇上來了,西樓自是無事了。至於詐死逃宮之罪,還是由自己一人來頂的。

聽到西樓被關在囚室,月重天憤怒之餘,更多的卻是擔心。堂堂四殿下,如此金貴之軀,沒想到竟然被這景瀾關在囚室。

越想越擔心西樓的情況,月重天腳下的步子不斷加快,卻看到囚室外守衛更多。停下了步子,對著身後的衛敏道,“去讓外面的人動手,活捉景瀾。”

“是。”衛敏想去傳達軍令,可是又不想離開月重天寸步。為難之際,眼前幻影和陶淘已經趕到囚室門口,揮劍與那些弟子廝殺。

見此狀況,衛敏也不再猶豫,轉身便去傳達月重天的命令了。

月重天淡淡掃了那兩人一眼,便直接朝囚室的門而去。由於幻影和陶淘不斷擋駕,這一路到囚室也算暢通無阻。

囚室的們緩緩被打開,月重天慢慢踏入,地下的囚室內,一個個囚牢中,卻是空空如也。難道是自己來晚了嗎?

幾乎不敢多想,月重天加快了腳步朝囚室深處走去,盡頭卻是一堵牆。而沿途的牢籠的確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那麼西樓到底被關在哪裡?

幾乎是洩憤地一拳砸在了牆上,嫣紅的血液從手和牆的貼合處緩緩流下。而月重天卻是無暇顧及,因為這牆竟是空心的。

如此一想,雙手便撫上石牆,下意識地尋找開關。當摸到其中一塊磚石時,月重天輕輕一推,石門緩緩開啟。

月重天幾乎是帶著失而復得的激動,踏入了囚室之中,意料之中地看見了朝思暮想的人。可那人卻是無助地將自己的臉埋在膝間,抱作一團地靠在牆角。

似是怕驚嚇到西樓一般,月重天放輕了腳步,儘量平和了語氣,溫柔地喚了聲,“樓兒……”

這一聲,在西樓的耳中飄然而過,有些遙不可及。西樓下意識地抬頭,不期然地對上了那雙滿含疼惜的雙眸。

蔥白的手指撫上了月重天俊美的容顏,西樓淡淡一笑,“蟲蟲,你來了。”看著這樣的西樓,月重天微微皺眉。

“樓兒,我們先離開這裡可好?”

“好。”西樓答得乾脆,由著月重天扶著自己起身,朝外走去。好在外面已是月上高空,多日不觸光的雙眼倒是還能接受得了。

陶淘和幻影見到西樓出來,驚喜之情再盛不過。此刻玄門莊內已是一片廝殺聲起。原本靠在月重天身上的西樓,離開了他的懷抱,伸手取了陶淘手中的劍,無聲地冷笑道。“殺光這裡所有人,不准放過一個活物。”

此話一出,旁人震驚。這樣的西樓前所未見,就在此時,一片混亂中,有婦人抱著孩童匆匆跑過,西樓毫不遲疑地揮劍砍殺。

背後的一劍將婦人分成了兩半。那婦人睜大著眼眸,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孩童摔倒在地,大聲地哭泣。西樓一劍落下,孩童的腦袋帶著血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原來在廝殺的連玨,申屠,衛敏等人皆是不敢相信地愣在當場。這還是那個一臉玩笑,清雅脫俗的四殿下嗎?

“四少……”陶淘愣愣地叫了聲,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西樓舉劍揮下,一劍一個。無論是玄門弟子還是老弱婦孺,凡是入眼者,殺無赦。揮劍殺人,西樓如機器般重複著這些動作。

當劍再一次要落在一名哭泣的孩童脖子上時,握劍的手卻被人握住,回頭看到的是緊鎖眉頭的月重天。冷然的目光,不悅的表情,這樣的西樓太過陌生。

握劍的手被人制住,西樓冷冷地掃了那人一眼,厲聲道,“放手。”

“樓兒,這裡自有人處理,我們回去好不好?”月重天儘量放柔了聲音,手下微微一施力,震落了西樓手中的劍。

西樓的怒氣猛然提升,使力間掙脫了月重天的桎梏,卻是用力過度,一巴掌甩在了月重天的臉上。清脆的聲音響過。廝殺中的眾人一僵卻是不敢側目。

而這一聲似乎也驚醒了西樓。西樓有些茫然,有些無措地看著眼中冒著怒火的月重天,愣愣道,“瑾瑜……”

這一巴掌,對月重天而言,太過突然也太過震驚,堂堂大盛君王,自出生以來,怎受過這般對待。不過看到眼前人至少冷靜下來的樣子,月重天勉強壓住了怒火,對著西樓說道,“樓兒,我們回去吧。”

“嗯。”西樓這回乖乖地點了點頭,任由月重天攬在懷中,卻是不忘對一旁的陶淘道,“記住一個不留,夷為平地。”言語中的狠決不容置疑。陶淘會意地點了點頭。月重天朝連玨使了個顏色,便抱起西樓朝外走去了。衛敏忙疾步跟上。

快走到玄門莊園門口時,西樓才記起道,“瑾瑜,晴菀還在裡面,你……”

“我已經安頓好了。你現在給我乖乖睡會,什麼都別想了。”月重天的話不容反抗。西樓聽話地閉上了眼睛,躭攣亻衣亻衣靠在月重天的胸前,大概真是太累了,沒多久便入睡了。

-----------------西樓夢境--------------

陰暗的倉庫一角,三個較年長的少年如同野獸般在另一個少年身上馳騁。少年無波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三記槍聲破空響起,血液在眼前漫流,知道蔓延到腳邊,少年才緩緩抬頭,平靜地起身,為自己整理好破碎的衣服,然後拖著破碎的身子走出倉庫。

有大批的人手朝倉庫走來,少年回頭,身後是漫天火海。倉庫不知何時著火,亦不知何時被燒為灰燼。

----------------夢境結束----------------


朦朧間,有雙手撫上自己的身子,噁心而令人厭惡的感覺突然從壓抑的角落慢慢擴大。西樓猛然睜開了眼睛,一個翻身將那雙手的主人壓在了身下。

月重天猝不及防,也沒料到西樓如此大力,微微一愣,抬眼看向西樓,卻不見他眼中熟悉的溫柔沒有的依舊是那陌生的空茫和嗜血。

微微眯起眼睛,西樓伸手捏住月重天下巴,嘲諷道,“上我,是不是讓你很愉快呢?”冷然的口吻,讓月重天又是一愣。

西樓突然霸道地吻上月重天性感的薄唇,粗暴而殘虐。一縷血腥流進口中,腥甜而澀然。月重天眼神複雜地看著身上的西樓,知道那雙熟悉的手以不熟悉的方式粗魯而蠻橫地揉捏自己的身子時,月重天才伸手止住了那雙手,順勢一翻將西樓壓在了身下。

西樓似笑非笑地看著身上的月重天,冷冷道,“放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你……”

“西樓,你看清楚我是誰。”月重天異常認真地對著西樓大吼道。西樓一愣,眼波琉璃間,空洞,迷茫,殘虐,淡然,慵懶,如此變換不斷,最後定格為隱忍。

“滾,給我滾。”西樓猛然地推開了月重天,起身退到一邊,伸手指著門外道,“趁我還控制得了自己,你給我滾。”

月重天起身,從身後直接摟住了西樓,嗓音很低很柔卻很堅定,“西樓,你若受苦,我陪你一同承受。”

西樓一震,僵在了月重天的懷裡,最後苦笑著閉上了眼睛,“月重天,你讓我靜靜,也許會好的。”是的,長大了,自控力總是有所提升的。

月重天不語,只是靜靜地抱著西樓。房間裡一片寂靜,黑夜慢慢淡去,晨曦的陽光透過窗格照射了進來。兩人卻依舊靜立著,月重天環在西樓腰間的手一直未曾鬆開。

直到一聲低不可聞的歎息,西樓才放鬆了身子靠在月重天的懷裡,疲憊道,“蟲蟲,我累了。我們去睡吧。”

月重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抱起西樓,朝床上而去,輕輕地將他放躺在床上,摟著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卻是沒有睡去。


盛宮舞
第43章
禁忌

月重天摟著西樓,許久後輕輕道,“樓兒,你沒睡吧。”

西樓背對著月重天,放鬆著身子靠在他懷裡,過了一會兒,才聲音平靜地說道,“父皇,我很抱歉打了你一巴掌。”

“樓兒,抱歉的話我不想多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這句話月重天沒有說出口,這種時候最是不該逼西樓的時候。

又是一段冗長的靜默,西樓緩緩道,“景瀾沒有用刑具逼我交出什麼武功秘笈,不過他卻是觸碰了我的禁忌——將我關在了那密室中。”微微一頓,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密閉的空間,分不清黑夜與白天,很像多年前的那一幕。我曾想,若是當年我不任性,我媽是不是就不會死在我的面前呢?”

“蟲蟲,你知道嗎?出事的時候,我媽幾乎是下意識就將我護在了她的懷裡。鮮紅的血從她的臉上流下,模糊了她的容顏,也模糊了我的視線。那一刻,我似乎感知不到心臟的跳動了,大腦裡面只有一片空空如也。”腰間的手掌輕輕收緊,月重天只是這麼摟著西樓,心疼卻是不知該如何安慰。

“然後即便後悔也於事無補。而且我已經為我的任性付出了代價。若是沒有那次的任性,我也不會被那三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狎玩了吧。”西樓自嘲一笑,腰間的手猛然一僵。月重天有些不敢置信,更多的卻依舊是心痛——似乎有一根針慢慢刺進心臟,很痛卻更難受。

“那個地方也是個很黑很密閉的地方。所以當場景重合的時候,失控怕是在所難免了吧。好在我長大了,多少能夠控制一點,不過貌似收效甚微啊。”西樓苦笑一聲,卻被月重天轉過了身去,對上了那雙心疼的雙眸。

“樓兒,心口的傷痕很難治癒,但是我會陪著你。而且我保證以後絕不會讓你再次受到傷害,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月重天愛憐地伸手理順西樓淩亂的發,眼眸溫柔而認真地看著西樓。

西樓淡淡一笑,“這次是我任性,才會有如此結局,說到底不過是咎由自取。其實這段黑暗與其埋葬不如面對,我雖然沒有準備,但是也會盡力克服。這次的事情就當是買個教訓吧。父皇,西樓從不是懦弱之人,但是你的保護我接收。”月重天輕笑,吻了吻西樓的額頭。

“樓兒睡會兒吧。我陪著你。”

“蟲蟲,我們做吧。”西樓很平靜地看著月重天,隨後俏皮地一笑。月重天卻是微微搖頭,“樓兒改天吧。”

話一落,西樓卻是翻身壓在了月重天身上,蔥白的手指撫過月重天俊美的容顏,邪肆地一笑,“我說做就做,由不得你要不要。”聞言,月重天微微皺眉,不確定現在的西樓是否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西樓。

看出了月重天眼中的複雜,西樓挑眉一笑,伸手輕佻地挑起月重天的下巴,有趣道,“蟲蟲,我現在很好。恢復如初需要時間,不如現在先放縱下?嗯……”曖昧地在月重天的耳邊吹了吹氣。月重天魅惑一笑,索性放鬆了身子,任由西樓為所欲為。

撫在下巴上的手慢慢滑過那依舊微微泛紅的臉頰,西樓再次抱歉道,“父皇,我真的很抱歉……”蔥白的手指輕輕滑過,被一雙修長的手握住。

月重天淡淡一笑,“樓兒,這一巴掌,我的確很震驚。不過抱歉的話,我真不想聽。內疚你一輩子可好?”說完,月重天輕笑,指腹摩挲著西樓手心那道淺淺的疤痕。

西樓聞言失笑。曾幾何時,自己也曾這樣說過。內疚一輩子嗎?也好,這樣到真是兩相內疚,牽絆一生了。

思緒飄搖間,一雙手環上了自己的脖頸,西樓回神,看著慢慢靠近自己的朱唇,微微張嘴,虔誠印上一吻。

這個吻,蜻蜓點水,一點方休卻是不離。兩人雙唇互印,四目相對,透過彼此的雙眸望進對方的心底。

從雙眸到心底,如同蔓延的長廊,一扇扇緊閉的心門因為主人的意願慢慢打開。月重天看到那被囚在心底最深處的兩個西樓——一個無助而彷徨,一個冷然而陰狠。

兩個“西樓”間又隔著一道無形的牆。而真正的西樓背對著囚門,淡淡地看向遠方。“蟲蟲,我接受過心理治療。若想恢復正常,只能暫時將這兩個靈魂鎖住,這樣才能暫時恢復原本的自我。”

話語間,西樓回身,看向那一牆之外的兩個“自己”,慢慢地抬起了右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槍。

“其實如果只是囚禁的話根本沒用,總有一天他們會衝破鎖鏈取代現在的我的,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們消滅。”

握槍的手有些顫抖,扣在班機下的手指遲遲沒有按下。西樓身子有些發顫,突然腰間多了一雙手輕輕環住。月重天如沐春風的溫潤嗓音在耳畔響起,“樓兒,我會陪著你,一起渡過這段劫難。”說話間,月重天的右手搭上西樓握槍的手,就著他的手指慢慢按下扳機。

此時如同慢鏡頭一般,兩聲驚響劃破寂靜,眼前的囚室突然炸成碎片,碎片如雪花慢慢溶解隨後消散。

西樓失焦的瞳孔慢慢恢復了影像,入眼的便是月重天依舊笑得溫柔的表情。此刻的西樓當真如孩子般撲進了月重天的懷裡。太多的感觸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真情真愛不過天地間唯此一抱而已。

“樓兒,有我在,你想怎樣任性,我都依你可好?”不知何時對西樓的愛意已是如此之深。其實作為帝王不該有這樣的弱點,可是若那人是西樓,那麼即便負了江山又如何?月重天輕笑。當真是應了那句“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話啊。權利地位固然重要,不過知心人卻是難求。即便是帝王,也不過是凡夫俗子,又怎可能不為情
愛所擾呢?

西樓抬頭看向月重天,釋然一笑,卻是緩緩說道,“我會把握分寸的。任性並不是好事。蟲蟲你別慣壞我,這樣很不好哦。”說著,伸手在月重天的鼻子上輕輕一點,西樓俏皮地眨眼笑。

月重天挑眉對此未置一詞,只是魅惑一笑,輕語道,“樓兒,你若是不打算繼續。我可就要睡了哦。”說著,月重天順勢閉上了眼睛,似是真打算睡去一般。

西樓豈肯善罷甘休,壞壞一笑,伸手掀開月重天的眼簾,靠近了道,“不行。本殿下今兒個抽風抽得厲害,你得陪我。”月重天睜開了眼睛,看著西樓但笑不語。

西樓探首月重天的耳垂,輕輕啃咬,手下意識地伸進月重天的裡衣內,技術嫺熟地觸摸,撫摸月重天的敏感帶。

情欲隨著泛紅的身體慢慢升騰,欲望渲染了月重天迷蒙的眼,對西樓的思念太重,想要他的渴望太深。月重天有些迫不及待地挑起了西樓的下巴,直接吻上了那張誘唇,溫柔繾綣,纏綿悱惻,纖長玉白的雙手帶著強烈的佔有撫摸西樓的身子。

對於對方的敏感帶,彼此再熟悉不過。不多時,兩人的眸中燃起名為欲望的火焰,火焰帶起一陣內心的瘋狂,想要對方的強烈願望幾乎壓過理智。

可卻在這時,西樓翻身一倒,躺在了月重天身旁,有些慵懶,有些疲憊,卻是帶些勾引的笑,“蟲蟲,我累。你來。”

月重天這回當真有些無語。難道自己當真老了,怎麼就跟不上西樓的思路了呢。欲火焚身之際,強壓下想要一親芳澤的欲望,月重天一個側身,帶些探究地看著西樓。

西樓眼神迷離地笑看月重天,微張著那張紅腫的誘唇道,“蟲蟲,快,我忍不住了。是真沒力氣了。”

也是,從昨夜到現在——也許該說是從被景瀾囚困到現在了。西樓即便體力猶存,心力也耗盡了。月重天翻身,不再多猶豫地再次撫上西樓的身體,手指嫺熟地向身後探進,明顯感覺到了西樓的身子一僵。

月重天停住了動作,卻聽西樓說道,“別管我,你繼續。”有時候這層紗必須即刻捅破,否則再等下次便是難上加難了。

羽毛般的吻輕輕落下,如細雨撫過臉龐,輕柔而溫潤。月重天把持著節奏,放慢了動作,技巧地撫慰著西樓的敏感帶,那探入其身後的手指緩緩擴張。

西樓深吸了口氣,慢慢放鬆了身子,感受到那雙如玉般光滑的手撫上自己的分身,然後技巧的套弄。被欲望模糊的雙眸似是看到了萬千牡丹綻放的盛況,快感隨著盛況攀到頂峰勃發而出。

身子如同抽了氣的棉絮,西樓軟軟地躺在床上,迷糊著眼看著月重天。月重天的忍耐也已經到達了頂峰,靠近了西樓耳旁輕輕吹氣,“樓兒,可以嗎?”

西樓模糊地應了聲。月重天慢慢將勃發的欲望挺進那開拓的柔嫩,然後輕輕抽插。西樓微眯著眼睛,微張著嘴唇,呻吟如囈語。

波光琉璃之間,兩人的欲望同時釋放。西樓已經疲累地昏睡了過去。月重天喚衛敏端來了溫水,替西樓輕輕擦洗了一番便摟著他再次睡去。


盛宮舞
第44章
忘塵(上)

月重天端坐在桌案後,閉著眼睛撐著頭,聽著連玨的彙報。這兩日都守在了西樓身邊,到真沒時間來處理這事了。

“皇上,玄門已經按您的吩咐一個不留,夷為平地了。不過屬下無能,還是讓景瀾跑了。”說完,連玨和申屠皆是慚愧地低下了頭。

聞言,月重天猛然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掃了這二人一眼。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竟這般無能,連個景瀾都抓不回來。以前景瀾夜闖皇宮,若不是自己念在晴將軍的份上又怎會放過他。

“連個人都抓不了,是不是因為這錦衣玉食生活舒服慣了,所以都有些腿軟了呢?”月重天的聲音依舊如沐春風般,可聽在二人耳中卻如寒冬飛雪,身子下意識地一僵,卻是不知該說什麼。既是失職,說什麼都只是藉口。

纖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這富有節拍的敲擊,似是敲進二人的心中,本還是平靜的心跳也因著節奏而亂了。月重天輕笑,淡淡道,“不如去守個幾日邊疆,也好磨練磨練幾位的意志。免得別人以為我大盛養得都是些軟腳蝦。”

聞言,二人皆是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地跪下了身,還沒來得及求饒,衛敏就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月重天神色一凜,長身而立,果然聽衛敏道,“皇上,四殿下醒了。”

音落,月重天已經快步朝外走去了。連玨和申屠二人跪在地上皆不知該如何是好。衛敏踏出門外前,沒好氣地對那二人道,“還不快去把景瀾抓回來。”說完,便快速追上月重天的身影。

連玨申屠聞言,互視一眼,忙起身去辦理此事。抓到景瀾,不僅是對皇上的交代,也是對四殿下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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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樓依舊看似有些疲憊,慵懶地靠在床頭,手下意識地揉著太陽穴。這幾日紛亂太多,腦中太亂,實在令人頭痛。

那個屬於年少的噩夢,也應該在經歷了這次以後徹底斬斷了。自己已經長大了,早就到了獨當一面的時候了,不該被這個弱點困擾。

後悔也好,歎息也罷,過去的終究已經成為過去,沒有人能挽回也沒有人能改變。生活還要繼續,人該向前看。

何必回首傷往事,且把風流唱少年。西樓淡淡一笑,起身下床,剛站直身子,卻因幅度太大,眼前一陣暈眩,身子搖晃間只覺一道清風一過,暗香浮動間,一雙手已經攬住了自己。

“怎麼起了?不多睡會兒嗎?”月重天扶著西樓,站直著身子,聲音依舊如沐春風般溫柔但透著一絲擔憂。

“我沒事了,該起來走動走動,躺久了不好。而且有些事還得處理。”西樓一頓,伸手拉開月重天的雙手,轉身面向他,猶豫了一下,正打算再次開口時,卻被月重天搶先一步道。

“景瀾的事,我會處理,玄門的事,你也不要再多問。至於晴菀的事,我也不出面了,既是由你開始,就由你去結束吧。”言下之意,如何處置晴菀的權利已是讓給了西樓。西樓一愣,感激一笑。

“多謝槿瑜。”

“西樓,你我之間何來謝意?”月重天無奈歎息。看來要想西樓回復如初,大概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吧。那麼這段時間還是暫時留在這江湖陪他吧。

“那我現在去看看……呃……晴菀吧。”一時間,西樓到不知如何在月重天面前稱呼晴菀了,索性還是直呼其名吧。

月重天微微皺眉,看著臉色有些蒼白,衣衫有些淩亂的西樓,不容反駁道:“先梳洗一番,用了膳後再去也不遲。放心,她很好。”當然,月重天最後這話不過是安撫西樓而已。想想也是,這幾日他都忙著陪著西樓,哪有時間去顧及那個背叛他的女子。

西樓乖乖點了點頭,在月重天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然後與他二人一同吃了午膳後,才在衛敏的帶領下,朝別院的後院走去。

剛踏進後院的時候,就見陶淘端著沒有動過的午膳從一間廂房走了出來。西樓看了眼那午膳,便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陶淘看見迎面走來之人,驚喜和擔憂之色溢於言表,忙快步走去,對著西樓道,“四殿下,您……您還好吧?”千言萬語,卻在看到來人時語塞了。鼻子一酸,烏溜溜的大眼也很不爭氣地蒙上了一層水霧。

西樓淡淡一笑,“我很好。你和幻影沒事吧?”

陶淘眨巴了幾下眼,突然覺得眼前的西樓有些陌生,有些疏離,愣愣點了點頭道:“恩,我和幻影沒事。四殿下……”

“嗯?”

“呃,沒什麼……”陶淘搖了搖頭,還是選擇什麼也不多說什麼也不多問。那夜玄門所見就當是一場夢吧。“四殿下,那個……呃……夫人,這些天都沒用膳了,您去勸勸吧。”

西樓微笑著點頭,看了看那盤上已經冷卻的午膳,對著陶淘道,“你再去端些上來吧,我進屋勸勸。”

“是。”陶淘應了聲,就快步離開了。

西樓長身而立,看著不遠處緊閉的房門,對著身後的衛敏道,“衛敏,你先下去吧。”衛敏欠了欠身就退下了。

這些日子,自己煩愁不斷,無暇顧及其他,也不知晴菀到底如何了。想來,這次事情,受傷最大的莫過於她了吧。如此算來,當初送她離宮,到底是對是錯,西樓突然有些迷茫。

初秋的風撫過臉,依舊帶著一些燥熱,可是身子還是覺得有些犯涼。西樓緊了緊衣衫,踏步慢慢朝那扇房門而去。腦中思緒萬千,卻不知從何理起,亦不知見面時到底該如何開口。

房門被輕輕推開,晴菀面色有些憔悴,眼神有些空茫的回頭,卻在看到來人時,激動地站了起身,可挪不開腳步,只得僵硬著身子,有些貪婪地望著西樓,然後慢慢垂下了眼簾,歉意的道,“西樓,你還好嗎?真的對不起。”

西樓關上了屋門,來到了晴菀身旁,淡淡笑道,“我很好。倒是乾娘看起來精神不是很好啊。”

這一聲“乾娘”,西樓叫著順口,可晴菀聽著卻是更加慚愧,低垂著頭,依舊道歉。“西樓,是我對不起你,若不是我,你也不會……不會被景瀾利用了。”

晴菀知道的事情應該不多,至少自己失控那件事,她應該不知道。如此也好,省的她越發愧疚。其實說來,最錯的應該是景瀾這人,因為有了這個變數才有了這一連串的錯。人心叵測啊。西樓無奈歎息,伸手扶著晴菀道,“乾娘,過去的事便讓他過去吧。我們坐下談吧。”

晴菀順從地隨著西樓一同坐下,抬頭看著西樓有些消瘦蒼白的臉龐,伸著手想要撫摸卻是僵在了半空,不知進退。西樓安撫一笑,抬手握住晴菀懸在半空的手,撫上自己的臉輕輕摩挲。

“西樓,你瘦了。是不是景瀾為難你了?”

“乾娘,我沒事。他也沒怎麼為難我。倒是乾娘您該保重身子,別再多想了。”西樓依舊淡淡笑著,眼裡泛著讓人心安的暖意。

這樣的西樓,和晴菀第一次遇見時似乎重疊了。到底怎麼的西樓才是真正的西樓,這一點,晴菀從來都沒看透過,只是知道眼前這樣的西樓依舊是那個惹人憐愛的西樓。

“西樓,只要你好,便夠了。經歷了這一事,我算是看透了這塵世。如今,你父皇也已經知道我沒死了。詐死欺君,這事總要有人來承擔的。我死倒是無所謂,只求皇上不要牽累到你啊。”晴菀淡淡一笑,笑容有些淒涼有些落寞,看著西樓的眼眸卻依舊溫柔,“西樓,很高興認識你。”

看著眼前的女子,這般神情這般言語,西樓鼻子一酸,眼角的淚不期然地落下,毫無預兆,落地無聲。西樓一愣,有些反應不及。

晴菀溫柔一笑,伸手將西樓摟在了懷中,“樓兒,要是覺得難過或委屈的話,哭出來就好。”西樓明白,晴菀以為自己在景瀾那裡受了苦才會如此。不過聽她這一言,倒是再沒顧忌,索性撲在晴菀懷裡哭得痛快。晴菀的手很溫柔地撫摸著西樓的脊背,如同誘哄孩子般再次說道,“西樓,以後要學會照顧自己。無論是江湖還是宮廷,都逃不過陰謀算計,凡事要多加小心啊。”

記憶裡這樣的懷抱早就遠去,這樣關切的話語也不知有多久沒有聽到。而像這樣的哭泣大概從沒有過吧。於是這一宣洩就無法停止了。

西樓也不知到底在晴菀懷中哭泣了多久,因為後來累了就哭睡去了。大概是這些日子折騰得太多了吧,這少年的身子到底沒承受住。等西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晴菀的床上了,入眼的依舊是那坐在床沿的晴菀。這一幕和當初初到這個世界時何其相像。

晴菀見西樓醒來,擔憂地上前問道,“西樓可有哪兒不舒服的?陶淘已經去請大夫了。”西樓聞言安撫一笑,慢慢直起身子。

“抱歉,本來想來安慰你的,沒想到最後竟又變成麻煩你了。”

晴菀搖頭,淡淡一笑,“西樓何必與我見外呢?說到底……”話還沒說完,房門卻被猛然打開,來人正是月重天。晴菀一愣,站起了身,正欲開口,卻被月重天打斷道,“你的事,朕不再追究。以後該如何,你自己好好考慮下吧。”說完,便走過晴菀身旁,直接來到床前,彎腰將西樓橫抱起。

見晴菀在場,西樓有些尷尬道,“父皇,兒臣自己能走,您放兒臣下來吧。”結果,月重天只是看了西樓一眼,依舊抱著他出去了。只留下晴菀呆愣地望著兩人的背影,一時有些反應不及。


盛宮舞
第45章
忘塵(下)

“父皇,我沒事了……瑾瑜,我真的沒事了。你放我下來可好?”西樓伸手扯了扯月重天胸前的衣襟。月重天低首,望著西樓紅腫的眼睛,問道,“既然沒事,這眼睛是怎麼回事?”

西樓一愣,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地看著月重天,“看不出來嗎?是哭腫的啊。”聞言,月重天皺眉。

“為何哭了?出什麼事了?”

這一問,倒是問住了西樓。為何哭了?如今回想也記不清為何了。只知是有感而發,觸景傷情吧。

見西樓不語,月重天更是擔憂,忍不住輕聲開口喚道,“樓兒……”

西樓淡淡一笑,歎息道,“大概近日情緒不穩,所以就哭了吧。其實哭出來也好。放心吧,我沒事。放我下來可好?我們不如去那邊坐坐如何?”西樓指著老樹下的石凳,笑看著月重天。

月重天微微皺眉,也沒多說什麼,卻依舊抱著西樓來到了老樹下,放下西樓,將他摟在懷裡坐了下來。

西樓失笑,“蟲蟲,我沒那麼脆弱。有些事哭過鬧過,就此罷了。”

“樓兒……”如歎息般的聲音帶著太多的心疼。月重天只是這樣輕輕喚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麼了。很多事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了。

老樹上的葉子已經慢慢染上了暖暖的橙黃,過不了多久就有隨著秋天的步子飄落——落葉歸根,不過爾爾。

西樓抬頭,輕輕靠在月重天的懷裡,輕笑道,“給我點時間,我會回復如初的。不要擔心太過。發生的事,我們一起遺忘吧。”月重天淡淡一笑,輕輕應了聲。

初秋的風輕輕吹過,帶著絲絲的熱流,撫過兩具相擁的身子。月重天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西樓的下巴,笑言道,“樓兒,明日我們便離開這裡,去四處走走。可好?”

“呃……瑾瑜,等處理了晴菀的事,再考慮這事吧。”想到那個女子,西樓難免為她傷懷,不禁出口問道,“你說我當初助她離宮是不是多此一舉呢?”話一出口,西樓才發覺這話不該問月重天,有些尷尬地回眸看他,卻見月重天只是淡淡一笑。

“世事難料,樓兒當初只是出於好意,又怎料會這般呢?錯不在你和晴菀,而在景瀾。”月重天平靜的口吻到這裡,突然一轉,不留餘地道,“樓兒,這人必須除,所以……”

“嗯,我明白。這人,的確該除。所以晴菀也是明白人,自是懂得分寸的吧。”西樓淡淡道,突然想到有些話該問問清楚。“瑾瑜……”

“嗯……”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玄啟城門外城牆上的那條蟲子。”

聞言,西樓一愣,回眸有些訝異地看著月重天,“你就那麼確定那條蟲子是我畫的嗎?而且你怎知在城牆呢?”

“呵呵,樓兒忘了嗎?你不是與我說過嗎?你會在你所在的那座城池中留下記號的,而且就刻在城門外的城牆上。”

“我以為當時戲言,你沒做真呢。”西樓俏皮一笑。月重天才知道是被他擺了一道,不過卻是不惱,能見如此西樓喜還來不及呢。

不過似是想到什麼,月重天追問道,“樓兒是不是覺察出了什麼才會子啊城門外留下幾號呢?”

不愧是月重天
,當真是觀察細微啊。西樓就事論事道,“當時似乎就覺得這玄門有些蹊蹺,所以為防不測糾正外留了記號。”

“既是知道有蹊蹺,為何不留在城外,飛鴿秦淮通知他人呢?”月重天的聲音沉了幾分,微微眯起的桃花眼流露出一絲責備。

“當時混亂,大家都失散了。我擔心晴菀,陶淘和幻影。不回去看看又豈能安心?而且一開始也不過是推測,若是自己多慮了,豈不是鬧個誤會?”

“樓兒,你記住。下次,若有半分懷疑,便不要親身去冒險。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信其無。你可記住了?”這話,月重天說得語重心長,不容西樓有半分違抗。音落後,伸手抱緊了西樓輕語道,“樓兒,那日中不到你,我做了個夢,夢到你跳下來懸崖,說要我內疚一輩子呢。”西樓身子一僵,瞳孔,猛然放大。

“怎麼了,樓兒?”感覺到懷中身子的僵硬,月重天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擔憂地看著西樓臉上驚愕的表情,再次皺起了俊眉。

平復了心中的波瀾,西樓淡淡一笑,“沒事。瑾瑜,你多想了。”一個夢就讓他如此擔憂,若是告訴他真有此事,那還得了。

只可惜月重天從來不是省油的燈。那雙再次眯起的桃花眼顯然已經透著幾分懷疑,月重天放柔了語調問道,“樓兒還打算瞞我什麼嗎?還是說樓兒對我還是不信任?”最後幾個字,月重天故意加重了語氣。

“瑾瑜,有些事不告訴你,不是想瞞著你,而是不希望你背負太多。你可知?”這話西樓說得亦是不容反駁,眼中的堅定自是讓人不敢側目。

於是,月重天明白了,西樓已經從那片陰暗中走出來了。夜西樓畢竟是夜西樓,決不允許自己有半分軟弱,即便有也必須即刻扼殺。

“瑾瑜,我很感激你。若沒有你,也許也不會有今日之西樓。”西樓淡淡一笑,傾身向前吻上月重天薄薄的唇。雙唇相印,兩人相擁,輕輕撕磨。

遠處回廊轉角處,一抹身影駐足而立,已不知多久,只是愣愣地看著老樹下那兩名男子相擁親吻。

“夫人……”衛敏平靜而恭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時,晴菀才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

“衛公公,我本來是想來辭行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方便了。麻煩你轉告西樓一聲,就說我走了,讓他多多保重,好好照顧自己。”語畢,晴菀轉身,決然地朝後院而去。

“是,夫人。”衛敏望瞭望晴菀離去的背影,打算向西樓稟報,卻在回眸時,對上了月重天望向這邊的眼神。原來皇上早就知曉了啊。衛敏心底一笑,便走了過去,對著西樓和月重天道,“衛敏見過皇上和四殿下。四殿下……”本想將晴菀的話帶到,可在月重天面前卻不好開口。

月重天挑眉一笑,伸手揉了揉西樓柔軟的發,溫文道,“樓兒,去送送晴菀吧。”西樓聞言一愣,眨巴了幾下眼才反應過來,猛然回頭時,回廊轉角沒有那人,卻聽月重天道,“她站了許久了。現在應該回屋整理東西去了吧。”

西樓聞言皺眉,如此說來月重天早知她站在那裡,只是沒有告知自己而已。想到此處,西樓不禁嗔怪地瞪了月重天一眼,長身而立道,“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音落,人已拂袖而去,餘留身後一陣仰天大笑。

晴菀簡單地收拾了一些細瑣,便拿著包袱邁出了後門,卻在出了門口時遇見了西樓。西樓有些尷尬地站在那,看到晴菀時,支支吾吾地發了幾個音,卻不知要說什麼了。

晴菀柔柔地一笑,對西樓道,“西樓,我走了。以後記得多照顧自己。”說著,便從西樓身旁擦身而過。

西樓猛然回頭,問道,“以後,你打算如何過?不如去秦淮,唐禮他們可以照顧你。或者,我替你打聽你爹的下落。”

晴菀停步,卻是沒有回頭,聲音沒了剛才的溫柔,只是有些淡淡的兼帶著一些傷感。“不必了,西樓。若是有朝一日,你碰到我爹,就說我很好。”

“可是……你有何打算?你這般,我放心不下。”西樓追趕了幾步上前,卻是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晴菀如今身份尷尬。別院有月重天在,留下她始終不好。

“哎……”晴菀輕輕一聲歎息,回頭看向西樓,又掛上了溫柔的笑顏,“玄啟城外不遠處的山腰上有座庵堂。小時候,我曾隨我娘去過,她與那裡的主持熟絡。我打算去那裡靜養段日子。若是覺得住得好便那麼住下了吧。”

“那……我送你去吧。”晴菀略一點頭。西樓便對院內喊道,“陶淘……”

陶淘應聲走了出來,對西樓作揖道,“四殿下有何吩咐?”

“去準備馬車。”

“四殿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這弄堂口。”西樓聞言一笑。這月重天當真是心細,對自己也瞭解甚多啊。

“那我們走吧。”西樓走至晴菀身旁示意道。晴菀一笑。二人便走出了弄堂,上了馬車。

馬車由陶淘駕著,而馬車旁前前後後都有人護送著。想了,這景瀾為抓到,玄啟城畢竟還不安生,出門在外自是多帶人手,以防不測。

大約行了大半日左右,馬車便在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西樓扶著晴菀下了車,抬首看著鬱鬱蔥蔥山林間的那條石階山道,對著身側晴菀道,“我送你上去吧。”

晴菀頷首,率先踏上了臺階。西樓緊隨其後。陶淘和幻影二人離著一段路跟了上去。其餘的人暫時留在了山下。

石階兩側,古木參天,蟲鳴鳥叫。極目望去,樹影搖晃,鳥獸飛離。雖才時至初秋,山林間已經染上了幾縷清涼。

兩人默默行走在山階之上,行至半路時,晴菀緩緩開口,“西樓和皇上在一起應該很久了吧。是何時開始呢?”

波瀾不驚的語調,又是背對著自己,西樓實在不知晴菀現下是如何看待自己。不過也照實言道,“其實早在來宮裡沒多久,父皇就知我並非四殿下。也是從那時起才開始兩人的糾纏不斷把。”

“想來也是。皇上何等英明,有些事不過是我們自作聰明了。”晴菀淡淡一笑,突然止步回眸看向西樓。西樓停步有些不解。

“西樓,你當真幸福,能得到皇上寵愛啊。”這句話,聽得西樓莫名,不知晴菀為何有此一言,總覺得她話中有話,果然聽她又道,“西樓,若我說我後來也看上了皇上,你可信?”

聞言,西樓一震,瞪大著眼睛望著晴菀。晴菀已經淡淡地笑,無奈搖首,“本來的確是愛著景瀾的,可後來被迫進了宮,是日久了,才發現自己的心變了,竟愛上了皇上,知道景瀾還愛著自己,那就不如隨他遠走天涯。只可惜到頭終是空。”晴菀微微一聲歎息,又言道,“西樓,景瀾犯了事該如何處置你們看著辦吧,我無權過問亦不會求情。其實看淡了,這紅塵舊夢不過爾爾。”

女人心海底針。西樓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懂過眼前的這位女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和其他的女子不同。

“西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就在此處別過吧。日後你要好生照顧自己。其實說起來,我這一生最大的喜事便是認識了你,你當真是個妙人呢。我祝你和皇上白頭偕老。”

看著眼前女子平靜的笑顏,西樓也淡淡的笑了,自然而然道,“母妃,其實我對你的尊敬和愛意從不曾低過父皇。你是我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給了我無限關懷,讓我再次體會母愛的人。我對你的感激非言語所能表達。”

晴菀溫柔的一笑,伸手摟過西樓,習慣地撫摸著他的長髮,欣然道,“我明白,皇兒。他日我若有難處定會去秦淮找唐禮的。”說著,晴菀便放開了西樓,轉身朝臺階上而去。西樓定在原處,目送她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盛宮舞
第46章
謀劃

煙雨亭台中,一名臉帶銀質面具的男子負手而立,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目光平靜地望著眼前的湖面。

身後一陣輕盈的腳步緩緩靠近,一襲白衣的男子立在銀質面具的男子身後抱拳道。“門門主,宮裡來消息了。”

“說來聽聽。”

“宮裡的主子說了願意和門主合作,為表誠心特奉上此信函。”白衣男子恭敬地將手中的信函遞交到銀質面具男子的手中。

男子順手接過,展開信封,看著看著,嘴角便劃開了一道笑容,“原來如此啊。”輕歎間,手中的信紙化成碎末。

西樓原來是當朝的是的四殿下啊。那麼他與月重天之間豈不是亂倫了?呵,兒子和老子當真是有趣啊。

更沒想到景瀾身旁的女子竟是已死的菀妃晴菀。如此看來,這月重天不追究應該是買足了西樓的面子。本倒以為西樓只是他月重天的一個玩物罷了,而今看來並非如此簡單了。那麼終究該如何是好。西樓,我並不想害你,只可惜造化弄人。旗下到今日這一步,我早就無回頭的路了。

“白羽,宮裡送信的人呢?”銀質面具的男子轉身望向身後一襲白衣的男子。

“回門主,那人正在前廳等候。”

“讓他來書房見我。”音落,銀質面具的男子已飄然遠去。白羽回身朝前堂而去。

風透過打開的窗飄進書房,吹亂了額前的發,銀質面具的男子合著眼簾,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白羽示意著另一名少年走了進去。少年面貌清秀,唇紅齒白,一看便知是個寵兒。

少年緩步,帶著特有的甜膩嗓子喚道,“小落見過門主。門主萬福。”銀質面具的男子並未睜眼,依舊保持著慵懶的姿勢靠坐在椅子上。小落也不在意,只是照自家主子吩咐地說道,“門主,我家主子說了,只要門主肯幫忙,我家主子自是有辦法掌控宮廷。至於江湖上的事,門主想如何做就是門主的事了,不過……”

“不過什麼?”銀質面具的男子這回緩緩睜開了眼睛,卻是沒有看那少年,只是抬眼望向了窗外。

“不過希望閣下不要動四殿下西樓。”聞言,銀質面具的男子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掃了小落一眼,卻是未置可否。見此狀況,小落也不好再多言,而且自己對西樓並無好意。若是依自己算來,西樓倒不如也出事的好。誰讓自己差點死在他派來的人劍下呢。說不記恨那絕對是假的。

“門主,我家主子說事不宜遲,還請門主給個明示。”

銀質面具的男子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小落一眼,轉而說道,“白羽,事情進行地如何了?”

“啟稟門主,秦淮那邊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帶著錢財正在趕往夜華的路上,約莫也快到了。至於北州這邊人手也已經派送了過去。”

小落聞言一笑,從衣袖中抽出一枚玉佩,雙手呈前道,“門主果然是有誠意。這是我家主子送及閘主的,日後方便門主進宮商議大事。”

男子眯眼看了眼那玉佩,又看了眼白羽。白羽會意,上前一步,接過那玉佩。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我還會送個人給他,希望他好生利用。也祝你家主子早日登上高位。”男子淡淡一笑道。

小落拱手,微微一笑,“多謝門主吉言。我家主子還等著我回去覆命,就不多打擾門主了。我們後會有期。”男子依舊淡淡點了點頭。白羽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將小落送出了門外。

兩人前腳剛跨出,一人便從書房一側的方柱後繞了出來。來人正是醉夜樓的樂笙。樂笙巧笑著來到男子身旁,抬頭望了眼門外,然然道,“這主倒是無人不用啊。我看日後也未必好駕馭呢。”

“我看倒未必。而且我也沒說要駕馭啊。”男子溫潤一笑,漫不經心道,“若是因此動搖了大盛根基,也許這百年基業就會毀於一旦。如此一來,才順我心啊。”

“呵呵,看來倒是樂笙多慮了呢。”

男子勾唇一下,伸手將樂笙摟坐在了自己的懷裡,言道,“怎麼這時候到我這兒了?”

“買我的那位爺很快就要將我送與那正主了。那正主不好對付,我怕到時沒命回來見你,所以便趁這時候回來看看。”這話樂笙說得漫不經心,似乎對於生死並不掛戀。

男子同樣悠然地把玩著樂笙的長髮,語調溫柔道,“若是沒辦法除掉他,那麼亂了他那地便回來吧。”

“若離,我們忍了那麼久,不能功虧一簣。只有拔除了這個釘子,才能更好地在江湖對付月重天不是嗎?”樂笙淡淡一笑。

蕭若離但笑不語,依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樂笙的長髮,突然話鋒一轉問道,“西樓抱過樂笙對嗎?”

“嗯。”樂笙微微點頭,笑而道,“當真那麼喜歡西樓?”

“嗯,第一眼就看得很順了。那麼多年了,本以為心冷了也淡了,可是見到他時就覺得不一樣了。你說這感覺是否叫心動。”蕭若離清風一笑,將下巴抵在了樂笙的肩上。

“嗯,大概吧。西樓這人很溫柔,若是要找個伴倒是不妨找他。不過此人怕是不好駕馭啊。若離,你好自為之吧。”樂笙淡淡道,“還有謝謝你多年的養育之恩。”言畢,樂笙起身,回眸傾城一笑,便決絕地踏出了門外。

此時一別,怕是永無再見日。不過蕭若離知道自己攔不住樂笙的路,忍辱負重不過是為報滅門之恨。

猶記那年,清水橋邊,青石古弄,那抹小小的身影蜷縮著身子坐在角落。自己無意識走近時,那捲縮的孩童猛然的抬眼。那雙眸子,自己太過熟悉,那是雙被仇恨蒙蔽的眸子。

便是因為這雙眸子,自己才收留他,取名樂笙。那一年,自己十八歲,他六歲。也是從那一年開始了真正的復仇計畫。

轉眼十年過去,樂笙終於盼來了這一刻,那麼自己呢?大概也快了吧。蕭若離清雅一笑,起身朝外走去。本以為自己與樂笙一樣,撐著活下去的信念只有復仇,可如今卻多了這變數。西樓,無論將來局勢如何,我定要得到你。

小池河畔,樹影搖動。秋風一掃,葉染昏黃。西樓負手而立,心似明鏡,平靜如昔。一雙手臂突然從身後環住了自己。

“怎麼走路也沒個聲音?”西樓笑言,慵懶地向後靠在了月重天的懷中。

“我走路一向如此。樓兒到現在才發現,都不關心我。真是傷心呢。”月重天很是委屈地說道,還伸手用力扯了扯西樓的青絲。

西樓吃痛皺眉,沒好氣道,“你身上那香味就足夠讓我知道你來了。哪還用得著留意這些?”

“樓兒這是藉口。分明就是不關心人家嘛。”

西樓眨眼,離開了月重天的懷抱,轉身面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今兒個怎麼了?怎麼突然抽風了?”

月重天桃花眼一轉,笑吟吟地向西樓靠近。危險迫近,西樓一步後退,卻是已經快踏入水中。退無可退,只得問道,“又怎麼了?”

“樓兒上次也說過‘抽風’這詞,可都沒和我解釋是何意呢。”月重天的一根手指已經習慣性地挑起了西樓的下巴,另一手習慣性地攬過了西樓的腰。

受困在月重天的懷中,西樓訕訕一笑,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再抬頭時已是一副憨傻像,“父皇,您說什麼,兒臣不是很明白。”

月重天挑眉一笑,支付輕輕摩挲著西樓的下巴,“朕是說,武林大會在即,朕打算前往雷鳴城看看,不知樓兒意下如何。既然樓兒聽不懂,那朕就只好一個人去了。”說著,月重天放開西樓,便欲轉身離去。

西樓眨巴了幾下眼睛,忙追前幾步,拉住月重天的衣袖,然後臉上表情一整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狀,“皇上,您有了新歡便要拋卻握著舊愛了嗎?”一旁衛敏聞言汗顏。

月重天止步回眸笑看西樓,隨而很是苦惱道,“哎,明明是樓兒嫌棄朕了,怎生還說朕不要樓兒呢?”

西樓聞言一愣,倒是沒想到月重天會如此說來,一時無語只得猛眨眼睛。月重天見著有趣,伸手又把西樓拉到了懷裡,“走吧。不逗你了,呵呵。”西樓撇了撇嘴,瞟了月重天一眼,就乖乖地一同出了門。

出了別院的時候,馬車已經備好。月重天與西樓一同上了馬車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朝雷鳴城而去。

西樓坐在馬車中,一時有些迷糊轉頭看向一旁的月重天,“真打算去看武林大會?”

“樓兒,當我說假的嗎?君無戲言哦。”月重天輕笑。西樓無奈翻白眼,繼而又皺眉道,“你這樣幾次三番離宮也許不好吧。”

月重天一笑,伸手摟過了西樓,“樓兒倒是關心起這些了。放心吧,出來多玩幾日無妨。宮中還有太師。”

“嗯,那去完武林大會,我便隨你回宮吧。”西樓淡淡道。月重天但笑不語,伸手順了順西樓的發。

“哎,來過江湖才發現,我果然還是……”

“其實樓兒在秦淮不是很如魚得水嗎?所以這江湖也未必不適合樓兒。樓兒當初能適應宮廷,如今自是也能適應好江湖。”月重天話中的安慰之意,西樓自是明白。得人如此,夫複何求。

“皇上,臣妾賴定您了。”西樓少女含羞地低著頭,朝月重天懷裡蹭了蹭。月重天有趣一笑,伸手依舊慢慢順著西樓的髮絲。

夕陽古道,一行人已經緩緩朝雷鳴城進發,也慢慢朝陰謀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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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